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桐將李雍拉進房間後,向他簡要說起自己的境遇,又表明南宮星的真實身份,便開始為他擦拭傷藥。
李雍臉上被打得很是嚴重,每擦一下藥水,他都疼得直呲牙。看得晚桐心里一陣難過。
過了半晌,沈七威從外面進來了。
「可都辦妥?」南宮星低沉地問道。
「妥了,」沈七威道,「對他亮明殿下的身份,又給了他一些銀元,已將李公子贖出。」
南宮星皺眉道︰「此人是何人,竟這般張狂?」
沈七威嘆道︰「殿下您近些年未回北奴,是以不知此人,此人名喚梁秋波,乃西川集的集長,平日里為人甚是囂張,欺男霸女乃是常事。王上亦是顧忌西川集的勢力,對他素來忍讓,這反倒令他愈加猖狂起來。」
晚桐听到梁秋波的身份後,為李雍擦藥的手上忍不住一抖。她听南宮星提起過,北奴有四大勢力各佔一方,所佔之地稱之為「集」,所謂集長,實際上就是統治一方的官宦。集長手上握有部分兵權,更掌握當地的經濟命脈,勢力極大。
她斜睨南宮星,果見他溫玉一般的臉頰逐漸黯沉,想來身為北奴王的唯一繼承人,對于這種「貪官污吏」式的惡霸深惡痛絕。
南宮星沉了臉,沒有言語,只靜靜地坐到一邊的椅子上,端起案上茶杯,卻並不喝水,若有所思般轉動杯沿,盯著杯中水看。
晚桐為李雍擦了藥後,好言安慰幾句,這才問起他為何來到此地。
原來李雍隨著炊事班的其他戰士小安子、周和尚、煙袋郭到了會州軍營後,本來在軍營內等著晚桐前來會合。然而直等到鐵鷹與鶯歌的婚期已過,都沒有晚桐的消息,他們有些著急,便四處打听。這時,恰好有一位從京城回來的將士,他們給了那將士一些銀元,這才打听到晚桐因為刺殺華貴妃而被打入天牢。
炊事班的戰士不相信此事,更加著急想救晚桐。于是,小安子和李雍便伺機偷偷模出軍營,想返回隆京去見晚桐。誰知,兩人剛到林庭縣,便傳來了晚桐被燒死在天牢的噩耗,他二人痛不欲生,在飯館內借酒消愁。
那飯館是家黑店,酒里摻了**,兩人均著了道,紛紛被迷暈。李雍醒來之際,已被人買給了梁秋波,被梁秋波一路脅迫著帶到出西雁關。
晚桐听後感動不已,她未成想與炊事班的戰士相處幾個月的時間,他們竟對她產生這般深厚的感情和堅定的信任,甚至為了救她竟當了逃兵。而且,她弒殺華貴妃的罪名是皇帝欽定,炊事班的戰士居然毫不猶豫就相信她的清白。
晚桐與李雍聊了一會後,又請沈七威為他檢查身上的傷,她不便待在房中,便悄悄拉了鐵星走到房外。
「阿星,李雍傷得不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梁秋波好似對他用強了,他連坐著都有些吃力……」
南宮星沉默片刻,無奈道︰「北奴人口不密,女子更少,迫不得已,男色之風盛行,是以很多大戶人家都養有男伶,想來這梁秋波也不例外,將李雍買來便是預備帶回去服侍他的。」
晚桐輕輕拉住南宮星的衣袖,低聲道︰「李雍是為了尋我才落得此番境地,我不能棄他不顧,阿星,可否帶他一同回玉沙?」
南宮星定定地望著她,半晌後,嘆道︰「我知你拉我出來就是這般心思也罷,就隨你吧,否則到了玉沙,你身邊沒有熟識之人,平日里也是寂寞,李雍既是你的舊部,日後對你定會忠心,跟著你也可保護于你。」
晚桐笑著輕捶他,「阿星,你太夠意思了」
南宮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俊美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騎馬上路,到了晌午就已趕到玉沙城。
南宮星在隆京之時接到北奴王的書函,稱北奴王身體抱恙,他這回來的一路上甚是擔憂。進了城,幾人不敢有所耽擱,直奔北奴王宮碧霄宮。
剛趕到碧霄宮門外,卻遠遠的就見宮門處停著一輛高高的鑾駕,周圍分列兩排士兵。鑾駕上坐著一位中年男子,體型威猛,面帶虯髯,身穿錦衣蟒袍,頭戴十二旒玉冕,王者之風甚為威嚴。那人見到南宮星一行人後,似乎無法抑制胸中激動之情,飛快地從鑾駕上跳下。
不待南宮星走到跟前,北奴王就毫不顧忌形象地撲了上來,一把將南宮星摟進懷里,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星兒回來啦孤已在此等候兩個時辰」
站在身後的晚桐和李雍不禁一驚,暗道這北奴王為人豪爽,竟也不在意禮節,諸多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便直接抱住南宮星。
南宮星費了半天勁從北奴王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後,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給北奴王磕了三個響頭,「兒臣參見父王」
「哎呀,快起來跟老爹面前擺什麼客套蘇鈺那崽子反倒將你教得規矩起來了」北奴王一把拉起南宮星,拖著手就向宮殿內走去。
南宮星也很無奈,回身看了晚桐一眼,示意她跟上來。
幾人進了宮殿,北奴王坐在鸞座之上,拉著站在他身邊的南宮星不肯松開,「來來來,星兒,讓孤仔細瞧瞧,這幾年有何變化。」
南宮星已有十年未見父王,雖然對北奴王的放蕩不羈早有準備,這猛一來卻還有些不適應。
北奴王面帶驕傲的神色,拍拍南宮星的臉頰道︰「嘖嘖嘖,不愧是孤與天下第一美女柳青青所生之子,瞧這細皮女敕肉,令孤甚是歡喜」
在場眾人滿頭黑線。晚桐暗道,這北奴王好生極品,殿內還有外人在場,竟當絲毫沒有避諱地說出南宮星的身世來。
柳青青是當年的天下第一美女不錯,但她同時也是天下第一名ji。北奴王年輕氣盛之時,常微服出訪各國,听說天下第一名ji柳青青絕代風華,便不遠萬里到南淮去尋訪佳人。到了南淮以後才知柳青青賣藝不賣身,不禁大失所望。但南宮峰豈是肯善罷甘休之人?幾番糾纏後,柳青青依舊不從,他一怒之下竟憑著自己武藝高強,深夜綁架柳青青,將她偷偷運回北奴,強佔了柳青青的身子。
柳青青在碧霄宮內住了三年,為南宮峰生下一女一子後,終難以忍受宮廷生活的枯燥,竟與一直保護她的宮廷護衛私奔了。南宮峰翻天覆地尋找柳青青,卻是一無所獲,柳青青自此便如同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蹤。
這事本來是一大丑事,正常人都避而不談,可這位極品北奴王非但不避諱,反倒自己將話頭引到這上面來。
南宮星臉色微變,趕緊轉移話題,「父王,您信上不是說身體欠安,眼下可是安康了?」
「哈哈哈,」北奴王大笑,「那是孤為了讓你早日回來,誆你的」
呃……這一下連南宮星也無語了,自己的父王太過于不靠譜了,竟誆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