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了午夜十二點多的遲來晚餐後,為了回報他親自下廚的貼心,黎兆雪自告奮勇清洗善後。
結果……
啷!一套十來萬的瓷器餐具組,從那雙不曾做過任何家事的白女敕小手滑出去,當場砸毀在地上,上演一場瓷器自殺事件。
好笨!連她自己都這樣覺得。
會賺錢有什麼用,連幫他洗個碗都不會,笨死了!她討厭對家事一竅不通的自己。
正準備淋浴的伊恩才剛月兌下上衣,一听到外頭傳來刺耳的破碎聲響,眉頭一皺,轉身走出浴室。
一踏進時房,就看見她無措的蹲在地上,美麗的臉蛋被自貴與懊惱佔滿。
他無聲嘆了口氣,蹲,及時拉住地準備撿起碎器斷瓷的小手,忍不位出聲斥責︰「笨蛋!」
很少被人這樣大聲責備,她霎時一愣,還沒回神,腰問忽然一熱,下一秒她的身子已經被他扶腰抱上流理台。
愧疚又丟臉的看著他清理瓷各的命案現場,她生著自己的悶氣,眼腸有點泛紅。
伊恩清理結束後又返回廚房,看見她低著腦袋,波浪鬈發垂散下來,掩住了精致的美顏,絞弄起十根縴白的指頭,眼角依稀還泛著晶荃的淚光。
這副惹人憐愛的模樣,莫名地,比起她往常美麗懾人的光鮮亮麗那一面,更能觸動他心底的某個角落。
他重新邁開腳步走近她,忽然展開雙臂搶住了高坐在寬敞流理台上的嬌柔女人。
英國,倫敦。
雖然用盡籍口百般推拒每個家庭聚會的時間,但是踫上爹地的生日宴會,就算黎兆雪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得忍住不想跟心愛男人分開的任性,飛回倫毅一趟。
拖著行李一出機場,她就開始想念伊恩了……好想好想他,好希望每分每秒都可以跟他在一起。
戴著雷朋墨鏡的黎兆雪,一身簡便的褲裝,雖然個頭嬌小,但是黎家的拉丁裔管家還是一眼就看見她。
「小姐。」管家恭敬有禮的向她招手。
「嗨,西西莉亞。」黎兆雪快步走近,給了久違的女管家一個大擁抱,隨後上了賓利轎車。
她的家庭成員很簡單,爸媽和一個長她六歲的大哥,但是大哥冷漠寡言的個性太難靠近,她反而跟家族中的某幾位堂哥比較要好。
車窗外的天空陰蒙蒙,難得回家一趨,她的心情卻好down
縴手探入包包內,掏出手機,她猶豫了幾秒,還是忍不住撥了通電話。
電話答鈴響了好久,終于有人接起︰「下飛機了?」
听到從上飛機後就思念得要命的低沉嗓音,她心暖暖的,耳朵也發燙,美醉也盈滿了溫柔愛意。
啊,都給忘了!時差的緣故,台灣那邊應該還是晚上,他昨天都在拍攝雜志宣傳照,一定累癱了。
「對不起……吵到你睡覺了。」她弱弱的道歉。
「嗯。」他也沒安慰,自然地接受她的道歉。
「需要幫你買什麼嗎?」擔心他會忽然收線,她趕緊又問。
「不用。」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充滿清晰可察的睡意,口氣也漸是不時煩了。
「好吧……那我掛電話了,Bye!」
苦笑著按下結束通話鍵,她習慣性地在心底對自己嘆了口氣。在外人面前,黎兆雪是個成熟美艷的女人,在這個男人前面,她卻永遠像個無所適從的小女孩,努才掏出身上所有的糖果去討好他。
「小姐有交往對象了?」一直透過後照鏡偷偷觀察她的西西莉亞暖昧地問。
黎兆雪雙頰泛著玫瑰般的紅潤色澤,急慌慌的用西班牙語回道︰「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
「那明明是談戀愛的口氣。」西西莉亞雖然听不懂中文,卻可以從她剛才忽喜忽低落的臉色窺出端倪。
「真的沒有,只是朋友。」黎兆雪嘴硬。
