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依舊是一段長長的彩鈴後傳來無人接听的忙音。趙瓊花將手機放下,不解地盯著屏幕。
屏幕里小敏的名字漸漸地暗沉下去,最後被黑暗的吞沒,什麼也沒有剩下。趙瓊花嘆了一口氣。
昨日听到金浩然帶來的調查結果,趙瓊花的腦袋整整運轉了一天,還是沒有在哪個旮旯里找到一絲有用的信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能讓人雇凶來找她?平時有矛盾的人肯定是有,而且還不少,可是誰有那個經濟和實力砸那麼多錢只為買她一條命,她從不知道自己那麼值錢。
況且,平常她跟人也只是斗斗口角,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啊。最近有矛盾的人貌似只有錢二胖子,不過他們家絕對沒有那個膽量干這樣的事能讓人費那麼大的精神來對付自己,那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呢?
殺父之仇那是不可能,奪妻之恨?趙瓊花腦筋轉了七八彎,最後無力地撐著自己的腦袋,如果王達南勉強符合這個條件的話,那還真有可能。
不管是白芷蘭還是王貴婦,應該都很恨自己吧。雖然就她本身而言,那是非常的無辜加上非常無辜……不過那也不至于買凶殺人吧。不說自己見上帝她們能得到什麼好處,就是以她們現在擁有的優越的生活,會拿人生開玩笑嗎?一旦事發,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沒有證據,再怎麼虐待腦細胞都是沒用的,是誰的做的,時間久的總會露出馬腳,只是接下來自己就要小心了。
捧了水拍了拍臉頰,清涼的感覺透過皮膚讓她頓時清醒了不少,想不明白的事情暫時不要去想。趙瓊花的傷勢並不重,很快就能夠出院,可喜的王達南的病情也穩定下來,不用再靠著那些儀器,在趙瓊花準備辦理出院手續的前一天還醒來一段時間,雖然時間很短,短到只夠他向趙瓊花露出一個笑容,這已經讓趙瓊花倍感欣慰了。
趙瓊花回老家的時候,行李便被收繳了,包括那部老爺車級的手機也被關機堆放在牆角,直到金浩然翻找出來打了霜花的電話才又重見天日。平常的時候這手機也就家里人聯系聯系,基本上好幾天都不響一個,趙瓊花也不在意。重新開機以後,意外地確受到了很多條信息。
信息基本上都是移動服務台發來的,她曾經有開通過來電提醒,未被接的電話會以短信的形式發送到她的手機里。
趙瓊花翻開一看,整整二十五條,都是小敏打過來的未接電話,她很詫異地一條條看完,小敏什麼時候這麼想念自己了?直到最後一條,一打開來,趙瓊花的心中一凜,只見上面只有短短的三個字︰「我走了。」
趙瓊花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雖然不知道小敏這幾個字的意思,但看著看著怎麼感覺不太好?因此趙瓊花直接往小敏那打了幾個電話,可惜都沒人接听。
直到收拾好行李,走出院門的時候,小敏打過來了。
確切的說,用小敏的手機回電話的人並不是她本人,而是一個嘶啞的女人的聲音,她自稱是小敏的母親。
小敏的母親打電話過來不是詢問她是誰,找小敏有什麼事,只是淡淡地讓她以後不要再打這個電話了,這電話很快就要停機,不會有人再用。趙瓊花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的強烈,听著女人有氣無力的聲音,透露著毫不掩飾的脆弱,趙瓊花不自覺地小聲問道為什麼。
電話那邊的女人沉默了,就在趙瓊花以為她已經離開的時候,她輕輕地說了一聲︰「小敏死了。」
趙瓊花自認為本身的性格不好,有些孤僻,不喜歡與人交往,當然除非不得已的情況下,而小敏的類型完全不一樣,就是個自來熟,想當初在快餐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完全沒有一個新人該有的不自在,大大咧咧地就搭上趙瓊花的肩膀,開玩笑地說從此以後她們兩人就是戰友了。
這樣活潑開朗的小敏竟然在她才26歲的年紀就死了,還是自殺?趙瓊花不相信,也覺得不可能相信,就算地球能停止運轉,這事也絕不可能發生的吧?
