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手伸出來讓叔叔號號脈。」師父笑呵呵的對柳溪橋說。
「男左女右麼?」她小聲問道。[]
「不用不用,兩邊都得號,先哪邊都行。」
她僵直的伸出一條胳膊,另一只不安的一會放在腿上一會放在桌上,抿著嘴唇看著師父,眼楮睜的大大的。
「唉呀媽呀陳叔,你看你給人家孩子都嚇成啥樣了。」二驢子大呼小叫的沖師父說,師父一臉無奈的看著柳溪橋。
「孩兒,沒事兒,別瞅他,他不是大夫,不給你打針,來,看著哥,哥多帥啊。」二驢子嘻嘻哈哈的說道。
柳溪橋乖乖的轉頭看著他,表情依然非常緊張。這時,二驢子猝不及防的做了個驚為天人的鬼臉,一下把我和柳溪橋逗得哈哈大笑。
柳溪橋沒那麼緊張了,師父認真地給她號脈,他微微的皺了下眉,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柳溪橋也捕捉到了這個瞬間,急切的問︰「陳叔看出什麼了呀?」
「小丫頭身體真差啊,恐怕是先天不足。你啊,完全治好的希望不大,不過可以通過調養,變的和正常人差不多,不影響生活。」師父抬起頭,看著她的眼楮,真誠的說。
「那……可以不可以看出我幾歲能死呀。」柳溪橋弱弱的問。
「呸呸呸,說啥呢啊?!過生日的時候不能說死,童言無忌,神明原諒!」師父大驚小怪的說著,還抱拳對著虛空拜了拜。
柳溪橋低頭,似乎想了一會,繼續問道︰「那,可不可以問我還可以活多久?」
師父沒有回答,而是認真的端詳著她的臉,過了許久,說道︰「撩起頭發簾,讓叔叔看看腦門。」
柳溪橋乖乖的照做了,抿著嘴又緊張了起來,面部都僵硬了。
師父看了一會,說道︰「行了,放下吧。你面相上看,這輩子榮華富貴,諸事順利,是難得一見的好命啊。」
這本來應該是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可是柳溪橋听了,並沒有表現的很高興,反而沉默地低下了頭。
「孩子,你不用因為自己身體不好覺得有負擔。這玩意都天生的,攤上了只能認了。不過別擔心,叔叔保證幫你調理的跟沒病一樣。」師父胸有成足的保證道。
听師父都決定對她全權負責親自調理了,柳溪橋也沒抬起頭,依舊咬著嘴唇不說話,師父的豪言壯語一下子凝固在了空氣中。
「怎麼啦小丫頭,不樂意讓叔叔幫你治呀?」師父溫和的說。可是柳溪橋依然低著頭沒理他。剛剛的尷尬一下升級成了兩份尷尬,師父悻悻地閉嘴了,一臉茫然的看看她,又看看我。
師父看著我,我也不知道看誰好了,于是求助的眼神看著二驢子。其實我也覺得莫名其妙了。要說柳溪橋雖然不愛說話,不過既然能開口求師父給她看看,說明師父在她心中已經不是陌生人的分組了,這會是怎麼了?對我的朋友什麼的,她即使不多說話,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啊。
二驢子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道︰「哎呀,都怪你陳叔,惹孩子不高興了吧。剛才人家想問壽數是多少,你一下給扯到面相上去了,到底也沒回答啊。小妹子,你是不是在意這件事啊?」
柳溪橋這才抬起頭,水汪汪的眼楮看著二驢子,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我松了一口氣。可是師父為什麼要岔開話題?難道是看出了什麼不能當她面說的事情?
