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兒,老公帶你去一個地方——」
頭頂的呼吸聲漸暖,男人的聲音依然如故的磁性暗沉,可是,連翹拼命咬著下唇,反復動了幾次卻不知道說什麼。
這是火哥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稱老公,不得不說,這稱呼對她來講意義重大——
雖然明里上說兩個人的婚姻關系是板上釘釘的實事,但在此之前或多或少在連翹的心里都存在著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自個兒沒去過民政局,沒簽過字,也沒納過字印,更沒接受過別人的祝福,到處真的假的誰說得清?
可這聲兒老公卻讓她覺得這婚姻忽地就貼近了地平線,沾了人間地氣兒的感覺。
真實了。
沒錯兒,這是她的老公,真的是她老公。
這想法兒,有點傻,有點甜,有點酸,讓她第一次矯情起來,多了許多小女兒的神態——忸怩了。
「妮妮——」
大抵是見她沒吱聲兒,邢烈火以為她又悶頭上了,大手在她後背從上到下慢慢輕撫,下巴杵在她腦門兒上蹭了又蹭,「咱不是講好不置氣的?我這人心粗,也沒那心思去琢磨,你要覺得我沒做好的,就提出來,咱倆研討研討?」
丫領導當慣了,還研討研討呢!
連翹默了。
老天作證,她之所以不說話完全是被這男人幾句話給弄酸了鼻子,眼窩兒都開始發熱了,一說話指定得哽咽。
那多丟人啊!
原諒她吧,缺少愛的孩子,總是容易感動。
想到這兒,她吸了吸鼻子,小聲嘟囔著埋怨,「邢烈火,你大爺的,都是你……」
好吧,她就是個有點兒市井氣的粗俗流氓小丫頭,有時候腦子短路會口不擇言的埋汰兩句兒,哪料下一秒嘴巴就被男人有力的大手給捂住了,隨即就響起他好听的聲音,語氣里帶著些許戲謔。
「……我沒有大爺!」
「那二大爺?!」
「你啊,也就這點本事了!」一巴掌拍在她上,然後緊緊扣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將她埋在肩窩里的小腦袋給抬了起來,邢爺那雙比獵豹還銳利的眼楮就那麼直視著她,眸底氤氳著一層讀不懂的情緒。
「不磨蹭了,下車!」
揉了揉眼楮將酸澀去掉,連翹又抹了一把臉才望向車窗,這兒是人來人往的大街。
「干啥啊?」
她迷茫的樣子,像極一個被寵壞的孩子,睜著兩只大眼楮溜溜望著他,一副莫名其妙的小表情。
清澈,純淨!
不過,這正是邢爺稀罕的樣子。
松開扣在她腰間的大手,邢爺板著臉教訓︰「哪那麼多廢話?我還能賣了你?」
「你抱我,我累!」張開雙臂,她笑得可得瑟。
「小畜生!」瞪了她一眼,黑眸里全是無奈的情緒,這丫頭就是蹬鼻子上臉的典型,明知道這兒人來人往的,讓他一老爺們兒抱個女人怎麼走?還不得被人給笑話死?
「抱不抱?抱不抱?」
「抱抱抱!」低咒一聲,邢烈火懲罰性地狠狠地壓向他女人的唇,吻得那叫一個霸道,「老子上輩子欠你的!」
嘴上挺橫的,不過麼——
鐵漢化了水,柔情了。英雄沒了膽,孫子了。
「那你這輩子可得好好還!」猛地滑過他的唇,連翹側過腦袋,笑得咯咯直響,「上輩子積點兒德我容易麼?」
「臭不要臉的東西!」一手捏著她的下巴,拉扯著她的腦袋直晃悠,邢烈火不禁啞然失笑。
不過麼,說到底還是妥協了,惡狠狠地打開車門兒,一把將他家女人給抱了過來,就那麼摟在懷里往街上走。
一本正經,滿臉嚴肅,愣是沒有讓人看出來其實他被妻奴了,還好,他女人個兒不小,窩在他懷里看起來還挺像個小丫頭的。
好吧,自欺欺人!
他無事,連翹卻愣住了。
她原本不過是刁難一下這個男人,逗逗趣子罷了,料定了他不敢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抱一個女人走來走去的,誰知道火哥的膽兒是捅天的?
此刻,她緊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听著他怦怦的心跳聲,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窺視,小臉兒臊得通紅,就連耳根子都在發燙。
「喂,邢烈火!」
「怎麼?」他的聲兒淡淡的,帶著點兒促狹。
「哪啥,我現在不累了,放我下來吧,你沒注意旁邊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咱倆麼?」
「不放!」
小樣兒,還挺固執!
