重生之惡鳳馭夫 第二十三章 海盜與花

作者 ︰ 青墨煙水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葉紫蘇和海若煙也跟著去了船艙里。畢竟……要讓葉紫蘇去醫人,沐千雪再疼他也是放心不下的。

那家伙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副找到了新鮮的玩具的樣子,但願別太快就玩壞掉了。有海若煙在,總會好一點。

不過……有了新玩具的葉紫蘇,就連他這麼討厭的海若煙跟在他身邊都可以忍耐,讓她莫名地也有幾分不爽。

郁悶。

沐千雪站在船頭處,眺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微微有些皺眉。

「看什麼呢?」少卿趴在她肩膀上。

「在看,那人還真是命大啊。」沐千雪勾了勾唇角,抱著雙臂,語氣中卻實在听不出慶幸的味道。

「若真是那條客船上的幸存者,他至少也在海上漂了大半天了吧。」少卿道。

「還是這大冬天的。」沐千雪聳聳肩。

少卿一偏頭,看著放在一邊的一塊濕漉漉的木板。

「看起來像是從船上拆下來的,也虧得他昏迷中還死死抱住不放。」沐千雪道。

「人在求生的時候,總是會很強大的。」少卿說了一句,嘴唇一動,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怎麼了?」沐千雪察覺到了他的情緒。

「我總覺得,那人不像是客商。」少卿低聲道。

「我也不覺得。」沐千雪一攤手,「很少會看見紫蘇對一個人這麼感興趣的樣子。」

「你就不怕葉紫蘇把人折騰死?」少卿翻了個白眼。

「不是還有海若煙在麼?」沐千雪干咳了一聲,很不負責任地道。

「踫上你還真倒霉。」少卿抽了抽嘴角。

「行了,我們也去看看吧。」沐千雪說著,拉了他的手,施施然走回船艙。

張三李四依舊盡職地守在門口,見他們過來,恭謹地行禮,輕聲道︰「葉公子將那人帶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知道了。」沐千雪推門而入,果然見到葉紫蘇坐在床前,整個人幾乎趴到了那落海男子身上去。

「小姐。」五兒趕緊放下手里充滿海水咸澀味的髒衣服。

「怎麼樣?」沐千雪靠近去。

「死是死不了的。」海若煙模著鼻子苦笑,一面為那男子默哀。

為了防止葉紫蘇一時興奮把人醫死了,她可是一直緊緊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簡直比當初給冷青竹治療青絲碧之毒還耗費心神。

「不過……」海若煙一努嘴,示意了一下桌子,又道,「這是他身上帶的東西,你瞧瞧。」

「嗯?」沐千雪來到桌子邊,好奇地一一望過去。

濕透的錢袋,可憐兮兮的幾枚銅板。一把鋒利的匕首,看起來是綁在護腿上的,只是綁帶被海水泡得爛開了少許。一面小小的鏡子,似乎是落海時被磕到了鏡面已經碎裂,可普通富裕人家都只用得起銅鏡,這珍貴的琉璃鏡出現在窮得只剩銅板的人身上也太過奢侈了。鏡子邊上也有幾根竹制的管子,浸透了海水,一時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沐千雪沉吟了一陣,招手喚過五兒,模了模他手里的濕衣。

