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之初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葬種種

作者 ︰ 梁簡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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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翰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但此刻他卻真真實實的對王初方才的自言自語產生了疑惑,甚麼川劇啊,甚麼一千多年以後的,當真是聞所未聞的奇談怪論。他甚至懷疑王初是不是因為好友離世,悲傷過度以至于生出幻覺,所以才會說出這種令人費解的話來。

「你還沒告訴我你方才在說什麼?」慕容翰將雙眸盯住王初問道,雖然他盡量隱藏著自己的情緒,但冷淡地話語里卻透出一絲疑惑,以及,擔憂。

深埋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有可能會就此曝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恐懼感,需要王初調動全身的力量去抵擋,她根本沒有余力去察覺慕容翰對自己的關切。王初干笑一聲,搪塞道︰「我,我說什麼了?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慕容翰重復著王初最後那句話,沒有表情地面上突然露出一抹嘲諷地笑意︰「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說的話才過了片刻而已,話音都還未落下呢。建康城里人人皆知王家女郎聰慧,你何時變得這般健忘了?」

「還是——你認為你這麼一說便可以將我打發走了?」慕容翰身上的白衣與一頭微紅地烏發映著他那雙恍若朗星的眼眸,是如此地高遠而美好,但他卻毫不顧及形象地,以尖銳地口吻將王初的目的戳穿了。

他身後的侍從對視了一眼,交換過彼此心中的詫異,又忙目不斜視的望向前方,卻都在暗暗琢磨著自家郎君怎得會對王家女郎一句不相干的話如此感興趣,而且人家王家女郎擺明了不想說,郎君還非要再追問下去,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王初不知如何回答慕容翰的話,她慌張地挪開自己的眼楮,看見院牆旁那兩棵大樹的枝椏上系著的無數條素白色麻布在風中搖擺不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素白的麻布,配著蕭瑟的北風,令人心中越發感到恐慌與空落。

待王初收回目光時,看見慕容翰依舊在盯著自己,這雙眼眸中的堅持卻萬分肯定地傳達給王初一個信息,若是不給他一個更合理的解釋,他是不會罷休的。但他只是這麼看著王初,卻不說話。王初感到一陣心慌,慕容翰這種用沉默煎熬別人的法子真是高明,王初自問比不上慕容翰這般能沉得出氣,只得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問道︰「你听到了什麼?」

慕容翰淡淡地說道︰「我听見你方才在說甚麼川劇,變臉,甚麼一千多年以後的?」

最關鍵的詞果真給他听去了,王初雖然想到了這種可能,卻一直抱著僥幸心理。從慕容翰口中听到一千年以後這樣的詞,王初一時變得手足無措,她的身子輕顫著,努力控制住自己發顫的聲音,磕磕巴巴地辯解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還,還有,什麼,可問的。」

「可是我沒听懂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不然還來問你作甚。」慕容翰鄙夷地瞅了瞅王初,又道︰「你很冷嗎?」。

沒听懂這三個字听在王初耳中如同仙樂,她知道自己這一關可以過去了。如同一個絕處逢生的人一樣,王初覺得自己心情舒暢了不少,整個人頓時舒展開來。

「今日來到阿裒府上,我心中生出許多感慨來,特別是想到人世間既然有死,那麼相伴而來的便是有生。人類可謂生生不息,一個人的血脈竟能延續數百年,數千年,這是多麼神奇的事啊。相較于春秋時,咱們這已經都是一千多年以後了,可是不知咱們之後的一千年又會是什麼樣,一時心有所感罷了。」

「哦,」慕容點點頭,王初這番解釋算是有些道理,但他眼中的疑惑之色並沒有消退,他又接著問道︰「那何為川劇,何為變臉啊?」

「巴蜀之地有一種燈戲很有意思,我給它取了個別稱,叫做川劇。至于變臉——」王初睨了慕容翰一眼,嘲笑道︰「因為你方才的臉色變來變去的,以本小娘愛起別稱的雅趣,便將你這種行為簡稱為變臉。」

「就這麼簡單?」慕容翰不大相信地看著王初。

「就這麼簡單呀,」王初埋怨道︰「我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瞎嘀咕,你管這麼多作甚麼看看你自己,哪里還有當日那個果敢決絕地慕容王子的樣子。」

慕容翰臉色一寒,這正是他的糾結之處,沒想到連王初都這樣認為,他不禁遲疑著指了指自己,道︰「我,真的變了嗎?」。

「嗯」王初重重地點頭,看著慕容翰身後的侍從道︰「你們說說,你家郎君是不是不如以前果決了?」

侍從們互相看來看去,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王初撫掌笑道︰「我說什麼來著,你瞧如今連你的侍從都這麼優柔寡斷了。」

慕容翰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侍從,替他們解釋道︰「他們不過是礙于身份不便開口罷了,何至于像你說的這樣嚴重。」

