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瑤歌好不容易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好一陣,才遲疑的抬起眼望向她二姐,她二姐終年不化的冰山麗顏上神色無波,除了顏色白了些不作他想。
倒是她四姐耶律和玉,她一看心里抖了一抖,再顫了一顫,那白里透紅的一張臉怒火滔滔,夭夭失色,杏子般的大眼瞪是圓幽幽的,那里面閃著幽幽的寒光似乎攜了萬千寒意,準確無誤的折射到她身上,既寒且幽,仿佛一桶冷水嘩啦啦的從頭淋到腳。
這怨,似乎結得不是一般的深啊!
還是他真的忘記了她的感受,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像是被驚動了,可下一瞬間里那清冷的眸子里已恢復如初,淡定的看不出一絲波動。
耶律瑤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很想立即趴在地上裝死,又很想鼓足勇氣揍他一頓,可惜沒有那麼好的身手。
端木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爾後了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向一旁一直悄悄尾隨身後的侍清吩咐道︰「侍清,把本王的七彩霞衣送到七公主宮里去。」
而這套千羽衣,她連想也不敢想,捂著腦袋微微申吟了一聲,恨不得立時一頭撞地,她在心底哀鳴,這是造的什麼孽啊,端木斐他真的誤會了,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誤會她呢,真的太過份了,對,太過份了,她揉了揉鼻子,抬起頭,想著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不如選個光彩的死法,于是撐著手從地上慢悠悠的爬起來,理直氣壯的拒絕道︰「靜安王,歌兒並不需要靜安王的賞賜,而七彩霞衣太過珍重,歌兒一介山野粗俗公主承受不起,所以還是請王爺收回,以免壞了王爺的名聲。」
端木斐慢悠悠蹲子,從容的模樣仍是風度翩翩,優雅萬千,他將手遞到她面前,臉上仍是從容的笑意︰「怎麼?你歡喜成這樣?」
耶律瑤歌在心底苦笑,繼續裝死下去肯定不行,偷偷的睜開一只眼楮瞄了一瞄那修長好看的人,看來上天還是很不公平的,把這男人生得如此好看,就連那一雙手也好看到了極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趴在地上,干笑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又連連擺了擺手,從容的地上爬了起來,又從容的拍了拍身上的紅裙子,眼見裙子的一角仿佛沾了一團泥滯,怎麼也拍不掉,不由氣餒︰「靜安王,你看這裙子……」
耶律瑤歌節節後退,心里不由一顫,他雖然雲淡風輕的說了這幾句話,但是眼眸深處卻是惑人心魄,如清水寒波,又如地獄寒潭,可是下一瞬間他又恢復淡然如初,平靜無波的面容上是青山覆流水般的盈然,眸光淡然,太過魅惑,仿佛可以將人的靈魂全數吸去,就此淪落在這雙無邊無際的眸海之中,幽暗深邃的黑眸深處卻顯得狂野不拘,這樣的他倒是想到那一晚,那一晚要桃林深處的踫觸,心底驚了一驚,這人好危險!
誠然,誠然,她貌似與這位四姐並不怎麼親近,並不怎麼熱切,並不怎麼聯系啊,怎麼怎麼這個時候搞得一副她干了什麼天理不容,天道不公的憤怒表情,耶律瑤歌覺得自己的處境更艱難了,這要想找一個既不反駁端木斐的面子,又能顧及兩國的情誼,又能讓她與兩位姐姐的關系拉得親近些,確實挺不容易的,她思考了很久,真的很久,才沉聲道︰「這個金燕子,歌兒雖然喜歡,但是歌兒無功不受祿,豈能豈能奪人所好,我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不能作陪,是以一直勞煩兩位姐姐作陪,所以,所以……」頓了頓,小心的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敘道︰「所以這金燕子還是送給兩位姐姐吧!」
耶律瑤歌趴在地上繼續裝死。在心里不由感嘆道,世人傳聞文采動諸公,風雅情趣的端木斐的果然與現實有巨大的區別啊,空有一生須名,現實中怎麼可以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啊!真是他女乃女乃的世事難料的很啊!
