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燕閣籠罩著淡淡的薄霧。緹琳?朱諾幽靈似的飄在閔采爾的前方,帶著他繞過一條曲折的走廊,來到一間小小的密室里。
「我跟聰明人不說廢話。」她靜靜地望著閔采爾,「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我承諾你這個人你從未見過,和獄雷家沒有任何瓜葛,也絕對有必殺的理由。」
閔采爾默不作聲地望著她。
「你想知道原因是嗎?」緹琳輕笑了起來,「有時候知道太多反而會讓你困惑。抬起你的左手。」
閔采爾照辦了。左手的中指上,淡黃色的戒指折射著昏黃的燈光,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為了紫雷龍皇潛藏的秘密,帝國的陰影中人開始行動了。想必你從未听說過鐵鎖審判團的名字。在帝國古老的典籍里曾經記錄過他們的故事。行走于陰影中,一手握著鎖鏈,一手拿著暗黑的死亡名冊,暗中守護著帝國的神秘教團。他們的故事不止一次和紫雷龍皇聯系在一起,他們參與了建造地下殿堂的工作,親手將紫雷龍皇埋藏在其中。時間過了一千年,我原本以為這個教團早已隨著時間的推移銷聲匿跡,然而我錯了。」
緹琳指指閔采爾的手指︰「在為你鍛造這枚戒指的時間,有人找上了雲城。他隨著達克佛雷蒙家的使節而來,造訪了我的父親霍普伯爵。他們觀看了卸去寶石的古劍,這禮物讓試圖擁立大皇子的達克佛雷蒙家非常滿意,然而那個人冰冷的眼光卻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他湊近我,用詭異的辦法在我的腦中說道︰‘交出龍鱗,否則審判將降臨雲城’。他中指上帶著碩大的戒指,上面雕刻者鐵鎖和書本的標記。那時候我才想到,這個教團就像遠古的怪物一樣,一直都活著。」
「不過我對紫雷龍皇的秘密相當有興趣,並不打算為了這麼個千年前的老古董交出戒指。這樣就只好請他消失了。閔采爾,你是個相當合適的人選,和朱諾家沒有半點關系,又與紫雷龍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由你出手是最好的選擇。」
「夠狠!」閔采爾搖搖頭,「如果我拒絕呢?」
「我會放你走。」緹琳微笑著說道,「然後告訴他們,龍鱗已經被獄雷家拿走了。等他們見到你和這枚戒指的奇異共鳴,你覺得他們會怎樣反應呢?」
「……」觸犯貴族禁臠者,滅族!閔采爾心底一寒,望著緹琳的眼神充滿了憤怒和恐懼。
「為了保守我和你的秘密,只好請這些討厭的人去死了。」緹琳似乎在描述一件不經意的小事,「為了朱諾家和獄雷家!為了你!」
既然別無選擇,閔采爾和緹琳很快達成了交易。閔采爾要幫助緹琳除掉這個叫佐德的教士,而緹琳則保證不會給獄雷招惹任何麻煩。按緹琳的說法,那名教士似乎有奇異的法術能夠感應到紫雷龍皇內部魔力的存在,只要閔采爾啟動魔獄封雷陣,呼喚出藏在體內的雷電長刀,佐德教士很快就會出現在附近。閔采爾換上厚重的黑色長袍罩住全身,跟著同樣打扮的緹琳悄無聲息地穿過雲城,來到接近魔狼山山頂的地方。
「召喚吧。」緹琳淡淡地說道。
閔采爾點點頭,抬起左手朗聲念道︰「以閔采爾之名,啟動吧,魔獄封雷陣!」隨著他的話語落下,男子左手的戒指開始綻放出藍紫色的光芒。飛舞的雷之精靈活躍在寧靜的夜空,將兩人站立的小丘照亮得如同白晝。閔采爾的左手掌心處,晶瑩剔透的雷刃緩慢而優雅地浮現,在男子的面前凝結成一人多長的狹長劍身。閔采爾雙手握住這把魔法之劍,任由充沛的魔力游走在自己的周圍,耐心等待著佐德的到來。而緹琳則靜靜站在樹木的陰影里,閉著眼楮感受著魔力的異動。
這種沉寂持續了近一個小時,緹琳才緩緩睜開雙眼,沖閔采爾微微頷首。山丘的下方,一個體壯如牛的身影邁著沉重的腳步奔上山,在距離閔采爾不過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佐德教士看上去一點也不像神職人員,他身高將近兩米,粗壯的雙臂如同強壯的巨猿,鼓起大大小小的肉塊。他的胸口就像充足了氣的蛤蟆般高高挺起;一張長滿絡腮胡子的丑陋臉孔上,斜斜地翻起一道粉紅的傷疤;兩只精光四射的小眼楮里滿溢著凶殘和狠毒,望著閔采爾的眼神就像看著要死的人。
「就是你嗎?」他傲慢地打量著還不到自己肩膀的閔采爾,如同緹琳描述的一般,詭異的聲音忽然響起在閔采爾的腦中,就像用鐵鋸切割金屬一樣難听,「褻瀆龍鱗之人,需接受死亡的審判。跪下懺悔吧!」
「……」面前這個怎麼看都像惡賊多過教士的家伙居然一本正經說出事關宗教的話語,閔采爾不禁一陣感嘆︰果然是末世的征兆啊!
