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莫辛特地致電給曉諾,問她今天到底要不要帶可可去醫院。她也知道這麼做會給曉諾很大的壓力,無奈大嫂早上剛睜眼就在惦記這事,她只能‘厚著臉皮’打這通電話。
「上午還要陪我媽去醫院做復健,最快也要午飯後才能過去。不過,我們可能不會在那邊呆太久,出發前我會再給您打電話。」有兩個很重要的人給予支持,凌曉諾也沒什麼好猶豫地,回答得很爽快。
「好的,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去給嫂子回復。你不知道,她早上一睜眼就在問這事,瞧她的表情,如果今天等不到可可來看她,恐怕一整天都不會有好精神。」莫辛倒是沒想到曉諾會答應得如此爽快,也表現得格外興奮。
可惜,她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有件事我覺得還是非常有必要麻煩您轉告莫老太太,我帶可可去看她只是因為她老人家現在的病情很不穩定。基本上,我的態度還是沒有變,為避免發生無法控制的意外,我還是會很謹慎地和莫家保持距離。這一點……希望莫老太太和您的佷子能明白。」
這一次凌曉諾可是學乖了,知道先小人後君子。反正先把丑話說在前頭,也好讓莫家的人心里有底,希望以後不要再做哪些無謂的事。
「我明白,你這麼做也是想保護可可,也請你放心,在這一點上,我們的出發點是完全一致的。少謙的母親也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和可可有更多的相處,還是那句話,她絕不會不顧可可的感覺,點破身份。」
「這樣是最好了,只要您家里的人能保持冷靜,等可可的爸爸回來之後,我會試著跟他商量,看能不能定期帶可可去陪陪莫老太太,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凌曉諾確實是個心軟的孩子,而且很孝順,想著莫老太太對可可這麼惦記,始終還是于心不忍。
「謝謝你,我一定會把你的話轉告給大嫂和少謙。」听曉諾這麼一說,莫辛越發堅定自己昨天向少謙提出的建議非常具有操作性。如果有曉諾出面,這件事成功的幾率也會大大增加。
听到莫辛帶來的好消息之後,莫老太太確實表現得很激動,萎靡的精神明顯振奮了不少。就連醫生都說這樣的情況很反常,昨晚還在ICU病房呆了四個小時,菜過了一夜就有如此大的變化,確實很神奇。
看來,心病還需心藥醫這句話真的一點也沒說錯。無論如何,病人在住院期間能保持非常良好的心情都是非常重要的。
早上陪媽媽做完復健,回家吃過午飯之後,凌曉諾便帶著可可出了門。
出門之前,她本來是想打電話給紀彥勛說一聲的,可他的電話現在已經是關機狀態,她只以為他可能要親自去接大首長什麼的,也沒多想,反正最多只去一個小時,應該也出不了什麼事。
莫老太太也細心,知道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特地吩咐護士準備了一間進行過空氣淨化處理的病房,還放了些綠色植物和亮色水果,好讓病房顯得不那麼沉悶單調。
凌曉諾也是個識大體的孩子,雖然知道莫家什麼都不缺,她還是準備了一些探望病人的簡單禮品帶來。
不過,她帶不帶禮物來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帶了可可一起來。
「女乃女乃,你今天好點了嗎?」小丫頭還真是嘴甜,听她這一聲女乃女乃,和叫自己家里的女乃女乃時似乎沒什麼區別。
「好多了,你看看,女乃女乃的氣色看上去是不是不像病人?」對沈秀清來說,這一聲女乃女乃真的比世上任何神奇的靈丹妙藥都管用,
「是呢,一點也不像病人。今天外面的天氣很好,有太陽又不會太熱,女乃女乃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小丫頭不止嘴甜,還是個細心體貼的懂事孩子。
「女乃女乃是很想出去走走,不過……要先問過醫生才行。」有一個這麼聰明乖巧的孫女在跟前甜甜地叫女乃女乃,沈秀清現在可是一點輕生的念頭都沒了,一心只想著怎樣才能活得更久一點,剛剛好點就去戶外散步透氣之類的事還是得謹慎點比較好。