認真的端詳著他的臉,連翹問得很嚴肅︰「一會要是有人問你,先生,你女兒幾歲,你怎麼說?」
悄無聲息地在她腰上掐了掐,邢烈火抱著她穩穩當當地走著,話有點兒嗆。
「你這是嫌我老了?」
「哪能?不過人都說三歲一個代溝,咱倆足足兩個代溝,你會打醬油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你看你奔三了,我才二十出頭……嘖,等你老了,我還年青,你說我多虧啊?」
邢爺繼續面無表情,「放心,別說兩個代溝,十個代溝老子也給填了,什麼溝老子都給你填得滿滿的!」
低嗤一笑,一拳頭砸在他胸口,「老不正經的東西!」
眼中的火焰跳了跳,邢爺低低地說︰「小不正經的能听明白,也不是好鳥!」
小手輕飄飄的晃蕩到他胸口,一圈,又一圈的打著旋兒,連翹將聲音調試到最軟膩的狀態,「哥哥,新時代的女人,喜歡的都是壞鳥!」
「小,一會兒回家壞鳥好好疼疼你!」悶頭輕笑了一聲,邢爺伸出手來將她散落的長發攏在耳後,低下頭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臉,接著,一點,又一點地輕拂過她的唇,那神情像在呵護他的寶貝——
那憐惜,那寵溺,誰說悶騷男人沒有柔情?
……
事實上,連翹還真的鬧不明白火鍋同志帶到自己到這會兒來干嘛,要說他腦子沒抽她都不太信。
這地兒是哪?
京都市的老城區,連翹足足有兩年未踏足過地方了,這兩年那拆遷搞得紅紅火火,聲勢浩大的好一頓折騰,而眼前這條街貌似正在大肆整修,老舊的街道擴寬了幾乎一倍,用鵝卵石鋪就的人行道顯得有些古色古香,而街邊那兩排老屋就異類了。
它們,跟旁邊國際化大都市的形象忒不相襯了。
到了這老街,人流量越來越大,她實在臊不起了,認輸——
「火哥,我想下來鍛煉鍛煉身體……」
「嗯。」
估模著跟她是相同的心思,邢爺這回沒反對,輕輕將她放在地上,大手一伸就牽了她的小手,行走在人群里,如同剛談戀愛的小情侶似的。
實話說,跟女人手拉手逛街,這在邢爺之前的人生經歷里,甚至思想里,壓根兒都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不僅連翹,他自己也覺得腦子抽了!
連翹倚在男人身邊兒,任由他牽著手往前走,不經意抬頭就看見天上那一輪毛絨絨的圓月亮,像一個覆著薄紗的美麗少女,白皙里透著幾分白,幽靜,寂寞的掛在天上。
今兒是中秋節,月亮真圓,月圓人圓,月宮里的嫦娥還是一個人麼?
夜涼如水,微風輕拂,中秋佳節,夫妻恩愛,其實這真是好日子。
鼻尖里充斥著四溢的香味,各種小吃琳瑯滿目地杵在那兒,三教九流樣樣都有,還有一些像他們一樣慕名而來的男女,甚至間或還能瞧到戴著墨鏡的明星名流等混跡其中。
可是,這麼熱鬧的小吃街,卻很老,但這並不防礙它成為這個城市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走在這條街上,連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繁華的京都,國之心髒,竟然有一條這樣的老街,隱藏于都市繁華的背後,簡單自然的存在著,樸實得像小時候媽媽做的年糕那麼純粹。
這會兒,像是一個被現代化遺忘了的角落,人人的臉上都帶著笑意,一碗涼粉只要一塊錢,一根兒烤腸只要一塊錢,一杯珍珠女乃茶也只要一塊錢。
真真兒詫異了。
在物價突飛猛進的今天,這樣的生意難道不虧本?
「嘖嘖,火哥,太不可思議了,京都居然還有這種地方,還有這麼便宜的小吃……」
跟著人群在小攤之間穿梭,邢烈火勾著她的腰,將她護在懷里免得被人擠來擠去。
「想知道為什麼嗎?」
「想啊,難不成你知道?」
「你男人,無所不能。」
咳咳!
又來了,壞掉了腦子的家伙,脾氣變好了,還會開玩笑,也不會總給她難堪了,說話偶爾還膩歪了……
算了算了,別琢磨。
挑眉看問火哥,她問;「那講講唄!」
「故事很長,三兩句哪說得清?」
「你慢慢講唄,一輩子還長得很,難不成還不夠你講個故事?」
一輩子!?