「我的錯我的錯。」師父大大方方嬉皮笑臉的認錯︰「叔叔我啊,對卜算真的不擅長啊,但是當著孩子們的面也不好意思說,想岔開話題就得了,沒想到小丫頭還糾結上了。這樣吧,你把生辰八字給我,我找我老兄弟給你算算,他比較擅長算人命,我比較擅長抓鬼。過幾天肯定給你答復,不然你讓蘇淼領你天天來我家吃飯行麼?」
听師父這麼打包票,柳溪橋緩和了下來,眨眨剛才差點流出眼淚的眼楮問道︰「什麼是生辰八字呀。」
「就是出生的年月日時,陰歷陽歷的都行,萬年歷上能換算。」師父解釋道。
柳溪橋報了生辰,師父認真的記下了。二驢子提議再玩兒一會,于是我們一起又去玩了好久,大冬天熱的汗流浹背的,師父怕再這麼興奮下去我和柳溪橋該犯病了,不由分說的讓我們趕緊歇著去,親耳听到她給司機叔叔打了電話,我們幾個給她送上車,二驢子哥哥也告別回家了。
我隨師父回家了,一到家就把憋了這麼長時間的話問了出來︰「師父,柳溪橋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肯定瞞著什麼了。」
「沒什麼,小孩子家家瞎想啥呢。」師父不自然的搪塞道。
「肯定有什麼,我還不了解你麼?趕緊坦白!」我糾纏道。
「哎……我覺得還真是有什麼,不過我是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兒啊。要不能管她要八字麼,就是想找你韓叔來算算。你別看他驅魔抓鬼是半吊子,治病救人更是不會,算命卜卦可是真有一套。師父年輕時候覺得這些東西含金量太低,也沒啥思想境界,就根本沒學卜算類的知識。硬要我算點啥事兒,結合學陣法符咒的時候學的五行八卦和星宿知識,我還是能算的,可是算人命這個,就真不行了。」師父垂頭喪氣的說。再他看來,求人是件非常難堪,沒面子的事情,如非自己真沒招了,而且事情緊急,他寧可自己幾天幾夜不睡覺刻苦鑽研,也不願意求人。
既然師父要求人,那就說明事情緊急,為什麼緊急呢?莫不是?我戰戰兢兢的問道︰「師父,難道柳溪橋有生命危險?」
「哎……暫時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看脈象,她很容易有生命危險啊。讓你韓叔給算算也好,都什麼時候有危急的關口,讓我有點準備,到那個關口的前後多加注意。」師父老實的回答道。
「這麼說……柳溪橋隨時會死?」我驚訝的問道。
師父點了點頭說︰「她先天不足,後天失養,神不寧魂不安,而且給她號脈的時候,總覺得她的脈搏里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我懷疑她是童子命,都說身上帶東西的或者童子下界會在脈上有體現,可是剛剛並沒有感覺到她身上有東西,八成真的是童子命。」
「童子命?這玩意不都是假的了麼?要是真的會怎麼樣?」我的心揪成了一條,緊張的問。
「唔……大多數是假的,不過萬一有真的呢。如果是真的啊,那肯定是養不大的,沒有懸念。」師父說著,就去給韓叔打電話了。
我在一旁呆掉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柳溪橋隨時會死這件事。話說她這段時間來一直挺好的啊,我覺得從我認識她開始,覺得她就是有點弱而已,沒有一點要死的跡象啊,怎麼會這樣?一定是師父搞錯了。對,他自己都說自己不擅長卜算了,就算弄錯了也是正常的。于是我無比熱切的盼望韓叔趕緊來給我一個想要的答案。
煎熬了不知多久,韓叔終于登門了。師父把生辰給他看,他連萬年歷都沒翻,手指在虛空中比比劃劃,好像在計算什麼,不一會就排出了她的八字。
不一會,韓叔幽幽的說道︰「壽路二十二,周歲的話二十一。哎……可憐的孩子啊。」
我一下子覺得五雷轟頂。她才十一歲,難道這就過完了人生的一半?我腦海里一下子浮現出了跟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由得流出了眼淚。
「能看出來啥來頭不?或者說為啥沒的?」師父沒理我,急切的問道。
「是個童子命啊,還不是那種上方神仙為了了結什麼緣法或者來世間辦什麼事斬出的分神投生,那種的話,基本上都能長大,只不過完成了要做的就會暴斃而已。她啊,應該修為並不是很高,欲界六天里頭的,極有可能是第一重太皇黃曾天,也就是一般人說的天庭里的。看這個八字,地支沒啥生氣沒有根,天干上卻是貴氣逼人,吉星貴人多的很,天干五合,所和五行又可以相生,並且合而得化,如果活得長,可了不得。可是她二十二那年的流年加大運,斷了日元所有生氣,肯定活不成了。」
「你怎麼知道是上頭跑出來的?八字上有啥體現麼?」師父問。
「不告訴你。」韓叔果斷的回答。
「保證沒錯?」師父也不甘心的問道。
「基本保證吧。這樣,你把她出生地點問來,要是本市的,我讓小徐查查那天出生的人里有她沒。要是沒有記錄,肯定就是童子了。」韓叔對師父開口相求的事情,一直會做的面面俱到。
師父又讓韓叔給算了一些需要特殊注意的關口,還虛心請教了一些命理上的知識,只不過這些我已經听不下去了,大腦一片空白的坐在一邊。
也不知他們聊了多久,韓叔走後,師父推醒了我說道︰「你也別太難過,命理這東西不是那麼絕對的。萬事萬物都是有變數的,你肯定懂。」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