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桐出了密道,發現這里是一片僻靜的樹林,環顧四周,她見到在秘密出口不遠處拴著一匹黑馬。晚桐原本擔心密道外會有人接應希婷,此番看來,希婷是單獨行動的,並沒有同伙前來,這匹馬明顯是希婷預備著帶她離開時騎的。
晚桐抬頭看了看林間透進來的陽光,頓時心情大好,收起短刀,騎上黑馬,朝著樹林外奔去。
自由一路上,晚桐盡情地感受著自由的空氣,這幾個月來,她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自由是多麼的美好。
出了樹林,晚桐便看到一條略顯彎曲的馬路,路上沒有行人,十分僻靜。她暗自琢磨,這應該不是官道,而是一條偏僻小路,這里難道已是靈旗城外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紀無淵的太子府里會有一條密道也很好理解了,應該是為了應急用的吧,有緊急情況發生時,遁入密道,逃出城外。晚桐不禁諷刺一笑,原來自己每日睡覺的床下就是通向外面的通道,睡在那張床上三個多月,她竟都沒有發現。轉念一想,紀無淵是否知道她每日就睡在密道之上,隨時可以離開太子府呢?
晚桐上了馬路,兩邊看了看,頓時有些迷茫,這里的路她實在不認識,路上也沒有見到什麼行人,她只得憑著感覺向前行去。馬兒跑了一會,她見到路邊竟然有一個小茶攤,心中大喜,趕緊打馬上前。
茶攤的老板是個精瘦的老漢,見到晚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捋順著花白的山羊胡子笑道︰「小哥,請坐。」
晚桐栓好馬後,從馬鞍上撤下包裹,坐到茶攤前,點了點頭,「老伯,給我來碗茶。」
不一會,一碗消暑的涼茶就送到了晚桐面前,晚桐微笑著又問那老板,「老伯,請問這里距離靈旗還有多遠?」
茶攤老板再次打量晚桐一番,一雙鼠眼滴溜溜地轉了兩圈後泛出一縷奇異的光芒,「向北再行五里便到了。」
晚桐含笑再次點頭,「多謝。」
晚桐低著頭默默喝茶,卻總覺得那茶攤老板好似在偷窺她。不知為何,晚桐總覺得這老板盯著她看的眼神甚是古怪,那雙老鼠眼楮怎麼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白發老人的眼楮。
正在躊躇之際,晚桐听得身後有聲音傳來,轉身望去,後面緩緩行來一隊人馬,那隊人馬有說有笑,甚是熱鬧,不一會,便吵嚷著行至茶攤前。晚桐暗自仔細觀察這隊伍,一共有十五個人,多為年輕的漢子,七輛馬車,馬車很是簡樸,里面裝的應該是貨物。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濃眉大眼,看上去很是敦實,看這些人的衣著服飾是東梁人打扮。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鏢隊?」晚桐暗自猜想道。
此時,隊伍已經停了下來,為首的男子朗聲吩咐道︰「在這里歇息一會。」
那些人便開始安頓馬車,幾個人不停地抱怨著天氣,「娘的,西陶這是什麼鬼天氣,熱死老子了」
「說的是好在就快進靈旗了,這趟買賣走得爺幾個渾身不舒坦」
「進了靈旗城老子要先找個西陶娘們爽爽」
「娘的,我也去,上回大牛那臭小子睡了個西陶娘們,回去後這個顯擺,說什麼西陶娘們的模起來舒服得緊」
幾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毫不顧忌地將外衣月兌下來擦汗,坐到桌子前就開始嚷嚷著上茶。
茶攤本來只有五張桌子,那幾個人一下子就全坐滿了。此時,一個瘦瘦的年輕人從馬車後面緩慢地走了出來,到那名為首男子面前有些局促地小聲說道︰「姐、姐夫,沒、沒有地方坐了。」
為首男子瞟了一眼四周,指著晚桐對面的座位,大聲說道︰「那不是地方」語氣十分不善,似是對那年輕人很不耐煩。
年輕人看了一眼晚桐對面的空座,又看了一眼晚桐,有些膽怯地走了過來,坐在晚桐對面,低著頭,等著老板上茶水。
晚桐打量了年輕人幾眼,那人二十來歲,長得很是斯文秀氣,像個秀才模樣。雖然臉上曬得有些發紅,依舊可以看出他的皮膚很白,平時定然不怎麼外出,這人看上去好似與同行的其他人完全不是一路的。
年輕人似是感受到了晚桐的目光,抬起眼楮看了晚桐一眼,臉上突然一紅,立即又把頭低下了。
晚桐心里樂了,這是什麼人啊,我又沒怎麼著你,你臉紅什麼
年輕人又站了起來,走到為首男子身邊,俯身在為首男子耳邊說了句什麼,只見為首男子皺了皺眉,大聲斥道︰「撒尿就撒尿,跟我說頂個屁用你放水那東西又沒長我身上」話音一落,其余的人均哈哈大笑起來,有幾個人更離譜,毫不掩飾地捂著肚子拍著桌子狂笑。
那名年輕人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胸前一般,晚桐從她的角度看去,覺得那年輕人似乎很快就要哭出來了。
