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來的葉神並沒有跑遠,而是鬼使神差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想到葉什衣就在旁邊一間房間中被超度,他的心情很沉痛。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最後一列組合櫃前。
猛然推開櫃門,因為緊接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機關還沒有復位,最下面一層的左邊架子上放著一張白色封口的信,頓時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這是葉什衣在隔離間口述,央求一位醫生寫下的遺言,十年來,葉神並沒有開啟過,因為他實在不想觸模那段沉重的回憶。
他是一個弱者,某種意義上的弱者,相對于坦誠與面對,他選擇了逃避。
現在,有一股冥冥之意指引他撕開了這張塵封了十年的信件,他的親妹妹葉什衣要走了,並且再也記不起他了,他的心中堵得好慌,迫切地需要一個宣泄的途徑。
一張純白色的信箋,亦如葉什衣純白的心靈。
信上這樣寫道︰
哥哥,好想你。真的好想你。雖然我看不到哥哥,但我知道的,三十三天了,哥哥一直在隔離間外,看著我,所以衣衣一點都不害怕。衣衣一直希望做個乖孩子,不給哥哥添麻煩,但每次又做不到,總是纏著哥哥,還又哭又鬧。哥哥,你有沒有討厭衣衣呢,覺得衣衣太粘人了呢。
醫生姐姐告訴衣衣,衣衣可能活不過三日了,有點害怕,所以我求她幫衣衣寫了這封信。哥哥,我不想,好不想離開你,一想到會離開哥哥衣衣就會有點害怕。爸爸媽媽離開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是被一道白光接走了,但衣衣不想,衣衣不要那樣的白光,衣衣只想要哥哥!
衣衣最喜歡每天晚上哥哥陪衣衣睡覺的時間了,哥哥會給衣衣講故事,哥哥你還記得嗎,有一天,你講了灰姑娘的故事,衣衣感動得都哭了。現在,我好羨慕灰姑娘嗯,因為她在神仙姐姐的幫忙下跟王子永遠生活在一起了,可是衣衣,衣衣為什麼沒有見到神仙姐姐呢,因為衣衣是一個不乖的孩子嗎?
所以這些天衣衣一直在請求神仙姐姐的原諒,請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哪怕一小次就好,衣衣想做一個乖孩子,不哭不鬧,只要可以在哥哥身邊,衣衣即便是到死,也不想離開哥哥,衣衣,最喜歡,最喜歡哥哥了!
「衣衣想做一個乖孩子,不哭不鬧,只要可以在哥哥身邊,衣衣即便是到死,也不想離開哥哥,衣衣,最喜歡,最喜歡哥哥了!」
這些話這些字句猶如霹靂炸在葉神的腦中,將他一下子炸醒了。
這十年來,衣衣不正是在他身邊扮演了這樣一個乖孩子的角色嗎?即便一天中大半時間都一個人呆在黑暗的角落里,也從來不哭不鬧,因為衣衣是即便到死,也不想離開他,衣衣,最喜歡他了!
啊——!
葉神突然大叫,靈魂出竅,死神葉神迅速射向那堵隔開兩個世界的牆,穿透了過去!
強烈的血光充斥著這個房間,葉神沒有絲毫猶豫地射向手持血色鐮刀的黑色哥特小蘿莉,猛然撲倒對方。
然後他迅速跳起身來,將臉上呈現掙扎和痛苦表情的葉什衣一把抱住,緊緊的,像是要揉進靈魂里。
「對不起,衣衣,都是哥哥不好,哥哥的誓言要改下,不是到時候不讓你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而是這一次,哥哥就要保護你,保護你絕不受到一絲傷害!」
「哥……哥……」葉什衣虛弱地喊道,大眼楮中的星塵閃亮了一下。
「為什麼?」黑色哥特小蘿莉站起來,平靜地問道。
葉神微微一笑,似乎在一瞬間,他經受了人生的洗禮,完成了一次羽化成蝶的蛻變,他抱起衣衣,站起身來。
「你知道記憶對于一個人的意義嗎?可以隨時丟掉嗎?不,絕不可以!記憶的意義絕對不亞于一個人的生命!十年前,我的親人離開了我,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我恨我自己,于是我掙扎了十年,逃避了十年,但即便如此,我也從未想過去忘記,我至死都不會忘記這個殘酷的事實,這道傷疤,因為它是不可磨滅的,它是我對我所珍愛的人最後也是最深的留戀!」
「沒有忘記過的人不知道忘記的痛苦,所以我也不知道,但衣衣告訴我了,她將她全部的心意都告訴我了,她不想離開我,也絕不想忘記我,衣衣已經堅持了十年,現在,我又怎麼能拋棄她?不,我絕對不會拋棄她,即便與天下人作對,即便整個地球變成一片荒蕪之地,又如何?!」
葉神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和鎮定,還帶著一絲冷酷,凜然不可被侵犯。
黑色哥特小蘿莉身子劇烈一顫,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一腳打翻了牆角邊的花盆,五星形熒光玩具撒了一地。
看到這些散發紅光的五星形熒光玩具,黑色哥特小蘿莉再次像被觸動了一般,眼珠急劇晃了晃。
「這……這不是蔦蘿花嗎?」林私舞突然走上來說道,指著五星形熒光玩具,然後又指了指插在小蘿莉黑長發上的五象星形鮮紅色花朵。
蔦蘿花,一年生纏繞草本,原產美洲熱帶地區、墨西哥及印尼,俗稱五角星花,蔦即桑寄生,女蘿即菟絲子,二者都是寄生于松柏的植物。蔦蘿之形態頗似蔦與女蘿,故合二名以名之。
其最大的特點是,每天開放一批,晨開午後即蔫,極富攀援性,是理想的綠籬植物。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麼眼熟。」葉神嘀咕道,不過小蘿莉的表情變化似乎大了點。
看到小蘿莉還怔怔地望著這些五星形熒光玩具出神,葉神走上前,「是喜歡嗎?」
出乎意料的是,小蘿莉異常乖順地點了點小腦袋。
「我也很喜歡。」葉神微笑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將葉什衣輕輕放下來,蹲,撿起一朵「蔦蘿花」,遞給黑色哥特小蘿莉,輕柔地道,「既然喜歡,送給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