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嬌陰陽師 【外篇】鬼鈴傳說3

作者 ︰ 柯妮兒

(3)

夜晚的清隱村,安靜得仿佛整個世界都睡了。宗麒仿佛能听到村外那條瀑布轟鳴的水聲,遠處的山里,隱隱傳來地震般野獸的咆哮。

他枕著雙臂躺在客房的席子上,從那扇古式的木欞窗子望著窗外的圓月。從沒見過這麼干淨的月色,瑩白通透得像是沉在深潭里終年不化的冰。他記得小時候听家里人說過,在一些古老的家族至今信奉月亮是妖魔之門,此時在黑暗中望著它,仿佛靈魂真的要被吸進去。

門外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沒等停穩,那扇看起來很脆弱的木門被人「唰」的下拉開,門外站著一手拉門的灼灼,和她身後無奈淺笑的楚憐。

宗麒看到灼灼的樣子,微微愣住了。女孩一臉得意地回視︰「怎麼樣,讓小憐幫我找的,好看吧?」

換掉平時一身運動系的短打扮,此時她穿著素白的儒衫,紅色的長裙,腰帶束住縴細的腰身,能看出是和楚憐相似的簡單的巫女服飾。垂肩的長發也細細梳理起來,用一根銀蝴蝶簪子盤住。

「呃,挺好看的……真的。」宗麒又補了句,生怕自己語氣听起來不夠真誠。要是能收起那一臉眉飛色舞的表情,就完美了……這句話他憋在心里,沒敢說。

「宗麒,該走了,我來帶你們去見我祖女乃女乃。」身後的楚憐淡淡微笑著說。灼灼跟著吆喝︰「起來起來,懶蛋,去辦正事了」

宗麒默默爬起身,看看楚憐,文靜、端莊,笑不露齒……啊啊,根本沒法比啊……他這句感慨仍然沒敢在灼灼面前感慨出來。

————※※※

水之祭司楚家,也是百鬼之印的守護者。

這個與世隔絕的古老家族,歷史甚至比宗家、洛家還要久遠。即使幾千年過去,他們仍然保持著上古時的傳統,族人過著近乎封閉的生活,連陰陽道的人對他們也知之甚少。

洛子眉這一次打發灼灼前來拜訪楚家,是因為有些事,卻只有這個古老封閉的家族最清楚。那些發生在上千年前的事,在這片深山里,卻仿佛只是昨日。

「小灼以前見過我祖女乃女乃,我就不用多說了。宗麒你是第一次見她老人家,說話時,要小聲點。」楚憐帶著倆人來到一間屋子前,敲門前特意叮囑。

宗麒一愣。小聲點?他又不是大嗓門,沒輕沒重的性格,有這麼夸張嗎……他狐疑地看向灼灼,後者又是上午那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神情。果然這倆人的那段對話有玄機哦……

點點頭,已經下意識地壓低聲音,「知道了。」

得到答應,楚憐放心地拉開門,恭敬地輕聲道︰「祖女乃女乃,客人們我已經帶到了。」

「進來吧……」幽幽的蒼老的仿佛從最深的洞窟傳來的聲音,讓人沒進去前就先打了個寒戰。

祖女乃女乃年紀實在大了啊……

宗麒親眼看到楚婆婆時,才終于明白上午時灼灼和楚憐那段對話的真正含義。只見一室煙霧繚繞,那盤膝坐在席子上,一身古式服飾持著根長長的煙斗的老太婆,好像一堆盤在一起不知風干了多少年的老樹皮,刮陣風進來都能掉層渣渣。

婆婆,年紀這麼大了就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

老太婆從那一臉已經看不清眼楮在哪的皺褶里看了他們倆人一眼,伸出根只剩皮包骨頭的指頭向席子前兩個軟墊一指︰「坐。」

宗麒和灼灼幾乎是戰戰兢兢坐下的,腳都幾乎不知該擺在哪里。

老太太慢悠悠開口了,煙袋鍋子里火光一明一暗︰「宗家和洛家的人……你們是來問什麼的?」

灼灼和宗麒目光暗暗交流了下,最後,還是宗麒深吸口氣,低聲說︰「婆婆,我們想知道黃泉坡的來歷。」

屋子里久久一陣安靜。楚婆婆似乎對宗麒的問題毫無反應,自顧自地抽著煙,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抽夠了,慢吞吞吐出一口煙霧,緩緩道︰「說是問黃泉坡,其實問的是黃泉坡的百鬼村吧。」

百鬼村?那座古怪的僵尸村就是叫這個名字嗎?宗麒隱隱覺得這名字里透出種讓人不安的詭異。

他正琢磨著,楚婆婆那雙渾濁的眼,卻望向了灼灼,幽幽地冷笑——

「有關百鬼村的事,你們鬼師洛家,不是應該最清楚嗎。」

其實宗子諾是個很和氣的人,只不過他是個面癱,讓人誤會他很酷很神秘。

這是楚顏在去203音樂教室這一路上得出的結論。因為菲菲這個花痴實在太聒噪了不過短短5分鐘的路程,這家伙居然講了不下十個冷笑話她都要忍無可忍,這位宗子諾學長還能很淡定地一句一句應著,雖說態度禮貌而疏遠。

老大,你沒必要這麼紳士地照顧這個女人的情緒的。你這麼有耐心,沒見這女人越來越精神抖擻大有要奮斗一夜的氣勢嗎??

