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天亮後,你的人沿著馬蹄的印記應該很快就能找來了,到時……」晚桐有些猶豫地頓了頓,還是說出了口,「到時,你會殺我嗎?」。
紀無淵嚼著兔肉的嘴巴停了一下,又繼續嚼著,沒有看她,毫不在意地說道︰「看心情。」
晚桐听了頓時氣憤起來,「喂,雖然我之前放了你軍營里的馬,攪了你的戰場,但是我幾次救你,還給你烤史上最香的野兔吃,怎麼說也算是功大于過吧,你可不能過河就拆橋,況且,你若殺了你的救命恩人,傳出去,天下人都會說你堂堂西陶太子恩將仇報的屆時,你的名聲毀于一旦,最主要的是,你會失去百姓對你的信任。與我一名弱女子的性命相比,百姓的信任可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呀」
紀無淵皺著眉頭看著她一手抓著大半個野兔,一手拿著正往嘴里送的肉,還一邊滔滔不絕地長篇大論,樣子很是可笑,「你的歪理真多。」
「這怎麼能是歪理呢?我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做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我師傅常說,人活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知恩圖報,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她當即搶著說道。
紀無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著她的眼楮,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方才,你本可以不救我,一走了之。你知道我的身份,應該明白眼下西陶與東梁的局勢,我若死了,對東梁的局勢不是大好的嗎?」。
晚桐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你若死了,天下大亂西陶唯一的太子死在與東梁交戰的戰場上,你們的女皇定會傾盡國力討伐東梁,為你報仇,最終,受苦的還是百姓」
「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他的眼楮盯著她。
晚桐低下了頭,喃喃道︰「算是吧」
紀無淵冷哼了一聲,聲音里竟有淡淡的嘲諷之意,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晚桐又說道︰「太子,既然你不否認我救了你,那我問你一件事情,你總能回答我吧。」
「什麼事?」
「我想問,你們的國師巫馬焰,他,他可有什麼高深的本事?」
「國師?」紀無淵微微吃了一驚,沒有想到她的話題會扯到國師的身上,「你問這做什麼?」
「我……我听說他本事大得很,所以隨便問問。」晚桐說得有些心虛。
紀無淵盯著她,「國師長年待在母皇身邊,他精通醫術,想必你也听說了,我的病便是他救治的,雖未根除,但基本已用藥物控制了,他很少露面,除了給我治病以外,我幾乎見不到他。」
「然後呢?」見他停了下來,晚桐追問道。
「沒了。」
「沒了?」
「是呀。」
「這跟我打听來的完全沒有區別呀」晚桐叫道。
「但我只知道這些。」紀無淵的樣子十分無辜。
「跟沒問一樣。」晚桐頭疼地說道。
正當晚桐無比郁悶之時,突然火堆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二人低頭一看,就見腳下多出了兩枚野果子,面面相覷之際,又接連從火堆外飛進兩枚野果,準確地落在二人腳下。
晚桐借著閃爍的火光向外望去,黑漆漆一片,並無異常,還在納悶,忽然一張臉隔著火光憑空跳了出來,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她,毫無表情。
「啊」她大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抓紀無淵的袖子,誰知紀無淵一把已將她拉進懷里,輕輕拍了拍她,柔聲說道︰「別怕,是只猴子。」
晚桐聞言再抬眼楮去看,果然看見那張臉上長著白毛,兩只眼楮來回轉動了幾下,是一只猴子的臉,她輕輕地松了一口氣,趕忙坐了起來,有些尷尬地掩飾著,「荒山野嶺的,誰能想到是只猴子,臉長得那麼像人」
紀無淵輕輕一笑,伸手撕了一塊兔肉,朝猴子招了招手,那猴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蹭」地一下躍過火堆,跳進山洞里,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抓紀無淵手上的兔肉,搶過來便吃了起來。
此時,晚桐才看清楚,這是一只卷尾猴,看上去很小,只有一尺多長,身上的毛是黑色的,而四肢的毛卻是灰白色,臉上的毛更白一些,長長的尾巴在身體後面卷曲著,手上拿著兔肉,吃得津津有味。
「卷尾猴?」晚桐不禁睜大了眼楮,「以前我們團里也有一只,叫卷卷,很通人性的」
「團里?」紀無淵不明所以。
「哦,就是一種組織,我的家鄉話。」晚桐笑了笑,含糊地解釋道。
「你的家鄉在哪里?你不是東梁人嗎?」。紀無淵不解地追問。
「呃,我的家鄉在挺遠的地方。」真是越解釋越糊涂了,她趕緊轉移話題,「呵呵,你說,這只猴子怎麼跑這里來了?」
「它應該是餓了,烤兔子的香味引得它跑到這里來,扔來野果想跟我們交換兔肉。」紀無淵說道。
「真聰明竟已懂得以物換物的道理,跟卷卷一樣聰明」
「這種猴子極其機靈,之前拔掉我身上匕首的,應該就是它,我們生火,它被火光吸引來了,後來又把匕首扔回來的,也應該是它。」
「原來罪魁禍首竟是它」晚桐非常驚訝。
「想來也是,輕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像它這麼輕盈地在樹枝上跳來跳去的。」紀無淵輕笑道。
此時卻見那卷尾猴已經吃完了兔肉,抬著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二人,紀無淵又撕下一大塊肉,扔給了它,它伸出爪子接住了兔肉,竟然順勢將兩只前爪合在一起,上下擺動,作起揖來。
二人看了均不由笑了起來,那卷尾猴眼楮一亮,又拼命地吃起兔肉。
晚桐瞥了紀無淵一眼,「它方才拔了你的匕首,差點要了你的命,你竟還給它肉吃,而我救了你兩次,你還揣著殺我的心思……」
「那不一樣,它是調皮而已,沒有害我的心思。」
晚桐一听,更不樂意了,又是一個白眼,「難道我存心害你嗎?若存心害你,又怎會救你?」
紀無淵看著她,許久,輕聲說道︰「你我立場不同。」他的聲音極弱,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晚桐冷冷哼了一聲︰「立場只是借口吧,你們這種身份的人很難輕易相信別人,我也不指望救了你一兩次就得到你的信任,況且,很多東西不是交換就能換來的。」
「信任?」生在帝王之家的他,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了。
清晨的陽光透過紅樹枝葉灑進了山洞,紀無淵睜開了沉睡的雙眼,坐起身來,環顧山洞四周,意料之中,身邊的她早已不知去向了。
終究,還是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救了我兩次,我又怎會殺你呢?如果你不是他身邊的人……他不敢再多想下去了。
陣陣晨風從林間吹來,輕撫他俊美的臉龐,心頭微微一動,似乎又感受到了昨夜伏在她背上時嗅到的少女氣息。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木提焦急的聲音傳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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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電腦有些問題,文章里有時候不合時宜地出現兩個半角問號,那其實是省略號,我一發現就會改過來,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