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了攏衣裳,兩個小家伙吃飽喝足,砸吧砸吧粉色的小嘴,小拳頭攥在一起,在花容的懷里安安靜靜的進入甜甜夢鄉。花容低頭親了親小家伙的小臉,輕拍的哼著柔緩的曲調。
兩個小肉團眉眼和子玉極像,孩子哭鬧時眉心隱隱顯出的五瓣桃花明媚生輝,多少讓花容心里有些小小的竊喜得意,還算是從自己肚子里出來的,不是全像了那傻子去。
抬頭看了看天色,殘陽如血,凌香尚未回來。
「白鷺,凌香去哪兒了?」花容轉頭看向停在枝頭的白鷺鳥。
「我也不知道,今日我娘去看兩個寶寶時,室內設下了防護罩,沒看到凌香姐……」白色的鳥單腳支起,扭著腦袋整理羽毛,抖了抖,化作一名白衣的少年郎坐在花容身邊。「不過,我听龜爺爺說看見凌香姐向天外村外面走,也許是打听消息去了」
花容不語,輕輕蹭了蹭懷里的孩子,目光看著兩個孩子熟悉稚女敕的小臉,眸光微暗,凌香去外面了?
不知為何,突然有點想那混蛇了。
花容望向遠方,大地金黃,一派秋季豐碩繁華的景象。
終年籠罩雲霧的雲止山之巔,持續了上百年不凋的花依舊妖嬈盛放,璀璨的桃花燦然而熱烈。
阿狸一襲素白長裙站在樹之巔,目之所及,是瓊華殿晶瑩聖潔的至高頂端。
腳蹬銀紋雲緞長靴,腰系宮鈴流蘇,發若霜雪,潔白滾邊長袍迎風揚起,頎長的身影背向阿狸,只能看到冷漠修長的背影,那般高不可攀。
「師父」阿狸站到他面前,白色的衣角隨風輕撩。
墨淵孤冷的眸子平靜無波,眸底卻帶了淡薄的波瀾,嗓音冰寒︰「不要穿成她的模樣」
「師父,她死了!她真的死了!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沒死」
他感覺得到。
「師父,我才是阿狸」阿狸拉住他的衣角,仰頭看他,細長的眸子浸了水。「你說過會永遠陪著阿狸……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騙我……難道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嗎?」
「是」
冷漠的目光望向前方,聲音沒有半絲溫度。
「你……你說什麼?」阿狸臉色倏然慘白如紙,退後幾步,似乎要跌下萬丈華殿。
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竟然如此干脆的說「是」?!她听錯了嗎?他說什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她這麼殘忍?!
「是?!」
這十六年難道她就僅僅是別人的影子嗎!只是替代品?這算什麼!
墨淵眉頭幾不可見的微皺,不是她自己要問的?
「師父!找到了阿狸的位置!」一聲急促的聲音打斷了殿頂的僵冷氣氛,雲穹洪鐘般的聲音平地響起。「找到了!」
墨淵瞳孔一縮,瞬間在原地消失!
雲穹抬腳正準備離開,看到阿狸猛的頹然跌坐到地上,立刻上前。
「阿狸?你怎麼了?」
「呵……」阿狸淒然一笑,細長的眸子深不見底,倏地轉向雲穹,陰鷙厲吼!「師兄,在你心里是不是認為,我也是那個阿狸的替代品?是不是?!」
見他不言,阿狸大笑出聲!
「哈哈哈……我就知道!可是,我又是誰?為什麼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她不是死了嗎?她不是死了嗎!」
「……」雲穹眸光瞬間變得諱莫如深,眉頭微擰,半晌無語。
「阿狸,你就是阿狸……十六年前,在人間是昭安歷,文豐二十五年,甲寅癸丑,那你出生的日子……」
在阿狸死的那日,也是阿狸出生的日子。
「魂魄聚合的時期即將到來」
「只有你們一起時,阿狸才可以活下去,恢復所有的記憶……」
「師父也會喜歡阿狸是不是……」阿狸听著雲穹低沉的嗓音,語音幽幽,只要有她就好,師父會喜歡阿狸,只要他喜歡阿狸,她還怕什麼……
她不記得緋玉 所做的一切,她只記得師父曾經撫養她長大,師父疼她、寵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緋玉 ,她記得他們曾經在一起很開心,可是,這一切如何和師父十幾年的養育之恩相比?
她也有很多事情不記得,她知道緋玉 曾為了他內靈被毀,她知道緋玉 曾經奮不顧身的救她,可是,她記不得,都是別人告訴她的,她什麼都不知道!