料子很厚實耐磨,但穿起來不會舒服,就算平民也不願意穿這種衣服,麻布的價格雖然差不多,可舒適多了。只有做苦力的人,為了防止衣服損耗太快,才會選用這種東西。

「難道是船上的水手?」海若煙猜測道。

「這個。」沐千雪撿起破碎的琉璃鏡,淡然道,「普通三口之家,兩個月的吃穿用度,恐怕也買不起小小的一面琉璃鏡。」

「而且我不覺得他是喜歡隨身帶著鏡子的人。」少卿忍不住道。

幾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那男子臉上。

浮腫已經消退了不少,顯得他的相貌更加清俊,只是那道從眼角一直劃到唇邊的刀疤很是刺眼。沐千雪握住了少卿的手,輕輕地按了按。

沒有人比少卿更明白那種感覺,簡直恨不得砸光所有能映照出自己容顏的東西。

從年幼時的無知,到年紀漸長時逐漸懂事的痛苦,一直等到痛苦成了習慣,最後麻木。

「千雪,他可以給我嗎?」葉紫蘇一回頭,滿眼閃光,仿佛寫滿了「我想要」的字句。

「你先說說,要他干什麼?」沐千雪哭笑不得。

「他體內有一種很奇怪的毒素,我從來沒見過的!」葉紫蘇道。

「不會吧?他中了毒?」海若煙震驚地道,「我也把過脈,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我擅毒。」葉紫蘇只答了三個字。

「紫蘇都沒有見過的毒藥?」沐千雪驚訝道。

「嗯。」葉紫蘇點點頭,一說到毒,侃侃而談,完全沒有一絲任性,「雖然暫時還判斷不出來是什麼毒,但我可以肯定,是來自大海里的某種植物或者……動物。」

「海中的東西?」沐千雪怔了怔,隨即恍悟。

確實,如果是大海里的毒,那麼長于內陸的葉紫蘇不認得也就不奇怪了,那麼……

「或許,他真的是水手?」海若煙舊話重提。

「也不能因為中了海中毒,就認為必定是長年飄在海上的啊。」少卿反駁道。

「他是不是水手我不知道,不過長年漂泊海上是肯定的。」沐千雪仔細打量著昏迷中的人,許久才點點頭,「那樣的皮膚,是太陽曬出來的,而且定然是海風和陽光。」

「咳咳……」就在這時,男子猛地咳嗽了幾聲,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

葉紫蘇眼中精光一閃,拿起一根針,想也不想地扎了下去。

「等、等等!」海若煙急忙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針下去,男子立刻急促地喘息起來,臉龐也漲得通紅,就像是一條離了水的魚兒,撲騰不已。

「紫蘇,別弄死了。」沐千雪嚇了一跳。

「死不了。」葉紫蘇拔出針,果然,針尖的一截已經變成了鮮艷的翠綠色。

「呼……」男子吐出一口氣,慢慢地平靜下來,呼吸也開始順暢。

「紫蘇,讓我來好不好?」海若煙苦笑了一下,湊上去小心翼翼地道。

「這毒真難抽取。」葉紫蘇不理會她,捧著那根針就像是什麼寶貝似的,道一邊搗鼓去了。

海若煙一拍額頭,苦笑不已。

沐千雪也不禁莞爾,不過,這就是葉紫蘇。

海若煙重新在床沿坐下,拉過男子的手把脈,許久,眉頭漸漸皺攏。

「怎麼樣?」沐千雪問道。

「確實是中了毒。」海若煙點了男子幾處穴道,沉聲道,「毒素埋藏得很深,若非紫蘇那一針故意激發了毒氣,還真不容易發現。」

「哼哼。」沐千雪一臉的嘲諷。

海若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知道她的意思,果然是說她比不上葉紫蘇麼。不過,她也不在意,只道︰「毒之一道,紫蘇確實勝過我許多。」

「有解嗎?」少卿問道。

「連什麼類型的毒都不清楚呢。」海若煙無可奈何地一攤手,目光望向葉紫蘇。

「某人不是號稱能解萬毒嗎?」沐千雪道。

「這是第一萬零一種。」海若煙一本正經道。「噗——」沐千雪倒是被她逗笑了。

「唔……」床上的男子一聲呻(禁詞)吟,慢慢地睜開了眼楮。

「醒了?」沐千雪立即斂去了笑意。

「這是……哪里?」男子張了張嘴,聲音很嘶啞,勉強才听得懂他在說什麼。

「船上。」沐千雪想也不想地答道。

「……」男子眨了眨眼楮,靜靜地望著她。

但看這里的布置就知道是船艙,船上……那不是廢話麼?

