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爾曼循聲望去,瞧見一身墨黑的男了,愕然怔住……
而夜蒼和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兩人相偎的身子還是明顯感覺出他的微僵,下一瞬間又恢復雲淡風清,瞧著逆光走進來的男子,他唇角勾出微微的弧度,既不疏離也不親近,像一幕詭異的顏采︰「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弟呀!」
那人逆光走了進來,夜風襲襲,吹動他翻飛的衣角,身上有幾許燻香繚過,冷香拂動,淡淡盈繞在空氣中,柔碎的殘陽照在他那通體黑衣上,卻帶不走半分冷清,夏風徐徐,黑色金邊的衣角在微風中搖曳,伴著院落中偶爾飄落的蔦蘿花瓣分外醉人,他嘴角深藏戲謔,眸子卻殊無筆意,在隱隱余暉的映射下發出如夢似幻的光亮,他慢慢的繞過繪滿月影秋荷的六扇屏風,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紫金座上,一派悠然閑適的表情。
赫連爾曼霍然抬頭,那一張明艷的臉避之不防的撞進他的眼簾,確實生得和他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那唇更妖更艷一些,一身墨黑錦衣滾著金錢,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神秘莫測,可是那一張好看的臉掛著百無一害的笑意,讓人根本不能把他與壞人聯系在一起,夜蒼和身子微微一僵,眼底的笑意加深,只是語氣壓得更輕更柔︰「皇弟這話的意思讓皇兄以為父皇在外又多了一個親生兒子呢。」
殿內安靜異常,只有一旁的鎏金香爐在徐徐冒著白檀香氣,繚繞在殿內的每個角落,而機靈的小宮娥奉上熱茶後忐忑不安的退下。
這讓老皇帝很是欣慰,便作主讓人封了花美人為貴妃,然,老皇帝雖然憐惜了貴妃,卻對二兒子不是很待見,是以二兒子一直順著他的目標發展的越來越玩世不恭,整日與宮娥太監在一起廝混,二兄弟更是見了面就橫眉怒眼,老皇帝想著這麼多年對他著實虧欠太多,本想彌補些許,卻沒有想到這上二兒子很是不領情,皇帝的權威向來是不容挑釁的,就算生為他兒子了不成,所以父子兩人的矛盾逐步加深。
夜蒼和眼底閃過一抹厲色,雙手下意識的暗握成拳,七年前是夜蒼和的禁忌,宮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這個二弟今日一而再,再而三挑戰他的極限,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眼中冷意像盛開的花朵一般,既冷且幽,他卻不知死活,難不成真的以為他是那麼好欺負的嗎,心底閃過一個念頭,語氣清清淡淡︰「只可惜本宮這張臉盡毀,讓二弟遺憾了!」
夜北冥眼角一挑,露色微微的桃花色,浮出柔軟風情,聲音也壓得柔柔得,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皇兄,這美人可以收進後宮,這話可不能亂說。」意味深長的眯了他一眼,又轉頭望向赫連爾曼,駑了駑嘴︰「美人,你叫什麼名字?」語氣輕挑的恨不是讓人上前暴打一頓。
眾所周知,二殿下夜北冥前段日子因在上書房沖犯龍顏被老皇帝關了禁閉,甚至連每日的朝會也給免了,是以這段日子夜北冥不是一般的清閑,夜北冥不怒反笑,仿佛他的兄長說的話對他無關緊要,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軟榻上交臥的兩人,得遇知音似的開口道︰「皇兄身邊這位美人,果真是天仙國色,乍看之下竟然與弟弟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知道的還以我和他是親兄弟呢?皇兄,該不會喜歡臣弟這張臉到這個地步吧!」
對卻無北。二子夜北冥是花貴妃的兒子,花貴妃是老皇帝年輕時一次圍場狩獵的時候撿到的一名女子,巫祝進言這女子將會給軒王朝帶來千秋百代的盛世,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是以老皇帝才將她帶回了後宮,但是在後宮足足當了三個月的擺設,這女子對皇帝一見傾心,足足三月不是炖湯便是問寒問暖,純元皇後去後,淡情的老皇帝對後宮諸妃更加淡情的很,是以出現這麼一個百折不撓又對皇帝情深意重的女子很是難得,皇帝身邊的人便有意無意給她提供了一些機會,一次偶然醉酒的機會,老皇帝把避之不及的女人給臨幸了,清醒後第一件事情是在純元皇後牌位前反醒了一夜,然,畢竟是為過皇帝的女人,所以封為美人,當了第一百零一個擺設,也幸好,花雲瀾並不是一個爭寵吃醋的人,她不僅對投皇帝其好,更是對純元皇後留下稚子疼愛有加,鐵漢柔情抵不過柔情四海,一個月後,花雲瀾診出喜脈,九月後產了一子,名喚夜北冥,夜北冥出生並沒有讓夜蒼和的地位動搖半分,相反花雲瀾對他更是疼愛有加,但凡老皇帝賞賜均少不得他一份,甚至比疼愛自家親生兒子也多上幾分。
