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皇後 第061章 切膚之痛

作者 ︰ 遙途

密室里安靜異常,唯一的聲音便是正中央的那個大火盆里時常發出的「 里啪啦」聲,晚桐躺在木床上,雙眼空洞地望著面前黑暗的牆壁,火盆邊擺放的刀具和瓷瓶借著火光的照射,在牆壁上投射出大大的陰影,那影子顯得十分猙獰。

63天了,這已經是晚桐來到這里的第63天了,兩個多月以來,她每天躺在這個簡單的木床上,望著牆上跳躍的投影,努力忽略著身體上的痛楚,默默地計算日子。

這63天以來,巫馬焰一共在她的身上劃下了126刀,取走了126碗鮮血,她的兩條胳膊和兩條腿上,已經滿滿地被劃下一條一條刀痕,幾乎沒有剩下一塊完整的肌膚。

起初,那薄薄的刀片刮在她的胳膊上,她只覺得有一股銳利的疼痛從傷口蔓延開來,逐漸佔領全身的每一處神經。就在上一個刀口帶來的疼痛還沒有消失的時候,下一個刀口已經刮了上來,于是,疼痛便更加真實了。慢慢地,她的四肢全部被劃上了口子。但是,日子久了,那種疼痛感反而不再加劇,因為她已經完全適應和熟悉了。

巫馬焰給她服用的那種不知名的藥物,可以令她十分清醒地感受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卻無力去阻止。她每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巫馬焰拿著刀子向她走來,在她的身上劃上一刀,接滿一碗鮮血後,轉身離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充滿仇恨的目光去瞪巫馬焰,但是,巫馬焰看都不看她一眼,根本不將她的憤怒放在眼里。

為了能讓晚桐提供充足的鮮血,每天會有一名丫鬟來喂她吃飯,她所吃的食物全部都是有利于補充血液的。最初的時候,晚桐為了反抗,閉著嘴巴不吃飯,那名丫鬟便拿來了一個簡易的很像鉗子一般的東西,撬開晚桐的牙關,將紅棗粥一股腦地全倒進晚桐的嘴里,嗆得晚桐差點噎死。自從那次以後,她便明白了,自己所有的反抗都是無濟于事的,巫馬焰是鐵了心思要將她囚禁在這里,當做活藥引,給紀無淵治病。

在經歷了非人的虐待後,晚桐幾度感到絕望,與自己身體受到的傷害相比,她的內心則承受著更加巨大的折磨。無數次,每當她閉上眼楮,她曾經歷過的一切痛楚在腦海里不斷盤旋打轉,媽媽離開她時的絕然,爸爸拋棄她時的冷漠,那個下雨的夜晚她獨自在梧桐樹下哭泣時的無助,雜技團里被師兄師姐欺負時的艱辛,每一次因為動作不到位師傅的鞭子無情地落在身上時的悲痛……她甚至想到了放棄……

然而,每當她覺得自己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便有一個溫柔而又堅定無比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如果你死了,我會傷心很久很久的……所以,你要和我一起活著。」于是,那個俊美的面孔出現在眼前,深情地凝望著她,她淡淡地笑了,內心中默默地說道︰「蘇鈺,我要和你一起活著」

兩個多月以來,她閉著眼楮,一遍又一遍地回憶,回憶她與蘇鈺從相識到相擁的點點滴滴,回憶蘇鈺的每一個眼神和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回憶蘇鈺每一個吻落在她唇上的感覺,回憶蘇鈺帶給她的歡笑和惱怒……在回憶中,她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瘋狂地思念著他,越是回憶,那種渴望再次見他的心情就愈加強烈……

密室的石門緩緩打開,晚桐听到了極其輕微的聲音,然後便是石門緩緩落下的聲音。自從那日回桑被趕出去以後,這個密室就只進來過兩個人,一個是巫馬焰,另一個是那名負責她飲食起居的丫鬟。