「你是什麼人?」沐千雪直接問道。

「喂……」少卿一臉的黑線。

「不要緊。」男子艱難地笑了笑,慢慢地道,「不過,可以先給我一杯水嗎?」

沐千雪一努嘴,示意五兒過去倒了一杯溫開水,扶起了男子,慢慢地喂給他。

喝下一杯溫水潤喉,男子明顯精神了不少,喘息了一會兒才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在下楚寒,是個水手。」

「是遇上海盜了嗎?」海若煙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是水手嘛。

「……嗯。」楚寒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你看起來不像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反而像是書香世家出身。」沐千雪忽然道。

「我……確實是出身碧凌的書香之家。」楚寒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只是多年前家逢大變,才會流落海上……咳咳咳……」

話說到一半,他忽的臉色一變,又是一陣猛咳。

「你還好吧?」少卿問道。

楚寒一邊咳得滿臉通紅,一手緊緊揪著胸口的衣襟,因為太過用力,關節都隱隱發白。

「我引發了你體內的毒,要是不想死,最好告訴我你中的毒是哪兒來的。」葉紫蘇插口道。

「什、什麼?你……」楚寒臉上閃過驚怒之色,但隨即而來更強烈的刺痛頓時讓他失了聲音,趴在床上動彈不得。

海若煙皺了皺眉,有些看不下去地拿起幾根葉紫蘇沒有收拾好的銀針,出手如電,插(禁詞)入楚寒上半身幾處大穴。

「呼……」楚寒大口喘息著,漸漸平靜下來,就這麼一會兒,已是出了一身大汗,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撈起來似的。

海若煙起了針,凝重地道︰「你中的毒很厲害,一被激發,我也只能暫時壓下,恐怕隨時都會復發。」

楚寒慢慢地坐直身子,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看來,你是知道自己中毒的。」沐千雪肯定地道。

「已經很多年了,若非今日發作,我都快要忘記了。」許久,楚寒才道。

葉紫蘇站起身,端著一只碗走過來,簡簡單單一個字︰「喝。」

楚寒遲疑了一下,沒有接碗。

對于一個故意激發了自己體內的毒,完全不顧會不會要人性命的人遞過來的藥,恐怕正常人都不會敢毫不猶豫地喝的吧?

「你不用這麼防備,若說用毒,這天下他是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沐千雪道。

不過,這話一出,楚寒的防備之色卻更重了。

用毒……怎麼看都不是正派中人使用的手段吧?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便是再毒死了你,也只是還給我。」葉紫蘇冷冷地道。

楚寒抽了抽嘴角,忽然覺得自己的防備有點兒傻。「你到底喝不喝?」葉紫蘇更不耐煩了。

「我喝。」楚寒接過碗,一咬牙,閉著眼楮一飲而盡。

若是對方要自己的命,根本就不需要救,讓他在海中自生自滅就好了。

葉紫蘇並沒有開火,藥不是熬的,反而冰冷刺骨,因為冷藥的關系,口味就更加苦澀難咽。

「嘔……」楚寒捂著自己的嘴,強忍著要吐出來的翻騰感,臉上都很是扭曲。

葉紫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又從桌上拿了一個空茶杯,順手模了那把匕首,拉過楚寒的左手就是一刀劃過。

「喂……」海若煙抽動著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葉紫蘇毫不在意,把茶杯放在傷口下面,足足接了大半杯血液才住手。

五兒趕緊拿了干淨的繃帶過來包扎傷口。

「等一下,還不夠。」葉紫蘇一轉身,又拿了另一個茶杯過來。

五兒僵硬在當場,左右看看,便是暗衛也茫然了。

沐千雪一咬舌尖,忍住了笑聲。

終于有其他人感受過葉紫蘇這種一接觸到毒藥就六親不認的脾性了!

