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猜的果然沒有錯,蕭凌夜之所以沒有能鏟除蕭爍果然是因為皇後背後勢力的原因,風羽瀟的情報工作做的很是到位,幾乎把皇後所有的勢力都挖掘了出來,在風輕雲來到大頌的第一時間就交到了風藍瑾的手中。
不但如此,風輕雲還收到了關于宇默御風和郁唯的消息,消息里說宇默御風當日和郁唯一起出逃被承天皇賜了毒酒,而剛好不好的賜酒的人正是郁唯的一個暗勢力,郁唯便趁此機會將宇默御風給救了出去,誰知道這竟然是承天皇設下的一個局,本意是套出宇默御風背後的死士,誰知道竟然套出了一個郁唯出來。
承天皇當日大怒,當即賜死了宇默御風,而郁唯因為背後家族勢力的緣故沒有處死,只是讓郁正將她關在了閨房中。
過了數日郁唯的閨房竟然無端端的起了大火,整個院落都付之一炬,听說當時尚書府中的下人在一片灰燼中找到了兩個女子的尸體,懷疑一個是郁唯一個是郁唯的貼身丫鬟朵兒。
郁唯一死,所有的事情便告一段落,這件事算是暫時拉下了帷幕。
風輕雲對這條消息並不以為意,郁唯是何等的人物,怎麼可能如此簡單便離世而去,這其中必定有貓膩。
只是她一時之間還未查出來而已。
承天皇既然處置了宇默御風,想必郁皇貴妃也會受魚池之災,恐怕整個郁氏家族都危矣。而郁氏家族一除,那整個天漠便是宇默奕和宇默染的天下了。
究竟會鹿死誰手呢?風輕雲很期待。
「宇默奕,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啊……」
風輕雲在驛站里呆了兩天都未出過一次門,她本來預料蕭凌夜會在成親之前來找她一次,但是這一次算是她失算了,一直到大紅色的花轎迎到她的房門口都未曾見到蕭凌夜的身影。
臘月二十一是風輕雲和蕭凌夜大喜的日子,從驛站門口到睿王府這幾條大街的距離都被圍觀的百姓們站的滿滿的,百姓們都很興奮,長了這麼大還從來都沒有見過排場這麼大的婚禮呢,因此很是喜悅。
因為人太多,皇城被迫動用了禁衛軍來維護京城的治安問題,風輕雲這兩天也不算閑著,那日沈相告辭之後驛站里便來了幾個從宮中調來的侍女教她大頌的禮儀和拜堂的各方面的事宜,她被折磨了兩天終于算是弄清楚了全過程。
這一天,晴了很多天的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起初只是細小的雪花兒,後來越下越大,鵝毛般的雪花為整個大街都添上了幾分祥和聖潔的光芒。
風輕雲一身用金絲線繡成的大紅色的嫁衣,頭上戴著一頂雍容華貴的珍珠鳳冠,鳳冠上面以大頌的風格罩上了一層朦朧的紅紗,紅紗微微透光,能看到四周影影綽綽的百姓們含笑欣喜的目光和略帶興奮的高呼聲。
「快看快看,新娘子出來了。」
「哎呀,真的出來了……出來了……」
「听說天漠的女子都生的妖嬈魅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語氣略帶期盼。
「哼,你娶了我還想討個天漠女子做小妾啊,我告訴你,沒門!」母夜叉凶狠的叫喊聲。
「哎呦呦,娘子我錯了,你快放開為夫的耳朵啊……」那男子求饒的聲音。
紅蓋頭下的風輕雲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听著耳邊百姓們欣喜的話語和興奮的神情,她似乎也感染了些喜氣,鳳眸中也帶上了淡淡的喜色。
忽然一道熾熱的視線鎖在身上,風輕雲是何等的機警對于這般的視線自然是輕易的察覺到,她能感覺到那視線的主人也沒有刻意的掩飾自己的目光。
側目看去,只見一個滿身紅衣的男子端坐的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漫天的雪花飄落在他大紅色的衣袍上竟然為他添了幾分朦朧的感覺。感覺到她的視線輕輕的掃來,立馬對著她露出一個迷人至極的微笑。
兩個人隔著一層紅紗緩緩對望,均是能感受到對方此時不太平靜的心湖。
被喜娘攙扶著坐上了大紅色的花轎,迎著天上純白的雪花更顯得大紅色的花轎越發的艷麗鮮紅,美不勝收喜氣洋洋。
風蝶和風翎站在花轎的兩旁位置,眸光復雜的看著小姐緩步步上花轎,她們和風輕雲自幼一起長大,如今見了小姐出嫁,竟然生出一種嫁女兒的錯覺,心中既是不舍又是欣慰。