「老爺會很難過的。」西西莉亞取笑的說。
「西西莉亞!」
就在主僕問的笑語對談中,賓利轎車駛入位在倫敦郊區的一座莊園,黎兆雪百無聊賴地透過墨鏡看著窗外風景。
這座莊園是爹地為了討媽味歡心,特地從某個英國伯爵後裔的手中買下來,還花了數千萬英磅重新整修裝潢。
只可惜,整修完畢之後,他們兩人也蓋章離婚了,媽咪為了氣死屢次偷腥被逮的爹地,就將爹地最疼愛的她帶回台灣交給娘家這邊照顧,直到八歲的時候,爹地費盡千辛萬苦重新追回媽味,全家才返回倫敦團聚。
「想死我的小寶貝了!」一下車,她就被爹地抱個滿懷,差點沒辦法喘氣。
「爹地,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無奈又好笑的說。
「你可終于願意回來看我們了。」黎父捏捏她巧挺的鼻尖,口氣充滿哀怨。
「媽咪呢?」
「在宴會廳盯著。」黎父摟著心愛的小女兒往屋內走。
男主人的生日宴會,女主人理所當然要全程監控,不能讓今晚的宴會有絲毫紕漏,畢競出席宴會的可都是英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以澳門為主要據點,分布在世界各國的家族成員也會出席,場面盛大是一定的。
好不容易擺月兌黏得緊緊的爹地,拖著輕便的隨身行李上了樓,走向久違的房問,一推開門,黎兆雪立刻又被躲在門後的男人突襲。
「啊!」忽然被抱住,她嚇得尖葉,回過神看清楚對方面孔後,才嬌鎮對方一眼。「寇爾,你叮到我了!」
有著一頭燦爛金發的俊美男人笑了笑,雙臂卻沒有從她腰上拿開。他是寇爾•強森,父親是英國參議員,家族是英國知名的政治世家,不僅家世耀眼,財才也很雄厚,跟他們家有密切往來的交好關系。
寇爾跟她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年紀只差一歲,從小就是彼此的玩伴,還曾經一起躲到樹洞一整夜,嚇壞兩家人。
長大後,兩人各忙各的,聯系變少了,但是感情依然不變。
「我們多久沒見了?一年?」寇爾熱情的笑問。
「上次不是才在巴黎時裝周踫面?」黎兆雪伸肘頂了頂他,將兩人隔開點距離,有點不習慣讓伊恩以外的男人抱得這麼緊。
寇爾似乎已察覺到這一點,倒也沒有說什麼,漂亮的藍眸若有所思地注視她。
黎兆雪好笑的回問︰「干嘛這樣看我?」
「你好像比上次見面又更瘦了。」
「有嗎?」記得體重沒什麼變化呀。」不以為意。「可能是工作太忙,所以看起來比較憔悴。」
掩去了眼內的精光,寇爾笑了笑,未再多問,只是接著她的肩,跟她閑柳近況。
倫敦的天空已經暗下,郊區的緣故,少了大量光害,濃墨似的夜空懸著無數顆耀亮的星辰。
莊園中的復古燈柱已經亮起,無數的名貴轎車魚貫駛入,來自各方、背景顯赫的賓客聚集在黎家的宴會廳,手執水晶杯,談笑品飲。
宴會上請來了各國一流廚師現場烹徑,高檔的食材,精巧的擺盤,吹毛求病的華麗擺設,幾手無處不細致,務必這場生日晚宴完美呈現。
不想成力眾人注目的焦點,穿著一裘自家品牌晚禮服的黎兆雪縮在供應懷石料理的這一桌,百無聊賴地盯著日裔廚師處理一只還活跳跳的大龍蝦。
面對這種鋪張華麗的晚宴,她早已經乏味麻痹,一點參與感也沒有,思緒糾結著,只想知道伊恩現在好不好。
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拍攝宣傳照順不順利?晚上獨自一人睡覺會不會寂寞?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最想知道的還是……他會不會有一點點、一點點的想念她?