「沒關系的,可可去跟醫生說兩句好話就行了。」雖然這間病房不致得很特別,也基本沒什麼味道,但醫院就是醫院,再怎麼特別總會讓人感覺到不適和壓抑,小孩子感覺到的尤為明顯。所以,可可還是不太願意呆在這里。
醫生正好過來查房,順便把點滴停了,還把監測儀器都關了。
小丫頭可賊了,仔細觀察半天,覺得醫生叔叔做的這些都透露出一個訊息︰女乃女乃的病恢復得很快,出去曬曬太陽、透透氣應該是可以的。
嚴格來說,以莫老太太現在的身體狀況,暫時還不太適合去戶外,但小丫頭一臉認真地講了一大堆道理,醫生也被她弄得沒轍,在征求過病人及其家屬的同意之後,還是勉強點了頭。
這會兒莫家的人只有莫辛在,出去透氣也是莫辛陪著。對老師凌曉諾還是挺放心的,沒有非要跟著一起去。反正她和莫老太太也說不上什麼話,倒不如在安靜的休息區找個地方坐下,只要確保可可在視線範圍內就行。
此時,距離從家里出來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凌曉諾又嘗試著給紀彥勛打了一通電話,但仍然是關機狀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芬姨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孟靜芬這會兒沒在家里,听曉諾在電話里問起彥勛的事,她也沒多想,「昨晚他在家里過的夜,他爸爸今天下午就回來,不過好像要在N市呆2天,他可能急著匯報正事,直接趕過去了。如果是坐飛機過去的話,電話打不通也很正常吧。」
「這樣啊。」听著倒是蠻合理的,可她怎總覺心里不太踏實,「可是……他要飛去N市之前為什麼不先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呢?」只是打個電話說一下之後的安排,應該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吧。行程有變卻不打招呼,實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他爸爸要去N市也是臨時決定的,他可能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別擔心,稍後我會找人問問,看他是不是真的搭了去N市的飛機,有消息之後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別太擔心,他這麼大個人,世界各地都跑過,不會有事的。」
囧,確實好像有點杞人憂天了哦,他那麼厲害,能出什麼事。也許真如芬姨所說,是因為急著想趕去N市跟大首長匯報正事,才沒有給她打電話吧。
沒事,他在飛機上應該也就呆一個多小時,等回到家,應該就能開機了。
雖然芬姨不是外人,凌曉諾還是覺得有點小尷尬,頓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回道,「那什麼……我好像太緊張了,您別見笑,也不要找人去問,我晚上再找他。」
「這是哪里話,這有什麼好笑的?年輕男女談戀愛本來就該這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倆都這麼多天沒見了,會想念對方也很正常。他昨天說了,會盡量在明天白天趕回去,N市離T市更近,飛過去只要一個半小時,說不定他中午就回去了。」孟靜芬是真心希望彥勛和曉諾這對羨煞人的小情侶能早日開花結果,在彥勛不在的時候,她也很樂意幫忙寬曉諾的心。
「知道了,您有事就先去忙吧。」即便不是外人,凌曉諾還是覺得和芬姨說這些有點難為情,客氣了幾句之後便掛了電話。
剛才和芬姨通電話的時候講得太認真,而且還要時不時地瞄瞄可可在做什麼,一心無法多用,凌曉諾根本無暇顧及身後的動靜。冷不丁听到背後有人說話,嚇得她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
這人真是討厭,說謝謝之前不能先做個鋪墊,讓她有所準備麼?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是存心想嚇唬人還是咋滴?