「慕容翰,不是我說你,你這毛病真得改改了,否則早晚要耽誤了你。」王初不理慕容翰的解釋,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要去拍慕容翰的肩膀,她發現自己離得不夠近,便嘆息著向前走了一步。如願夠著了慕容翰的肩膀,王初在他肩上拍了拍,語重心長地告誡道︰「我拿你當朋友才照實說的,你一定要當心啦」

「今日是瑯琊王下葬之日,我知道你很難過,想哭便痛痛快快哭出來,別太委屈自己。」慕容翰憐憫地看著王初,關切地勸道。王初的情緒轉變的如此之迅速,讓他更加篤定自己的判斷,王初一定是因為好友離世,悲傷過度才會這般反常。

「對呀,你不是來吊阿裒的嗎?還不快去,」慕容翰被王初前後大不相同的態度弄地滿月復疑問,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王初便又好意催促道︰「別在這兒瞎耽誤功夫,遲些時候便要開始送葬了。」

「不急,你去哪兒,我先送你。」看王初身後一個侍從也沒有,慕容翰忙道。他此時已經將自己想要避開王初的想法給忘得一干二淨了,見她情緒似乎不穩,又沒帶著侍從,很是放心不下。

王初招了招手,叫過前面那個為慕容翰引路的儐相,道︰「你們府上專為女賓設的宴席在何處,你可知道?」

方才慕容翰與王初說話,儐相識趣的退到一邊等著,見王初叫他,那儐相忙小跑過來,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女郎,小人知曉。」

「很好,」王初笑道︰「既然你已經快將慕容王子送到地方了,可否送我去宴席上?」

儐相賠笑道︰「能為女郎引路,是小人的榮耀,可……」他為難的看向慕容翰。

慕容翰會意一笑,道︰「本王子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好好為王家女郎引路罷。」

「是,殿下」那儐相向慕容翰行過禮,躬著腰對王初笑道︰「請女郎這邊走。」

「多謝慕容王子,那我就先往那邊去了。」王初拱拱手道。

慕容翰用擔憂的眼神望著王初︰「真不用我送你嗎?」。

王初揚起一個笑容,揮著手道︰「不用,你快去罷」

待面上猶帶著擔憂之色的慕容翰一走,王初面上的笑容便攸然消逝。她吐了口氣,心道還好慕容翰誤以為自己因為司馬裒去世情緒不穩才變得言語失常,不然就算自己多長幾張口,也難能解釋到令慕容翰疑心盡釋的程度。

匆匆用了幾口飯,送葬的時辰便也到了。司馬裒逝于丁未日,依照傳統,他安葬的時辰便應當定在巳時,這也是司馬睿將受吊的時辰定在天還未明之時的原因,唯有如此,才有足夠的時間送葬。

司馬裒的靈柩上書寫著他本人的姓名與他生前身後的官稱,一個原本有血有肉的人就這樣化為一連串冰冷而陌生的頭餃。

靈柩被安放在裝飾華貴的車之上,車身飾以柳翣,車蓋以鳥羽為飾。又有持班劍者四十虎士威嚴而緩慢地走在喪車前,龐大的鼓吹樂隊一路吹吹打打。對這些樂手們來說,能在這樣盛大的場合演奏也不是常有的事,所以樂手們都極其賣力的演奏著,除了相隨于喪車之後的眾親者與朝中百官哭天搶地的哀嚎聲外,一路上鼓吹上更是不絕于耳。

為司馬裒出喪的這套儀式是嚴格依著古禮施行的,江東久以不見此等盛事,道邊擠滿了圍觀的百姓,而每經過一處,道邊的百姓皆舉哀以過喪。一開始王初還很詫異,後來她看到有貌似官方的人混在百姓之中,便了然了,心中不禁嘆息,司馬睿只想要看到一場盛大的喪事,卻不在乎有多少人是誠心為司馬裒而悲傷。

山氏抱著司馬安國走在靈柩後面,整個人哭得幾乎月兌了力,王初低聲勸道︰「阿媛,你將安國交給乳母抱罷。」

山氏哭得紅腫的雙眼還在淌著眼淚,她被淚水浸濕的臉頰紅得不自然,寒風刮過,她顯得分外憔悴,卻堅持道︰「讓我抱著他罷,今日過後,阿裒便要孤零零的躺在地下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能離得像這樣近了。」

她的話令王初心酸不已,在她們身後,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少說也有千人之眾。而每經過一條街,都能看到路祭,每一條路邊圍觀的百姓在送葬隊伍經過是都會舉哀以過喪。可作為司馬裒的未亡人,山氏真正想要的,只是與孩子一道,送自己的夫婿走完最後一程,對她來說,這是一家三口最後的團圓了。

可卻有這麼多外人懷揣著對于權欲的追逐,來參與司馬裒的喪禮。這場名不副實的喪禮,絕不會是山氏想要的。

作為權貴之家的子女,兒媳,在外人眼里是多麼風光,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只有身在其位才會懂得,這其中又有多少隱忍妥協,多少無可奈何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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