為首男子見到年輕人的樣子,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朝著後面的林子里努努嘴,「那邊尿去」
年輕人也不說話,低著頭跑開了。
眾人還在大笑,有人說道︰「我說老大,這趟出來可苦了小書生了,一路上都沒見個笑模樣。」
另一人說道︰「是呀,我就說嘛,小書生哪禁得起這麼長的路,等咱們辦完事回海滄以後,他還不得跟他姐姐哭個沒完呀哈哈哈」
為首男子嘆了口氣,「你說我那個凶婆娘,怎麼會有這麼個窩囊弟弟,就他這個樣子,將來怎麼能……唉」話說了一半,他竟然不忍心說下去了,接連嘆氣,繼續喝茶。
晚桐暗自皺了皺眉,這些人看起來是行商的,從他們身上淡淡的魚腥味以及他們的言談來判斷,應該是東梁沿海一帶過來的。她曾听蘇鈺說起過,因為東梁實施「海禁」政策,導致東梁境內靠海的幾個地區一直處于經濟落後狀態,很多百姓無法靠海吃海,只能想其他法子謀生。一些大膽的百姓集結在一起,偷偷從東海對面的島國以及番邦國家運一些稀缺貨物到東梁境內販賣,這種作法官府起先還管,後來屢禁不止,再加之管轄官員從商販那里得到許多好處,這種買賣就被默許了。久而久之,在東海一帶竟然形成了許多專業販賣稀有貨物的商人,只是沒有想到,這些人的生意竟然已經做到西陶來了。看他們這一行人,十幾個人護著七幾輛馬車,這般程度的保護,顯然車里的貨物價值不菲。
晚桐坐了片刻,便有些無法忍受這些人的污言穢語了,于是從包袱里模了一兩銀元放在桌子上,準備走人。
晚桐剛剛起身,突然听見商隊里有人喊道︰「小狗子小狗子你怎麼了?」轉身望去,只見商隊中有一人仰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商隊立即大亂,其他人紛紛起身去看倒下的人,但是他們剛剛站起來,立即覺得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上。片刻之間,十幾個人的商隊已經全部倒了下去。
晚桐大驚,立時愣在了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這位小哥什麼來頭?喝了我的茶竟安然無恙」一個冰冷的聲音自晚桐身後傳來。
晚桐猛地回頭,就見那茶攤老板正站在身後,一雙鼠眼泛出寒光,冷冷地盯著她。茶攤老板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七、八名打手模樣的男人來。
晚桐雙眼一眯,手已經模上了短刀的握柄,暗自形成警戒之勢,沉聲說道︰「我與這些人不是一路的,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茶攤老板冷笑道︰「話雖這麼說,這事本與你無關,但是你出現得太不是時候了,只能怨你倒霉了」說著,他擺擺手,「拿下」
幾個男人每個人的塊頭都有晚桐的兩倍那麼大,手里揮著砍刀,便向著晚桐撲過來。
晚桐冷冷一笑,從幾個打手揮刀的手法看來,晚桐便知道他們枉有一身蠻力,論技巧的話比起當日她與蘇鈺聯手在紫鏡河畔殺死的那百名南淮武士可就差得遠了。
晚桐瞬間亮出短刀,明晃晃的刀光晃在她俏麗的臉頰之上,身子一轉,已經迎了上去。她心里擔心密道口希婷被人發現後,紀般若會再派人來捉她,因此並無心戀戰,想盡快月兌身。于是,她下手十分迅猛,專挑幾名打手的弱點攻擊,轉眼之間,已有三人痛苦地捂著下半身倒在地上。晚桐殺出空隙,像只靈敏的小猴子一般跳上了自己的馬,準備打馬逃走。
晚桐回眸望去,突見之前去樹林里小解的那名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茶攤前,張著嘴巴,傻了一般看著倒在地上的商隊。
晚桐心說糟糕,這傻子肯定跑不了了晚桐輕嘆一聲,再次揮刀擋住了撲上來的打手,策馬朝著年輕人奔過去。
「上來」晚桐朝著年輕人大聲喊道,那幾名打手依舊不停地砍向晚桐,她不得不在馬背上進行防御。
但是那年輕人絲毫反應沒有,石頭一般站在那里盯著地上躺著的人看。
晚桐無奈,再次靠近,一把揪起了還在原地愣神的年輕人,將他拽上馬背,誰知那年輕人卻突然瘋了一般,推開晚桐,猛地跳下馬,撲到商隊首領的身邊,放聲大哭起來。
晚桐微微一愣,還未來得及反應,便感到後背一陣疼痛,自己已經掉下馬了,原來那茶攤老板突然出手,一腳就將晚桐踹了下來。
幾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到晚桐的脖子上,晚桐嘆了一口氣,心里罵道真是點背,為啥要多事管那個書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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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途雙眼含淚︰「票票啊……你在哪里啊……倫家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