•
當花容還在屋內拍哄著孩子喂女乃時,雪白的長袍出現在眼底,她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口中還哼著輕輕的催眠的曲子。
「寶寶快睡著,小鳥兒要回巢,彎彎的月牙靜悄悄……」
披散而下的青絲凌亂頹靡,皎潤的容顏恬靜而安寧,眸眼間散發著淡淡的光輝,脖頸細膩白皙,無半點瑕疵,低魅溫柔的聲音讓人心底升起暖意。懷里摟著一個孩子輕輕逗哄,點點寶寶的鼻尖,緋唇微勾。
室內淡淡的女乃香和著桃香彌漫。
墨淵瞳色驟然深邃,手腳微顫。
「阿狸……」
寶寶快睡著,小鳥兒要回巢,彎彎的月牙靜悄悄……
這曲子……
阿狸,早點睡覺好不好?
師父,阿狸睡不著,師父給阿狸唱歌好不好?師父唱歌了阿狸就睡覺……
花容聞言,身體一僵,驀然抬首,臉色倏然煞白!
「墨淵?!」
毫不遲疑,花容迅速攏衣,抱起兩個孩子離開屋子!
墨淵身影如魅,倏地擋住花容的去路!花容猝不及防一頭撞到他懷里,猛然旋身抱住兩個孩子,收束腳步,猛然退後幾步。
「你想干什麼?!」
花容瞳孔倏地緊縮,臉色森寒!
他為什麼還不肯放過自己!真以為可以騙她一輩子嗎?!
如果不是劇痛襲來,孩子對她的影響,她竟然就忘記了子玉!她怎麼可以忘記子玉?!
「阿狸,你跟我回去」墨淵眸光看到花容手中兩個孩子,瞳色一深。
花容冷嗤一聲。
「你以為你是誰?我夫君嗎?墨淵,你別可笑了,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我們一家四口不會各分一邊!」她知道現在兩個孩子在這里沒辦法和他斗,但是讓她乖乖束手就擒,是斷斷不可能!
「仙妖有別,阿狸不要再一錯在錯,你的身體也……」
「的確是仙妖有別,我這妖孽怎麼敢和墨淵仙尊比肩?合該一把火燃盡魂靈!」
「阿狸……」
「哇啊……哇啊……」
大概因為花容的動作幅度太大,剛睡下不久的孩子被驚醒,啼哭不止,花容臉色微變,輕輕呵哄。
孩子啼哭不止,額角淡淡的五瓣桃花漸漸顯現,襁褓下露出的赤紅蛇尾,令墨淵狹眸陡然邃深,腦海中令人狂亂欲焚的糾纏場面令他臉色冰寒到零度以下!
「這孩子是……」
「是緋玉 的!」花容反唇相譏,態度冷凝,她相公和她的孩子。「道長,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的事與你何干?你為何非要趕盡殺絕?糾纏不放!」
「阿狸,緋玉 是妖!你不是!你跟我回去!」墨淵眸色深沉暴戾,失卻了平日的孤冷傲然,修指握住花容的手臂,強行將花容鉗制入懷。「不要和那蛇妖糾纏!」
花容怒意勃然,兩手抱著孩子無法掙月兌。
「你放手!」
「阿狸……」
「凌香!凌香!凌……!」
「哇啊……哇啊……」
花容無計可施,只得出口呼救,正端著木盆回走的凌香遠遠听到自家小姐的呼救,神色一凜,飛速沖進室內,卻只見兩個孩子跌落軟榻,盈盈嚶嚶啼鳴。
小姐不見了!
•
緋嫵與木道子找到緋玉 時,他臉色盡是灰白,神情萎靡,已恢復了那巨山一般的赤蛇,盤踞深谷嘶鳴,無法動彈。
緋嫵一眼瞧見那七寸之處觸目驚心的傷口,潺潺血色艷烈,心下震顫,這個混賬!知不知道惜命?!
「娘子……」
「你這麼想死,還想著花容作甚!死了永遠別想見她!」緋嫵恨鐵不成鋼,當年狂妄不可一世,只知一頭熱的糾纏,往火里撲,造成悲劇到現在還不知進退!