話畢心里一突,她愣住了,他也愣了愣。
無意間沖口而出的一句話,其實她沒有深思熟慮,不過是下意識之間的反應,可是透過彼此的雙眼,竟都看到對方眼楮里明亮了不少。
是啊,他們不是夫妻麼,總歸得走過這些日子,直到白發蒼蒼的。
悶了,都不講話。
小半晌兒,邢爺才又板著了臉說話了,不過那只放在她腰間的手卻有些汗濕,「這個地方叫情侶街,故事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鼻翼里輕哼了哼,連翹翻了翻白眼,對他無語︰「你會不會講故事?」
模了模鼻子,邢爺皺著眉望她,「……還真沒講過。」
勾起漂亮的唇角,連翹笑得有點兒痞,眼楮一眨不眨地望著窘迫的男人,「先從為啥叫情侶街開始吧!」
「嗯……有一個男人,他為了記念與一個女人的愛情,所以就叫情侶街。」
「算了,你還是別講了!」連翹徹底崩潰了,如果他講的這也叫故事的話,灰姑娘,美人魚和賽跑的龜兔都得羞憤自殺。
又走了一段兒,連翹突然抬手一指,「……咦,火哥,我要叫牛女乃冰淇淋……」
那邊兒,有一家賣冰淇淋的店鋪,生意挺好的,擠滿了人。
「不行。」
「啊~我好久沒吃過了!放心吧,我不花你的錢……」
「我說不行就不行。」一听這話,邢烈火自動斂去了臉上好不容易才柔和下來的表情,瞬間又變回了那冰冷的模樣。
靠之……
這家伙變臉變得太快了,連翹壓根兒就跟不上他的節奏,看他臉上那副堅決的靜情,實在讓人捉模不透。
眉眼都皺在一起了,連翹一跺腳,「丫的,你又耍暴君了是吧?」
這男人太奇怪了,連翹別過臉去心下不免煩躁。
今兒究竟啥日子,一個冰淇淋罷了,不過就是一個冰淇淋,丫的,難不成她天生跟食物有仇?怎麼著都能跟她扛上。
不給吃,她還非吃不可了。
直接扒開他摟著自個兒的手,她速度極快地往那買冰淇淋的店兒走了過去——
一步,二步,三步……
第四步夭折了!
腰上驟然一緊,沒來得及抗爭她就被那男人給困在臂彎兒里了。
不悅地偏過頭去,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其黑無比的俊臉,正虎視耽耽地對著她,而他涼涼的聲音在夜色中里听起來很是低沉,「你身體不好,不許吃涼的。」
不許不許,又見不許,連翹這回是真真兒納了悶了,「……喂,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我哪兒身子不好?」
危險!
這是她說完話後才從火閻王那雙充斥攻擊性的雙眸里讀出來的訊息。
不過,士可殺不可辱,她有些氣結了,「至于麼?邢烈火,你說說你至于麼?我不過就是想吃一顆冰淇淋!」
喉嚨一梗,邢爺那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喟嘆著,終于放軟了語氣。
「妮妮,我給你買糖。」
望天!
這回真默了!連翹仿佛看到滿天的烏鴉在飛。話說她二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還吃什麼糖啊?
可是……
他靠得她好近,拂在她臉上的呼吸好暖,還帶著火哥身上獨有的雄性荷爾蒙味道,不停的襲擊著她的小心肝兒——
當然,所謂的荷爾蒙味道,是她獨創的,因為她沒有準確的形容詞能描述這個男人,總之,很男人,很爺們兒,很夠味兒,很特麼沒有字典里的詞兒。
心里有些好笑,又有些煩躁,她總覺得這男人經常莫名其妙的限制她,偏偏又什麼事都不告訴她。
煩躁不斷擴大,她昂著腦袋直直盯了他眼楮好幾秒,才突然問道︰「火哥,該不是我身體真有啥問題?」
輕輕抬手,他拍了拍她滑膩膩的小臉兒,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直接給轉了方向。
「不喜歡吃糖,那我給你買一杯熱的珍珠女乃茶,好不?」
軟軟的語氣,他問‘好不’,既然這麼民主,那她依了他也沒啥大不了的——
可是,實事總是殘酷的,他那聲兒‘好不’完全不是征求她意見的意思,話剛落下,直接就牽著她往旁邊那珍珠女乃茶的攤位去了。
望著他挺拔的側影,連翹將原本想向往下點的腦袋,換點了左右的搖頭。
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霸道慣了的男人,再民主都有限。
罷了,罷了!嫁根苕帚抱著走——
「喲 ,邢帥,丫混出息了,買女乃茶?」
一聲兒低沉好听的戲謔聲響起,連翹不由自主地抬眼兒一瞄。
媽媽也……人間極品男!
