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政和帝為蘇家四姑娘,如今的良郡主賜婚一事傳得沸沸揚揚。
關于良郡主的傳言有好幾個版本。
版本一,良郡主仰慕禮親王世子已久,政和帝被她的痴情感動,所以為她賜婚。
版本二,良郡主本是得了政和帝青睞,但其愛慕禮親王世子已久,因而以死相逼,最終求得政和帝為其二人賜婚。
版本三,良郡主為了嫁給禮親王世子不擇手段,欲擒故縱,拒絕了禮親王世子將其聘為側妃的求親,轉而勾搭上了政和帝,以美色得到了政和帝的歡心,求得政和帝為其賜婚。
版本四……
總之,所有的流言都是蘇從熙愛慕禮親王世子,並且每一個都被傳得有聲有色,包括蘇從熙想盡辦法進皇宮,如何見到政和帝,甚至連她穿著什麼樣子的衣服,帶著什麼樣子的頭飾都講得一清二楚。
暖玉得知了之後很是不忿,甚至比蘇從熙的反應還要劇烈,甚至還想出面為蘇從熙辯駁,不過卻被蘇從熙制止了。
流言什麼時候都有,無論哪個時代都不能例外,她管不了別人的嘴,所以只能管住自己的耳朵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听」,先賢很早便已經總結出了最好的處理方法了不是麼?
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蘇從熙可不是聖人。
只是,事情已經成為了定局,她就算出家了、自殺了也改變不了被賜婚的事實,若她真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那便是抗旨不尊,那便是大逆不道,那便是藐視朝廷,到時候不僅她沒有好結果,就是蘇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株連九族可不是說說而已。
蘇從熙看著前來興師問罪的辰玉郡主和趙玲瓏等人,面無表情地听著眾女你一言我一句的詆毀謾罵。
不過辰玉郡主並沒有因為蘇從熙的沉默而放過她,反倒是認定了她做了虧心事,所以不敢開口,嘴里的話越來越難听︰「一個不知廉恥的賤人,千人騎萬人枕的破爛貨,竟然還想嫁給昊哥哥,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你憑什麼這樣罵我們郡主,郡主是皇上親封的,你罵郡主就是在罵皇上」明珠性子不如暖玉沉穩,如今見人家欺負上門來,哪里還管得了對方是什麼身份,扯開嗓子便呵斥了起來。
辰玉郡主身邊一名身材粗壯的丫頭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二話沒說便狠狠地扇了明珠一個耳光,只听得「啪」的一聲,廳內所有的哄鬧一瞬間都靜止了。
「賤婢,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辱罵辰玉郡主?」那丫頭語態傲慢,十分不屑地瞪了明珠一眼。
明珠右手模著立即出現紅印的右邊臉頰,左手抽出繡帕,發狠似地抹了一下嘴角,看見繡帕上的血跡後臉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燦爛地笑容,隨即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忽然發難,揮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蘇從熙暗自為明珠喝彩的同時也有些擔憂,辰玉到底是皇室宗親,有莊親王和一大幫皇孫貴冑撐腰,可是她卻沒有。她雖然也是皇帝親封的郡主,可到底根基不穩,底子薄弱,如今蘇氏族人最大的一匹官也不過是擔任禮部尚書的蘇大老爺,哪里敢和位高權重的莊親王叫板?