不過緹琳事先多次囑咐自己,不需要跟這家伙多說,亂刀砍死就可以收工了。
「你只需要全力進攻,盡情發揮自己的實力就行了。」緹琳這樣說道。雖然有些怪異,不過閔采爾不知怎麼的就相信了她。對面的佐德似乎意識到閔采爾不肯束手就擒,摘下了腰間的晨星之錘一個系著鐵鏈的巨大鐵球挽在右手,左手則從背後拿出巨大的鐵牌居然是一本書的造型掛在手腕上。佐德龐大的身軀龜縮在鐵牌的後面,右手晨星錘旋轉著發出巨大的呼嘯聲。
「不要給他進攻的機會,上吧!」緹琳的話語輕輕響起。沒等她說完,閔采爾反手將長刀插進了面前的泥土,左手扶著長刀,右手飛快地畫起六芒星來。他一出手就是「雷獄無走劍」中最瘋狂的「潰」,果然是沒有留下任何余地。
明亮的雷光閃爍在閔采爾的周圍,在地面上浮現起巨大的六芒星圖案,沿著魔法陣的邊緣掀起激烈的罡風。見佐德的身子縮得更小了,閔采爾輕蔑的一笑,右手慢慢抬起,讓空中的雷精匯聚在一起。
「游走在天地間的雷啊,風暴暴君塔雷的劍刃,吾以血的契約呼喚你的降臨!用吾的指尖牽引你的恩寵,用吾的雙臂撕開面前的阻礙,以吾閔采爾之名,發動雷獄無走劍?潰!」
男子的右手猛地拍擊在地面上。那一瞬間,時間宛如出現了小小的凝滯,魔法陣的空間微微塌陷,隨即如同爆裂一般膨脹了開去。高達兩米的雷刃接二連三的拔地而起,切開大地閃電般的斬向不遠處的佐德。躲在笨重盔甲後的教士似乎完全躲不開這樣的迅猛攻擊,只是一味的防御,用堅實的身體硬扛著接踵而來的雷刃。
「還有這種打法!真是個鐵烏龜!」閔采爾不覺有些興奮。一只右手催動的雷刃似乎不足以撼動那黑黝黝的鐵牌,男子索性連左手也放開了刀柄,雙手連環揮舞,沿著小臂揮舞的弧線激射出更多鋒利的雷刃。
「斬斬斬斬斬斬斬!」密集如同驟雨的雷刃呼嘯著切開寧靜的夜,一往無前的撞擊在厚重的鐵牌上,發出沉默的爆炸聲。閔采爾一連射出了四十多道弧形的雷刃,竟然沒有一點疲乏的感覺。佐德也覺得不對,望向閔采爾的眼光也有了些異樣。下一剎那,厚重的鐵牌終于抵擋不住如此數量的攻擊,發出巨大的折斷聲碎成了數塊。然而佐德巨大的身軀忽然高高躍起,躲過了閔采爾的雷刃;右手晨星錘發出嗚嗚的響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閔采爾的腦袋。
「審判鐵鎖?碎星!」
烏黑的鐵錘臨近閔采爾,陡然間化為數個分身,籠罩住閔采爾全身的要害。巨大的風壓吹得男子健壯的身軀也蜷了起來。求生本能不斷請求著閔采爾迅速躲開,然而他依然站立在原地,拔起長刀正對著撲擊下來的佐德。
「你不想活了!」教士大喝道,手里鐵球距離閔采爾面門不過數十公分。下一刻完全沒有躲避意思的對手勢必被沉重的晨星錘砸得四分五裂,絕無生還之理。然而異變陡生,站立在樹下的緹琳抬起右手,青蔥似的食指在空中連連虛指,教士佐德的攻擊頓時備受制肘。鐵球和空中半透明的紫色防壁猛烈地撞擊,爆發出燦爛的火花。
「好機會!」這種不用擔心防御的打法讓閔采爾大喜過望。身在空中的教士就像他手里的晨星錘一樣,猛地和凝結在空中的透明魔法翼盾撞在了一起。龐大的人體發出沉悶的響聲,就像瞬間被凍結在了空中。」雷獄無走劍?斷!」閔采爾長刀拔起,在胸前拉起一道弧光。圓月一般的刀影優雅而凝重地自夜空中的人體處掠過,隨著閔采爾朦朧的身影落在青青的草間。教士龐大的身軀幾乎是同時撞落地上。佐德的神情有些呆滯,單膝跪倒在地半晌站不起來。下一剎那,虛空中炸裂開一道明亮的霹靂,奔走的雷蛇游走在佐德的周身,將已經粉碎的身體燒成了片片焦炭,在夜風中灰飛煙滅了。
緹琳邁著優美的步伐悄無聲息的走出樹木的陰影,明亮的眸子靜靜地望著激烈喘息的興奮男子。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轉過身,向著雲城的方向走了過去。
「我自由了?」閔采爾一愣,對著緹琳的背影喊道。
「春狩節再見。」緹琳?朱諾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