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亮白的窗紙，點點傾灑在他修長精瘦的身軀，如水銀流動，勾畫著堅毅完美的線條，柔和的光暈籠罩在他的周身，掩不住他眸中流轉的冰冷和邪魅。
慕容允就這樣視線一眨不眨地看著凌若水。
燕孝文帝看到慕容允這樣闖進來，眸子微動，卻沒有說話。
凌若水看慕容允死瞪著自己，雙眉緊皺，明顯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悅，她知道，想必是因為她被皇上召了來的緣故吧。他那一雙邪眸，忽然間變得陰冷異常，迸射出一絲殺氣。
凌若水微微垂眸，又堅定的抬起來，這事跟她沒有關系，總不能讓她抗旨不尊吧？
再說皇帝陛下一定是有備而來，她想不來能行嗎？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顯然，慕容允不如他老子奸詐。
「你又回來干嘛？」皇帝陛下見他的兒子不說話，終于開口，語氣也很牛。回眼說我。
「把我府上的人弄進宮里，我倒是要問問你，想干嘛？」慕容允絲毫都不客氣。
凌若水一听到這父子對話，有點錯愕，他居然不怕皇帝，雖然說皇帝是他老子，但是這樣公然當著她的面蔑視他老子，叫皇帝皇家尊嚴往哪里擱啊?
「凌小姐那是左相之女，何時成了你府上的人了？」皇上反問著。
一時被問得有點卡殼，慕容允竟找不到話來回答自己老爹的問題。
但是他畢竟是皇子，而身為皇家的人，從小就被練就了絕好的偽裝性。總是深陷宮廷內爾虞我詐的漩渦中心，他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就像他的父皇一樣。ufvz。
江山社稷不容許他有太多的情緒，只是只有私下里，他才在父皇面前暴露自己的真性子，掃了尊重。但都仰仗著自己老爹的大度，原諒自己。
「哦！朕好像給你們賜婚了！」燕孝文帝樂呵呵的說道︰「有這事嗎？凌小姐？」
這個問題拋給凌若水，她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視線轉向慕容允，但是他只是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似乎也很期待她的答案。
凌若水算是看明白了，燕孝文帝是個月復黑的主，這慕容允也是，父子倆都是一路貨色。
她想著回答是的話，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只怕以後想逃都沒有辦法了。但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是欺君之罪，只怕又得罪了皇上。
一時間，她皺皺眉頭，再度看向慕容允，卻是對燕孝文帝道︰「回稟皇上，若水先前受到驚嚇，一時間腦子有點混亂，還真有點想不起皇上到底下過聖旨沒有，王爺，您記性好，應該比若水更清楚些吧？麻煩您告訴皇上一聲吧！」
把問題簡單的漂亮的拋給了慕容允，至于回答的錯與對，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了。
慕容允此時的表情，讓凌若水心頭涌起四個字︰深不可測。
他太安靜的，安靜的讓她有點驚愕，她甚至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像極了深夜的海平面，外表安靜，內里大概是波濤洶涌吧！
她似乎感受到來自他周身的那強大的氣場，那波濤般的氣勢，他怒了。
但是，他沒有爆發。
凌若水淡淡的看著慕容允，眼底很平靜，恰恰是這平靜，在慕容允看來就是一種挑釁。
他微微側了側身，眼風一掃，飄過凌若水，又漠然地掃向了燕孝文帝。「下過聖旨！」
他竟然是承認的！
燕孝文帝都呆了。剛才不是還說不要這個凌若水的嗎？怎麼這會兒又說要了！
燕孝文帝眸光放柔和了一些，「看來允兒你對這樁婚事很滿意了！」
慕容允咬牙。「滿意，可是滿意的緊！」
那話語從齒縫里迸出來。
「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朕還有事跟凌小姐相談，過後會讓人送她會左相府的！」燕孝文帝可不想姑息自己兒子這樣未婚就把人家姑娘給霸佔過去。這對人家姑娘名節是種褻瀆。
「剛好，我也想听听，倒是不知道父皇有什麼問題還要背著我，不許我知道的！」他在凌若水身邊坐下來，好整以暇地望著燕孝文帝。
老狐狸想賣什麼藥，他一定要知道。
凌若水默默忽略自己身邊坐了個危險人物的這個事實，依然淡淡的，微微垂首。
「朕跟凌小姐談論的是你未知的世界！」
「我不知道的？」慕容允眯起眼楮。