就在黎兆雪面露甜甜微笑,從廚師手中接過新鮮現做的龍蝦色拉,準備好好品嘗,不遠處被無數重量級賓容圍統的黎父忽然走向她。
心不在焉的她,莫名其妙也跟著被祝賀的賓客圍住,但本著自小養成的良好社交禮貌,她還是揚起淺淺微笑向眾人領首示意。
黎父一手高持水晶杯,一手環上寶貝小女兒光果縴瘦的肩頭,提高了音量微笑宣布︰「下個月,雪儂準備和寇爾訂婚,訂婚宴會則會另行通知,屆時敬請大家務必出席。」
眾人發出此起彼落的驚嘆聲,隨後高舉水晶杯,紛紛做出祝賀之舉。
黎兆雪嬌顏錯愕,呆如雕像,還未做出任何反應,意外成了眾人焦點之一的寇爾已經朝她走來,並和黎父交換一個微笑,極其自然地順勢輕擁著她。
「爹地!我什麼時候要跟寇爾訂婚了?」掙開寇爾的手臂,黎兆雪急忙拉住父親質問。
因力有太多外人在場,黎父依然笑容可掬。「雪儂,你年紀也差不多了,是該安定下來。這次找你回來,就是想順便討論你跟寇爾的婚禮。」
討厭被人擅自決定事情的感覺,黎兆雪忿忿反駁︰「你明知道我跟寇爾不是那種感情—」
「我不會同意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黎父壓低了聲嗓,臉上的微笑依然高掛,眼神卻多了一絲凌厲。
爹地的那個眼神,只有在準備對抗商場敵人時才會出現,很凶狠,很冰冷,那是預備將對方整治到死的陰冷眼神。
爹地當然不可能這樣對待她,他的凶狠導陰毒,是針對他口中的「那個男人」——爹地已經知道伊恩的存在了!
爹地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是李特助?不,不可能!李特助不會出賣她。那會是誰?
心思紛亂,呆了好幾秒鐘,黎兆雪的身子開始發寒,嬌美的雙頗宛若枯萎玫瑰,瞬問失了艷色。
她猝然推開身旁低聲安撫的寇爾,扔下龍蝦色拉與水晶杯,慘白著小臉快步走出宴會廳。
「雪儂!」寇爾隨後追出來,拉住她的縴肘。
「不要踫我!」她全身發抖,卻已經分不清楚是怒氣還是恐懼所引起。
拉高曳地的輕軟裙擺,她兩步並一步,小跑步沖進主屋,不理會西西莉亞夸其他女僕的驚呼,奔上二樓,進了自己房問。
正要甩上門的時候,寇爾已經先一步伸出手刀阻止,她別開臉,轉身走入房內,雪白的藕臂反擁著自己,指尖遏止不住的頻頻輕顫。
怎麼辦?依照爹地的個性,絕對不可能就這樣作罷,就算是再疼愛的女兒,只要不合他心意的人或事物,他就會動手「處理」。
他從小灌輸她,身分階級不相等的人,不可能當朋發,更別提當伴侶,不能與黎氏家族相提並論的,就不值得相交。
伊恩他……
「那個男人真的不適合你。」尋思問,始終默默注視她焦躁背影的寇爾忽然出了聲。
黎兆雪僵住,蒼白的嬌顏如凍了霜,連一絲血色也看不見,她難以置信的回頭,對上寇爾漂亮的藍脾,不安的情緒逐漸擴大。
「你……知道什麼?」她的嗓子有點干啞,失去了平時的嬌甜。
「什麼都知道。」寇爾苦笑,大掌爬梳過金發,似手對她的叛逆舉止也不太敢相信。「雪儂,我不想騙你,事實上就是瑞克叔叔要我去調查你在台灣的生活。」
全身血液仿佛瞬問冰凍,她瞪大了美眸,指尖陷入柔軟的肌膚,留下淡紅色的月牙印。反履的猜來想去,居然是跟她青梅竹馬的寇爾!「你都查到了什麼?」
「所有你跟那個名叫伊恩的男人在一起的全部經過,我都知道了。」
「你找過心怡?」