蕭凌夜一身大紅色的長袍胸前戴著大紅色的紅綢,靜靜的望著那個即將嫁給他的女子,他笑容真實而溫軟,望著喜娘攙扶著她進入花轎他微微蹙眉,竟然有種想要親自抱著她上轎的念頭。
而人群中卻有七個出色的男子靜靜的站著,眼中是同樣的復雜細看之下還能看到幾分苦澀和哀傷。
風藍瑾唇角的笑容都變成了苦澀,望著前方那一抹紅色在消失在大紅色的花轎中,他心中一緊,仿佛那個女子便如此時一般緩緩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無能為力亦無法阻止。
從此之後她便是他人的妻子,為別的男子操心勞神費盡心思,為別的男子生兒育女頸項相交,為別的男子展現她從未展現過的女兒家的柔媚和嬌羞,這般一想他竟然有種想要毀天滅地的沖動,他無法想象她在別的男子身下展現她的溫柔。
「砰——」
帶著內力的手臂狠狠的砸向一旁的一棵槐樹,樹上枯枝落上了點點白雪,一拳砸下去雪花紛飛飄揚散落,落在脖頸處,帶著入骨的寒意。
「七弟——」
幾個兄弟們都大驚失色的看著他,他身體不好甚少動用內力,這一拳也沒有用上內力,小樹斷掉的同時,他手指的骨節處也開始流出泛紅的液體。
濃稠而刺鼻的血腥味漸漸散開,風無邪立馬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紗布和瓷瓶,細心的用紗布把他手掌上傷口上沾著的樹皮拭去,感覺到他的躲閃,風無邪無奈的道。
「你想她下次看到你擔心嗎?」
一句話便讓風藍瑾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其余五兄弟皆面色復雜的看著他,那充滿喜悅的敲鑼打鼓的聲響落在他們這些失意人的耳中竟然是別樣的諷刺。
風無邪輕嘆一聲給風藍瑾包扎好傷口。
「這是她的選擇!」
七兄弟中也許只有風無邪想的最開,自從他做了小姐護衛的第一天起便明白小姐永遠都不可能會屬于他,因為他們交往的身份從來都是不平的,雖然小姐從來都沒有把他們七兄弟當成下人過,但是他們經過師傅十多年的思想教育,他早已明白小姐這般的人物不是他能夠配得起的。
七兄弟若說執著誰都比不過風藍瑾,而自幼因為他身體不好小姐對他也多了幾分其余幾個兄弟沒有的關愛和小心,他們幾個兄弟都能感覺到小姐對待藍瑾是不同的,因此面對這樣結果,更加難以接受的其實是藍瑾。
風藍瑾白衣漫卷在寒風中微微飄蕩,听到風無邪的話他先是一愣無聲,隨即便苦笑的轉身看著幾個兄弟們。
「難道你們看到她嫁給別人心里不會不舒服嗎?」
此話一出,連一向熱情爽朗的老三風絕焰都沉默了起來。
半晌,還是風羽瀟眸光沉沉的開口,「老五說的對,這是小姐自己的選擇!」
只要是小姐的選擇,那他們便是心痛如絞便是痛徹心扉也會含笑支持她的決定。
「若是小姐選擇一個和她心心相印兩情相悅的男子,我無話可說!」風藍瑾面上升起從未有過的陰霾,他陰鷙的望著街角蕭凌夜身影消失的地方,冷冷的道,「可是蕭凌夜是什麼人,他娶小姐的目的單純嗎?他根本就給不了小姐幸福和快樂,他不過是為了利用小姐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他只是在利用小姐而已,難道這樣你們也沒有關系嗎?」
冷漠的老二風鏡本來就陰郁的面色更是冷了下來,連冰冷的風延末都停住了擦拭寶劍的動作,冷冷道。
「若是蕭凌夜敢對小姐不利,我必當用他的血來祭劍!」
風無邪聞言卻搖搖頭,他算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比較明白透徹。
「依我看,蕭凌夜對小姐不一定沒有感情。」
「此話怎講?」布衣男子風凡衣手中把玩著一串銅錢,聲音沉靜。
大雪越下越大,幾個人的身上都落上了雪花,呼吸間能看到白霧在空中飄散,風無邪的聲音也像這白霧一般虛無縹緲了起來。
「難道你們看不出來蕭凌夜看著小姐的眼神不是算計和虛偽,而是真摯和情感嗎?」
眾人紛紛沉默了下來。
迎親的樂隊隨著迎親隊伍越走越遠,漸漸的周圍的百姓也都跟隨著一起去了睿王府門前的大街看新娘,周圍只剩下他們兄弟七人和漫天的雪花。
空氣越發的靜謐。
