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迦墨蓮出征僅剩一日,黎笑兒發現自己越來越心慌,竟然生出不舍的想法!
不但如此,她很想撒潑打滾的哭求迦墨蓮不要去!可卻也知道他心意已決!
自從宣布完黎笑兒是迦墨蓮出征期間,府中權利最大的人之後,菀林居異常的忙碌起來,黎笑兒用一天的時間見過了府中所有能管事的人。
這次說皇後娘娘殿內焚的香好聞,李皇後便賞了一盒給黎笑兒;下次說皇後手中的絲帕揮舞生香,李皇後又賞了一塊帕子給黎笑兒。
這麼說來,雲貴妃還真覺得黎笑兒今天的衣著打扮有些老氣!
「只是會不會顯得寒酸了些。」蔣側妃小心翼翼地道,「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是皇子府,有些門面還是要裝點的。」
「愛妃,我帶來了四皇兄贈予你的杏花甜酒,我們坐在月下飲酒可好?」迦墨蓮抬了抬手,白虎便抱著一壇泥封的酒走上前放到了石桌上。
被吳側妃這般痛罵後,王氏與劉氏再也不敢造次和動壞念頭,夾著尾巴作起人來。
讓女人們爭斗不休的男人不在了,六皇子府倒清靜起來!
迦墨蓮用筷擊杯伴奏,鳳眸中醉意全無的看著仿若花神再臨的小身影。
站在院子里的下人和侍衛都額角冒汗。
若是迦墨蓮在朝中與後宮走動,時不時也能得些賞賜!現在他遠在邊關,留下府中妻妾無依仗,不成想日子竟過得這般艱澀起來。
迦墨蓮則進宮向雲貴妃辭行,母子間自然有很多話要說,迦墨蓮少不了要安慰哭得傷心的母妃。
婢女與婆子們連忙去作事,黎笑兒則走近迦墨蓮,看著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婉屏見此情形,便走至雲貴妃處俯耳道︰「娘娘,雖然銀錢用度是有限制的,但內務府里的一些物品儲備還是齊全,不如賞幾匹布給六皇妃和側妃們,也免得她們真的穿成這樣進出後宮,折了您和六皇子的面子。」
也是!黎笑兒無力的嘆口氣,管事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啊!
「請貴妃娘娘恕罪!」黎笑兒以頭觸地哀切地道,「兒臣以為這樣作是體恤國情,不知是冒犯了皇家尊嚴!」
蔣越梅微怔,她本以為黎笑兒得了大權一定會頤指氣使,卻沒想到黎笑兒會如此謙和。
黎笑兒小臉一黯,「是……是嗎?兒臣多謝貴妃娘娘提醒。」
「荒唐!」雲貴妃用力的拍打著椅子扶手,「你當皇家真的是貧寒到這個份上,還要你們向娘家伸手!穿得破衣爛衫進宮,是向本宮訴苦嗎?」
在椅子上坐定後,黎笑兒微笑地看著雲貴妃,「兒臣這次來發現貴妃娘娘似乎年輕了許多呢!」
「蔣姐姐可曾算過,這若是都填補齊了,最次也與去年一樣的過冬,得多出多少兩銀錢?」黎笑兒虛心地請教。
正逗那兩只金剛鸚鵡的雲貴妃一听黎笑兒來了,馬上放下鳥食走回到軟椅上,整理了一下衣裝和發飾後揮手,「讓她進來吧!」
迦墨蓮執起筷子閉眼想了一會兒,以筷擊杯地輕吟出聲,「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
「好!我就陪愛妃玩這個!」迦墨蓮豪氣地應下來。
「你這身衣服……」
「棉鞋嘛是該作,一年一雙新鞋還是應該的。」黎笑兒翻著去年的帳冊中冬季添置的物品清單,「皇子爺不在府中,那些個女眷們不常走動的樓台、小榭、亭子中的夜明燈就滅了吧,浪費!將錢都用在備炭上,各院各屋和下人們暖和別凍著才是首要的事!蔣姐姐,你覺得如何?」
黎笑兒站起身,婉屏搬過椅子來讓她坐。
