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婉屏姑娘幫忙,讓您見笑了。」黎笑兒跟在女官婉屏的身後,感激地道。
婉屏掩口輕笑,「哪里。其實是六皇妃您聰慧!奴婢知道,戰事一起各宮各殿各府的用度縮減,後宮中除了皇後娘娘、我們娘娘和幾位得寵的妃嬪外,其他宮里的妃嬪們也都過得不如從前。但好在宮內存物多,交好的妃嬪間互贈也可解了燃眉之急。六皇子不在都城,六皇子府所得必然也就少了。皇妃以後若是缺什麼就進宮跟貴妃娘娘說,娘娘一定會照應著的!」
「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皇子爺也是貴妃娘娘的親生兒子啊!」黎笑兒笑呵呵地道。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便到了內務府。
「黎氏,你倒給本宮說說看,哪個不守規矩了!哪個不知禮!你若說得有憑有據,本宮一定好好教訓那個狗奴才!若是信口胡說,也別怪本宮不客氣了!哼!」李皇後來咄咄逼人地道。
而且,以前迦墨蓮的側室們也進宮問過安,但吳氏與蔣氏都規矩得很,有問才有答,不問便枯坐著,不似黎笑兒這樣應答機靈,時不時還氣氣雲貴妃,這婆媳倆斗嘴倒成了樂趣!
黎笑兒模著旁邊架子上的布匹淡笑地道︰「算了,若是貴妃娘娘知道,少不了又是生氣。若是真因為這個女官而和皇後鬧僵反而不好。」
「嗯,好,你也辛苦了。」李皇後正與黎笑兒聊些宮外的趣事,很滿意沐縴縴的辦事能力。
黎笑兒朝婉屏使了個眼色,將她拉到一旁。
「皇妃,您為何容忍沐女官這樣的欺辱您!我一定要告到貴妃娘娘那里去!太目無尊卑了!」婉屏氣不過地道。
黎笑兒心中暗喜,果然把主意打到皇宮國庫是對的!
沐縴縴直起身徑直朝皇後所座的上座走去。
「那就這麼算了?以後這丫頭還不知道要爬到誰的頭上作威作福!」婉屏氣道。
「婉屏姐姐,皇後娘娘還等著我回去覆命呢,若是晚了的話……妹妹挨幾句罵倒也無所謂,若是被細問起來晚的原因,怕姐姐擔待不起,也影響了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之間的關系,這就不好了,你說呢?」沐縴縴就是不向黎笑兒施禮,反而狡辯不已!
「許是縴縴沒有注意到你!」李皇後還是會偏袒自己宮中的人,替沐縴縴開月兌道,「你本就嬌小,今日又穿著這身不顯眼的衣裳,難免會讓人誤認為是跟在婉屏身邊的小宮女。」
好啊!護短!黎笑兒咬咬牙根。
主子間不合,各為其主的宮女間自然也較著勁,何況婉屏身邊還站著「情敵」!
驚詫了幾秒後,沐縴縴倒也不畏懼,在皇後面前也不向黎笑兒施禮,徑自福身向皇後稟報道︰「皇後娘娘,奴婢已經安排太監毛岳和毛池將東西送去給太子府了。」
沐縴縴僵住身子,不得不轉過身朝黎笑兒福身,「六皇妃有何吩咐?」
「沐女官行禮的姿勢看來不夠標準啊,皇後娘娘。」黎笑兒揚頭看向上座的李皇後,「妾身從貴妃娘娘宮中出來,對禧福宮中婉屏女官及其他宮女的萬福金安之禮、問安之禮、答話之禮、退立之禮實在是印象深刻。一個個低眉垂眼,等級之禮十分嚴格,怎麼皇後娘娘宮中的女官行禮卻是這般的粗糙?」
蔣越梅的擔憂不是沒道理,若是因為迦墨蓮不在而使六皇子府成為眾人嘲笑的靶子便不好了!
「婉屏,我挑了四匹布,一會兒在內務府太監那里寫下單子,就煩勞你費心了。」
「是妾身無禮了。」黎笑兒深踞福禮道,「實在是妾身進宮問安數次,與沐女官接觸幾次後深有感觸,擔心皇後娘娘忙于管理後宮而疏于自己宮中宮人的管束,讓這些個奴才出去仗著皇後娘娘在宮中的威儀言行不知謹慎、禮儀不知尊卑,最後惹下的非議都抹黑在皇後娘娘您的身上。」
黎笑兒的臉上揚著純真無害的笑容道︰「算了婉屏,既然沐女官著急回鳳藻宮覆命,我們就別擋著人家的路了。不過是問個安而已,多問一聲我不會多塊肉、少問一聲也不會少塊肉,算了!」
宮里這些娘娘、皇子、公主們用得完嗎?因為除了這些主子們之外,宮中的太監、宮女等都是按等級統一訂制的衣衫,花色、圖紋都有嚴格的規定!架子上這些華麗的布匹自然不會給奴才們用了!
