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楊謙抓完麻雀,小龍女道︰「謙兒,眼下你已將古墓輕功九轉八十一般變化全都學會,不用再練啦。」
楊謙道︰「是嗎,可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些遺憾呢?」
小龍女沉吟道︰「我曾經提過︰古墓輕功並非完美無瑕。只宜咫尺騰挪,不利長途奔跑。你說的遺憾,是否指此方面呢?」
楊謙道︰「我也不大清楚。媽,你說古墓輕功存在缺陷,能補救嗎?」
小龍女道︰「古墓輕功爭對女子所創,長力不足乃先天缺陷,當年祖師婆婆曾試過改進,最終也是不得其法。你若閑著沒事,不妨鑽研鑽研。」
楊謙點了點頭,道︰「我試試看,成與不成,卻沒把握。」
自此楊謙便經常思考︰如何提高本門輕功長力與後勁,怎樣才能一跨數丈,如何使步法更趨完美?這些問題,時刻困擾著他。
有一天,他又抓了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忽然靈機一閃,尋思︰「本派輕功練到最高境界乃是要一口氣抓住九九八十一只麻雀,為什麼不是八八六十四只,七七四十九只呢?」
「恩,是了,九乃最高最大之數,若要提高本門輕功,便得突破九字,達到十字境界。」
「可九字已經是極端,怎樣才能突破九,到達十呢?」
想了一會,茫然一無頭緒,一聲長嘆,思忖︰「九乃至尊大道,一如本門輕功。十卻是天道,從大道進至天道,該如何突破呢?」
又想「天道天道,自然是高高在上,不可觸模,要想領悟,絕非朝夕能夠。」
他這一番想法標新立異,卻又直指古墓輕功屏障。在中國文化中,奇數為陽,偶數為陰。陽為天,陰為地。至陽者九,至陰者十。
九為數字之極,乃「極陽數」。在傳統文化中寓意崇高,為世俗觀念所崇拜。古人心中,將天稱為九天、九重、九霄;將地劃為九州、九域;將宗廟稱為九廟;道路謂之九陌;山有九崇;水曰九河;地有九泉;人分九級;官為九品。
古樂古詩中有九辯、九喜、九歌、九章。人有三教九流。最冷是數九寒天;最悲慘是誅連九族、九死一生;最復雜的衷情是九曲回腸……凡城門數、宮殿數、台階數、門釘數多以九計,甚至宮廷器物亦以九名之︰如九龍杯、九桃壺等。
而十字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更加尊崇,代表的是整個宇宙,其含義是十全十美,無與倫比。儒家巨匠董仲舒之「天人感應說」有雲︰天人攸關,對應十物,曰天,曰地,曰陰,曰陽,曰木,曰火,曰土,曰金,曰水,曰人。天之數畢,即天至于人而畢,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由此觀之,九進于十,何其難哉!
這一日,楊謙倦極而困,夢中沉思,念及「大道如水,源泉滾滾,盈-滿而溢,或左或右,無所不在。」廿字名言,心有所悟,一覺驚醒。
醒來滿腦混沌,似見一線天光,若隱若現。百思不得其解,無奈搖頭。
他仰靠草皮,閉目養神,尋思︰「自己所學功夫盡為道家武學,道家首重修心養性。修心途徑,不離念經打坐,左右無事,便讀些道經吧。」
自此,楊謙遍閱道門經典,從《老子》、《莊子》、《列子》、《文子》、《田子》、《蠰子》、《老萊子》、以至《伊尹》、《太公》、《辛甲》、《道德經》、《黃帝四經》、《皇極經世》、《軒轅皇帝陰符經》,諸般書籍,無一不讀。其中《道德經》一書領悟最深。
玄門寶典,窮極物理,道破天機。楊謙日夜浸婬,不知不覺間,功力大進。
這一日讀完《道德經》,楊謙閉目凝思。腦中數行字跡紛至沓來,揮之不去︰
「大道如水,源泉滾滾,盈-滿而溢……」
「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柔勝剛,弱勝強」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萬物負陰而為陽,沖氣以為和」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楊謙一聲大叫,忽爾豁然貫通,一驚而起,腦中一片通明。
他理了理思緒,思忖︰「道德經中似乎在說︰一切強大的事物莫不藏于弱小,愈是至柔至弱,愈能克剛克強。正所謂大道如水,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又所謂缺用不弊,盈用不窮。我若將此番道理融入古墓輕功,定會大有所獲。」
想到此處,極是興奮,于是詳加鑽研如何運使真氣,以達無所不在,呼之即來,收之即去境界。又細細模索「盈沖缺弊,大象無形」「以柔克剛,以弱勝強」諸般妙理,再融入武學之中。
每有所悟,立刻付諸實踐,加以論證。
每日去尋陡峭筆直懸崖攀登,一開始往往爬至半途便無以為繼,只得重頭再來。越到後面,他領悟道理愈多,真氣運轉愈見靈活︰無跡可循,卻又無處不在。
至此,他所攀登懸崖越來越高,越來越陡。到後來楊謙已能行走絕壁如履平地,身形輕巧如飛,靈動之極。他心中甚喜,知道數月苦思,終于領悟了道德經中「水之大道」。
練了一陣,楊謙轉而模索一跨數丈之法。
他在腳上綁好數十斤重的沙袋,先練平地奔行。奔跑之際,屏息絕慮,以「水之道」御氣行走,自然而然地邁步神速,跨越如飛。
到後來他已能身負百斤沙袋行走于薄冰危崖。這一天,他去了沙袋,微微提氣,一縱而出,竟平平掠過六丈寬的河面。楊謙喜不自勝,到得此刻,他萬法歸宗,終于參破了十字天道。
他叫來楊過,匯報成果。楊過驚奇之余,立刻發招試探。楊謙不招不架,只以步伐躲閃。
楊過發了幾掌後,察覺到楊謙步伐圓轉隨心,余意無窮,反擊之力引而不發。縱橫跳躍,莫不曲盡其妙,自己雖盡全力,仍傷不了他。
最後楊過一聲長嘯,說道︰「謙兒,你這身輕功無影無形,似鬼如魅,雖還不能說踏雪無痕,卻也相差無幾。如此神奇的步法,可想好叫什麼名字?」
楊謙沉吟一陣,說道︰「這套步法月兌源于古墓輕功,得益于道家經典,流動之際暗合天道,就叫天宗步吧。」楊過喃喃道︰「天宗步,好一個天宗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