「抱歉,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見了凌曉諾的慌亂反應之後,莫少謙很識趣地主動道歉。
「沒什麼好謝的,反正也沒什麼事,就順便帶可可過來了。我看你母親的病情恢復得很好,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以後……應該不需要可可這麼陪著。」無論老師做過多少承諾,凌曉諾對莫少謙的警覺只會增加,不會減少。所以,在跟他說話時,她永遠都是這副冷漠得很不像她的語氣。
「確實,等紀彥勛回來,就算我母親的病情再嚴重,以後恐怕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得意必然忘形,看來莫少謙今天的心情應該很不錯,不然也不會如此不謹慎地露出破綻,提到紀彥勛的名字。
因為過分警惕,凌曉諾的反應也特別敏銳,一听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樣的破綻她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對他的動向倒是蠻了解的,知道他不在,听你的語氣,好像還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雖然不小心露出了破綻,但反應敏銳的莫少謙很快就把話圓了回來,「你別多心,我只是隨便猜測。如果他在,肯定不會允許你帶可可來醫院,要猜到這一點並不難。」
「不管是你猜到的,還是查到的,反正他明天就回來,以後……他會和之前一樣,給我和可可最好的保護。」昨天紀彥勛已經在電話里說了,就算出了事也不用擔心,等他回來,所有的麻煩和意外都會在第一時間被解決。
莫少謙突然無奈一笑,「出了那天在晚宴現場認錯人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之外,我好像記得有做過什麼不恰當的事,你為什麼對我如此警覺,就像防賊似的。」
「別把話說得這麼難听,我只是想保護可可,不想失去她,更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凌曉諾刻意把不希望可可受到傷害放在後面,也是為了提醒莫少謙,如果他真的還有身為一個父親的良知,就不要鋌而走險做一些瘋狂的事。如果他的所作所為真的會傷害到可可,結果一定是所有人都不開心。
「放心,你永遠不會失去她,我也不會告訴她,其實我才是……」莫少謙淡定從容地說著,凌曉諾卻沒耐心繼續听他說,自顧自地朝著可可和莫老太太聊天的地方走去。
莫少謙並沒有跟上去,而是嘴角含笑地站在原地。他手上已經有了打開勝利之門的鑰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需要操之過急。
因為莫少謙的突然到來,凌曉諾也不打算讓可可在醫院呆太久,加上莫老太太現在的身體狀況最需要的是休息,她們也不便留下打擾。
有這一個小時的相處,莫老太太已經很滿足了。雖然不能點破身份,但能听乖孫女親熱地叫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對她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幸福。現在已經有了好的開始,只要把小丫頭好好哄著,相信以後還會有更多疼她、寵她的機會。
只是,她家兒子的胃口似乎不止于此,看到母親因為可可的出現變得如此開心,且充滿希望,也越發堅定了他想鋌而走險的決心。既然已經成功邁出第一步,沒理由不繼續。
回去的路上,可可又興奮地跟媽咪聊起了剛才和女乃女乃的對話,「媽咪,女乃女乃剛才跟我說,等她出院之後要請我們去她家里作客呢,等爸爸回來,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和人家又不是很熟,這樣好嗎?」凌曉諾當然是不想去的,但又不忍心打擊小丫頭的積極性,只能隨便找個借口敷衍。
「那還是等爸爸回來再說吧。」小丫頭也沒有非要堅持,對她來說,莫家女乃女乃和自己的親女乃女乃始終還是有區別的。她之所以會跟媽咪說這事,也是因為莫家女乃女乃太熱情,不好當面拒絕。要去人家家里做客這麼重要的事,還是交給爸爸媽咪做決定吧。
「也好。」可可如此一時候,正合凌曉諾的意。他無所不能,又習慣掌控一切,讓他做主最合適了。
回去的路上順便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回到家時已經快五點。距離在醫院給芬姨打電話已經過去了兩個半小時,那邊終于傳回消息,說紀彥勛確實去了N市,不過,還是沒說他的手機為什麼會打不通。只是勸她不要擔心,這一趟去N市畢竟是要去見還在外出工作中的大首長,有一些特別的限制也很正常。
听芬姨這麼一說,凌曉諾也打消了想再給他打電話的念頭。反正他明天就回來,一天不听到他的聲音應該不至于睡不著吧。
再說了,他心里應該也很惦記她和可可的,一旦特殊限制取消、他的正事又忙完,他一定主動打回來。也沒必要杞人憂天地擔心太多。
有了這個信念做支撐,凌曉諾還是度過了一個相對安寧的夜。加班加點畫完畫稿,終于能按時交差。雖然睡得有點晚,但一睜眼又是新的一天,他很快就會回來,更美好的生活也正在前方等待著她。
雖然心情沒有太大的起伏,但還是會有些小擔心。不知道他昨晚有沒有跟大首長把正事匯報完呢?听完他的回報之後,大首長又會有怎樣的反應?會不會听不進他的解釋說明,非要認定他想娶個帶著孩子的未婚媽媽是一件很不能接受的事?