巨碩的身體軟癱無力,傷口透體而過,近半個月的奔波焦躁,已到了邊緣,無法再支撐他繼續尋找花容。
木道子嘆口氣。
「先救回去再說,再拖下去,他恐怕真要投胎再來一回。」
釘骨釘的戾意傷身鎖魂,緋玉 也不能避免,當初為了使鎮妖塔鎖住他,釘入骨釘至七寸致命之地,為了逃離鎮妖塔,又不能強行抽出入骨入肌的骨釘,只得騰身透體而過,恐怕是要留下永遠的痕跡。
緋玉 重傷之下被緋嫵木道子兩人暗中送回玉王府,穩定傷勢之後,緋嫵便只得回宮替歐陽 處理政事。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宮中無法顧及,但是宮里之事也不能不解決,上次幾位眾臣旁敲側擊的問歐陽 是不是無法有皇子,宮外也是流言紛飛,她也頭疼,不知花容究竟在哪里。
兩個未出世的孩子如無意外應該已經出世,沒有傳來壞消息,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兩個稚兒和花容皆無事。
另一邊,凌香卻是心神俱裂,天外村之中防衛不是一般人能進來的,為什麼小姐會突然被人擄走?竟然沒有驚動一人!只留兩位嗷嗷待哺的稚子。
村民積聚一堂,朽木和老龜也是沉聲不語,兩個孩子埋身啼哭,無論找來多少女乃媽都沒辦法送入半點女乃水到這兩個孩子之口,凌香急的到處走。
「寶寶乖,娘親馬上就回來了,你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哇啊哇啊……」
「哇啊……」
一雙稚兒哭的嗓音喑啞,粉女敕的小臉酡紅,怎麼也不肯吃東西。
老龜拄著拐杖拍了拍兩個嬰兒,嘆口氣︰「拿些搗爛的細米漿來喂」
凌香一怔,轉身,立刻從白鷺的母親手中端來米漿喂兩個孩子。
許是餓壞了兩日,嘟著粉粉的小嘴,抽噎著不情願的吃了一些。
朽木與老龜對視一眼,朽木觸了觸兩個孩子淚痕未干的小臉,小家伙眉心隱隱的桃瓣閃現。
「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到有些骨氣」
「別人的味道總是和自己的母親不一樣……」
凌香怔住,一時無言,抱起兩個一模一樣的孩子輕輕呵哄。
「木爺爺,我想不通,誰有這種本事能在我天外村這樣的地方無聲無息的把寶寶的娘親帶走?」
「是啊!這里不是一般的妖怪進不來嗎?」
天外村沒有里面的人指引,想要進來必須突破強大的護罩,護罩對凡人無效,機緣巧合之下也曾有人進來過,但是凡人無法擄走花容。對強大的妖怪,這護罩就是天然的屏障,是不可能在他們毫無所覺的情形下進來卻不被知曉。
凌香一時怔仲,她們並未得罪什麼妖孽,小姐前段時日消失,後來生下寶寶一直在養病她也沒有多問,根本不清楚到底是誰有這種本事竟然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擄走小姐。
朽木沉默不言,悶聲灌酒。
半晌,方道︰「也許不是妖孽」
「不是妖孽?那會是何人?凡人是不可能有能力帶走花容小娘子」老龜不解。
「如果是仙入天外村,外罩只是擺設罷了」而且,那丫頭生下兩子,身體大損,不能離開這地方,既然沒有傷害花容丫頭的痕跡,兩個孩子也安然無恙,那麼花容能待的地方他能想出的目前只有一個。
朽木老頭子看了一眼兩個孩子,幽幽道︰「當日我救下花容那丫頭時,她身上便有雲止山仙尊的仙靈護身的殘存痕跡……想來這次有這般能力的也只是雲止山了……」
「雲止山?天道門!」凌香瞳孔驟然瞪大!匆忙捂口!是修仙的至上門派!
沒錯的!一定是他們!
王爺是當年的赤蚺巨蟒,他本就與天道門有牽連,當初也有不少的道士在玉樓城出沒。她一直覺得王爺偏寵小姐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境地,當年的天道門道士她也懷疑其實是小姐,既然王爺可以轉世,那小姐也是可能的。
但是天道門一向只收男弟子,從來沒有收女弟子的先例,是以她也不敢確定。但是現在,她想不出別的人,小姐當初出現的地方就是雲止山腳!
「我去找他們!」
「你去也沒辦法,天道門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出聲之人是一名做道士打扮的人型巨熊,洪鐘般的聲音鎮住了凌香。「天道門像你這樣的道行連山都上不了,便會被強行彈回,還可能驚動雲止山道士為花容娘子招來禍端」
凌香臉色難看,卻不改初衷,俯身跪下。
朽木手中酒葫蘆一滯。
「凌香的命是小姐救回來的,凌香無法獨立一人呆在這里,但是兩位小世子年齡尚幼,我不能現在帶他們冒險,還請各位前輩護著我家小世子!凌香感激不盡」
「咿呀……」
兩個孩子伸出小手模模凌香的臉,凌香心中一窒,一時難受,手不由抱緊了兩個孩子。
她一只孤身一人,幼時父母便被獵妖師所殺,流浪嗜殺,後來被收妖之人伏擊,險遭殺害。如果不是小姐,她早已死了,她一直一個人過了數百年,如今有了親人,這兩個孩子她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疼,可是現在王爺不在,她不能不去找她的小姐。
「拜托各位照顧小世子,如果凌香無法回來,請在小世子長成正常人時送回到玉樓城玉王府交給王爺!」
凌香跪下給朽木磕了幾個頭,放下孩子,轉身便從天外村消失。
一群人對視一眼,看著地上咿呀哇呀的一雙稚子,心中一定,做出了決定。
「容姐姐是我的姐姐呢!」
「兩個小家伙可是我干孫子!」
「明明是我的干兒子!」
「你說什麼!老王八!你敢和我搶!我剁了你!」
朽木仰頭往後一躺望天,既然是自己的家人,看著被人欺負還坐視不理,真不是人。
「老娘已經數百年不曾出去了,還真想出去見識見識世面!」
「我這大斧也閑置了幾十年,也不知我那幫天師徒子徒孫還記不記得我這老骨頭?」
提著籃子的少婦和那虎背熊腰的大漢一人一個抱起兩個孩子逗弄,好像剛剛殺意凜然的話只是幻覺……
•
雲止山巔,落英繽紛,華彩熠熠。
花容看了一眼腕上的仙意繚纏的銀絲繞環,臉色陰郁難明。
想起數日前墨淵突然發瘋般對她歇斯底里的話,尚有些心中郁滯。
以為將她強行囚禁于此,就能勸自己離開子玉?拋夫棄子,她做不出!