不知道玩了多久,兩個人都喝了多少酒,夜風已涼。
黎笑兒跪在地上,嘟起嘴哀傷地道︰「听聞戰事一起,國庫空虛,連宮中的娘娘與皇子、公主們都縮減了用度,發給我們下面皇子府的用度也少了……兒臣與府中其他側室、妾室姐姐們要麼穿著舊衣、要麼從娘家伸手要些,所以難免……」
迦墨蓮一臉的興味,「哦?那愛妃想玩什麼?酒令?猜拳?」
「娘娘好眼力!」黎笑兒站起身伸開雙臂,「兒臣身上這件衣裳是兒臣娘親當年出嫁時留下的布料剪裁而成。雖然花色與繡功比不得現在,但這料子可是蘇城金緞坊所出!」
拉住迦墨蓮的手坐到石桌前,黎笑兒甜甜的一笑,「皇子爺,我們得邊玩游戲邊喝酒,這樣才快活!喝悶酒沒意思!」
「現在府里人多了,各院各房要添的東西也多了,這用度怕是比去年這個時候要超出很多。」蔣側妃嘆息地道,「現在戰事未完,宮中各位娘娘、幼皇子、公主都縮減了用度,自然發到我們這邊的也減了很多。」
順便打听了一下張定睿,黎笑兒卻得到「張定睿」送完最後一封信後便離開黎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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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墨蓮也要備戰,同樣是要「人命」的戰役。
二人這種想法卻被吳側妃罵個狗血淋頭!
說是讓雲貴妃罵,倒不如說婆媳兩個你來我往、冷言譏諷的斗個不停!
晚上,迦墨蓮帶著四名侍衛來到了菀林居,黎笑兒微微有些意外。
每隔七天進一次宮讓雲貴妃罵,緩解貴妃娘娘思子的壓力。
回了一趟娘家,與關氏閑聊了半日,對自己在六皇子府遇到的事說一半留一半,又听了一些嫡母的教誨。
「只是什麼?」黎笑兒合上帳冊,拿過茶水來喝。
「什麼歌!你說!」黎笑兒推開翠兒,尋找著焦距外的迦墨蓮,「我……我還會跳舞呢,還得……得過……得過獎哦!」
蔣氏和以往一樣,除了月初拿來上月的帳冊給黎笑兒過目外,還提出眼看冬天將近,取暖的炭火與府內冬衣的添置怕是需要一筆錢。
雖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飲酒游戲,可迦墨蓮不介意今晚放縱一次。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黎笑兒輕展歌喉、舞動衣袖在院中踉蹌起舞。「卻上心頭。」
「你們痛快把這些個念頭給我收了!」吳側妃劈頭蓋臉地罵道,「皇子爺出門不過月余,你們就捺不住要翻天啦!這讓皇子爺在外面怎麼安心得下!有什麼絆子、念頭都等皇子爺回來了再使,到時候你們就算能弄死黎氏,也是你們的本事!若是被她搞死是你們沒本事、倒霉!皇子爺不在家的這段日子,你二人若是有什麼動作,別說我第一個不饒!」
听婉屏一番話,雲貴妃又哀傷起來。
雲貴妃並沒有黎笑兒拍馬屁而得意,冷聲地道︰「是嗎?本宮看你卻似老氣了一些呢?」
翠兒上前扶住黎笑兒,「皇妃,夜深了……」
「哼!」雲貴妃冷哼一聲。
這些東西出了皇宮就讓黎笑兒找工匠和制香師傅仿了去,然後滿帝/都有錢人家都焚起皇後喜歡的香,連普通老百姓手里擦汗的巾子都繡著宮里流行的圖樣!
這段日子,黎笑兒倒是對吳側妃有了一些改觀。
黎笑兒對翠兒道︰「去讓廚房準備些小菜,把酒拿下去盛進酒壺里。」
黎笑兒翻著去年同期的兩本帳冊,再看看上個月的冊子,果然單上個月就比去年同月多出五百多兩銀子!這在尋常百姓家可是一筆巨款!