楚寒全身僵硬,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在已經不再流血的傷口上又劃了一刀,繼續接了大半杯血。

等到葉紫蘇終于放過他了,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加上失血,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其實……」少卿斟酌了一下語言,說出來的話讓他覺得自己都很難相信,「他沒有惡意,只是喜歡研究毒藥,說不定……他真的難解你的毒呢。」

沐千雪抬頭看天……

葉紫蘇研究毒藥的目的,除了對于從未見過的毒藥的好奇,就是……研究更毒的毒藥!

解毒?那人才不會考慮這種事呢。

「那個,紫蘇……」海若煙走上前,小心地道,「提煉出來的原毒,能不能給我一份?」

「你還不死心?」葉紫蘇皺著眉,看著她的目光滿是嫌棄。

「要是他毒發身亡了,你就沒有研究體了。」海若煙提醒道。

葉紫蘇聞言,歪歪腦袋,半晌才不情不願地道︰「好吧。」

海若煙舒了口氣,居然發現自己都開始出汗。

「你是碧凌人?」沐千雪件她接下了解毒的活兒,也就不擔心了。

以海若煙的能力,就算解不了毒,但把毒重新封印起來,乃至延長些生命總是可以做到的。

「以前是。」楚寒道。

「你倒是誠實。」沐千雪笑道。

「碧凌對于戶籍的管理非常嚴格,我是不是碧凌人,隨便進一座城市,一查就知道。」楚寒苦笑道。

「這是你的?」沐千雪又拿起了破碎的琉璃鏡和染血的匕首。

「……是。」楚寒點點頭。

「所以,你是水手也許不假,不過……」沐千雪看著他,一句話直刺他的心底,「你是海盜船上的水手吧?」

「什麼?」少卿一臉的震驚。

海若煙僵立在當場,連正在擺弄毒血的葉紫蘇都回了一下頭。

楚寒的臉色微微一變,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看你的反應,我說的沒錯了?」沐千雪似笑非笑地道。

「你怎麼知道的?」少卿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道。

「這個。」沐千雪晃了晃手里的琉璃鏡。

「鏡子?」少卿劈手搶過,翻來覆去看了半天,還是沒有頭緒。

就是很普通的琉璃鏡,富貴人家的公子才會使用的東西。要說有一點點奇怪,就是尺寸了。畢竟琉璃鏡都是放在妝台上,很少見到隨身攜帶,可以握在手心的大小。

「這個,應該不是用來梳妝的吧?」沐千雪拿回了鏡子。

楚寒依舊沒有說話,似乎是在等她接下去。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是用來傳消息的吧。」沐千雪笑笑,悠然道,「黑夜里的海面上,可視距離很短,想要成功接近客船,最好的辦法就是不點燈火,不發出聲音。可這樣一來,客船上的內應也不知道同伴什麼時候到來。于是……琉璃鏡的反光,在夜色里應該是挺醒目的?尤其是對于有心人來說。嗯……若是將反光變成簡單的訊號,還能傳達很多命令。」

「這位小姐,莫非當過海盜或者強盜?」楚寒道。

「你不知道,類似的手段,軍隊也使用過嗎?」沐千雪道。

楚寒一愣,軍隊?這個倒是真不知道,至少碧凌是沒有的。

沐千雪話一出口,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

利用鏡面反光傳訊,上一世她在軍中的時候經常使用,但這一世……這之前有沒有人用過倒是不清楚。不過好在這船上也沒有軍中之人,若是凌藍在,一定會引起他的疑心的。

「你說你是書香世家出身,莫非是被海盜劫掠的嗎?」少卿問道。

「也算……是吧。」楚寒底下了頭,停頓了一下才道,「我家得罪了碧凌的大人物而滿門獲罪,我當時年紀尚幼,被官家發賣,輾轉落入海盜手中,不過……海盜至少讓我活到了現在。」