花容指骨發青,腕上已纏了幾層紗布,白裙曳地,滿苑的桃花飄逸,落到她的肩頭。
阿狸站在不遠處,眸中深潭般難以捉模的情緒盤繞,目光掃到她腕上,袖中五指幾乎掐入掌心剜肉。
師父竟然扯下自己的靈纏繞在她身邊,他真的愛她至廝地步?不惜撕下靈魄護著她?
「玉王妃似乎不喜歡這鐲子?」阿狸笑坐到花容身邊,目光瞥到她手腕上的紗布。因強行擄下不得而造成的傷口,她竟然這麼糟踐他的心意?!
花容轉眸冷寒,看著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時的天真無邪、純淨自然的好像被寵壞的孩子,此刻的阿狸讓她想起了那位珈蘿公主。
珈蘿公主是誤會她才對她心生妒惡,她冷譏珈蘿沒有理智的無禮攻訐,尚能理直氣壯。
但是對于這位,她當時被墨淵算計記不得事,對她冷眼相向,如今想來卻是自己可笑至極,這位不是像她,而是根本就是當初的自己!
只保留了墨淵對她好的那部分記憶,真以為是那麼的堅不可摧?
「閣下有何貴干?」
阿狸看著花容,執起棋盤上新的棋子,聞听此言,薄唇勾起,嗤笑道︰「玉王妃喜歡下棋罷?可是我不喜歡呢……玉 當初教我確實很用心,只是我後來不喜歡……」
花容眸底無波,這段記憶,她只記得短缺片段罷了。
「知道為什麼嗎?」阿狸轉眸看向花容。
花容並無猜測的心情。
「因為,這棋盤師父是從不讓我踫的……他總是一個人對著已布局的棋盤思慮,這玄冰棋子是至寒之物,他本因舊傷不能踫,但是卻從不肯听勸……」
花容皺眉,不明何意。
阿狸確似乎是沒打算讓花容發表意見,聲音幽幽延綿︰「十幾年不曾別人踫的棋盤,我當時只因一時氣他不顧身體,無意間掃落了幾子,他便大發雷霆,甚至將我關入削骨塔……」
阿狸抓起手中棋盒的白子,勾唇淺笑,笑意卻不達眼底。
「他十六年來一直很疼我,寵我,那還是第一次那麼狠的對我,知道我當時多害怕嗎?到現在想起他暴戾的模樣,我還是心底顫栗……他那麼愛護這棋子,我一直不明白是何緣故,一直到師兄和我講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故事,雖然很離奇,我卻沒有絲毫的懷疑……」
「你知道?」花容素指撐扶住石桌,站起身。肩頭發上緋色的桃瓣在空中打著旋兒,紛飛而下,阿狸眸光微晃,轉過頭去。
「我知道……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花容緋薄的唇微勾,細眸漾起了一絲漣漪。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曾經是,但是現在不是。
「你愛的是玉 ?你為什麼不愛師父?他哪里不及緋玉 ?樣貌?道行還是能力?難道師父不夠愛你嗎?他為了你甚至……」
「我累了,你自便」花容轉身便離開。
她現在因為這手環無法離開瓊華殿,無法離開雲止山巔,但是不代表她不想離開,不代表喜歡听別人貶低子玉!
「緋玉 愛的是阿狸!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記得多少記憶?你知道玉 當初和我是怎麼生活的嗎?在連雲谷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有怎樣的記憶嗎?玉 那時候就已經很愛我了!」
「我知道我記得的事情你便不記得,你記得我不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玉 記憶中的阿狸不會是你!」
花容一滯,指骨微青,沒有理會她。
「玉王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
阿狸從雲止山消失了蹤跡,花容不知道她想干什麼,但是她知道,阿狸是去找緋玉 !
花容望向雲霧繚繞的山下,指尖觸到瓊華殿的邊沿,被猛的反彈而回!
