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然無聲。
案左,梳著雙髻的烏發少女專心磨著面前朱砂,仿佛對著有趣玩具。
案右,戴著面具的黑衣少年早已閉上一雙眼眸,仿佛一切事不關己。
而書案正中那位大人物,則把玩著紅砂已干的毫筆,拇指微撥,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赭眸如玉,蒙了一層薄薄霧靄,昔日景象,在眼前幻化成形……
``````
「好久不見啊——陛下。」
殘陽似血,紅霞滿天,一片橘黃暖光之中,一身繡球似錦的男子緊摟懷中美人,朝他這般張揚無畏地笑著,眉眼似鳳凰展翅而飛。仿佛是在炫耀,仿佛是在挑釁,又仿佛,是在嘲笑。
可是,他又在炫耀什麼,挑釁什麼,又為何嘲笑?竟以那一副贏家的姿態,對著他這一國之主,對著一個花家不會惹也不該惹的人?
「你這是做何?——妹夫。」
末尾二字出口,忽地有些怪異。
這稱謂叫了許多年了,亂世之中,這層關系便成了說厚不厚說薄不薄的羈絆,他能奪得羲王之位重返這王宮龍闕,花鎏功不可沒,而花家能有如今商界稱霸的地位,他的暗中扶持亦不可或缺。
原本自然親昵順理成章的稱呼,卻在陡然拾起過往記憶之後,心情變得微妙而苦澀。
是啊,他想起來了,那血光四濺的一日,便是面前這人執了鳳冠霞帔的少女的手,當著天下人的面邁上朱紅地毯,硬生生讓他的笑容凝固在面上,被心中不知為何而來的酸楚浸染了一遍又一遍。
情深情濃情不知,夢醒夢散夢難再,這一恍然明悟,竟已遙遙十年……
「陛下難道看不出?」
花鎏微微一笑,「——臣在救人。」
「救人?」
伏堯眸光一蕩,尾音上挑,拖曳成刃,刀刀生風,「你可知——她是何人?」
「自然。」
花鎏哈哈大笑,「她是花家派出的人,臣怎會不知道她是誰?」
此言一出,涼風霎時滯在那里。
「哦——你是指,她是花家的人?」
伏堯素白的面上忽地壓下幾分冷色,凌冽王氣溢出,仿若排山倒海,那原本清寒的空氣瞬間霜凝,時空化為固體,逼迫得人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花鎏眉眼微跳,身形微僵,惟那笑容非但不減,反而愈發飛揚跋扈。
他低頭望向懷中美人,眸光柔柔,脈脈情生,「是啊,她是臣三姑的二哥的爹爹的孫子的四姐的大伯的兒子的未來弟媳。」
伏堯面色如水地听完這一長串,最後,長睫挑起,薄唇扯開一抹淡笑。
「——三姑二舅兜兜轉轉說了這麼多繞回自己身上,你何不直接來句干脆的。」
`
(哦也,比想象中早下班~~go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