燕孝文帝非常感慨的對他道︰「允兒啊，這世界有些東西，是你想知道，絞盡腦汁未必就真的知道的！婚姻這事是機緣巧合，你跟凌小姐八字最和，朕越看你們越覺得你們合適！朕回頭叫左相進宮，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誰說我要娶她了！」慕容允突然沉聲打斷燕孝文帝的話，口吻里听不出情緒。
「你不是說滿意這樁婚事嗎？」燕孝文帝有點詫異。「剛才你親口說的！」
凌若水沒有動，眸子都沒有眨一下。
「我說了滿意，但是有說娶她嗎？」慕容允口氣涼涼的。「一個不潔的女人，本王要她做本王的正妃，你覺得合適嗎？」
凌若水眸光一凝。
燕孝文帝微微錯愕，視線掃過凌若水的臉。
凌若水微微的抬頭，側身看向身側的男人，看見眼前的男人微微皺了一下眉。眉睫低順，水光瀲灩的眼，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如此深意的表情，一瞬間讓凌若水錯覺他原來竟是如此的傷人！
昨天那個信誓旦旦說要她的男人，今天就這樣當著帝王的面羞辱她，男人，果真是信不得！
他微抬起眸子，看向凌若水，露出寒星似的眼，聲音沙啞而性感。「凌小姐，本王說的可是對了，你不是個貞潔的女人吧？」
這話，如此的強硬，直逼她的心尖，如刀子般犀利。
這才是郡南王作風，典型的郡南王作風。馳騁沙場的郡南王心狠手辣，不放過任何一個對手，他此番對她，又是為何呢？
凌若水也呼出了一口氣。
她一開始就不願意為王妃，如今看來，也真的不會再成為王妃了。她差一點點，就被這個男人迷惑了。差那麼一點點，就把心交給了他，可是，畢竟還差那麼一點點，慕容允，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傷神，不會傷心的男人了吧！
燕孝文帝視線看向凌若水，眼中帶著疑惑，卻見她不說話，一副冷然的樣子，心中便有了了悟。
他在沉思，這下似乎，不太好辦了！
「怎麼，不敢承認？」慕容允還不肯放過她，逼她承認，當著帝王之尊的面，逼她承認。
凌若水抿唇一笑，嘴角含著一抹淺淡的譏諷，卻是笑而不語。
燕孝文帝知道自己的三子說話行事極其張揚，從來不分人物場合，凡事都隨性而為，但是人家畢竟是一女子，幸好脾氣修養都極好，不然還真是要了老命了！
凌若水的視線鎖住慕容允的臉，她的眼楮冰冷一片。
而他也是，那雙眼，仿佛從十八層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羅一般邪妄，冷到了極致。
凌若水只覺自己的血液在他毫無表情的注視中迅速的凝結，但她的眸光卻始終沒有絲毫地閃躲，而是直直的回望過去，一直看進慕容允的眼底。
原來，一夜之間，可以改變的太多太多！他看她的眼神，竟是如此冷漠。
兩世為人，她居然還想著相信人，她真是傻到家了！
大殿之內一片寂靜無聲，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慕容允忽然勾唇一笑，面上帶了幾分譏誚的意味。他望著凌若水，似乎大有她不承認，他不罷休的意味。
「一個不貞的女子，只怕本王想要，也做不了本王的正妃之位吧！」他輕慢的語調極盡嘲諷之意，听得燕孝文帝都是目光一凜。
燕孝文帝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從來不是個沖動的人，但是此刻卻一再對凌若水這樣羞辱，他也听不下去了。
「允兒——」
燕孝文帝剛一開口，凌若水卻搶先一步開口︰「陛下，王爺所言的確屬實，若水乃不潔之身，自然配不上王爺千金之軀！」
燕孝文帝一怔，仔細看了看凌若水。
她面容平和，平靜如初，就好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淡定自如。
凌若水的驕傲和尊嚴，怎麼能隨意任人踐踏，嫁慕容允為妃本就不是她所願，她想過的只是平淡而自由的生活。
在這個皇權至上，人命為草芥的時代，凌若水知道，她要想生存，就要懂得觀看形勢，把握最佳時機和利用手上的籌碼為自己爭取想要的東西。
她似乎明白了燕孝文帝為何這樣寵溺慕容允，即便是他這樣一再無禮，皇上看向三兒子的表情都是寵溺的，縱容的，她想或許就是愛屋及烏吧，愧對他的母親，對他母親的那份愧疚，轉為了對他的愛！慕容允自小失去母親，卻得到了父皇的寵愛，並不虧！
「父皇已經下了聖旨，凌小姐也不是什麼貞潔之軀，以後傳言出去勢必難以嫁人，本王念及她的處境，勉強招了她為側妃吧，父皇覺得這樣如何？」慕容允轉頭看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