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十二天的時候,唐水煙終于睜開了眼楮,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視野,看著陌生的房間,一時間有些發懵。
這哪里?
「師妹,你終于醒了。」
月璃特有的醇厚嗓音在頭頂上響起,還帶著些許的如釋重負,唐水煙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月璃依舊魅惑風流的模樣。
「師兄,我可以……活下去了?」有些不敢置信,長久昏迷的嗓子沙啞無比,就像是朽木被拖拽在滿是枯枝的地面上時發出的聲音一般,就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月璃沒說話,只是那只大掌揉亂了她滿頭的青絲,嘴角噙著的笑容,便是最好的回答。
唐水煙一瞬間喜極而泣,她沒有死,她可以活下去了!
因為唐水煙剛醒,四肢根本是一丁點兒的力氣都沒有,每日都要針灸藥浴來回于主院和別院之間又太過麻煩,干脆就在月璃這里住下了。
而世上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總是喜歡向著最具有戲劇性的方向發展。就如同最開始石榴所擔心的那樣,八王妃趁著八王爺在外出征的時候,耐不住空閨寂寞,竟然偷人的傳聞,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在京城里迅速扎根瘋長。
「听說了嗎,八王府的八王妃,耐不住寂寞,竟然偷人了!」有人津津有味的傳播。
「哼,本公子早就說了,這種品行不端的人,肯定是這樣。」有人嗤之以鼻的不屑。
「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就應該拉去浸豬籠,沉潭!」也有人義憤填膺的不滿。
許多閨閣女子,當年因為八王爺大婚而芳心碎了一地,又因為傳出八王爺龍陽之好的傳聞,而倍感絕望,如今卻全都抱成了一團,同仇敵愾。
「那個唐大小姐簡直太不要臉了!」
「就是,八王爺那樣的良人,竟然被這種女人背叛,陣勢太可憐了。」
滿城風雨就像是驚濤駭浪的大海,怎麼也止不住。而在這樣的京城里,關于八王妃一枝紅杏出牆的傳聞,還有著另一個版本。
「听說啊,其實唐大小姐,也就是現在的八王妃,與她的義兄月公子早就情投意合,私定終身。結果卻因為一道聖旨棒打鴛鴦,勞燕分飛。」
「月公子?就是之前住在護國公府的那位月公子?」有人想起了當初驚鴻一瞥的驚艷,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是啊,說來這一對也算是苦命的。听說八王妃因此還抑郁不能食,差一點兒就香消玉殞了呢。」那個據說是知情人的人,更是說的口沫橫飛,「要不是這次月公子抵不住相思來看望八王妃,估計八王爺還沒回來,這麼個美人兒就要香消玉殞了。」
「美人?老兄,你莫不是看錯了吧。這京城內誰不知道,護國公府的唐大小姐,就是個貌丑無鹽的女子,怎麼會是美人呢?」有人提出質疑。
那人見別人不信他,就急了,「那都是當年與護國公府結怨的人私下詆毀的,我妹妹的夫家的鄰居的媳婦的小姨子的兒子可是在宮里當差的,說是就跟個仙女兒似的,美極了。」
這麼一說,便是有了幾分可信度,更是引來了一片唏噓。
那些個愛慕月璃的女子們更是掉了不知多少的傷心淚,暗恨怎麼什麼好事兒都給唐水煙遇上了?