寇爾也不否認的點了頭。「技巧性的套過她的話,她大概說了八成。」
「她都說了什麼?」
該說意外嗎?不,不意外。其實她早看得出來高心怡的忌妒,她也一樣戀慕著伊恩,卻只能裝作不在乎,想不到必要時候,還是拉了自己後腿一把。
「你被那個男人騙得團團轉,默默幫他爭取到無數的試鏡機會,用金錢交易他的感情,甚至還因為私情,將Ruth新一季的亞洲區形象代言簽給他,雪儂,你不能再陷下去。」
「這是我的事情,任何人都沒資格過問。」她氣得雙肩微顫,眼底涌上濕意,難以置信,她自以為秘密的地下戀情,其實早已經被父親與青梅竹馬全程監控,整顆心都寒了。
「那個男人只會傷害你,只要是你的家人朋友,都有阻止你免于受到傷害的資格。」
「我知道你的想法跟爹地一樣,認為跟我們不同出身的人一定都是凱覦我的財產車名氣才跟我在一起,但伊恩不一樣,他不是那種人。」
听見她用堅定的態度維護那個男人,寇爾藍眸微眯,忍住想罵醒她的沖動,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要理智。
「好,你告訴我,那個男人有什麼好?」很顯然地,她已經被迷昏頭了,就像犯了毒癮的人,至少要先知道癥狀才能對癥下藥,戒除她的毒。
「伊恩雖然是模特兒,可是他很聰朋,不是空有外表的草包。你知道嗎?他從小到大考試都拿第一,他大學念T大,還是系上第一名畢業。」
這些事情當然不是他親口告知,而是她在無意問發現他裝在某個陳舊鐵盒中的整疊獎狀,才知道在他低調作風的背後,競然有著如此優秀的過去。
「優秀固然是優秀,可是他有不好的基因。」寇爾眼神露出明顯的輕蔑。
「你知道他的毋親是妓女嗎?他的父親是短暫來台洽會的中義混血商人,他母親除了當酒家女以外,還兼當伴游女郎,他父親一知道他母親懷孕,立刻就飛義大利失去聯系。」
黎兆雪揪緊了整顆心,伊恩的家庭背景一直是他最忌諱、最不願提起的部分,如今從寇爾口中說出來,更顯得刺耳傷人。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他的家庭,我只在乎他這個人。他只是窮,手上握有的籌碼比別人少很多,只要給他機會,他不會輸給任何人。」
這是實話,她曾經將一些棘手企畫案帶回家傷神,他只是無意間淡淡瞥了幾眼,就能說出她一直看不見的盲點與癥結。
如果不是念書的時候就讓模特兒經紀公司簽下,他應該也不會走上這一行。但是,他俊美有特色的外型如果不當明星,真的是一大浪費。
「雪儂,你已經被自己的感情蒙蔽了,在你眼中只看得見他的好,他的缺點你根本故意忽略。」
「才不是這樣……」
「你每個月固定匯二十萬台幣入他的帳戶,每逢他的生日還額外送他跑車與價值上百萬的名表,可是你知道嗎?那些東西早已經被他變賣為現金,存入你不知道的另一個帳戶。」
黎兆雪目光怔忡,一時竟說不出任何話,森寒的涼意逐漸從腳心鑽上來,濕入心底,腦中一片死寂空白。
這本就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雖然她的潛意識總是刻意去忽略,甚至催眠自己相信不可能發生,他一定會愛上她,但是……
伊恩真的,還是欺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