趙瓊花將行李扔給霜花和萍花,攔了一輛出租就往那個陌生的地址飛馳而去。雖然不相信,可是聯想到這幾日小敏給自己電話的反常,她的手還是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直到被小敏的媽媽領進她的房間,顫抖的手才總算停了下來,他看到了小敏——一張笑得燦爛的黑白照片,周圍是一圈刺眼的白花。
目瞪口呆地在小敏的房間站了許久,趙瓊花的腦中一片空白,往日的笑顏重現在眼前,可是物是人非,一瞬間,她和小敏竟成了天人永隔,永遠的距離
小敏媽**抽泣聲從小到大,最後癱倒在地嚎啕大哭。趙瓊花緩慢地回頭看著她,竟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淚流滿面。
「這是怎麼回事?」
小敏的媽媽嚶嚶泣泣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開始的,只記得敏兒剛結婚的時候,兩人相處的還是很好的,我這女婿比敏兒大得多,又會疼人,我們很放心。
可是有一天,咱敏兒非常生氣地回來說他女婿居然會大人,還讓我們看了傷口,就在手臂這里,只有一條紅色的痕跡,我們以為這不過是小兩口鬧別扭,不小心蹭到了而已,也太小題大做,便說了她幾句。
往後敏兒又有幾次來說被女婿打了,我和老伴都覺得小敏被我們給慣壞了,但是他們年輕人的日子這樣三天兩頭的鬧也不是個辦法。所以我們把女婿叫過來狠狠地說了一頓。女婿的態度很好,我們當時覺得是冤枉他了,可是他一句辯駁的話也沒有。
從那以後,敏兒回家也沒再說什麼了。我們以為什麼事也沒有了……哪知……」小敏的媽媽掩著面大哭起來,「哪知會變成今天這樣的結果,我們就敏兒一個孩子啊,她竟然狠心地就把我們兩個老頭給丟下了。」
「是因為……家暴?」趙瓊花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小敏時她奇怪的神情手手腕上的傷痕,不覺地握緊雙拳。
「我們最後見到敏兒的時候,她全身都是傷,舊的新的,疊疊層層看得我心都要碎了……可是女婿不承認,他說自己是和她有過矛盾,但是夫妻哪個不是床頭吵床位和的,她身上的傷不是他干的,對于自己的妻子那怎麼下得了手?他還說小敏最近都不在家待了,往外跑,也不知道交了什麼朋友才把自己弄成那樣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敏兒已經沒了,再追究這些有什麼用呢」小敏的媽媽喊著說出了這樣的話,讓趙瓊花覺得心酸無比,一個失去了唯一孩子的女人,竟是如此的可悲。她咽了一口吐沫,將眼淚也吞了下去,咸咸的,刺激著感官。
就在小敏的媽媽講述的時候,放在小敏案頭上的手機響了幾聲,趙瓊花正听得入神沒有理會,現在正覺得房間壓抑得慌,手機又響了起來。
「喂……」慵懶的沙啞的男性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邊,「我是張庭,你前兩天打我電話我不在,什麼事啊?」
趙瓊花不知道這是小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張庭打得電話,可是不管是趙瓊花還是張庭的手機都沒人接听,這讓行走在懸崖邊緣的小敏情何以堪
趙瓊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深吸了一口氣,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張庭,我是趙瓊花,你在哪,過來一趟。」
張庭听見是趙瓊花哽咽的聲音,愣了一下,「怎麼了?」
「小敏應該想見你。」
不過二十分鐘,張庭出現在小敏的家門前,和他一起來的是李袁斌。兩個見趙瓊花紅腫的雙眼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見到那在照片上靜止的女人的時候,都震驚地沉默了。
「這手機號碼很久之前就留了,只是她從來也沒打過。」張庭坐下來,很突兀地說了一聲。正常情況下,要是別人沒說話,張庭是絕對不會開口的,他現在很還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對于他來說,小敏只是他千萬個仰慕中比較特別的一員,雖然這特別微不足道,但這並不表示他可以冷漠地對待他人的死亡。
「法醫沒說什麼嗎?」。李袁斌緊皺著眉頭問道。
提起女兒的傷勢,小敏的媽媽再一次控制不了情緒,「沒報警,沒找法醫……女婿說這事不光彩,我們自家人私下將事情辦了。」
「那小敏就這樣不明不白?」趙瓊花紅著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小敏的媽媽,這是想息事寧人還是怕惹麻煩。
「她畢竟是自殺的……」
「那她為什麼自殺?」趙瓊花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她……她……」小敏的媽媽一臉的為難說不出話來,「人都已經不在了,說這些有什麼用。」
「沒用」趙瓊花狠狠地拍著桌子站起身,「她活著的時候,你們看不出來她的異常也就算了,她來找你們求助你們不相信也就罷了,你們不管現在都不在了,你們以為一了百了了是不是?啊你們就沒想過懲罰那個傷害她的人,讓她在九泉之下能夠瞑目嗎?」。
被趙瓊花喊了一通,趙媽媽連哭也忘了,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只見她氣呼呼地四下巡視,東翻西找,終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根稱手的木棍。
「你不管,我管」說著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張庭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說道︰「我們也走吧,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