起因是錦兒的一次回報。
十七歲,如果在江小乙的時代正是享受父母照顧、拼命備戰高考的年紀。
「嗯……金祥冬天時長兩個多月,但春寒時也不能不注意保暖,算來最少會多出一千兩的用度,若是冷得厲害,怕是還要多出一些炭火錢來。」
「什麼……什麼歌?」黎笑兒按著石桌站起來,卻差點栽出小亭!
莫非尋常老百姓都很耐寒?一生用度也不見超過一千兩啊!
落梅與錦兒則在暗處偷偷抹眼淚。
蔣側妃怔怔地看著黎笑兒想辦法。
黎笑兒邁進殿來,盈盈福身,「給貴妃娘娘問安,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想了想,黎笑兒忍不住道︰「這御寒的衣服也沒必要年年作新的!舊被子曬曬太陽打得松軟些就好了,若是嫌薄就二合一!拆一床填一床!」
不虧是將門之女,深知男人在外作戰時需家寧的道理。
翠兒掩嘴別過頭,壓住哽咽。
「你堂堂六皇子妃卻穿著倒閉了的綢緞莊的布料裁出來的衣裳,這成何體統!」雲貴妃又找到了訓斥黎笑兒的新理由!「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蓮兒苛待了你!穿著這種破布裁出的衣裳在宮里行走……你……你真是氣死本宮了!」
雲貴妃嫌惡地移開視線,「蘇城金緞坊八九年前便倒閉了,取而代之的是玉湘繡坊!」
情未濃卻心已動,意欲兩心相知時,卻是君將離別期!
迦墨蓮隨軍出征走了近兩個月,黎笑兒的生活變得非常有規律。
某日,王氏與劉氏在花園中挑唆誦完經出來走動的吳側妃從黎笑兒手中奪權,趁迦墨蓮不在好好的懲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妃!
「婉屏,你帶著六皇妃去內務府各部走走,她們六皇子府缺什麼、需要什麼盡管說,你記下來,本宮讓內務府整備齊全後送到六皇子府!」
王氏與劉氏怎甘寂寞,二人平日里地位就低,本以為來了個身家背景不如自己的正室,只要聯合吳側妃便能整垮黎笑兒,哪成想黎笑兒卻成了當家主母!
在雲貴妃那里斗夠嘴了,再折去皇後的鳳藻宮請個安,找個借口討賞。
黎笑兒也已經醉得糊涂,上次她就是喝杏花甜酒才痛毆了劉氏,現在酒勁又微起。
「皇子爺?」黎笑兒迎出來,看到一身月白的迦墨蓮站在月光下,仿若謫仙。
雲貴妃故意板著臉道︰「起來吧!」
每位皇子和公主除了領月俸外,也有皇上賞賜的土地,所以收佃租也是皇子府的收入來源之一!但多幾項收入總是好的,男人不在家更應該多囤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雖然懷疑是關氏趕走了張定睿,卻也不好真的這樣問。
「一千兩?」黎笑兒的眼楮都瞪圓了。
「愛……愛妃!」迦墨蓮眼神開始迷離,口齒略有不清,「你……你唱的那首歌好听!」
「嗯,簡單些吧!」黎笑兒眼珠轉了轉,「像一只青蛙四條腿、兩只眼楮一張嘴,兩只青蛙八條腿、四只眼楮兩張嘴!這樣的好不好?」
「娘娘,六皇妃來請安了。」女官婉屏滿面笑容地道。
下人作事很快,小菜與熱過的酒都擺在了桌上,黎笑兒決定以一個十三歲小女孩兒的模樣來為迦墨蓮送行!
明亮的月色之下,這對年青的小夫妻玩起罰酒游戲來,嘻笑無忌!
「哦……好,都听皇妃的安排。」從驚愕中回過神,蔣側妃贊同地道,「本來添制新衣就是最費錢的一項,若是減了這一項倒也夠用了,只是……」
「謝貴妃娘娘!」黎笑兒高呼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