半晌,老大風羽瀟拍拍風藍瑾的肩膀。
「七弟,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能容許你在心中愛慕或者是暗戀小姐,但是卻不能容許你去破壞她的任何計劃。便是蕭凌夜在利用小姐又如何?小姐何嘗不是在利用他?你們比誰都明白夫人在小姐心中的地位,便是為了夫人小姐也不會放過承天皇,而蕭凌夜是對付承天皇最為直接的武器。」
看到風藍瑾臉色越發的蒼白透明,風羽瀟終究不忍,嘆道,「我們現在雖然是在幫助蕭凌夜,但是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買賣,今日我們幫了他,來日他便是小姐成功最重要的籌碼。」
「如果我們幫蕭凌夜登上了皇位,到時候他安逸坐上皇位卻不願意冒險對付承天皇我們又該如何?」
聞言,其余六兄弟眸光均是一冷。
擦拭劍身的風延末劍身猛地一轉,冰冷的劍光劃破空氣,割碎一片片晶瑩的雪花,他的語氣冷的和雪一般刺骨,冰冰的從嘴角迸出一個字。
「殺!」
風羽瀟遮住眼底的那一抹冷意,緩緩道,「小姐從來都不會讓自己處于太過被動的局面,我們應該相信她!」
望著幾個弟弟們不同俊臉上浮現的同一種深意和復雜,風羽瀟仰天嘆道,「走!我們兄弟也有很久沒有聚一聚了,听說大頌的悠然居是個好去處,我們去喝個不醉不歸,讓六弟掏錢。」
風凡衣是專門管理錢財的收入和支出的,算是一個大總管,他一身布衣平日是能省即省,此刻听到大哥故意調動氣氛的話,眸光一轉,順著他的話叫嚷道。
「我才不要給你們付錢,你們誰喝多少誰自己掏錢,我管得可是小姐的帳,這些可都是小姐的辛苦錢,才不能讓你們隨便亂用!」
「哎呀呀,六弟不要這麼小氣嘛!」
「哼哼,我就是這麼小氣。」
「哎哎哎……等等我……」
一行人漸漸遠去,雪花仍舊在肆意的飛舞,方才七兄弟腳下站著的位置緩緩的被雪花覆蓋,什麼痕跡都不曾留下……
睿王府門前仍舊是一片熱鬧的景象,蕭凌夜平時太會做人再加上和和王殿下蕭和走的比較近,今日娶得又是天漠承天皇親封的公主自然不同凡響,連掌管後宮和前朝諸多事宜的皇後娘娘都親自前來賀喜,他們這些臣子自然是不能落下,一個個坐在軟轎帶著家眷,小廝們抬上厚重的禮盒箱子一個個魚貫般的拿著請帖進入府中。
花轎停下,一只腳猛地朝著轎門踢了過來,風輕雲正在听著轎子外有些吵鬧的聲音一時不察,險些當成刺客一腳踢了出去,還好那只腳以極快的速度又縮了回去。
風輕雲這才想起昨日喜娘嬤嬤和她說的踢轎門,當時她沒有仔細听,此時才反過味兒來,她心中松了一口氣,還好沒有鬧笑話。
踢過轎門之後,一個大紅色綢緞的一端便被喜娘塞在她的手中,她能感受到另外一端男子手中的力道,她心中稍安,隨著大紅色綢緞的力道便出了轎子,緩緩隨著他行走。
在門前迎賓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透過輕紗看不清他的長相,只能看出是一個年輕的男子。
風輕雲知道平常人家兒子成親父親是肯定要站在門口迎賓的,但是因為蕭凌夜身份比較特殊,而如今的乾和帝更是被皇後軟禁的皇宮中出不來,因此風輕雲倒是也不知道這規矩該當如何。
有些吵鬧的場面和樂聲在她下了轎子之後便听了下來,周圍眾位大臣們的寒暄聲也小了許多。
蕭凌夜唇角含著一直都沒有褪下去的笑容,含笑將風輕雲從睿王府的大門一直拉到了王府的正廳,府中的大花園里擺滿了宴席,坐滿了整個王府,風輕雲有些懷疑京城中稍有些名望的大臣們是不是全部都拖家帶口的來了。
王府中是有請柬的人才能進入的因此外面的百姓則是留在了睿王府大門外,吵鬧聲漸漸遠離,拿到請柬的眾人還是很矜持的,看到春風滿面的蕭凌夜,只能頂著寒風沖他笑笑。
幸好王府的上空用密不透風的厚布和油紙一層層的包裹起來,否則讓眾位養尊處優的大臣們在大雪天里坐在這里吃一頓飯還是很有難度的。
風輕雲沒有時間去參觀王府的精致,很快便隨著蕭凌夜走到了正廳中。
「緊張嗎?」
一絲用內力凝成的一絲聲線壓到了耳中,風輕雲聞言微微一愣側目看去,剛好踫到蕭凌夜含笑的眸子。
風輕雲在紅蓋頭下微微皺眉,抬頭望了一眼高坐上端坐著的雍容華貴的皇後,擔心周圍埋伏了高手听到內力凝成的聲音,因此皺皺眉沒有回答蕭凌夜的話。
緊張嗎?