內務府的主管太監認得婉屏,自然巴結得跟什麼似的。
「放肆!」婉屏氣得臉有些發青,「沐女官,你不會是仗著是皇後娘娘宮中的女官便連皇子妃都不放在眼里吧!」
「你!」婉屏氣結,剛想再痛斥幾句沐縴縴的無禮,卻被一旁的黎笑兒拉住。「皇妃?」
沐縴縴揚起下巴,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就要從婉屏的身邊走過去。
沐縴縴在內務府布匹房羞辱了黎笑兒後,心中萬分爽快!
這不就是上次在皇後宮中甩臉子給自己看的女官嗎?黎笑兒只看側臉便將沐縴縴認了出來!
「哼!怪罪我?傻燕兒,我們是皇後娘娘宮里的人,打狗還看主子呢!不要說別的宮里的宮女沒法和我們比,就算是後宮中那些個才人、美人、小嬪妃們見了我們都少不得要巴結,何況只是個皇子妃!」沐縴縴在黎笑兒面前耀武揚威成功,有些忘乎所以了!
黎笑兒在布架間走著,一些最新進貢來的布料自然是擺在下面,久未被各位主子看上眼的便擺在了上面。
「雲貴妃也只是個貴妃!得寵時她是貴妃,他日若是失了寵、或得罪了皇上,貶成妃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們皇後娘娘的廢立可不是皇上一個人說了算,那也得文武百官同意!」沐縴縴有恃無恐地道。
黎笑兒抬起頭,不懼不怕地垂眸道︰「皇後娘娘明查。妾身與禧福宮女官婉屏去內務府布匹庫挑選布匹時,與沐女官偶然相遇。沐女官雖與婉屏女官宮中地位相同,淺禮即可,但妾身明明站在婉屏女官身側,沐女官不但不先向妾身施禮、反而忽略妾身的存在故意與婉屏女官攀話幾句,然後便要走。」
「多謝公公。」黎笑兒禮貌地道謝。
所以,她很喜歡天真爛漫、喜歡耍些可愛小伎倆的黎笑兒。
「可是!」婉屏不甘心沐縴縴仗著是皇後的人便如此目中無人。
進了布匹庫,黎笑兒驚嘆皇宮中的布料囤存竟然如此之多!
沐縴縴銳利的眼神一轉,順著小宮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同時也看到了黎笑兒!
沐縴縴與燕兒將布匹取回後呈給皇後看,然後又安排人送去太子府,待忙了一圈回來後赫然發現黎笑兒正穩穩當當的坐在殿內!
黎笑兒與婉屏朝那聲音望去,只見一排布架旁站著兩名宮女,一個頭兩側梳著小團髻,一個發髻略顯心思,發髻上還插著些珠翠。
黎笑兒站起身慢慢走到沐縴縴面前,見此女子不敢在皇後面前造次,裝得幾分恭順,便冷笑了一聲。
「情敵」見面也是分外眼紅!
可黎笑兒越是不出聲、由婉屏替著說話,沐縴縴就越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片子皇子妃不值得放在眼里!
李皇後一听黎笑兒拿迦墨蓮說事,便沉不住氣地站起身來,怒視著沐縴縴,「縴縴,六皇妃說的全是真的?你竟然無禮到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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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太子妃一定喜歡這個顏色和花樣,拿著吧。」沐縴縴僅瞥了一眼那布料,便懶懶地道。
李皇後黑沉著臉看了看沐縴縴,又看了看黎笑兒,哼聲道︰「本宮宮中的人都很守規矩!哪個敢亂嚼舌根、編排不是,本宮一定不會輕饒!」
回到鳳藻宮的路上就差跳起來唱歌了!
如今,迦墨蓮深得皇帝的心,因為他是唯一請戰隨軍的皇子,若是一個沒處理好,事情鬧到皇上那里,皇上肯定要震怒!
「縴縴姐。」小宮女看到了黎笑我也婉屏,扯了扯沐縴縴的衣袖,「是雲貴妃宮中的婉屏姐姐。」
剛施完禮的小宮女不安地抬眼看了看黎笑兒,偷偷踫了一下沐縴縴的手臂。
「等等!」婉屏不悅地伸手攔住沐縴縴,「沐女官,難道你沒看到我身側的六皇妃嗎?怎地如此無禮!」
婉屏是個性情良善的女子,雖然深宮中的算計比宮外要毒辣很多,但她從入宮開始便跟在雲貴妃身邊,那時雲貴妃已經因誕下皇子而得勢封了貴妃,又得皇上寵愛,所以婉屏倒也沒有受過宮人的欺辱。
嘴角微挑,黎笑兒在幾個架子間走了一圈,挑了四匹布記下架子上布匹的名稱便也往外走。
那日迦墨蓮在長巷口對她說的話傷透了沐縴縴的心!但心中那份對迦墨蓮的愛慕與期待仍是不減分毫!
