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珠華 第四十九回 香膏

作者 ︰ 翩翩若驚鴻

待得塵埃落定,蓮秋離去之後,蕪青和香蟬方才重新進屋。

早就按捺不住滿腔好奇的蕪青收拾好桌上的碗碟茶盞,便圍著嚴盈殷勤地伺候著,琢磨著如何開口。

嚴盈見狀,不由暗自好笑,開口道︰「蕪青,莫不是身上起了疹子,癢得緊?」

蕪青正在轉別的心思,冷不丁听到這話卻是沒反應過來,不由愣了,問道︰「沒有啊,奴婢好好的,姑娘何出此言?」

嚴盈笑道︰「那為何左扭右扭個不停,一副猴子模樣?」

香蟬「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蕪青臉色頓時染上紅霞,撅起嘴來說道︰「姑娘又打趣奴婢了,奴婢這又是哪里做錯了?」

嚴盈于是搖頭笑道︰「沒有沒有,蕪青你看又多心了不是,我只是看你似乎有話要說,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不把這東西交給夫人或是老爺吧?」

蕪青聞言頓時將剛才的小別扭拋到了九霄雲外,湊上前來點頭道︰「是啊,我們有證據在手,如果交給老爺夫人,看蓮秋她還能如此囂張,趕了出去才好。」

嚴盈笑而不語,只是看向香蟬,想听听她怎麼說。見嚴盈的目光看過來,香蟬倒還算平靜地說道︰「奴婢剛才在廚房時,郭嬤嬤幾人話語之間很是依仗著蓮秋,似乎並不將小姐夫人放在首位,這樣的勢頭不能不防,難得有此機會,是她犯錯在先,倒是可以加以利用。」

嚴盈點點頭,默默記下了郭嬤嬤這幾個人,她知道這兩個丫頭對她的做法都多少有些不理解,是以端正了神色解釋道︰「蓮秋是從老夫人院子里出來的人,你們覺得這事老夫人知道多少?」

香蟬和蕪青俱是一愣,對視一眼之後一個點頭一個搖頭,但都不是十分確定。

嚴盈不由笑了,繼續說道︰「既然你們意見不統一,那麼我便講給你們來听听。若是老夫人知道,那麼咱們將此事抖了出來,你們覺得老夫人會如何?」

香蟬想想嚴盈說的這種可能,不由一驚說道︰「那就是公然挑釁了老夫人,還不被她看做眼中釘肉中刺啊?」

蕪青卻認為嚴老夫人也許並不知道此事,有些不服氣地說道︰「這種事哪個不是瞞著主子的啊,還不都是私底下定好了,瞅個機會跟主子跟前再去求個恩典,她們肯定還沒來得及呢。」

嚴盈以手示意兩人,開口道︰「那我們再想想,若是老夫人不知道,此番被我們查了出來,她老人家是不是會稱贊咱們冰雪聰明,再好好嘉獎我一番呢?」

蕪青聞言一愣,香蟬緩緩搖頭,臉色有些凝重地說道︰「恐怕結果還是一樣,畢竟是老夫人選的人,出了這樣的事,老夫人臉上也不好看,不管是被姑娘還是夫人說給老爺听,都是打了老夫人的臉面,本來咱們就是外來的,這麼一鬧,只怕更被老夫人所不喜。」

蕪青想想似乎是這麼個道理,臉色有些沮喪,可片刻後又提議道︰「那若是不用姑娘和夫人去說呢?」

嚴盈搖頭說道︰「蓮秋現在也是咱們院子里的人了,還懷有身孕,如今鬧將起來,折損的也是父親的聲譽和咱們的臉面,再說娘她如今做什麼還不是要看老夫人的臉色,若是忤逆了她老人家的心意,只怕處境會越來越艱難。」

香蟬嘆了口氣,蕪青卻是面露不忿之色,說道︰「姑娘難道打算這件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嚴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微笑,點了點蕪青的額頭,說道︰「自然不會這麼大方,我想,今後只有你們欺負那人的份兒,那人卻是再也不敢來惹咱們了。」只是還有個理由她並沒有說出口,對于自己的父親和那位祖母,她心中明白的很,即使讓這位蓮秋挪了位子,恐怕一個還是此心不熄,另一個則是依舊是來者不拒,比起那些個不知深淺的鶯鶯燕燕們,她還是願意跟這個知根知底的蓮秋打交道。

蕪青听了好奇地問道︰「姑娘跟蓮秋說了什麼,她今後真會乖乖的,不再欺負人了?」

嚴盈笑著點點頭,便見蕪青又露出了笑容,嘀咕著「這也不錯……」又去到處忙活了。香蟬笑著搖搖頭,看向嚴盈輕聲說道︰「這下夫人不必再為什麼姨娘的事兒傷神了吧?」

「是啊,娘可以放心了。」嚴盈口中說著讓人放心的話語,眼中卻是閃過一絲茫然,腦海中突然想起蓮秋手撫小月復的動作,心中微微有些煩躁,似乎剛才那些個說服香蟬和蕪青的理由卻是說服不了自己……