那個說話的男人,雙手抱臂斜倚在旁邊兒的柱子上看著他倆,一身兒考究的名貴西服線條利落,那張似笑非笑的俊臉上,一雙狹長銳利的眼楮閃著狼嵬般的光芒。
優雅,高貴,有點紈褲,有點邪。
不過,只瞧了一眼,連翹就知道這個男人必不是簡單的人物,那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跟自己身邊兒這個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錢老二?!」
一手扣緊連翹的手腕,一邊兒和錢傲狐疑地招呼著,邢爺這會子心里老大不爽,一雙眼楮冷嗖嗖的直冒涼氣兒。
小畜生,沒良心的白眼狼!
瞧她那雙眼楮,透亮透亮的,卯足勁兒的往錢老二身上瞅。
這麼一想,爺爺眉目間驟然變冷,可他面兒上的表情卻還保持著平靜,「來,我介紹一下,這我媳婦兒,連翹……那個,我戰友,有名的公子,浪蕩玩意兒——錢傲!」
沒錯了,親愛的們,燈光下驟然從天而降的帥哥正是俊朗邪惡英明無敵的錢二爺。
錢傲是跟邢烈火在狼牙特戰隊時同生共死過的戰友,狼牙大隊的巨型迫擊炮,狂妄張揚的二世祖,拽得整天牛逼哄哄的男人,一夕之間浪子回頭金不換的男主角。
還有,他正是這條情侶街典故的男主角——JK國際的終極BOSS,錢傲先生。
被他這麼貶低,話說二爺能同意麼?
「操,丫貶低老子抬高你自己,就為了在你女人跟前洋擺活?」
涼涼地笑著,邢爺一拳砸在錢老二肩膀上,「算你識相兒,老子踩的就是你。」
「拽!夠牛逼。」
幾句相互貶損的話下來,兩個惺惺相惜的男人不由得相視一笑,好不容易才繃住的氣氛直接就瓦解了,互相勾肩搭背的敘著舊。
被錢老二這一打插,珍珠女乃油沒了,見他倆還在那兒嘮閑嗑兒,連翹索性自個兒去買——
「邢帥,哥們兒請你倆喝椰子水。」
椰子水?1
順著錢老二的視線,他們發現那兒確實有一個賣椰子的小攤點兒,攤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嬸,眼看他們走近,那臉上的熱情勁兒,像看見活菩薩似的。
椰子水這玩意兒,連翹平日里很少吃,看到那麼大個兒的放那兒,她整張臉都擺著躍躍欲試的心情。
嘴角一勾,錢老二模著下巴對大嬸兒說,「大嬸兒,給我來一個椰子!」
「還是一個椰子,兩根吸管?」
瞟了板著臉直皺眉的邢帥一眼,錢二爺樂得直點頭,從大嬸那兒接過插了兩根吸管的椰子,挺正經的遞給他︰
「哥們兒請客,喝!」
邢烈火嘴角一抽,這不笑話麼,讓他在大街上喝這玩意兒?
不置可否的接了過來,她直接遞到了連翹手里,聲音沉沉的,「諾,喝吧!」
看著邢帥那張得瑟的冷臉,錢老二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年前的自己,當時他也是這麼執拗,這麼想,這麼做,這麼說……
一年前,一年後……
他沉吟了幾秒,突然認真地說︰「哥們兒,有件事兒,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瞅到錢老二嚴肅,邢烈火就覺著其中有詐,「有事就說!」
嘿嘿一笑,錢老二說得意味深長。
「你無恥的樣子,頗有我去年的風采。」
「操,丫挺的,會說人話不?」
「會,椰子水……很甜。」
哪怕錢老二說得天花亂墜,邢烈火也不可能去拿那根兒吸管喝那椰子水,眾目睽睽之下,還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想了想,他冷冷哼了哼,開始找二爺的茬︰「別告訴我,你就在這喝過?」
「廢話不是?沒喝過我能告訴你很甜?」
「老婆呢?前段不是說要結婚,怎麼突然又取消婚禮了?」
一說起老婆……
錢老二默然地從兜兒里掏出兩根煙來,遞給他一根兒,自個兒點燃一根兒,深吸了一口,沉默了小半晌才吐了個煙圈兒,低低地說︰「老婆不要我了。」
「真的假的,呵,你不是號稱情聖麼?」
錢老二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滿是苦惱,「老子吃飽撐的,拿這個跟你逗趣兒?」
這一下,邢爺到是怔愣了。
視線X射線似的掃了過去,他可是最清楚這哥們兒以往那張揚跋扈勁兒的,見天兒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可一朝為個女人轉了性,去年C市地震時,還為了救他媳婦兒只身傘降震中地區。
這份深情,卻被人給甩了?一念至此,他陡然感嘆——
「女人心,海底針!」
勾起涼涼的唇角,錢老二笑望著他,突然邪邪地說︰「喂,哥們兒,知道為啥麼?」
「不知道。」
「因為我當初拒絕喝椰子水,所以,別不信邪……」
啊?!