世人皆知老皇弟一生情路淡薄,是以是眾位皇帝中的表率,一生只得兩子,一為太子殿下夜蒼和,二為二皇子夜北冥,據宮中秘史記載老皇帝一生摯愛純元皇後一人,純元皇後仙逝,只留下獨子夜蒼和,夜蒼和自幼聰明伶俐,深得老皇弟喜歡,是以皇後駕崩以後,一直帶在身邊撫養,但是慈父多敗兒,尤其是未來的皇帝人選,老皇弟又對這個兒子嚴厲的緊,但凡學習稍有不甚,便嚴厲荷責,搞得宮人普遍以為太子殿下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尤其是有一次,天寒地凍,大雪紛飛,老皇帝罰跪夜蒼和在殿外跪了整整一夜。
尋常人都承受不了,何況是初滿十歲的孩子,奈何父子倆性格都是極倔強之人,誰也不肯低頭,誰也不肯認輸,是以第二天上朝的時候夜蒼和已凍得了冰棍,奄奄一息,老皇帝有生以來第一次罷了早朝,在兒子身邊守了一天一夜,夜蒼和天生體弱,這一跪引發了傷寒,直養了一個多月這才大好,是以老皇帝這才對這位兒子的嚴厲稍稍收斂了些。zVXC。
夜蒼和淡淡擺了擺手,淡淡道︰「你說……」
而赫連爾曼也微微抬眼,心底翻滾著異樣的痛,像是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仿佛他遺忘了些什麼,可是,到底是什麼呢?七年前。
面上倒是一副陷入回憶的模樣,盡是神往,又應景的換上一副天道不公,不公至廝的表情,爾後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茶潤喉。
故作驚訝的一嘆,面上卻沒有半分驚訝的表情。
他一把接過,用茶蓋撥弄著清新的茶葉,一舉一動盡是風情,臉上是懶洋洋的笑意,身子重新調整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笑眯眯的開口道︰「皇兄身邊新添了美人,做皇弟的自然要來討一杯酒吃。」
然,今兒個他既然敢來,並一擊命中要害,說明他是有備而來,只是這麼多年了,他還沒死心啊,真是令人惋惜啊,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是下一瞬間又恢復淡然如初,身子往赫連爾曼身上靠了靠,調整了個更為舒適的位置,眉眼里像揉了月色,裹了寒潭,疏離的仿佛對方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原來如此,皇兄還以為二弟清閑到這個地步,」頓了頓,又恍然大悟似的點頭︰「也確實,皇弟這一段時間未上早朝,清閑點也委實沒錯。」
夜北冥抬了抬手,臉上仍是意味深長的笑意︰「你這張臉倒是讓我想起七年前皇兄未受傷時的光景,倘若七年前皇兄未受傷不知今日是怎樣的光景?」
夜蒼和眼底閃過一抹不快,宮人眾所周知太子殿下酷喜美人,尤其偏愛貌美如花的男子,是以私下傳得沸沸揚揚,卻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提及。「奴……奴喚銀雀。」赫連爾曼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夜蒼和,但見前者神色平波,身子微微前傾,正欲下跪行禮,卻被他一把拽住,嗓音急得快哭了︰「銀奴給二皇子請安!」
夜北冥臉上換上肉痛的表情,仿佛真是親生哥哥被敵人毀了容貌的痛惜,只可惜眼底那深藏的笑意讓他看起來沒有一絲傷悲,故作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又恍然大悟似的換了然的表情︰「臣弟這幾日在外听到一則傳聞。」
夜北冥將茶杯放下,又四下張望了了一會兒,身子微微前傾,故意壓低了聲音神秘莫測的開口道︰「臣弟這段時日一直流連在外,是以听到一則奇怪的傳聞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今日特來向皇兄請教一二,還望皇兄賜予答案,以解弟惑!」
夜蒼和雖不知他心里打什麼算盤,但是對于這位弟弟確實也沒有太多好感,修長的手指微微松開,將身子坐直,淡淡看了一眼夜北冥,卻見他沒有抬頭,目光專注在茶杯上,像是在研究上面雕刻的花紋,只是微微了一下臉,優美的輪廓已足以讓人移不開眼,夜蒼和收回心神,目光毫無慍色,「皇兄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夜北冥听到這番話語,臉上的笑產意盡收,恢復一派端重正然的面容,「如此便好。」臉上現出一股超月兌世俗的淡然︰「皇兄,可曾听說過隱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