平靜的日子並未因為這件事情而被打破,如果說有什麼變化,那便是一向張揚得意的蓮秋姑娘突然轉了性子,不僅自請從東廂最好的位置搬了出來,而且整日里深居簡出,再難听到她高聲尖叫的聲音了。

為此紀氏自然是驚訝萬分,問過嚴盈幾次,女兒卻總是神秘兮兮地一笑說道︰「這是個秘密,不過我保證娘以後不必再為蓮秋費心了,有些時候,人總會突然間頓悟的。」

紀氏自是難以相信嚴盈有此能耐,可蓮秋這樣反常的舉動卻是事實,觀察了幾日卻也不像有什麼蹊蹺,她心中不免滿是疑惑。最後還是嚴君興的主動提出蓮秋的事兒,說是其接連幾天做夢,得仙人指點,需為月復中孩子積善祈福,不肯再做任何逾越之事,以免影響了孩子的福澤。因此不僅不該再佔據東廂房間,而且再也不提什麼名分之事,堅決懇求他將此事壓下,于是嚴君興頗為不好意思地請紀氏「停下」準備的相關事宜,並為此番反復折騰妻子表示了難得的歉意,另一方面不知是身子漸漸不便還是其他原因,蓮秋整日里沒個笑容,一張俏麗的小臉也時常浮腫粗糙了,這讓一向對美有著極高要求的嚴君興十分掃興,倒是很長一段時間歇在紀氏房中。

無論如何,此事就這麼擱置了,老夫人還曾將紀氏招去問過幾次,听了這樣的原因倒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吩咐她一定要照顧好嚴家的子嗣,便放了人回來,沒有過分為難。至于朝暉院內,之前二房送了一些人來,後來紀氏自己又添了些,一陣日子過去,一些不大合適的自然被遣了回去,只是也有一些從前伺候的老人在內,比如小廚房的郭嬤嬤等人。

日子一時間風平浪靜,紀氏的日子開始悠閑了許多,一來家宅中諸事安穩,再沒出什麼棘手的事兒,隨著逐步的熟悉和融入,她也漸漸在嚴家大宅中有了自己的地位;二來鋪子里早春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也不需要三天兩頭地隨嚴君興在外奔波,于是又開始嘮叨起來。

「也不知道你舅舅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出了幾封書信,也不見蹤影,真是讓人掛念。」

這日*光明媚,紀氏帶著嚴盈在窗前刺繡,不時指點這女兒笨拙的手勢,間或出神一會兒開始記掛有些日子沒有上門的兄長。

「舅舅還在京城?」嚴盈倒是有些歡喜,畢竟紀衡豐回南海是早晚的事情,為了分離的時候少些傷感,嚴盈早早地就壓抑了自己對見到舅舅和紀子晨的渴望,也許希望越小到時失望也就越小吧,她如是想到。嚴盈也從不主動去打听他們的消息,以免听到是離別。不過如今听說紀衡豐還在京城,她卻是抑制不住地驚喜。

「是啊,上次的事情听說還沒有忙完,還無法回去南海,你說既然還在京城附近,怎麼就不能抽空回來瞧瞧呢?」紀氏嘴里抱怨著,心里卻是對兄長的擔憂和想念。

嚴盈笑道︰「舅舅自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得了空必定會第一個來看咱們的,娘說是不是?」

「說的也是,倒是娘急躁了。對了,差點忘了件事。」紀氏也笑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讓采華從梳妝匣中取出一個錦袋,交給嚴盈說道︰「這是上次隨你舅舅的信一起拿過來的,是子晨帶給你的,你瞧瞧是什麼。」說著笑意更深,似乎知道這袋子所裝為何物。

嚴盈接了過來,有些好奇的打開袋子,發現里面是一個描金彩繪陶瓷罐兒,個頭不大卻十分精巧,她輕輕打開瓶蓋,一陣清幽的香氣若有似無地鑽進鼻端,卻是裝滿了白色的香膏。

看著嚴盈納悶的眼神,紀氏不由笑道︰「你舅舅信上說,這是在外談生意的時候,子晨發現的好東西,有個珍珠鋪子用自家的秘方所調制的珍珠粉末香膏,里面還加了些草藥花卉,最顯著的功效便是可令女子之肌膚白皙勝雪,細膩潤澤。」

嚴盈微微有些驚訝,她不知道子晨什麼時候注意起這些個女子之物的,不由問道︰「舅舅的信里還說了什麼?」

紀氏卻突然模了模嚴盈的頭,有些感慨地說道︰「囡囡,跟著娘離開南海,來到這京城,你是不是並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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