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後傳 正文 第二章 取名

作者 ︰ 陳夢遺

古墓歲月,不涉外物,日子過得極快。轉眼秋盡冬來,一日冷似一日。這些日子中,楊過時常陪著小龍女說笑解悶,他初為人父,極是高興,對小龍女當真是百般呵護,照顧得無微不至。每日變著花樣整治菜肴,口味百出,竟沒有一樣重復。

他從少年時便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長久下來,燒菜功夫著實不錯,小龍女雖然對這些並不計較,但能得楊過如此關心,卻也自歡喜。她性子本就隨和,萬事不縈于懷,此時雖有身孕,卻並沒有像其他母親一樣性情暴躁,那孩子在她肚中也甚听話,很少拳打腳踢,因此母子二人相處甚是融洽。

這一日北風呼嘯,鉛雲密布,到中午時下起了濃濃大雪。楊過從外面打了只野兔回來,煨得爛後服侍小龍女吃了。倆人圍著火爐,坐在一起。楊過喝了口酒,想起回來時雪花下得正大,念起了小龍女重傷之時,倆人在華山茅屋中避雪的情景。說道︰「龍兒,你還記得十六年前麼,那時也在下雪,你我二人抱著郭伯伯的女兒,在那茅屋中扮做一對獵人夫婦,當時我萬念俱灰,真想就此在茅屋中陪著你度過余生,再也不問世事了,那料得到你我二人今日真的做了夫妻。現在一想,老天對我們實在太好了。」

小龍女笑道︰「是啊,往事如夢,一晃間我的過兒早就長大了,也變成熟穩重了。」楊過凝視著她那張秀臉,柔聲道︰「不管到何時,過兒永遠都是古墓中那個讓姑姑費心勞神、長不大的傻小子。」小龍女听他又叫自己「姑姑」,心中大感溫暖。柔聲道︰「我的過兒是天底下最聰明心地最好的神雕俠,又那里傻了。」

楊過微微一笑,道︰「姑姑,你還記得那年我在雪地上堆了個胖雪人麼,一動不動的,可好玩了。」小龍女道︰「當然記得了,你點了那個丐幫長老的穴道,讓他不能動彈,外面雪花又大,你讓他一個人在那喝冷風,可真調皮。」

楊過道︰「這人通敵賣國,跟那彭長老是一丘之貉,人品太差,真丟盡了洪老前輩和丐幫的臉。」小龍女道︰「是好是壞,又有什麼分別?那彭長老最後不也給慈恩大師殺了?他一心想著發達,卻也沒落下好結局。」

楊過道︰「那慈恩大師以前乃鐵掌幫幫主,鐵沙掌可真厲害,我在山洪中苦練出來的掌力,竟也只和他打了個平手。」小龍女道︰「慈恩大師不是一燈前輩弟子麼,怎麼他還做過鐵掌幫幫主?」楊過道︰「慈恩大師和一燈前輩名曰師徒,實是益友。他以前執掌鐵掌幫,在湘鄂一帶很是出名,鐵掌幫幫主的名氣,那是人人敬仰的。」頓了頓又道︰「你還記得完顏姑娘麼,她的掌上功夫就是學自鐵掌幫,不知跟裘幫主有沒有關系。」小龍女道︰「完顏姑娘溫柔賢惠,我也很喜歡她。她最後是跟了大武還是小武?」楊過想起了倆兄弟與自己的恩怨過節,微笑不語。

小龍女又道︰「那個郭襄小妹子現在不知在哪,過得好不好?」楊過道︰「小妹妹自然跟郭伯伯郭伯母在一起,他人既聰明,又豪爽大方,人人都喜歡她,你不用擔心。」小龍女道︰「小妹妹什麼都好,就是有點痴,我怕她想不開。」楊過想起華山分別之時,郭襄泫然若泣的容顏,心下微微一酸。郭襄對自己一番情誼,他如何不知?可自己心中只有龍兒一人,又怎能再做他想?