不過,忍字頭上一把刀,蘇從熙從來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之人。
「當這里是什麼地方,上演全武行麼?」蘇從熙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隨即向張媽媽使了個眼色,很快便有一群神情凶悍、身材魁梧的婆子來到廳外的抄手游廊里候著。
辰玉郡主的丫頭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招呼懵了,她仗著主子的勢,沒少打過那些不听話的丫頭婆子,可卻從來沒被人如此打過,一時間竟然也呆在了原地。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趙玲瓏此時倒是閑閑地說了一句︰「良郡主倒是好大的威風,就算你如今貴為郡主,可也是辰玉姐姐的妹妹。你縱容婢僕欺辱王姐,這個罪名可不小呢」
蘇從熙冷冷地掃了一眼趙玲瓏,卻見她毫不示弱地瞪了回來,不由冷笑,這個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厲害,一張口就給自己安了個欺辱皇族的罪名。
「若真要論起來,恐怕還是王姐的人先動的手吧?」蘇從熙重重地咬著「先」字,不緊不慢地吩咐人將發生爭執地丫環帶下去上藥,然後繼續道,「說起來,姐姐們一進門便是‘狐狸精’、‘小賤人’地亂罵一通,妹妹我一句也沒有听懂。敢問各位姐姐大駕光臨所為何事呢?若是恭賀我呢,那我便請各位喝上兩杯清茶。若是想找麻煩,那麼妹妹我便不奉陪了。各位如果對今上賜婚的事情有異議的話,請找今上理論。」
此話一出,眾人皆面面相覷起來,以前的蘇家四姑娘不是個軟弱之人麼?以前赴宴的時候,從來話都不多,也不怎麼與人交往,看起來十分孤僻,而且目光總是柔柔怯怯,就算人家譏笑她,她也只是回以一笑,沒想到今日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找皇帝理論?試問在場的誰有那個膽子?就算是身為莊親王掌上明珠的辰玉郡主也不敢在政和帝面前放肆。那可是大不敬啊
一時間,眾人地氣焰都蔫了下來,只有辰玉郡主還傲慢地回了一句︰「狐狸精本事倒是挺大,不過總有一天皇帝叔叔會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到時候看誰還能護得了你哼,我們走,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好看」
辰玉郡主的眼神十分怨毒,甚至帶著一絲瘋狂,她的性格有些偏執,一旦認定的事情一定會不擇手段地達成。她從小的夢想便是嫁一個玉樹臨風、才色兼備的絕色男子,為此她練習女紅、廚藝,學習琴棋書畫,雖然不能達到最高的境界,但好歹也算是樣樣精通了,如今又怎麼可能放棄?
「辰玉姐姐慢走,對于剛才那名丫頭的冒犯我也不計較了,姐姐也別氣壞了身子,否則便是妹妹的不是了。」蘇從熙笑得很甜,一雙美麗的杏眼彎成了一對月牙,眼底卻閃著寒意。
這是一匹凶惡的母狼,她或許城府不深,但是做事絕對狠絕。
想到剛才辰玉郡主眼底的狠毒,蘇從熙不禁一顫。
看來今後還是要小心行事,如今的郡主光環除了給她帶來地位上的榮耀之外,似乎更多的是接踵而來的麻煩。
將她留宿在承雨殿,卻又封她為良郡主,再到賜婚禮親王世子,這前後之間似乎根本無法以正常的邏輯來聯系推離。
政和帝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蘇從熙百思不得其解,越發覺得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
一時間,蘇從熙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頭腦中忽然出現了那個笑起來會露出兩個可愛小酒窩的男子,那個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野清泉的男子,那個比春日的陽光還要溫暖的男子……她故意與他親近,取得他的好感,等著他上門提親,可是他們之間似乎真的沒什麼緣分。
還沒開始,便已經結束,蘇從熙在內心深處為她的戀情哀悼。其實陸展風真的是個不錯的人選,至少比宇文昊要好千百倍。
蘇從熙暗自詛咒宇文昊,真希望他去死,這樣至少不用再擔心會嫁給他了。
自古以來便是禍害遺千年,在蘇從熙詛咒宇文昊的同時,他也在書房內揮筆潑墨。
書桌上已經擺了一張又一張的宣紙,可是他還是在不停地書寫著。
地上跪著的勁裝男子眼底閃過了一抹詫異,旋即又低垂著頭,繼續等待著。
跟了宇文昊這麼多年,他從未見宇文昊練過這麼久的字,因為他只在心情煩亂的時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