無神論者邢爺被他瞅得直發毛,心肝顫了顫,又望向喝得眉開眼笑的小妮子……
1,2,3,4,5……
不知道是時間在跳,還是心在跳,總之,他鬼使神差地就俯下腦袋去,就著另外一根吸管含在嘴里,和連翹那樣兒使勁兒的吸。
真逗,真幼稚!
而男人只會在他喜歡的女人面前幼稚,所以,一見他這副急切的樣子,錢老二眼楮里的惡趣兒就浮現得很徹底,不過,那兩個頭踫著頭使勁兒喝椰子水的男女是看不見了。
他還記得,去年,他的妞兒說,一個人喝是甜的,兩個人一起喝更甜。
只是不知道,這邢帥兩口子喝著甜不甜。
更不知道,他還得等多久,才能等到跟他妞兒一起再來喝椰子水。
偶然相逢,必然分別。
臨走的時候,錢老二笑著打趣讓邢烈火加緊給他生個兒媳婦,跟他家小寶配一對,到是沒說為啥不生個女婿,要了他家的小寶……
想必二爺怎麼著都是不會吃虧的。但邢爺也是不喜歡吃虧的主兒,那冷眼兒瞅著他,悶騷騷地說了幾個字。
「就沖你這德性,你那兒子好不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二爺是有先見之明的,火哥和翹妹兒還果真就生了個女兒。
★
和錢傲告別後,兩個人原路返回,往他倆停車的地方慢騰騰的走著,下意識里,都有些舍不得這久違的安逸。
軍人的生活節奏太緊,像這麼悠閑的日子,實在是屈指可數的。
一路上,都是行人,來來去去,接踵而至。
眼看不過七八步就到戰神車的位置了,邢烈火一只手放松地牽著連翹,另一只手伸進兜兒里正準備掏車鑰匙,忽地——他感覺到脊背涼涼的。
長期的職業軍人生涯,以及無數次與NUA的交手,讓他總能在第一時間就感受到有人襲擊。
冷唇緊抿著,他幾乎沒有思索,手上一使力,拽著連翹就往他的前面一甩,拉開與後面歹徒的距離——
與此同時,‘錚’的一聲響劃破了夜幕,傳遞到兩個人的耳朵里,這是刀子出鞘的聲音……
刀,偷襲?火哥!
電光火石間,沒有人能理智的去思考問題。
連翹腦子嗡的一聲兒繃了,整個人迅速而果斷地向前撲了上去,張開雙臂一把抱住邢烈火,想用自個兒的身體擋在他在面前。
這不是電視劇,她也沒覺著自己有多偉大,但她就是那麼做了。
可是……其結果是失敗的!
香味氤氳著撲鼻而來,邢烈火不用腦袋就知道這家伙的想法兒,眉頭蹙得死緊。
他順勢伸手就攬緊了她的小腰,往側面猛地一躍開,哪知道這小妮子力道還不小,收勢不住的他自然被她給硬生生地撲倒在地上。
四目兩對,兩個人同時凝神一秒,邢爺起身抱起她摟在胸口,射出來的冷光煞是慎人!
他倆的面前,站著好幾個氣勢洶洶的小流氓,看來是在這一帶混的,一般只有地頭蛇才敢干這麼事。
這些人全是素不相識,連翹想不明白了,丫的,難不成最近走霉運?血光之災都來了。
不過,謀財害命總得有個理由吧?
在在尋思,而火鍋同志目光卻始終冷冽。
他下定決心,今兒得好好教訓一次,要不然,這怒氣兒都沒地方使。
一時間,他的臉上,殺氣騰騰。
「誰讓你們來的?」
他的樣子,他的聲音都是透著冷的,讓那幾個混混听著直發怵,站中間那個大胖個兒的估計是頭兒,打量著眼前這尊黑著臉的菩薩,想了想咽著口水說。
「沒人叫我們來,就想找你給倆錢花花!」
「哦?」邢烈火危險地眯起眼,先將女人護到自個兒身後,才用那淬過冰的目光冷冷地掃著面前的小混蛋,冷冽的聲音幾乎把空氣都凍成了冰,渾身上下迸發出來的氣勢,就兩字兒——
凜冽,慎人。
「再說一遍,誰讓你們來的!」
「操拽個屁啊,裝逼份子,你他媽的是不是在京都住傻逼了?知道老子是誰麼?哎喲——」
胖大個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不等火哥做出反應,旁邊沉默了半晌兒的連翹就忍不住發作了。
敢罵她的男人?!
