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周身一震,扭頭看向念北。念北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兩只眼楮平靜如深潭,定定地看著他的三哥。
「老四,你不是跟我玩兒真的吧?」鎮南咧嘴一笑,試圖化解念北的怒氣,「就為了這麼點兒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不至于不至于!」
念北仍然板著一張撲克臉,嘴角一絲笑意也無︰「就這一打酒,不滅火,不用吸管,直接對杯吹。你喝下去,我從此不再問你大哥的事兒;我喝下去,今兒你就必須給我個說法。」
「這是何必呢?」鎮南也有些慍怒,卻不願跟弟弟撕破臉,仍然維持著笑意,「都是自己人,干嘛要喝個你死我活的?」
「自己人?」念北冷笑道,「打從多少年前起,你就知道我對阿九是什麼心思,知道我和阿九是什麼關系,你自己想想,什麼事兒我沒告訴你?你呢?大哥背著大嫂,背著我,找了個像阿九的小情人兒,這女的居然還是個坐台小姐!這是寒磣我,還是寒磣阿九呢?這麼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言語一聲,居然告訴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小野模,害得周詩齡指著我的鼻子來惡心我!你這是把誰當自己人,又是把誰當成了外人?!」
這一席話說下來,鎮南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今晚的念北為什麼失控到如此地步,為什麼暴躁得如此反常。
世界上有長得像阿九的人,不過是巧合,念北有些奇怪,卻不至于為此動怒。
大哥找了一個像阿九的情人,這只能說明大哥偷偷喜歡過阿九,念北非常震驚,非常意外,可他心中篤定,阿九從未喜歡過征東,所以也不會因此大動肝火。
——念北最最見不得的,是那個長得像阿九的女人,居然是個夜總會的風塵女子。他心中珍藏了這麼多年的阿九,是純淨得不帶一粒灰塵,美好得容不下一點雜質的。
「老四……那個人畢竟不是真的阿九,你明明知道的。」鎮南低聲嘆道,「聰明如你,想必已經曉得大哥的心思,又何必追問我大哥說了什麼……大哥他再過分,再不對,可喜歡一個人總是沒有錯的。為了你,為了阿九,他從來沒說出過這份喜歡,即使在多年以後,也只能擁有一個和她有幾分相像的影子而已……你想,大哥難道不辛苦嗎?」
「爺爺早就說過,生在沈家,就必然要有苦衷,要有犧牲。」念北的眼楮暗淡下來,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神采,「但他既然找了一個像阿九的人,就要把她當成真正的阿九來待。如果他真的愛她,怎麼會只把她金屋藏嬌,不給她任何名分地位?如果他真的想保護她,怎麼會把她偷梁換柱地塞進咱們家,怎麼會忍心看她做個代孕媽媽?」
說著說著,念北的眼中漸漸燃起了一團怒火,那火苗比杯中燃起的火焰還要灼熱。他不顧鎮南的阻攔,伸手拿起一杯酒,而後一杯一杯,將一打烈酒先後飲盡。
那些杯中的火焰漸次熄滅,他眼中的火卻仍在燃燒。
他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容許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他的阿九。
哪怕那個被傷害的女人只是長著一張和阿九相似的臉,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