楚顏在心里吶喊著,就見走在前面的宗子諾突然就停了下來。

終于忍不住要爆發了?楚顏擔憂又期待著,卻听宗子諾喃喃的像是自語,「不對勁。」

「什麼?」

「這條走廊,有這麼長嗎。」

楚顏臉色微微一變。沒錯,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教學樓的走廊,可能要走近五分鐘嗎?

她突然發覺周圍靜得異常,除了菲菲的聒噪和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听不到一點動靜。晚上的音樂樓應該這麼安靜嗎?明明在外面還看到樓里有教室亮著燈……

「啊哈哈,你們在說什麼啊?」沉浸在冷笑話中的菲菲還沒反應過來。楚顏看著她這張笑容燦爛得近乎白痴的臉,很有一腳踹上去的沖動。

一陣沉默,靜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聲。

菲菲的笑容慢慢僵硬了,很明顯她也終于發現了什麼。楚顏這回看著她這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想踹人的沖動變成了同情。

「學學學學長,我們走了多久了……」菲菲顫聲問。

「差不多五分鐘了。」宗子諾很誠實地回答。

菲菲煞白的小臉瞬間又透了幾分鐵青,看樣子都快昏過去了。以楚顏對她那豐富的想象力和可憐的老鼠膽的了解,這個嘛……她瞟了宗子諾一眼,要是昏個人應該不用她來扛出去吧?

「走吧,記著點旁邊教室號。」宗子諾看了眼旁邊的門牌號,205教室,率先向前走去。楚顏拉著菲菲,感到她邁一步沉一步,擔心地瞟了她一眼︰「你不會真昏過去吧?」

「你說我如果現在昏過去,學長他會不會背我……」菲菲在她耳邊小聲顫抖地說。

……還真打這主意呢楚顏翻了個白眼,真想干脆放手,讓這色心不改的女人自由幸福地昏去吧

下一間教室沒多遠就到了。宗子諾看了眼教室的門牌號,沒有變,仍然是剛剛的205教室。

菲菲的腿一軟,差點癱下去,被楚顏扶住。

宗子諾的目光向前方看去,遠處的走廊有一半隱沒在燈光外的陰影中,看不到盡頭。在那一片看不見的深處,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點點清晰,單調而空洞地回響在安靜的走廊……

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燈光忽明忽暗,旁邊的菲菲是越發有出的氣沒進的氣了。楚顏有種不安的預感,頭頂流竄的交流電聲雜亂而清晰。終于那腳步聲已近得就要沖出那片陰影時,她心底一直的不安成了現實……

啪,頭頂的燈突然滅了,走廊陷入一片黑暗。

與此同時,刺耳的尖叫終于從菲菲一直干張著的嘴里爆發出來——

「啊——」

那叫聲不止菲菲一個,另一個高亢的女聲緊接著加入進來恐怖的驚叫此起彼伏,直到黑暗中一個憤怒的男聲打斷︰「夠了吵死了」

對面的女聲戛然而止,菲菲也被楚顏一把捂住了嘴。

「對面是誰啊?」仍然是那個男聲,慍怒地喝道。宗子諾掏出手機,借著屏幕上的光,平靜地說︰「抱歉,我們是來參加活動的。」

楚顏越發佩服這個面癱學長了。經歷剛剛那麼恐怖的一波音波襲擊,居然跟沒事人似的,恢復的很快哦?

對面的人也打開了手機,熒屏的微光中影影綽綽幾張慘青的臉。楚顏听到手里的菲菲「嗝」的一聲,掌心濕漉漉一片,急忙松開了手。

「菲菲菲菲你沒事吧?」她大力搖晃著已經要癱成泥的菲菲,順便把手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我、我要死了……」響起菲菲氣若游絲的聲音。

面癱如宗子諾也不禁動容了,側過臉來看著她們,猶豫著問︰「用不用幫忙?」

「不用了,學長,你跟那幾位同學交涉好就行了。」楚顏憋著笑回答。

對面一共有三個人,其中尖叫的女生和壞脾氣的男生是彼此認識的,而另一個一直很安靜的戴眼鏡的男生是陌生人,只是剛剛同路聊了幾句。果然,這三個人也是來參加鬼鈴交友會的,而其中壞脾氣男和楚顏一樣,是陪尖叫女生來的。

「203教室……203教室在哪?」壞脾氣男嘟嘟喃喃。眼鏡男舉起手機,光亮晃過教室門,「在這里。」

幽暗的光線中,古銅色的金屬門牌上黑色的「203」數字透著詭異的壓迫感。楚顏微微皺眉,剛才看到的門牌號絕對不是這個。她看向宗子諾,男生對著這扇門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門的另一邊靜悄悄的,沒有燈光,也沒有一點人聲。

黑暗中幾個人無聲地對視著,直到壞脾氣男不耐煩地嚷嚷道︰「哎,你們幾個,到底進不進去啊?」

楚顏鄙視,這麼不耐煩你自己進去不就得了?

還是那個安靜的眼鏡男上前,默默擰開了門把手。

門緩緩推開了,在幾人屏住的呼吸中,突然一片明亮的燈光猛地刺進眼中

一片熱烈的鼓掌與歡笑聲中,少女的聲音如一縷清風穿過這一室喧鬧,帶著盈盈笑意傳入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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