「那你的毒?」問話的是葉紫蘇,仿佛他就只關心這個。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毒。」楚寒搖了搖頭,露出回憶的神色,許久才道,「有一年我隨船出海,到過一個小島,港灣處的海面上竟然長著幾株荷花,還有蓮子,我好奇,就去摘了花,然後就中毒了。」

「哈?」沐千雪傻眼,幾乎以為自己在听天書了。

海面上長荷花?還有蓮子?那是另一個世界麼……

「那荷花長什麼樣子?」海若煙忽然急急地問道。

「嗯……是罕見的藍色,花瓣的脈絡……好像金線。」楚寒想了好一會兒才有些不確定地道。

「海上花!」這一次是海若煙和葉紫蘇的合奏。

「海上花?」沐千雪疑惑地重復了一遍。

「那不是什麼荷花,是《藥經》上記載的海上花,形如荷花,色澤幽藍帶金,長于海上卻無根,隨浪飄零,花葉睫果皆可入藥。可惜如今更是已經絕跡了。」海若煙一臉的神往。

「嗯,海上花的花瓣劇毒無比,而且毒性詭異難纏,如附骨之疽,但蓮子確實最好的解毒聖品。」葉紫蘇接道。

「……」沐千雪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無語。

這兩人,果然同一種東西,看到的就是完全極端的兩個方面。

「所以說,既然知道了是什麼東西,那個毒能解嗎?」少卿道。

或許是曾經的同病相憐,對于楚寒,就是知道了他是海盜,也沒什麼嫌惡的感覺。

「這個……中了海上花之毒,服下蓮子就能解毒了。」海若煙遲疑道。

「因為那荷花太過詭異,沒人敢吃蓮子,我咬了一口就被人搶去扔了。」楚寒答道。

「怪不得你的毒壓制了這麼多年沒有發作,看來就是那一口蓮子的作用。」葉紫蘇迅速從自己的百寶袋里掏出集中藥材,一邊嘀咕道,「既然海上花找不到了,只好從你的血里把毒分離出來了。」

「如何?」少卿轉頭問道。

「很困難。」海若煙直言道,「我需要研究一下紫蘇提煉的原毒,才能嘗試尋找能代替解藥的東西。」

「盡力而為吧。」沐千雪站起身來。

她堂堂女皇,既然事情清楚了,當然沒興趣陪著一個海盜。

「喂,幫忙。」葉紫蘇道。

「我?」少卿左右看看,確定了葉紫蘇喊的是自己,一臉的莫名其妙。

「只有你的功力深厚啊。」葉紫蘇理所當然地忽略了海若煙。

「那就麻煩你幫一下紫蘇吧。」海若煙干咳了一聲,跟著沐千雪溜了出去。

「怎麼幫?」少卿翻了個白眼,忽然感覺又有點兒暈船了。

另一邊,海若煙快走幾步就在走廊里追上了沐千雪。

「還有沒說完的事?」沐千雪挑挑眉。

「我總覺得那個楚寒沒這麼簡單。」海若煙沉聲道,「就算不認識海上花,但看到這麼詭異的東西,會有人傻傻地撞上去嗎?」

「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只不過,每說到一點,都恰恰把最關鍵的一點隱去了而已。」沐千雪輕笑道。

「我也這麼認為。」海若煙點了點頭。

「那麼,你覺得他被紫蘇救起的事,是偶然還是刻意?」沐千雪問道。

「我把過脈,他是真的昏迷。」海若煙很肯定地道。

「是打劫客船的時候被誤傷才落海?」沐千雪皺著眉自言自語,「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海若煙站在她身邊,沉默不語。

