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瑤歌在半夜的時候醒了過來,她覺得身子昏昏沉沉,額際發熱似的疼痛,像是被千萬中小蛇在一點一滴的啃噬著,一下一下,如同繡花針密而綿長的刺入心底,她被疼痛激得清醒過來,睜眼瞧見帳頂嬌艷的芙渠花,在昏暗的宮燈里顯得有幾分暗淡。
她嘗試著坐了起來,靠在榻頭,瞧著蘇月和蘇歌兩個人在打磕睡,她張了張口,想讓她們兩個先去睡覺,卻感覺喉嚨里有東西在不斷的翻涌,那東西翻滾的越來越強烈,像是幾乎無法制止的洪水,一涌而出,她拼命按壓住那種感覺,卻發現越涌越多,她茫然的張開口,錦被上嘔出一大灘血滯,緊接著窒息般的疼痛從心口處涌了出來,這種感覺越演越烈,她根本無法控制,也無法制止,只能憑借本能的申吟出聲。
蘇月首當其沖被驚醒了過來,一下子撲到床榻前,急急的叫道︰「公主,您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一邊模著她的額頭,一邊想要去扶住她的身子。
而,耶律瑤歌身子不受探制的歪倒在床上,只覺得疼痛越來越強烈,她捂著心口,急促的喘息著,猶如瀕死的小獸,不一會兒工夫,身上的衣服都冷汗打濕了。
另外一名宮娥素芊也恰在此時點亮了宮燈,室內亮了起來,燈光打在耶律瑤歌身上,只見那一張傾世容顏這一刻平添了幾分妖嬈,額前不知何時現出一顆朱砂,那一顆朱砂似在白雪皚皚的山間開出的一朵薔薇花,殷紅似血,麗的驚人,她本是生得絕艷,這一刻不知為什麼,仿佛一覺醒來後從骨子里生長出一股無以言喻的嬌媚與妖嬈,讓那一張絕色麗顏上更添美麗,讓人覺得美的心驚,而那一張臉像是在一夕之間完全盛綻的紅蓮花,極致的美麗,極致的艷驚,她半躺在錦被上,整個人顯得既痛苦且無助,像是無法忍受疼痛的孩子,清寒的宮燈映在她臉上,眉眼里顯出幾分春花照月的艷色,雪白如紙的臉上汗水順著額際緩緩流淌了下來,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發被汗水打濕,粘黏在臉頰上,那一雙仿若會說話的大眼在這一刻半微半眯著,像是承受不住疼痛有些迷蒙,她張了張口,又吐了一大灘血滯。
蘇月和素芊嚇壞了,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還是蘇月最先恢復理智,結結巴巴的開口道︰「快,快,快宣太醫啊!」頓了頓︰「還是叫司空神醫吧!」
素芊點了點頭,就要往內室外沖,卻沒有想到在床榻旁摔了一個大跟頭,又狼狽的爬了起來,小臉上盡是擔憂且急促的表情。
蘇月嚇得快哭了,抓著瑤歌的手,帶著哭腔道︰「公主,如果疼,就咬我的手吧!」說罷,將自己的手遞到耶律瑤歌咬死的牙關旁,可是她咬著牙齒茫然的看蘇月一眼,隨即又在床榻上翻滾起來,邊掙扎邊申吟道︰「疼,疼,疼——」
這個時候的蘇月早已嚇得六神無主了,只能憑借本能行事,將自己的手指送到瑤歌唇邊,「公主,這里,咬這里就不會疼了,公主,如果疼的話就咬奴婢的手吧!」
耶律瑤歌張嘴咬住了蘇月的手,疼痛不斷折磨著她的理智,她根本分不清眼前是何情形,也不知道嘴巴里是什麼東西,只知道一直用力,只有咬住它才能減輕體內的痛苦。
分不清是誰的血,分不清是誰的痛,室內淡淡血腥飄浮著,蘇月沒有收回手,耶律瑤歌也沒有松開口,兩人像一野獸一般對恃著,誰也不肯退後一步,仿佛誰退後一步誰就會輸了一般,蘇月疼得直哆嗦,卻不敢叫出聲來,只能用力的忍著,祈盼著素芊快些回來。
再堅持一會兒,素芊很快就會回來了,她這樣一遍一遍告訴自己,臉上卻浮現出滿足的笑意,倘若這樣能讓公主減輕一點痛苦,那麼她的犧牲也算值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