「阿狸,小心」墨淵從背後接住她,花容猛的側轉,躲開他的懷抱,跌落到冰玉地面。
「阿狸……」墨淵伸出的手一僵,不顧花容厭惡反感的眼神,匆忙抱起掙突擺月兌的花容。
「不要踫我!」
「阿狸!阿狸!阿狸!阿狸……」墨淵強行抱緊花容,渾身顫抖。「阿狸,對不起……對不起……師父從來沒有不要你……我沒有……」
「你不是我師父!墨淵!你放開我!放……!」
「我不會再把你推到緋玉 的身邊,阿狸,師父不會再罰你,好不好?你不要再去找他……」
「……!」
花容僵硬的想張口,卻發不出絲毫聲音,只有一雙戾意勃然的細眸冷凝如冰。
墨淵冰涼修長的手掌輕覆上她鋒銳的眸子,貼著她細潤的肌膚蹭磨。
「阿狸,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師父身邊就好……阿狸听師父的話好麼……」
•
雲止山山腳的集市熱鬧非凡,人群來往不絕,其中不乏道法高強的獵妖師走動。
凌香被逼至角落,收拾了一群亂收妖的年輕道士,腳步剛剛踏出就看到了那群熟悉的面孔,臉上的表情霎時成了雕塑。
「你……你們怎麼……」
一只大白鳥撲扇兩下翅膀,露出和白鷺有三分相似的臉。
「凌香丫頭,我可是寶寶的正宗干娘,怎麼能坐視不管?」少婦手中依舊提著竹籃子,笑意盎然的看著呆愣的凌香。
「我娘都來了,我當然也不能落後了!」
「事不宜遲,黃昏時分正是雲止山最松懈的時候,現在動作快些!」
「好!」
一群人各行其是,拉起凌香就走!
•
花容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番情形。
當雲止山巔渾厚的鐘聲響起,表示有敵侵入時,花容陡然坐起!
瓊華殿的高巔之外,青絲雪衣,長裙裙裾撩起,凌香遠遠看到那身影,花容耳邊響起一陣驚呼聲!
「小姐!小姐!」
花容臉色陡白!
「沒用的……阿狸……你知道嗎?」墨淵孤淡薄涼的嗓音帶了不易察覺的癲狂,花容指尖發白,退後幾步。「他們帶不走你的……阿狸……」
「你想怎麼樣?」
「師父不想逼你……寶寶……」
「我什麼都答應你」花容指骨微青,攥的掌心蹦出血絲。
「你這樣可怎麼好?」墨淵清冷的音嗓帶著溺寵,指月復輕撫花容發白僵硬的嬌顏。「師父從不忍逆了你的心思,你知道嗎,阿狸?」只除了你要離開我身邊。
天道門數千年屹立不倒,不是誰都能上來,墨淵早已不是當年的墨淵,他是真正的仙尊,只剩飛升上仙,他不願卻不代表沒有那個能力。
凌香注定的是無法成功。
花容太明白這一點。
淅瀝瀝的細雨降臨,帶來了秋季陣陣寒意,山腳集市的曲巷回旋,細細的紅色液體隨著雨水流淌稀釋到坑窪的青石街道。
「如果不是師尊手下留情,你們以為還能苟延殘喘?」
「師尊念在你們不曾傷人,留你們一命,望你們珍惜這機會重新改過自新!休要再作惡!」
那聲音尚留在耳畔不去,不甘心!
不甘心卻不能改變現實!
細流般的血色不斷,一群人相互扶持,踉蹌的步出深巷,滿面凶神惡煞的大漢渾身幾無完好,勉強的站立起身,少婦手中抱著墨色楚烏離開。
黑色的鳥,圓眼赭紅。
「小姐……」
「去玉王府,兩個孩子已經被送到玉王府,他們呆在我們身邊比在父親身邊更好……告訴他一聲也好……」不知是誰嘆息一聲,凌香眼楮合上,昏了過去。
•
兩個精致的檀木紅漆嵌雕食盒安靜的放置在門口。
緋嫵看著擺放在眼前的食盒,與木道子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皆看到了迷惑。
「這是怎麼回事?」
「連侍衛都沒看清是誰放的,似乎它突然就出現了」
緋嫵正要打開食盒,室內傳來了一聲嘶吼。
「你們干什麼!放開本王!」
緋嫵瞬間沒了剛剛的興奮,臉色黑沉,看向身後被她和木道子一起強行困住的緋玉 。
「緋玉 ,你這半死不活的半人半妖模樣自己看看!別說出去找夭夭,就是沖破這屏障都不可能!」
緋玉 狹長的眸子暴戾,倏然半眯成線!
不可能嗎?
緋嫵臉色一沉!
「你想干什麼!」
「破!」緋玉 猛的赤尾騰起,閃電般直直擊向虛空!
「砰!」的一聲爆炸般的巨響轟然響起!緋玉 邪肆狷狂的眸子倏然冷芒迸現!「誰敢再阻本王,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緋玉 轉身欲走!
「緋玉 !你站住!你不能去!」
緋玉 薄唇郁沉,殘暴陰鷙的氣息流竄,緋嫵一滯,竟然一時被攝住,伸出的手一滯!
眼看他下一秒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
「哇啊……哇啊……」
「哇啊……」
兩聲響亮的哭聲響徹內室!
緋嫵倏然轉身!木道子已經怔愣的半晌無語,看著那兩個被緋玉 剛剛的余力震開的食盒,眼楮登時發直!