緩緩地走上船頭,上傳已經到達了外海,一望無際的海面,藍天碧海,陽光燦爛。

雪白的海鳥從海面上掠過,遠處不時地有大型魚類躍出水面,視線範圍內看不見別的船只,一片寧靜。

上了甲板,沐千雪才發現船頭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徐小姐?」海若煙驚訝地道。

「嗯。」徐丹鳳抬起頭來,看了他們一眼,又低下了頭。

「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海若煙道。

「一直跟著徐管事看帳,頭暈。」徐丹鳳細聲細語地道。

「你是徐掌櫃的獨生女,遲早換成你帶領商隊出海。」海若煙只能說道。

「嗯。」徐丹鳳只是應了一聲,又開始看著大海發呆。

對于一個這麼自閉的女孩子,海若煙也沒轍了。

「你不喜歡經商?」沐千雪插了一句。

徐丹鳳一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是喜歡?」沐千雪道。

「我回去了。」徐丹鳳忽的站起來,小跑著沖下了樓梯。

「這是怎麼了?」海若煙莫名其妙。

「或許……可以利用。」沐千雪模著自己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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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精致的瓷杯滾落在地,摔得粉碎。

「怎麼做事的?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毛手毛腳的!」頭發花白的老嬤嬤一臉怒氣地呵斥。

「對不起。」風絳月低著頭,趕緊去撿地上的碎瓷片。

「果然就是教不好的東西。」老嬤嬤還是氣哼哼的。

宮里的人,哪怕是最低級的侍從,也是從小選里選上來的,至少也要品貌端正,身家清白,哪有這樣的,來歷不明不說,這長的……實在是傷眼!

可偏偏這個男人是女皇陛下交付下來的,只讓教規矩,也沒說分配去什麼地方干活,何況就他這長相,除了冷宮,估計也沒哪個主子願意看上吧?

風絳月把她的碎碎念當成是耳邊風,一邊收拾地面,一邊咬牙切齒。

在這個鬼地方被困了很久了,雖然要出去並不困難,但沐千雪下在他身上的毒卻有些難辦。

那是毒醫葉紫蘇的獨門毒藥,還沒听說過有誰能解的,可偏偏沐千雪又帶著葉紫蘇出巡去了,連人都不在,還怎麼弄解藥?

「動作快一點,今天打掃不完就不用吃飯了!」老嬤嬤氣呼呼地丟下一句話,轉身出去了。

風絳月憤憤地一摔,手里的碎瓷片更加變成粉末狀了。

「真是……好大的火氣。」猛然間,身後響起了平靜的聲音。

「鬼啊!」風絳月一驚之下,蹦了起來,一聲慘叫。

「吵嚷什麼呢!」老嬤嬤還沒揍多遠就听到了喊聲,頓時氣沖沖地折回來,但一看見殿內的人,趕緊消了怒氣,行禮道,「老奴參見皇貴君。」

「不必多禮。」冷青竹一抬手。

風絳月等著他,眼珠子咕嚕嚕地轉著。他可不信冷青竹是閑極無聊來看看他過得好不好的。

「皇貴君怎麼有空來這訓練新進宮人的地方?」老嬤嬤賠笑道。

「無事,只是想要個伺候灑掃的人。」冷青竹道。

「這等小事,皇貴君派個人來吩咐一句就好,何勞您大駕親自來一趟呢。」老嬤嬤趕緊道,「老奴這就去取花名冊,吩咐他們前來覲見……」

「不必了。」冷青竹打斷她的話,一抬下巴,靜靜地道,「他就很好。」

「唉?」老嬤嬤愣住。

「我?」風絳月指著自己的鼻子,張大了嘴。

「可是……皇貴君,這個小賤人極不听話,做事粗魯,這要是……」老嬤嬤遲疑道。

皇貴君親自要人,她當然是不敢拒絕的,可萬一要是送去的人出了差錯,皇貴君怪罪下來,她豈不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無妨。以後你就是本宮的貼身侍從,名字就叫……」冷青竹搖頭,看看風絳月身上的一身紅衣,隨口道,「就叫紅花好了。」

風絳月的臉色立即扭曲起來。

紅花?!那是什麼見鬼的名字!