而耶律和玉那一雙濃艷的臉上像是被沸水蒸過,紅通通的像是煮熟的蝦子,而眼眸里像是不能置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又像是不能接受,憤怒眼神點點帶刀,她想,倘若不是耶律和雅扯著她的手,她肯定沖過去和耶律瑤歌大打出手了。
耶律瑤歌緩了緩神,一本正經,語重心常的開口道︰「王爺,歌兒剛剛的意思是說我這裙子髒了,想回宮換一換,所以,所以……」
耶律瑤歌身子搖搖晃晃,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關于七彩霞衣的傳說到底是真是假她知悉的並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個夢幻美麗的傳說,至于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但倘若她真的收下了,這樁婚事真的沒有回轉的余地了。
耶律和雅好看的眉跳了一跳,平靜的臉上現出一抹漣漪,清冷的麗顏難得現出了波動,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端木斐默默無言的瞧了她片刻,面無表情地看了看頭頂上的樹葉︰「名聲?」聲音微微拔高,但是卻仍是平板︰「名聲算什麼東西?」他搖了搖扇子,風雅萬千,慢悠悠的踱到她面前,垂著眼看著她,眸光如水面的清蓮,淡淡之音豪無情感︰「本王喜歡的東西,從來沒有不曾得到過。」
而,耶律瑤歌簡直快哭了,真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你瞧自個兒今天干的啥事啊,簡直是活生生的把自個兒往火坑里推啊,端木斐的七彩霞衣,艷絕天下,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是端木斐未來的王妃的嫁衣,又怎麼可以輕易的、隨便的送給她啊,她瞪著他,眼楮里閃過不可置信,嘴巴張合了好幾次,才勉強發出聲音,「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端木斐伸手拈住空中飄浮的一瓣桃花,似乎這蜀宮中的桃花也落盡了,那一瓣妖嬈的桃花被他捏在手中,別樣的合襯,這樣的好看,他微微抬眼,好看的眸子透出微微笑意,如霧譪一般環繞︰「我以為……你喜歡上我。」
耶律瑤歌忍不住被迷惑,這樣好看的一張臉,無論做什麼樣的表情都十分的合襯,又微微偏過頭看其他幾個人,紛紛現出一副受迷惑的表情,果然是禍害啊,頓時心生驚覺,下一瞬間月兌口而出︰「你以為什麼?」
端木斐的聲音慢悠悠的飄過來︰「怎麼?你喜歡我有那麼難以置信嗎?」
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意思,這裙子髒了,她要回去換一換,不能作陪,要求立時閃人。
似乎,這真的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戲,戲中並沒有她。
端木斐瞧她一副傻乎乎的模樣,不由笑開,笑中驚起落花飛葉,御花園里霞光明明,那如沐春風的翩翩公子像春風一樣拂過心底,驚起滿園花開,濺起明艷春光,那微微的桃花色,淡淡的白檀香,霎時亂了一園的心︰「你這個模樣,倒讓我以為……」
耶律和雅猛的抬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擊中,清冷的麗眼死死的盯著端木斐的眼楮,仿佛要從那眼楮里看出一點異樣,良久,終是垂下了頭,她怎麼忘記,他做的決定從來不容許任何人的忤逆,她怎麼忘記了呢,可是又怎麼可能,他怎麼可以把七彩霞衣送給別人,那是應該屬于她的呀!七彩霞衣的傳說有很多說,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也知道那代表著什麼,他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把它給耶律瑤歌啊!
侍清面色如常的應道,轉身離去。
端木斐點了點頭,認真開口︰「不喜歡?」眉頭挑了挑,作出認真思考的表情,下一瞬間又恍然大悟似的點了點頭︰「侍清,把千羽衣送過來。」這一番話說下來,耶律瑤歌只覺得身上的里衣都汗透了,然,脊背卻挺得直直的,面上作一派莊重冰冷的味道,就算是這樣,那絕色容顏也美得出塵,日光打在她臉上,仿佛凝著一層薄薄的細碎金光,散著清清淺淺的光芒,
啊?她瞪了眼楮,有些不解道︰「說什麼?」
在姐面出。端木斐微微一笑,動若傾城,那如玉的面容上現出不解神色,像是在看一出好戲,又像是心安理得欣賞她的漫天胡扯,半晌,點了點頭,不動聲色︰「你繼續說!」
可那剛剛一閃即逝的傷痛還是說明她真的受傷了,只是並未真的表露出來,她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有任何情緒的波動呢,她早已失去了這種權力,不是嗎?
端木斐不置一詞,好奇的看著她。
端木斐步步緊逼,聲音淡雅︰「也包括你,耶律瑤歌!」
耶律瑤歌咬著唇,固執的瞪著他,恨不得一包毒藥送上去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惜她不能,小臉白得驚人,眸子里浮現一絲惱意,恨恨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端木斐慢條廝理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接口道︰「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