敏捷地閃身出來,她飛起一腳就踹在他那胖乎乎的大肚皮上,差點沒給弄爆炸了。
「哎喲!哎喲!你們……」
蹲子不停地哼哼著,眼看這情況,剩下幾個佔著人多的優勢也不敢上前來了。
連翹打得很過癮,罵也得挺得瑟,「要錢之前,沒興打听打听?今兒替你們父母教訓教訓你們——」
好不容易找到練拳腳的活靶子,她打得太爽了,往人的臉上,身上,腿上,肚子上到處招呼著,半點兒沒客氣。
到底是法治社會,有的時候,警察的效率還是挺快的,不多一會兒,三輛警車就拉著警笛過來了飛快地開了過來——
車上很快的跳下來十來個名警察,認真地瞧了瞧車牌兒,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變了又變,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沒出意外吧?」
「沒,不過,你們來早了。」
「啊?!」那警察狐疑地瞅了一眼手表,不明所以,「首長,這話怎麼說?」
皺著眉頭,邢爺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因為,我老婆還沒打夠!」
瞟著那個打人拳是拳,腳是腳的女人,警察縮了縮脖了,「那接著打。」
嘿嘿一笑,連翹爽利地拍了拍小手,笑嘻嘻地鞠躬致謝,「行了,行了,打夠了。」
听了這話,旁邊的幾個警察才蜂涌而上,不過十來秒功夫就將那幾個小混混給治服了。
眼看這事兒鬧得,人群越集越多,一陣陣騷動起來,邢烈火給那幾個警察交待了幾句,拉了連翹就上車,被人圍觀那可就沒意思。
哪料到——
上了車,車門兒一鎖,邢爺直接就炸毛了︰「連翹,你他媽有沒有點兒常識?」
連翹蒙了。
這個男人吃火藥了?剛才還好好的,說話做事真是讓她半點兒都琢磨不透。
「喂,你沒事吧?」
冷冰冰地瞪著她,邢爺低沉的聲音里含著重重的警告,「以後,不管我發生什麼事,都不準你撲上來,給老子記清楚了。」
一想到這小妮子膽兒那麼肥他就生氣,完全不顧自己的死活,直接就撲了過來,讓他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好心沒好報!」連翹冷哼著,嘴上也沒忘了逞強︰「對救命恩人就這態度?」
嘴唇一陣抽搐,邢爺板著的冷臉有些崩塌。
微微一眯眼,他緊扣著她的小手一把就將他帶到身邊,雙手鉗住她的手臂,望見她那一汪碧波的秋瞳里,聲音還帶著隱隱的怒意︰「連翹——」
連翹也不是一個傻的,知道他是為了什麼生氣,說到底還是擔心自己。
所以,也就不和他倔了,「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我……」
話還沒說完,倏地,身體失重似的,頃刻就落實入了這個男人熟悉的溫度懷抱,而他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就吻住他的唇,吸著,吮著,含著,啃著,更是惡劣地挑開唇舌,探入里面糾纏她的舌尖。
這一吻,似乎過了良久……
蜷縮在他懷中,連翹這會兒像只貓咪一般乖巧地睜著大眼楮望他,「火哥,你生氣了?」
「沒,妮妮,讓我抱一會兒!」邢爺的聲音帶著點兒沙啞,那緊箍她的力度大得似乎要將她嵌入自個兒的身體,一系話說得情緒難明。
其實,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有多麼的震撼——他的小妮兒,會先來救他。
在他過往的人生經歷里大,他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次的危險,多少次的死里逃生……可是,除了他媽,這個小妮子竟是第一個願意拿命來保護他的女人。
試問,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感動,更能將他凍結了許多的心髒回暖的?