「還不謝過皇貴君恩典!」老嬤嬤怒道。

「我、我……」風絳月不是不知道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可讓他對著冷青竹下跪謝恩,這個……真的說不出口!

「罷了,這就走吧。」冷青竹一勾唇角,故意加重了語氣,「紅花!」

「你!」風絳月氣結。

冷青竹不管他,一轉身就往外走,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跟上。

風絳月還在糾結,就听見了耳邊兩個極細的字音「解藥」,頓時像是泄了氣的球,垂頭喪氣地跟上了。

「你好好听話,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冷青竹淡然道。

「寧皇貴君對于自己現在的身份還真是適應良好。」風絳月諷刺道。

「有些事,總是要做的。」冷青竹並不介意他的語氣,他以武林領袖的身份卻嫁入了宮門,做了決定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應對所有人責難的覺悟。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麼?」風絳月無奈道。

「我需要你做一件事,你若是能做好,我就做主放了你。」冷青竹道。

「解藥?」風絳月一揚眉。

「自然會給你。」冷青竹點頭。

「不反悔?」風絳月確認。

「以我冷青竹的名義保證。」冷青竹道。

「好,我信你。」風絳月緩和了臉色,舒了口氣。

不管他要自己做什麼,總比不聞不問地被丟給個老嬤嬤學規矩強多了,何況……冷青竹和沐千雪不一樣,他確實不需要任何保證,他的名字就已經是最好的保證。

「但是,你若是有其他動作,相信我的手段,會比千雪更狠。」冷青竹又道。

「我答應你,自然會盡力。」風絳月犯了個白眼,隨即想起了什麼,趕緊又道,「若是我做不到的可沒辦法。」

「你當然做得到。」冷青竹說著,帶著他進了碧海閣,「進來吧,紅花!」

「不要叫我紅花!」風絳月氣苦道。

「吱呀!」冷青竹推門而入。

「這是……」風絳月目瞪口呆,連生氣都忘了,「瑞親王?」

「你認得?那就好辦了。」冷青竹點點頭,重新關上了房門,並沒有進屋。

「她怎麼了?好像根本沒看見我們似的。」風絳月忽然覺得有點冷。

那個沐千雨,簡直就像是入魔了一樣,莫名其妙地在原地轉來轉去。

冷青竹不答,帶著他進了隔壁,自己的寢室。

這個地方是沐千雪和少卿布置的,並沒有宮室的奢華,簡單素雅,裝飾物除了牆上的一張書法,就只有窗下的幾案上擺著一架古琴。

「說吧,要我做什麼?」既然都說開了,風絳月也坦然起來,直接拉了把椅子過來坐。

「你的易容術,若是易容成一個現有的人,能做到幾分像?」冷青竹問道。

「這個……」風絳月怔了怔,仔細考慮了一下才道,「如果光是臉,我保證可以一模一樣。」

「光是臉?」冷青竹追問。

「高矮胖瘦,若是相差少許還有辦法,差得多了肯定是有破綻的,易容術畢竟不是萬能的。」風絳月一攤手,也有幾分無可奈何。

冷青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自語道︰「稍微矮了點,瘦了點,不過相差不是很大。」

「你說的是誰?」風絳月問道。

「還有別的問題嗎?」冷青竹道。

「嗯。」風絳月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還是道,「聲音、氣質、言行舉止,這些很難騙過親近的人,除非能讓我和那人在一起同吃同住幾個月,慢慢學習模仿。」

「恐怕你沒有這麼多時間。」冷青竹搖頭,淡淡地道,「不過,我也不需要你扮演得有多像,只要臉一模一樣就夠了。」

「那……你要我假扮誰?」風絳月小心翼翼地問道。

「沐千雨。」冷青竹唇邊吐出三個字,震得他七葷八素。

「什麼?」風絳月幾乎尖叫起來,「你要我假扮瑞親王?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我連人都敢軟禁,還怕再弄個假的?」冷青竹一聲冷笑道。