風輕雲問自己,應該是稍微有一些吧,但是片刻的緊張很快就消失,望著高座上高堂應在的位置只有一個皇後,風輕雲心中微微黯然。
她成親娘親和哥哥竟然都不在身邊……
雖然她打定主意是假成親……
因為皇後高坐主位,大廳中互相恭維的人甚是少見,風輕雲樂得自在,雖然這個婚禮有些清冷的怪異。
耳邊傳來喜官特有的尖細嗓音。
「吉時到——」
「新人拜天地——」
風輕雲麻木而規矩的直直的挺直背脊,听到唱官的聲音她不禁深深的疑惑了,自己設計了這麼許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如果是錯的,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但是如果是對的,那為何她心中竟然升起了淡淡的忐忑之感呢。
相比她的忐忑蕭凌夜則是滿臉紅光意氣風發,一身大紅色的喜服襯得他面色愈發的風神玉郎英俊瀟灑,大紅色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顯女氣,反而多了幾分異樣的邪魅和不羈,他的笑容不似往日般邪魅輕佻而是帶上了連他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愉悅。
「新人一拜天地——」
兩人轉身同時拜向大廳外的天地。
風輕雲緩緩閉上眼楮,過往的歲月從眼角微微劃過,帶著歲月的淡淡滄桑淒涼和無奈,今日賭上幸福為的不過是讓承天皇受到應有的懲罰,越是如此想,她的心中就越是充滿了斗志和恨意。
蕭凌夜含笑彎身拜下,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站在一棵高大的白楊樹下,風兒吹起她藍色的裙擺,她那回眸一笑如同迷失了路途的九天仙女,微微帶著迷茫的視線讓人心生憐意,他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那一天,她真的很美!
「二拜高堂——」
高堂上只有一個座位,想起自己仍舊身處天漠冷宮的娘親,風輕雲的眸光越發的冷厲和深沉,渾身都散發著如同廳外的冷風一般,直達心肺!
她的哥哥身中連心蠱,每月的十五都是他蠱毒發作的日子,今日她在這里成親也許哥哥卻在哪個角落尋找解蠱的方法,而她卻只能在這里和這些虛偽的大臣們皇後虛以委蛇。
她……恨吶!
那次見到她顯露武功,他不是不驚訝的!
原本以為這個世上若說單打獨斗能和他過上幾招的人都是寥寥之數,沒想到他們兩個才初次對掌便是兩敗俱傷,也是從那天開始他正視她,緩緩的發現她和其他所有的女子都不同。
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她的呢?蕭凌夜自己也沒有答案。
也許是她不同凡人的聰慧銳敏,也許是她能和自己的想法同步,也許是她是唯一一個能看出他想法的女子,又或許是在她緩緩的開始展現出自己神秘的一面的時候。
總之等他發現之後便已經不可自拔,他知道若是他錯過了這個女子,以後一定會抱憾終身,不過……還好,還好他沒有錯過。
「夫妻對拜——」
聞言,風輕雲的身子猛然一僵,拜過了這一次便真正是他的妻子了,她真的做好了做他妻子的準備嗎?
然而身子雖然僵住,但是卻還是理智的緩緩的,緩緩的彎了下去,她不是一個風輕雲,此時的她還是天漠公主的身份,即使她再恨承天皇亦不能給天漠丟一點臉面,哥哥和娘親還在他的手上。
然而,就在她認命的彎下了腰身的時候,忽然听到大廳外傳來一聲大喝聲!
「且慢——」
這聲大喝讓在場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了一僵,也成功的讓兩個正在對拜的風輕雲和蕭凌夜停住了拜下去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