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念北的話,角落里的以照終于轉過頭,電光石火般向他看了一眼,又轉過頭去,把臉埋得更低,仿佛要低到塵埃里去。
那個轉瞬即逝的眼神,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又像一個無辜的嬰兒,讓念北心中一顫。但他轉頭看看身旁的征東,想起這幾天听過的種種秘聞,心里的悲憫又消失殆盡。
閣樓內的空間本就逼仄,此刻站了這許多人,氣氛更是一秒秒地壓抑起來。房間內一片靜默,只能听到胡書韻的抽噎聲,還有征東粗重的呼吸。
見氣氛愈發尷尬,鎮南只好站出來︰"伯母,大嫂,這話論理我不該說,可既然事情發生了,就得想辦法解決。要是就這麼拖著,萬一鬧到爺爺那里,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想辦法?你讓我想什麼辦法?"胡書韻氣急敗壞,伸手指向以照,"我好好的兒子,都讓這個賤人勾引壞了!你們趕緊把這個破爛貨帶走,再別出現在我眼前!"
听到這樣惡毒的詞句,以照的肩膀微微一抖,可她仍舊沒有抬頭。
倒是方茗看不下去,怯生生地道︰"媽,事情還沒有問清楚,您先別忙著打發了她啊。再說,就算真有什麼……那也是……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女孩子本來就很吃虧了,不能光怪罪她一個人。"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不幫著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婆婆,倒胳膊肘往外扭,向著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胡書韻大為光火,把怒氣一股腦地撒在了兒媳身上,"我們征東是什麼樣的孩子,你不清楚,難道我還不清楚嗎?他就是吃虧在心太軟,才會被這賤貨騙了去!我們這樣的人家,多少人巴不得倒貼上來,怎麼能算她吃虧?我看她算盤精得很,一個下三濫的賤人,死皮賴臉地往征東身上蹭,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招來了這麼一只狐狸精!"
胡書韻這樣一位上了歲數的高學歷女人,此時居然能這樣破口大罵,讓在場的小輩都大為吃驚。鎮南怕再不阻攔,她會罵得更難听,連忙勸道︰"伯母,這事兒好辦,您不願意看見她,我們把她帶走就是。"
"這……恐怕不大合適吧。"周詩齡假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要是她出去之後到處亂說,那大哥的名聲豈不是毀了?還不如暫且把她關在這兒,免得走漏風聲……"
"還把她關在這兒,你是想把大伯母氣死嗎?"念北面無表情地道,"想不走漏風聲還不容易,把她帶回我們家就好。我會跟爺爺說,大伯母最近病了,風水師父說家里不要有外人,所以暫時讓她去我們家待一段。等風頭過了,我們再想辦法把她送走。"
"什麼?"周詩齡見自己弄巧成拙,還要出言阻止,胡書韻已經揮了揮手,"罷了罷了,就依你說的,趕快把她打發走,她再在這里一天,我真是要犯心髒病了噢。"
扶著一言不發的以照走出閣樓,鎮南看了念北一眼,淡淡地說︰"老四,你是擔心她會氣死大伯母,還是擔心有人會害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