緋玉 步子一頓,心髒仿佛被突然強行揪住!瞳孔皺縮!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
下一秒,他就出現在桌前!
兩個小家伙被緋玉 剛剛巨大的動靜震醒,嚇得哭出聲,粉粉的小手握成小拳頭,哇啊哇啊的哭的好不傷心。
緋嫵駭然的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心髒有些無法支撐身體運轉。
眼光直直的看向一雙稚兒火焰般的蛇尾,沒有小肉腿,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妖艷可愛的小尾,因為哭泣,兩個孩子的小尾巴蜷成一團。
緋色精致的小褂穿在身上,兩只小鈴鐺系在尾端,清脆的鈴聲叮鈴作響。
緋玉 渾身都在顫抖,伸出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去踫,好像一踫就會碎,臉上的表情怪異扭曲。
他不知道是該難受還是欣喜,心幾乎欣喜的要蹦出胸腔,卻又害怕擔憂,不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該高興還是難受……
兩個孩子眉宇間有著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那人的印記,一雙稚子那明顯的帶著的是他血脈痕跡……不僅僅是那尾巴,還有那稚女敕的小臉……
「我的天!」
緋嫵幾乎要立刻昏過去。轉頭僵直的看向緋玉 ,卻見緋玉 似乎更是保持著伸出的手勢不敢繼續踫,呼吸都在顫抖。
「我……這……我……」
「沒看見我兩個孫子在哭!」
「哦?啊!」
緋玉 有些呆愣,手忙腳亂的抱起兩個孩子。軟軟的孩子他好像怕踫壞了,五指發顫,抖得緋嫵膽戰心驚在一邊護駕。
「你……你穩著點!穩著點!」
「哦?好!好!」緋玉 雙臂交替圈起,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兩個孩子舒服一些。
兩個孩子哽咽兩聲,有些奇怪的看著眼前的人,水汪汪的大眼楮倒映著緋玉 失措的俊臉,伸出小手模模緋玉 的臉。
緋玉 心中一軟,挨近臉讓兩個孩子觸踫,輕輕的蹭著兩個寶寶的小臉,軟軟的孩子還帶著女乃香,熟悉的清甜氣息竄入,緋玉 閉闔狹眸。
夭夭為他生的屬于他的骨血。
夭夭為什麼不在……
為什麼只有兩個孩子?
「讓我抱抱我的孫子!」緋嫵從緋玉 懷里抱出兩個孩子,高興的不行。「孩子怎麼會被人送到門口?不知道桃夭是不是回……」
緋嫵聲音一滯,轉頭看向緋玉 。
「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沒看到桃夭回來?」
緋玉 接過緋嫵懷里的孩子,心情沉澱下來,心疼的輕輕摩挲孩子軟糯的小臉。
「哇嗚……」弟弟小嘴一張,咬了緋玉 一口,緋玉 一愣,薄唇勾出疼寵的慈意。沒牙的某小鬼頭抹了不少口水到緋玉 臉上。
緋玉 低笑出聲︰「餓了麼?」
「我去找群女乃娘過來……」
「不用……」緋玉 轉首,看了一眼緋嫵和木道子。「端些孩子能吃的湯水來……」
兩個寶寶咿咿呀呀,似乎看著眼前的人很是親昵,不哭也不鬧。
•
「你們現在可以出來了……」緋玉 替榻上兩個咂著小嘴、一模一樣的兩個孩子蓋好軟被,狹眸看向某個角落。
朽木和老烏龜看著眼前一身邪佞妖寒的緋玉 ,實在想不通這樣的人怎會和那雲淡風輕的容丫頭是一對。
「不知在下的娘子現在何處?」
「你就是當年的赤蚺蟒王?那個追天道門小道士的大妖怪?」
「應該是了,剛剛那突然蹦出的氣勢絕對沒錯」
「那花容丫頭真是天道門的人?」
「不然天道門的人怎麼會擄走她?」
兩個老頭子自說自話,緋玉 狹眸半眯,卻在听到最後一句時,臉色倏變!
「夭夭被墨淵擄走了?」
「墨淵?那不是天道門的掌門師尊?」
「是啊!他可不好對……哎!你要干什麼!你打不過那九尾白狐狸的!」
二老沒想到緋玉 竟然就這麼出去了?
•
玉樓城離雲止山有幾日距離,阿狸離開雲止山時並未使用任何法力,而是徒步走去。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下遇到緋玉 。
「店家,這雙小鞋如何賣?」
那金色的小鞋店依舊在哪里,小攤販的叫賣聲讓人忍不住停下腳步。
這熟悉的聲音令緋玉 陡然僵硬。
「夭夭?」
「玉……」阿狸眸光一閃,雪色的裙裾閃耀著淡淡的銀芒,歪首莞爾輕笑。「……子玉,我回來了。」
緋玉 心中一根弦轟然崩塌!