曾經多少次徘徊在死亡邊緣,多少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他只知道,要讓自己變得強勢,更強勢,最強勢,強得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凌駕,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到他。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邢烈火都是強悍的,高高在上的,無所不能的,唯獨這個女人,覺得他是需要被保護的。
那顆心,那顆曾經被厚厚束縛的心,不知不覺已經對她完全破冰。
終于,抱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連翹微微震了震,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有問。
中秋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地,淡淡的,瑩輝的,更在人的心里投入了一輪影子。
滿月,是圓的。
★
景里。
臥室里的燈光明明滅滅。
臥室里的男女親親我我。
臥室里的曲子婉轉纏綿。
剛剛洗過澡的連翹就那麼躺在火哥的懷里,仰著頭傻傻地望著他,听著他講述那個故事,那個錢老二的故事。
听火鍋用那種磁啞的聲音說來,她的眼楮里很快就霧蒙蒙一片了,帶著憧憬美好的色澤,好看得都不行了。
終于,故事告這一段落,她笑眯眯地由衷說道︰「火哥,那個錢傲太帥了,嘖嘖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男人?」
眉目一冷,剛才還言語切切的男人冷哼了一聲兒。
「哼,恨不相逢未嫁時?」
「說啥啊?我未嫁他也看不上我啊,是吧?哈哈,不過麼,要是讓我遇到他……」
「先遇到你要怎樣?」
其實,邢爺心里明鏡兒似的知道,這小妮子就是嘴上說得忒離譜,心里就跟顆大白菜兒似的,啥也沒有,但看到她提起別的男人時那張閃閃發光的小臉兒,他就無比糾結,十二萬分的糾結,將他所有睿智的腦細胞直接殺光了。
只剩下,傻。
尤其那個男人還是錢老二,更不對,更不行。
那個家伙閱女無數,對女人的功夫一套一套兒的,連翹這種小白兔要果真落到他手里,還不被迷得暈頭轉向,姓什麼都他媽的不知道。
冷哼,鄙夷,漠視,最後,他再次變成了冷臉還有怒,怒,怒!
看到這男人的神色不斷變幻,最終轉冷,連翹不敢再招惹這位祖宗爺了,狗腿兒地趴到他胸口上討乖︰「我還能咋樣啊?我這後半輩子啊,就這麼插在牛糞上了。」
操,這話說得……
一躍而起,邢爺迅速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大力掐住她的脖子……當然力道很小。
其實吧,見她服了軟,他心里都快樂得美死了,不過嘴上卻不饒了她,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妮妮,你又欠抽了!」
「啊,我死了!」模著他放在脖子上的手,連翹作垂死狀的翻白眼兒,大只白晃晃的小腿兒直蹬蹬——
邢烈火再也抑制不住那笑意,小東西,裝得比誰都像。
緩緩放開她的脖子,改為環住她的腰肢,一點一點緩緩地向上爬去,撓她胳膊窩的癢癢。
這一下,連翹癢得哇哇直叫喚,可是卻掙月兌不開,又笑又哭又撒嬌︰「別撓了,哈哈……癢……癢……」
「還敢不敢了?」
「不敢了……哈哈……不敢了……」又癢又心慌,她聲音的分貝提高了很多。
尖叫著,笑鬧著,扭動著。
吻了吻她的唇瓣,邢爺唇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揶揄,「乖,求我,我就放了你!」
「……親愛的……火哥,火爺,好哥哥,趕緊饒了我……哈哈……嗚嗚……受不了……」
悶聲笑著,邢烈火放開了她,再次翻轉身來,讓她趴在自個兒身上,听著她被撓得氣喘不均的呼吸聲,伸手替她捋順了頭發,才將她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口上。
「妮妮……」
說完也就不作聲了,就那麼拿眼楮兒打量著他,听著她淺淺的呼吸,將她的小手捉了上來,一根一根,彼此交叉著緊緊握在一起。
這動作,是他最喜歡的。
整顆腦袋埋在他的肩窩里,連翹任由他在那兒折騰,半晌不動,那眼楮盯著彼此交握的十指發了一會兒愣,突然挺膩歪地喚了一聲兒,「火哥!」
很誘惑,很嬌軟,有點兒酥,總之,這聲音軟糯得不行
「怎麼了?」
撐著腦袋,連翹俯過頭將唇壓在他嘴上,吻了吻,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我特別想要個孩子,就算沒有你戰友那樣兒的雙胞胎,咱有一個也成啊。」
「嗯。」