算了算了,多想也無益,只會平添煩惱,還是安心等著吧。
凌曉諾畢竟已經是成年的大人,再激動、再期待,也會小心翼翼地藏好。但,她家還有個一刻也閑不住的好動寶寶,等了五天,終于要把爸爸盼回來了,小丫頭可不得激動得恨不得現在就去機場等著麼。
「媽咪,爸爸還沒打電話回來告訴我們他什麼時候到機場?」起床之後,來不及洗漱換衣服,小丫頭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打听。
「還沒有呢,今天是周末,可能航班比較緊張,不容易定吧。再說了,他和你紀爺爺已經很久沒見,想多留幾天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但凌曉諾心里其實很清楚這種可能性發生的幾率非常小。大首長日理萬機,恐怕沒多少時間和兒子享天倫。而且,以某人的急切,辦完正事之後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趕快回來,多留幾天幾乎只有理論上的可能。「爸爸這一次是怎麼了呀,做事好沒計劃,到底要不要回來,怎麼也得跟我們說一聲吧。」小丫頭平時挺樂觀的,這一次居然也會莫名其妙地往壞處想。
「好了,你先去刷牙洗臉換衣服,我再試試給他打電話看看。」凌曉諾本來是不怎麼擔心的,听可可這麼一說,心里又開始七上八下地亂撲騰。為求安心,還是得親口听听他的說法比較好。
很好,這一次電話打通了。只是,通了之後響的時間比平常要久一些。
難道是因為昨晚和大首長聊得太晚,現在還沒起床麼?
凌曉諾正想著暫時還是不要打擾他,等過了十點再給他打一次看看,剛準備掛電話呢,听筒里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而且還是一個透著嚴肅與威嚴的低沉男聲,「請問是凌小姐嗎?」
這聲音听著好像有點點耳熟,囧,不會是大大首長吧!?
「我是,請問……您是?」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之後,凌曉諾也變得越發緊張,不僅聲音有點打飄,握電話的那只手甚至有輕微的顫抖。
「我是紀彥勛的父親。」大首長在私底下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說話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時表現得更為明顯。
猜測得到證實,凌曉諾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好,半晌才吞吞吐吐地擠出四個字,「伯……父,您好。」
既然接的紀彥勛的電話,叫這個稱呼應該沒錯吧?囧,第一次和大首長通話,確實沒法不緊張。
「你好,你和彥勛的事我都听說了,關于你的個人情況,我也听說了一些。」大首長確實是有備而來,听他的語氣,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應該很重要。
「是,我……我是一個帶著孩子是未婚媽媽。」好吧,既然他都交代了,凌曉諾也沒什麼好顧及的。
「我很欣賞你的坦白,不過我替彥勛接這通電話是有別的事想跟你說。」事實上,到目前為止,紀淮南還沒有和兒子見到面,他所謂的听說都是通過其他途徑得知,他想說的事也變得撲朔迷離、無法預料。
「您請說。」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特別是感覺到不好的事情時更為敏銳。大首長說替紀彥勛接這通電話,凌曉諾心里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接下來,他要說的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鑒于你的過去和你帶著一個孩子是事實,我覺得你不適合繼續和我兒子在一起。」
紀淮南的回答很快就讓凌曉諾的預感變成了現實,雖然之前也有想到過這種可能,但當這一切真的發生,她還是有點無措。在听到不適合撒三個字時,她甚至有種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
事實?單是這一個詞,就足以讓凌曉諾無言以對,她確實帶著一個才剛滿四周歲的孩子。而且,在不知內情的人眼里,她就是這個孩子的母親。這些,都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過……我還是想親自跟您兒子談……」
「在你沒有做出對大家都好的決定之前,他暫時不會接听到你的電話。」
對大家都好的決定?這話凌曉諾可是有點听不懂了,「您的意思是……我不適合繼續跟他在一起的結論他也贊同?」
「只要你已經有了決定,他是否贊同並不重要。」紀淮南把話說到這份上,想要表達的意思也足夠準確。
把大首長說的話前後聯系起來想過之後,凌曉諾很快就理清了思路,難怪昨兒一整天都找不到他的人,原來是被大首長控制了。
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危險,但已經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