「夭……夭夭!」
阿狸任著緋玉 緊緊抱著她,強烈的力道錮的她微微皺眉,斂下眸中的異樣,輕聲道︰「我回來……」
「我知道……我知道……」
緋玉 神色激蕩,狹眸緊緊閉起。
「夭夭……子玉很想你……我的夭夭……」我該怎麼辦?
阿狸張開的手猶豫的反擁住他的腰,緋玉 閉闔的眸子上,長睫顫抖。
鏡子中的情形如利針銳刺插入胸口,花容唇色慘白無人色,轉首,低低譏嘲道︰「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伎倆?」
墨淵深幽的瞳子望向花容的眸底,半晌無話。
花容一把掃落長空鏡!跌而不碎的銅鏡完好無損,好像在譏諷她自欺欺人!
「不是我自己親眼所見,我不會相信」花容轉身離開大殿。她要的是用自己的眼楮去看,用心去看。
指骨勻稱如玉的手揀起地上的鏡子,鏡中的場景已經轉換到玉王府,阿狸正逗著兩個啼哭不止的孩子。
這情形不是他去設計的。
那兩個孩子竟然回到了緋玉 的身邊,也在他意料之外。
孤冷的眸子看向花容的方向,清寂薄涼的嗓音在殿內回響,帶了某種陰暗的情緒。
「阿狸,你願意親眼去看麼?」
花容一滯,秀眸微顫。
•
緋嫵有些不敢相信,緋玉 前腳離開,夭夭後腳就被帶回來了。
阿狸更沒想到的是,一到這府中,首先要面對的就是花容那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無論她怎麼哄,就是無法停止啼哭,她從未帶過孩子,一時僵硬。
「玉王妃身為小世子的母親,難道連自己的孩子都無法呵哄?」緋嫵已換了太後的服飾,厲眸刻薄,直指阿狸。
「太……太後……」
緋嫵眸光皺縮,已無心再听她多說什麼,抱起兩個孩子,冷聲道︰「玉王妃不會帶孩子,為了小世子的安危,從今日起,玉王爺的一雙稚子交由哀家帶入宮中撫養!」
「這……」
「緋姨,你想帶走我的孩子還得看本王同不同意!」緋玉 進門,聞听此言,眸色倏冷。他的孩子怎麼可能交給別人去撫養?!即使是緋姨也不行!
沒了孩子,他一個人真的撐不下去。
緋嫵臉色陰沉,看著立于一旁的阿狸,冷笑道︰「哀家還想著我的皇孫能多活幾日,見著他們的母親。」
「你說什麼?」緋玉 狹眸倏眯。
「緋玉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夭夭想瘋了,還是怎麼的,竟然把一個陌生的女人領進門就以為是夭夭?」
「她是不是夭夭,不用你來說!本王自然知道!」
「哼!哀家可從來沒听那丫頭叫老身太後的,也沒听過有哪些出生不久的孩子會排斥自己的母親?你說是不是?天道門的阿狸姑娘?」和夭夭長的一樣呢。
阿狸神色震蕩,雪衣裙擺漾出波紋。
「緋姨說笑了,孩子時常哭鬧,只有哺乳女乃娘才與之親近,夭夭也甚是無奈。」
緋玉 眸光深幽,看不出情緒。
緋嫵臉色陰沉,冷道︰「你倒是會詭辯!」
老龜和朽木隔著窗戶朝里望,雖然看不出什麼,卻能听見每一句話。
「你听到沒有?」
「自然」
「你說他怎麼想的?」
「誰知道!」
那緋玉 第一次見孩子,孩子餓了,讓人端來的是什麼?
二老嘆氣,看不明白。
為慶祝玉王府誕生一雙稚兒,皇帝太後皆決定在玉王府舉辦一次盛大的宴會。
熙攘的人群來往,玉樓城之中一片沸然,誰也不曾想到,這冷小姐竟然為歐陽玉誕下孩子。
這日,玉王府一片歡聲笑語,王孫貴冑,賓客盈門。
城中不少看熱鬧的百姓也是興致盎然,探頭朝里張望。
火紅的鞭炮伴隨著 里啪啦的聲音襯出一片熱鬧非凡的場景,玉王府的門檻幾乎要被踏爛。
「恭喜恭喜!」
「恭喜喜得貴子!」
冷相瞧著玉王府滿府喜慶,心中亦是開懷,沒曾想,那丫頭當日回府竟然已經有了孩子也不告訴她爹!如今這孩子都幾個月才記起要辦這盛會,孩子出世也不提前通知他,讓他也跟著高興高興!
王府的管事陳勉遠遠便看到冷相的轎子落下,匆忙迎過來。
「丞相大人,趕緊里面請,里面請!」
「今日好生熱鬧啊!」
「是啊!王妃正在里堂呢!小的立刻就去請她過來!」
「好好好!」冷相一捋胡須,慨然大笑,還不忘叮囑︰「讓桃夭把我的外孫也抱過來給我這老頭子看看!」
陳勉歡天喜地的趕緊跑進內堂告訴王妃,如果王妃知道丞相大人來了,指不定多高興!