「嗯什麼嗯?喂,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目光閃了閃,邢烈火突然撫著她的臉,一寸一寸細細地吮吸她的唇瓣,一臉的蕩漾,「我最喜歡要孩子的過程。」
這男人……
輕哼一聲,連翹瞅了他一眼,突然從他身上翻了下來,撇了撇嘴,不滿地問︰「那你就是不喜歡小孩兒?」
「談不上喜歡不喜歡,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輕睨著她,邢烈火那雙黑眸中浮著一抹異樣的色澤,話也說得含含糊糊,完全不是他一貫干脆的行事風格。
「我喜歡,可是我咋還是沒信兒啊?」拿腦袋拱了拱他,連翹微微嘟著嘴,半是哀怨,半是嚴肅的說著,這一動作,她那頭柔軟的頭發就絲絲縷縷地落在了他的脖子里。
這丫頭,有的時候真挺孩子氣的。
側過身將她攬入懷里,邢烈火揉了揉她的腦袋,在她耳邊輕輕地呵著氣兒,「沒關系,你做我閨女也一樣?」
連翹笑著一把拍開他的大手——
「啥時候學貧了?」
緊緊摟著她,邢爺掌心的溫度越來越熱,心底的小怪獸直攛掇。
下一秒,他猛地將被子拉起蓋到兩個人身上,順勢又摁滅了壁燈,直接將女人按在被子里好一頓折騰。
「來吧,妮妮,咱倆趕緊造人!」
「啊……你,手,手……討厭啦!」
「你不就喜歡我討厭!」
耳鬢廝磨間,臥室里充斥著昵噥軟語,在那張大床依依呀呀的劇烈搖晃中,男人和女人湊在一起時發出的「夜晚交響曲」格外的動听。
事畢,那一晚,他倆都睡得很甜。
★
反恐演習這聲兒雷打了很久,卻一直都沒有下雨。
這不,這回是終于要上演了。
作為紅刺特種隊的最高指揮官,邢烈火同志最近的工作壓力其實蠻大的。
這話要怎麼說呢?上頭太重視,拔的經費太多,四面八面關注的視線太多,到處虎視耽耽的眼楮太多,那感覺就像是紅刺的腦袋上,始終懸著一把大菜刀似的。
雖說演習的過程是早有預案的,可是沒到臨頭,誰又能知道會不會出什麼紕漏?
這時,天鷹大隊訓練場。
邢烈火穿著一身帥氣的叢林迷彩作訓服,頭戴特戰頭盔,臉上涂著偽裝油彩,全副武裝的站在訓練場的台上。
那模樣兒,英氣勃發。
都說特種部隊晉餃是最容易的,立功多,立功高,立功快,可放眼全軍像他這麼年輕的軍人,別說的大校,上校都沒有。
所以,邢爺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
冷冷地雙眸巡掃著全場,挺拔而剛毅的身軀,嚴肅冷峻的表情,凜凜生威的站姿,渾身上下無不透出硝煙燃起的信息,很明顯——
大戰在即。
所有參加這次演習的紅刺官兵都已經集結完畢,主要是以天鷹,天狼和天虎為主,現在,就等著他一聲令下開拔了。
冷風四溢,殺氣騰騰。
這是演習之前最後一次誓師動員大會,靜靜地佇立了片刻,宣傳干事走上前來遞給他一個擴音喇叭。
冷冽地掃了他一眼,邢烈火擺了擺手,拒絕了。
大老爺們兒用什麼喇叭,他扯著嗓子喊著口令︰
「全體都有了,立正,稍息,立正——」
唰,唰……
台下,整齊劃一的軍靴聲,再多的人都只有兩聲,一切都表明了,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威武之師。
目光炯炯地望著台下站立得比蒼松還要挺拔的紅刺官員們,邢爺繼續吼嗓子,聲音特別有震攝力︰「同志們,多余的屁話就不多說了,真正的戰爭就他媽一個字︰殺!」
「殺,殺,殺——」
听了他的號令,訓練場上很快就響起了一陣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那感覺特別的熱血,紅刺官兵們,都因為他這一句話而沸騰著,持續沸騰著。
「各單位注意,按預演方案——」
吩咐完後,他正了正帽子,精神抖擻地走到台下,這時候,通訊員小跑著過來了。
敬禮後,小武說︰「首長,軍演導演部來電話了。」
「怎麼說?」
「說,說八大軍區觀摩團,各大小軍事媒體……都會來觀摩報道……」
「操,是演習還是演戲!」
恨恨的低咒了一聲,他討厭死了這種形式主動。
「還有……首長……」
見小武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皺著眉頭冷斥︰「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是!連參謀剛才來電話了,詢問為什麼軍演名單沒有她……」
頓了頓腳步,邢烈火想到那張倔強的小臉兒有點兒頭痛,不過軍演說是演習,次次都有死亡名額擺在那兒,他不願意自個兒的女人去涉險。
乍一看,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和現在,何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喟嘆著擺了擺手,他冷聲吩咐小武︰
「告訴她,我回來再給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