那些個疾風驟雨一般的傳言卻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八王府,唐水煙的身邊就好像是與世隔絕了一般的寧靜,卻不知,這是否是因為山雨欲來的前兆。
當第三十日的時候,唐水煙終于能夠下地行走,雙腳踩在地面上行走時候的喜悅甚至不亞于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
而這幾日里,京城內的異變也不僅限于關于八王府的流言,朝中的一些重臣突然暴斃在家,弄得有些人心惶惶,當然這些都是唐水煙所不知道的。
所以當她听到太子司儒絕來了的時候,竟然是有些驚訝的。
「殿下怎麼來了?」
司儒絕依舊是那麼一張笑臉,進來時目光似是饒有深意的在月璃臉上打了個轉,「八王妃過得好悠閑啊。」
司儒絕明顯話里有話,唐水煙不自覺的轉頭看向月璃,那意思是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
月璃眼皮都沒抬,倒是周身的氣溫陡然下降了不少。司儒絕忍不住心里一哆嗦,差點忘了這魔頭可是玩笑不得的,連忙清了清嗓子,轉移了話題。
「本宮今日來是向八王妃辭行的。明日本宮便要去南方與八弟匯合,想著你們二人夫妻情深,便來問問八王妃可有什麼需要本宮帶給八弟的?」
唐水煙一陣怔然,給司儒墨的東西?可是,她應該送些什麼給司儒墨呢?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個寧之盛帶來給她的,八百里加急的家書。
或許,她可以寫一封回信給他,告訴他自己一切安好。
勾唇一笑,唐水煙喚來石榴將自己扶起來,「還望殿下稍後,本妃這就去準備。」
唐水煙離開後,房內只剩下月璃和司儒絕二人。氣氛驟然轉冷,司儒絕想說點什麼,可沉悶的氣氛讓他根本無法開口,只覺得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最終,還是月璃先出了聲,「不知上次本公子送去的東西,可有幫上太子的忙?」
「多虧了月公子相助,本宮不甚感激。」司儒絕心頭一跳,直覺月璃想說的並不是這件事。
「可本公子所見……似乎太子並不覺得感激?」月璃話鋒一轉,變得有些咄咄逼人,「明知道本公子的師妹這些日子在調養,卻仍舊放任這京城的流言蜚語?」
司儒絕嘴角抽了抽,看月璃這般護著唐水煙的模樣,他真忍不住懷疑月璃是不是喜歡唐水煙?
當然,這話他是萬萬不敢直接說出口的。
「月公子嚴重了,本宮只是想要推我那遲鈍的八弟一把。」他這個做兄長的容易麼,為了自家兄弟的幸福,你看,多有犧牲精神。
「哦?此話怎講?」月璃也來了興趣。說到底,這兩個人骨子里還是極其相似的,都有些唯恐天下不亂又喜歡看熱鬧的性子。
「月公子有所不知,本宮那八弟打小兒就不愛親近女子,當年還住在宮里頭的時候,就他一人的宮殿是完全見不著女官、宮女的。」司儒絕像是想到了那時候的情景,面上也染了幾分的笑意,「這後來和八王妃成婚後,還一度傳出了斷袖之癖的傳聞。」
「斷袖之癖?」月璃重復了一聲,骨節分明的長指摩挲著手中的青花瓷茶盞,低斂的桃花眼讓司儒絕無法窺探此刻他的想法。
「沒錯,本宮的母後至今還對此事堅信無比,日日哀嘆,簡直是愁白了頭發。」司儒絕嘆了口氣,語氣中倒是听不出多少的擔憂,「本宮自然是相信八弟並非愛好龍陽,只是八弟這人對于情感遲鈍了些,總是要旁人給點助力。」
「哦?那與毀我師妹名節,又有何干?」月璃輕飄飄的質問,似是有些不悅,卻又更像是對于接下來的話感了興趣,讓司儒絕一時間模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所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本宮一直在旁看著,八弟早已對八王妃動了真心,只可惜他本就甚少與女子接觸,遲遲無法再進一步。所以……」說到這里,司儒絕抬起視線看了月璃一眼,見對方並沒有任何的不悅,這才繼續說了下去,「所以,本宮自然是借了月公子的東風,想要敲醒我那八弟。而本宮相信,以月公子的能力,事後也必能讓這事兒風平浪靜了去。」
司儒絕沒說出口的是,以你月璃的能力,若是不想讓這樣的流言傳出,完全有千百種法子可以阻止,擺明了就是要默認看好戲,干嘛把一切都推自個兒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