冷相被人帶著進了王府,陳勉卻一去不回,老半天沒看到花容出來,急著看外孫的冷相有些急了。
跟在冷相身後,已有些年紀的福伯有些奇怪︰「小姐平日里知道老爺要來,不等您出現,都守著呢!今日怎麼還沒來?」
「那丫頭估計今日忙,一時顧不過來……再等等……」
陸陸續續的客人幾乎都已到場,陳勉過來回報說王妃一時抽不開身,他也沒說什麼,今日的確是人多了些。不少朝上的官員過來與冷相寒暄問好,恭賀他得一雙外孫。
時間過去近一個時辰,臨近開宴,竟然還不見他的寶貝女兒,坐不住了。
「去找王爺問問去!」
「老奴這便去!」
後堂之中,阿狸听到陳勉之言,臉色有些僵硬,她的父親?
她對這邊的緋玉 了解甚多還能應對,但是對于這位冷相,她如何去面對?萬一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識穿她,她如何自處?
「你便說我正忙碌,稍後便去看他老人家」
陳勉便只好帶著滿月復疑問這麼回復冷相了,以往王妃可不會這樣的。
開宴即將開始,太後抱著一雙稚兒出現,霎時驚住了一堂之人。
冷相低調的坐到了一旁角落,見太後徑直過來這邊,立刻站起。目光卻定在她手中的襁褓上沒挪動過。
緋嫵走過來,笑道︰「冷相怎地這迂腐的老毛病又犯了?坐的如此靠後,讓哀家好找!」
「下臣參見太後娘娘!」
「這大好日子的!禮都免了!」緋嫵隨口讓其他伏地的官員貴冑都起身,讓身邊的嬤嬤扶起冷相。「老丞相,你女兒可是給我的子玉生下了一雙可愛的孩子,你可別客氣!」
說著,把兩個孩子交給望眼欲穿的冷相。
粉女敕粉女敕的一雙稚兒睜開漂亮的大眸子望著自己的外公,咿呀咿呀一陣叫喚,冷相老臉頓時笑開了花。
「乖……乖……真乖!真乖!」
「咯咯……」
「哇嗚……」
討喜的小臉圓嘟嘟的,軟糯的稚音更是讓人心生愛憐,冷相鼻子一酸,想起他的女兒來。
「太後,今日怎不見玉王妃?」
緋嫵神色瞬間一凝,笑道︰「今日忙著呢!為這兩個孩子,玉王妃如今身體不太好,一時耽誤,老丞相可不必擔憂你那寶貝女兒!」
「原是如此!」冷相點頭,逗著兩個小外孫,小家伙伸手捏住了老丞相的鼻子,玩的不亦樂乎,咯咯軟笑,冷相一時高興,也就沒注意此事。
待堂內繼太後之後,傳來「玉王爺、玉王妃來了」的聲音時,緋嫵眸光一冷,揮揮手,讓人將冷相手中的兩個孩子抱走,冷相有些不舍,但聞自己那女兒來了,被轉移了心思。
緋嫵踱步離開冷相這偏僻的位置,看向緋玉 和他身後的阿狸,笑道︰「你們今日可算是來了!如此姍姍來遲,哀家還以為你們把這大堂的賓客都忘了!」
「太後說笑了,今日盛宴,難免準備的多些」阿狸莞爾回道。
緋玉 步入堂內,掃視一周,徑直去抱他的兩個寶寶。
「今日是本王兩位小世子,各位不必拘禮,請!」
「王爺,請!」
「請!請!」
頓時大堂內一片踫杯歡聲,冷相一時郁卒。
因為桃夭始終都沒朝他這邊看一眼,他能不郁悶嗎?
實際上不是阿狸不看他,她到場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她根本不認識冷相!
原本的正坐上,除了太後並無他人!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緋嫵的一雙利眼自然是看出來了貓膩,果然是和她所想一樣!這個阿狸根本不認識冷相,眸子一轉,對嬤嬤耳語了幾句,嬤嬤點頭下去。
緋嫵噙著笑臉,親昵的走到阿狸面前,掃視了一圈四周,稍稍提高了音量,頓時場內安靜下來听太後之言,緋嫵拉著阿狸,「和藹」道︰「今日各位都在場,哀家不妨說道說道,玉王妃為哀家添了兩位皇孫,功不可沒!」
「是啊!太後所言有理!」
「玉王妃福澤殷厚!」
場內熱烈起來,緋嫵舉了舉手,場內又安靜下來。
「哀家听聞玉王妃仁孝,今日冷相到此,王妃可不能忘了他這老頭子!」
「太後說的是!」
「不如王妃斟酒一杯給老丞相!」
眾多的賓客叫嚷,起到了緋嫵所想的結果,抬眸「溫和」的看向淡定自然的阿狸,掩了眸底的厲色。
阿狸但笑不語,秀眉環顧一周,心中微定。只見太後隨身的嬤嬤已經引了一位老臣坐到上首,想來正是冷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