「你這丫頭真是沒規矩,拉拉扯扯的作什麼?問你話就答!」沐縴縴瞪了一眼小宮女,然後轉頭朝婉屏笑笑,「姐姐慢慢選,皇後娘娘還等著我覆命呢,不多耽擱了。」
「別急,我還要去皇後娘娘那里問安,順便再要些賞賜。」黎笑兒從容地道,「我這個人其實挺不願意吃虧的。別人敬我一尺、我便還人家一尺,別人侵我一寸……我就應該讓她知道這樣作的後果很嚴重!」
沐縴縴臉一沉,她就不愛听黎笑兒是六皇妃這件事!
相比起婉屏的氣憤,黎笑兒倒是一派從容,一直不動聲色的看沐縴縴在那里自掘墳墓。
上次問安時,雲貴妃借金剛鸚鵡影射黎笑兒拙嘴笨腮,黎笑兒便不冷不熱的回了句「什麼人養什麼鳥兒」!
沐縴縴哼笑了一聲,昂首朝布匹房門口走去。
「但是……六皇妃可是雲貴妃的兒媳婦……」雲貴妃在這宮中也不是普通妃嬪啊!
「縴縴姐,你剛才對六皇妃那麼無禮,不怕她怪罪于你嗎?」小宮女抱著布匹追上沐縴縴不安地問。
「娘娘!」沐縴縴嚇出了一身冷汗,她想不到黎笑兒會跑到鳳藻宮告狀!方才自己又真的再度無禮的沒有向她施禮……
「哎喲,這是應當的!」朱公公拈著蘭花指一甩拂塵搭在另一條手臂上,細小如鼠的眼楮上下打量著黎笑兒,著實被那老氣的穿著給駭到,「六皇子爺在邊疆為我們金祥國征戰,六皇妃要什麼只管說,奴才一定整理出來給送過去!」
「縴縴姐,您看這塊淡藍色的料子!」一個小宮女略顯歡快的聲音響起。
黎笑兒在心底冷笑。
抬眼打量了一番黎笑兒,沐縴縴竟然沒有施禮,轉頭對跟自己一起來的小宮女道︰「要給太子府送去的東西都挑好了嗎?」
吳氏一向喜歡深枚紅、紫紅等偏艷又不失穩重大氣的顏色;蔣越梅比較低調,平日衣著多以素淡的淡粉、淡綠為主;三位妾室就沒什麼好挑的了,能享用到宮中進貢來的布料作衣裙,她們自然就會高興,只需挑些不老氣的、不過于奢華的就行了。
「沐女官?」黎笑兒微笑地叫住沐縴縴。
「朱公公,這位是六皇子妃,我奉貴妃娘娘之命帶皇子妃進布匹庫、過冬儲物庫去看看,挑幾樣賞給六皇子府里的側妃和夫人們。」
「婉屏姐姐。」沐縴縴淺淺的朝婉屏福了一個禮,婉屏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個。
雖然黎笑兒根本沒把沐縴縴這朵過氣黃花看在眼里,可沐縴縴卻把黎笑兒當成了肉中刺!
就這句話使得雲貴妃開始關心起那兩只鸚鵡來,非要教它們說話不可!
小宮女燕兒不敢再多嘴,捧著布匹老實跟在沐縴縴身後。
「皇後娘娘聖明!」沐縴縴連忙跪在地上,泣淚俱下地喊冤,「娘娘,奴婢跟隨在娘娘身邊也非一兩日那麼短了!娘娘的教誨奴婢時刻謹記于心,怎麼會作出辱沒娘娘和鳳藻宮的事!」
李皇後原本掛著微笑的臉一沉,黎笑兒的話真是不中听!難道是要批評她鳳藻宮沒規矩嗎?
跟在後面捧著兩匹布的小宮女上前施了個禮,快步去追沐縴縴。
「皇妃客氣了。」婉屏還沒從氣憤中緩過勁來,「奴婢讓內務府準備妥當送到六皇子府去!」
「妾身當然不會因為沐女官一時漏看了妾身而怪罪于她,只是婉屏女官提醒她之後,沐女官仍然不屑向妾身施禮……若非讓妾身找出證人來的話也不是沒有,婉屏女官、鳳藻宮同去的小宮女,若娘娘還是不信,倒也可以將內務府布匹庫的司職太監找來問問。」黎笑兒語氣一轉,無限悲傷地道,「六皇子爺人尚在邊關為國而戰,我們這些個留守府內的女眷便遭起白眼兒來,若是六皇子爺真有個什麼不測,妾身……妾身豈不是連個宮婢都不如了!」
沐縴縴皺著眉、拉長臉斜眼瞪了一下婉屏,退後一步撇嘴看著黎笑兒,然後裝作恍然的樣子道︰「哎呀,原來婉屏姐姐身邊這位是六皇妃!我以為是宮中的小宮女……呵呵!」語畢還掩嘴笑了兩聲。
「娘娘……奴婢……奴婢……」沐縴縴想狡辯都無力,她的確是這麼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