「你你你……」風絳月顫抖著手指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放心,我既然說事後放了你,當然不會讓你死在這里。」冷青竹安撫道。

「這個、這個……你可以自己去扮啊。」風絳月想了半天才弱弱地道。

「我?」冷青竹有些意外。

「我的易容術,並不是一次性的妝容,你若是只求臉一模一樣,我做張面具給你就行了啊,你願意讓誰去就誰去。」風絳月理所當然地道。

「任何人的面具都可以制作?」冷青竹緊接著問道。

「必須是我很熟悉的人,要不然……就是看著對方的臉做。」風絳月說著,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真的只有臉一模一樣啊,做面具不難,但易容成另一個人,並不只是化妝的技術。」

「這個我自然明白。」冷青竹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拿起筆墨紙硯放在他面前,沉聲道,「寫吧,制作面具需要的東西,列個單子,今天日落之前,都會送到你面前。」

「呃……」風絳月猶豫了一下,才慢慢拿起了筆。

總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或許,自己去扮演沐千雨會更好?

冷青竹很快就拿到了清單,粗粗一掃,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就順手交給了暗衛。

「我就留在這里嗎?」風絳月道。

「當然,你現在是我的貼身侍從,紅花。」冷青竹道。

「說了不要叫我紅花啊!」風絳月頓時又炸毛了。

「或者你想告訴別人你叫風絳月?」冷青竹挑眉道。

「我……」風絳月立即啞火了。

風月滿樓的人都還在天牢里,只有他「畏罪潛逃」,何況……背後的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他的,就是這宮里,也未必就沒有他們的眼線了。

「那……換一個好不好?」風絳月苦著臉道。

「如花?」冷青竹問道。

「還是紅花吧……」風絳月往桌上一趴,直接裝死去了。

「東西送到之前,不許出門一步。」冷青竹吩咐了一句,徑直離開。

「沒想到你會用這樣的方法。」二樓樓梯拐角處,夜無殤抱著雙臂,靠牆而立。

「有用就好,不是嗎?」冷青竹不在意地道,「瑞王若是消失得太久,朝野上下也會引起騷亂的。」

「那麼……你想怎麼做?」夜無殤道。

「從暗衛里挑一個合沐千雨體態聲音相似的女子過來,要機靈些的。」冷青竹道。

「好。」夜無殤點頭,這事並不難辦,顯然冷青竹也不是讓人易容了之後去騙瑞王府的人,那太容易被拆穿了。

「听說,慎王殿下最近經常在萬秀樓。」冷青竹忽然道。

「這……三皇女性子爽快,尤好美人,最近看上了萬秀樓新來的頭牌如煙,幾乎每天晚上都會過去捧場。」夜無殤道。

「瑞王……武功不錯?」冷青竹的問題很跳月兌。

「諸位皇女之中,除了陛下,瑞王的武功是最出眾的。」夜無殤肯定了他的話,「自幼,瑞王殿下的武藝就是由陛下一手教的。」

「很好。」冷青竹點點頭,「既然如此,她的武功路數定然魚千雪有幾分相似,一會兒讓你選的人過來,我教她幾招千雪用過的劍法。」

「你的意思,莫不是……」夜無殤遲疑著道。

「若是這個風口浪尖上,瑞王殿下夜不歸府,長住花樓,還與慎王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冷青竹意味深長地道。

「瑞王一向是很注意自己的名聲風評的。」夜無殤不禁苦笑。

這一手……真的有點狠毒,還很陰損。

「不要把慎王傷得太重了。」冷青竹道。

不要太重,意思是……可以稍微重一點嗎?夜無殤的苦笑更深,許久才道︰「看著你,忽然間我有一種看見陛下的錯覺。」

「嗯?」冷青竹一怔。

「你……無論是性子還是作風,都很像陛下。」夜無殤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雖然看起來好像完全不同,但骨子里……真是很像。」

人,最容易的就是愛上自己,但最不容易的,是發現愛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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