丫鬟的腳步聲重,這是因為她每次進來都是帶著東西的,不是食盒便是水桶一類的,而巫馬焰的腳步聲比較輕,輕到晚桐幾乎听不見,她知道,巫馬焰定然是個輕功高手,走路是不帶聲音也不帶風的。這次進來的人,幾乎沒有聲音,一定是巫馬焰。

她的心微微一緊,兩個多月以來,細心的晚桐已經將巫馬焰的行為觀察得非常清楚。巫馬焰每天早晚各取一次她的鮮血,每隔七天給她喂食一次令她渾身無力又不能說話的藥丸。今天是第六十三天,算計著,巫馬焰該給她喂食藥丸了。

晚桐從來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當初在東梁軍營被誤當成俘虜而綁在城樓上的時候,她就曾大膽地逃跑過。這63天以來,對蘇鈺強烈的思念和對于生存的無限向往,早已讓她從失落和痛苦中走了出來。此時,晚桐的心里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她想逃走

巫馬焰是一個非常嚴謹的人,嚴謹得就像一個強迫癥患者,他要小心翼翼地檢查每一件事情,但是,就是這樣的心性,令他的行為逐漸養成了固定的模式,而細心的晚桐,早將他的這些習慣看在眼中,時間久了,心中默默地形成了一個逃跑的計劃。

她看到牆壁上的投影里,巫馬焰走到火盆邊的矮幾上,拿起了刀具和碗,轉身朝自己走來。接著,巫馬焰熟練地掀起晚桐左腿上的褲子,拿著刀片,在她的小腿肚子上割了一刀,鮮血頓時流了下來,片刻,便流了滿滿的一碗。為了不讓鮮血浪費,巫馬焰每次取血後,都會為晚桐做簡單的止血處理,這次也不例外。

晚桐冷冷地看著巫馬焰將她小腿上的血止住後,走到密室另一端的櫃子前開始配制丹藥,自始至終沒有正視她一眼。她再一次在心中怒罵巫馬焰的冷血。

半響,巫馬焰已經將配制好的藥粉放到模具里,塞進銅爐,開始煉丹,隨著火光的燃起,丹爐發出「滋滋」的聲音。

巫馬焰又回到木床前,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瓷瓶,晚桐認得,那里面裝的就是限制她行動的藥丸。果真,只見巫馬焰從瓷瓶里倒出一顆藥丸,捏住晚桐的下巴,便扔進了晚桐的嘴里。心細如發的巫馬焰側開身子,露出背後的暗淡光線,轉動晚桐的下巴,仔細地檢查她嘴里的每一個角落,確定藥丸的確已經被晚桐吞食下去了,這才轉身離開,繼續去看丹爐。

但是,巫馬焰萬萬也想不到,那名已經在床上躺了63天、被他傷得幾乎體無完膚的少女卻在這一刻反擊了晚桐早已將巫馬焰的固定性行為模得一清二楚,因為晚桐是躺在角落里的小床上,巫馬焰喂她藥丸的時候正是背對著燈光,所以每次巫馬焰在將藥丸塞進她嘴里以後,都會側一子,閃出一絲光線,再借著光線檢查她的嘴巴。這里面其實有一個漏洞,那便是巫馬焰側身的時候注意力是不集中的,晚桐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時機。

在巫馬焰將藥丸塞進晚桐嘴里的時候,她的喉嚨微微一緊,藥丸並沒有落下,巫馬焰側身的一剎那,晚桐的舌頭便靈巧地一動,那顆藥丸早已在瞬間藏到了她的牙床後面。巫馬焰再次檢查她嘴巴的時候,她的舌頭只需稍稍移動,便輕易地隱藏了藥丸。這魔術中小小的障眼法,晚桐早已使用得滾瓜爛熟了,再加上室內光線不佳,以及兩個月來晚桐逐漸的乖乖就範使得巫馬焰警惕性降低,種種因素綜合在一起,晚桐竟然騙過了巫馬焰的雙眼,沒有吞下那顆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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