當下不敢再提此事,岔開話題,道︰「龍兒,從華山回來,我們這孩子都懷了有十個月吧,也該出世了,我可等不及要做爸爸了呢。」小龍女笑道︰「這種事可急不來,不過我看小家伙這幾天有點不安分,估計是想出來呢。」楊過笑道︰「是麼,那我可得好好听听。」將頭貼近小龍女隆起的肚月復,仔細听了一陣,果然听到些細微響動,想是那孩子久困無事,在舒展筋骨。

楊過收回身體,笑道︰「小家伙倒淘氣得緊!龍兒,你猜我們的孩子是男是女,我說定是女的,跟你一樣漂亮。」小龍女笑道︰「我說定是個男孩,跟我的過兒一樣調皮。」楊過道︰「那也好得很啊,到時又多了個小搗蛋要你操心了。不過我看這孩子在你肚中如此听話,多半是跟郭伯伯一樣忠厚老實。」小龍女微笑道︰「可別像郭大俠一樣笨才好,到實可尋不出黃姐姐那樣喜歡傻小子的人來。那我這孩子豈不要打光棍了。」楊過笑道︰「我楊過的孩子怎會找不到媳婦?到時肯定天下最漂亮最善良的姑娘都要爭著嫁他呢。」

小龍女微微一笑,道︰「我卻盼他別像你一樣處處遭女孩子喜歡,那可要煩死他了。」楊過哈哈一笑,想到自己天性風流,連累程英,陸無雙終身未嫁,不由微感難過。

小龍女見他臉露戚容,知他又想起了往事。溫言道︰「過兒,你說我們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好。」這是她轉移話題之計。果然楊過一听要討論孩子姓名,立馬來了精神,笑道︰「恩,這確是個大事,得好好想想。龍兒,你可想到了什麼好名字?」

小龍女微笑道︰「我看呢也不用太在意,不如叫楊扶蘇怎麼樣?」楊過道︰「不行不行,這名字太女人話,又沒什麼寓意,不好不好。」小龍女也不在意,笑道︰「那就叫楊飛揚怎麼樣,跟你性格一樣飛揚跳月兌,不也很好麼。」楊過又搖頭道︰「還是不好,再說了,我也不希望我們的孩子跟我一樣虛浮胡鬧。」小龍女又說了幾個名字,楊過都不甚滿意,連連搖頭。最後小龍女也沒轍了,雙手一攤,道︰「我可再想不出來了,你自己決定吧。」

楊過雙手支頤,苦苦思索,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有了,就這麼辦。」小龍女笑道︰「你想到了麼,快告訴我。」楊過沒有直接回答,問道︰「龍兒,你可知道我的名字是誰取的?」小龍女一楞,道︰「難道不是你父母給想的麼?」楊過笑道︰「不是的,我爸爸在我生下來就死了,母親又受人欺負,恰好給郭伯伯夫婦撞見,救了她性命。那時我才剛出世,我母親見郭伯伯跟我爹爹是結義兄弟,便求他給我起了個名字,因此我這名號是郭伯伯給的。」小龍女沒听他說過此事,問道︰「那郭大俠為什麼要給你取名叫楊過呢。」

楊過微笑道︰「郭伯伯跟我爹爹是好朋友,但我爹爹做了很多錯事。郭伯伯不希望我跟爹爹一樣做壞人。便給我取名楊過,字改之。那是希望我有過就改,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小龍女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不過我的過兒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又怎麼會是壞人呢?」楊過握住了她手,柔聲道︰「你一心愛我,當然認為我什麼都好。其實我從小偷東西,又跟人打架,要不是遇上姑姑你,我可說不定真要變成壞人呢。」小龍女連連搖頭,只道︰「不會的,我的過兒最好了,才不會當壞人呢。」

楊過大是感動,握住了她手,道︰「龍兒,你對我如此愛護,能夠娶到你這樣一位賢妻,楊過上輩子定是敲穿了十八條木魚,翻爛了十八本經書,才有如此好福氣!可你知道麼,我這一生就是因為太過意氣用事,胡做妄為,才犯了不少錯事。跟全真教結怨在先,又累得綠萼姑娘橫劍自殺,無雙妹子,程英姑娘終身傷心,我可……可真是不肖。」小龍女怕他難過,緊緊握住了他手。

楊過續道︰「因此我希望咱們的孩兒不要跟我一樣太過好強要勝,太過恣意妄為,以致留下終身憾事。我就給他娶名叫楊謙吧,不管男孩女孩,都用這名字。希望他將來能謙抑恭敬,心地仁厚,做一個像郭伯伯一樣為國為民的俠者。你說好麼?」小龍女柔聲道︰「只要過兒喜歡,那我就歡喜。」

楊過抱以一笑,道︰「易經上說‘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又說,謙者,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自古君子,功高不自居,名高不自譽,位高不自傲,恭敬合禮,屈己下人,退讓而不自滿!若咱們的孩子也能像古人一樣,即使他不會絲毫武功,沒有絲毫名氣,那也是我們的好子女。」小龍女柔聲道︰「咱們的孩子便是不說,那也是過兒一樣古道熱腸,助人為樂的美男子。」楊過微微一笑,道︰「也像龍兒一樣心地善良,人見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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