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嬤嬤們亂作一團時,蘇溶溶才知道這個薇寧也是尚書的女兒,而且她阿瑪這個尚書貌似比蘇克察要厲害很多。
屋內丫頭婆子呼天搶地,蘇溶溶站在屋外,心中有些忐忑。對于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她倒無所謂,可是她怕連累了一直很疼自己的阿瑪。
一個長著胡子的老者匆匆要進屋子,蘇溶溶一把拉住他,急急問道︰「請問,如果不小心傷了秀女會怎麼樣?」
那老者急匆匆說道︰「傷害秀女視如大逆不道,你說呢」
這算個什麼回答?蘇溶溶頓時出了一頭冷汗,白痴都知道大逆不道罪過大了,說不能還會砍頭看了看小院子里攢動的人群,蘇溶溶把牙一咬,在月色的掩護下,趁著門口侍衛不注意,一個縱身翻出了牆頭。
老刑警了,什麼院牆沒翻過。想當年解救人質時,蘇溶溶不搭人梯就翻過了三米高的院牆。每年警院輪訓的時候,蘇溶溶更是連續五年取得擒拿第一名的成績,俗稱刑警第一擒拿手她輕輕松松翻出院子,可是剛落地,才赫然醒悟自己穿的是花盆底
「哎呀」一聲低呼,蘇溶溶腳脖子差點兒扭折了。好在左右沒什麼人,她活動了一下腳腕兒,月兌下鞋,立刻發足狂奔,沿著胡同跑了出去。
大白天的光腳猛跑著實不是件低調的事情。蘇溶溶剛跑出胡同就發現街上的人都在看她。頭上梳著的小刷子已經散了,身上穿著的粉紅色鮮亮的旗服腰月復上一圈兒翻牆頭留下的灰印兒,這樣實在太過招搖了,蘇溶溶左右看了看,一眼便發現了一處絕佳的隱蔽場所。
一棵郁郁蔥蔥的銀杏樹,旁邊是一圈高牆。蘇溶溶蹭到高牆旁邊,趁人不注意,爬樹上牆,輕輕俏俏翻了過去。
院牆之下是一片湖,幸虧蘇溶溶沒有立馬跳下去。她還心說這家人怎麼沒有養狗也沒有護院,好麼這牆頭下就是湖,不小心跳下的人,一定會被淹個半死。
蘇溶溶左右看了看,秘密偵查向來是她的強項。此時,她藏在銀杏樹影中,靜靜爬在牆頭上,等待時機。
不一會兒太陽就在當頭頂上了,大中午的,街上無人,院子里的人也應該歇晌了,蘇溶溶將外面穿的粉紅色外套月兌下,只著著白色襯裙,沿著牆頭爬到了一陣子,再輕輕一躍,靈巧無聲地落在了地上。
原來這是宅中後花園,看這排面,主人應該不是凡夫俗子。處處亭台樓閣、奇山異石,這富貴繁華的地方正好有助于蘇溶溶藏身。她將十分招眼的粉紅旗裝和花盆底的繡鞋扔到一旁,反正所有秀女穿的都一樣,即使被發現,也決計不會想到是自己的。
如此這般,蘇溶溶一身白色中衣,踮著腳,輕輕盈盈沿著游廊掠過。眼看著一個小院兒就在眼前,她沿著牆根閃了進去。
三面皆是房間,正中北屋窗開著四扇,很是敞亮氣派,東西兩間房門緊閉,蘇溶溶不敢枉闖,這奔中間正堂而去。她不過是想找一件衣服罷了,可進了正房,卻傻了眼。這里儼然是一間書房,正中高掛一副龍飛鳳舞的書法,蘇溶溶只掠過一眼,就記得清清楚楚︰「安閑雅室」。
這也太雅了吧,蘇溶溶左右看了看,終于發現了一個櫃子。她不管不顧一下子打開,不僅常常舒了口氣,終于看見了一件衣服,不僅如此,還有皂白底兒的靴子和一定帶著玉墜子的瓜皮小帽
不管三七二十一,蘇溶溶趕緊穿上。一陣捯飭之後,她才發現這衣服著實大了許多。不過沒關系,蘇溶溶將長出來的袖子卷了起來,袍擺掖在腰間的帶子上,生生穿上了那雙能放進去兩只腳的衣服。剛要出門時,她突然看見一個人影,差點兒嚇得叫出來。仔細一看,才見端倪,原來那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鏡。
站在鏡子前,蘇溶溶不禁愣住,這相貌這神情儼然就是十三歲時的自己她想走上前幾步,可剛要邁腿邊听見不遠處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蘇溶溶跳到院子里,踩著水甕,瀟灑利落地從北屋和西屋之間略挨處翻牆而出。
她落地的一瞬間,只听一個清越的聲音高聲說道︰「四哥,您這一趟公差出的可真有能耐,生生從那些老頑固口袋中挖出來幾百萬兩銀子」
另一個略顯低啞的聲音,毫無感情地說道︰「吏治一天不改,這幫老蛀蟲就一天欺上瞞下」
蘇溶溶不敢再多听,趕緊沿著來時路又翻了出去,直奔鼓樓東街禮部尚書府而去。
一直等到禮部尚書的綠呢大轎回到府中,蘇溶溶才敢溜回去。
蘇克察滿臉疲憊地靠在椅子中,蘇溶溶輕輕走了進去,無聲無息給這位看似剛強,實則溫和的阿瑪輕輕按揉這肩膀。
蘇克察一愣,猛然向後看去,看清之後,立刻大驚失色︰「妞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蘇溶溶從蘇克察身後走了出來,吐了吐舌頭,剛要說話,蘇克察立刻更加驚異地問道︰「你……你怎麼穿了這麼一件衣服?」
蘇溶溶被蘇克察一臉驚憤的樣子嚇壞了,頓時小臉一片慘白,哆哆嗦嗦將在妞妞房罵嬤嬤,搡倒秀女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看著蘇克察嚇得倒在了椅子上,蘇溶溶把心一橫,咬牙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絕不連累阿瑪」
蘇克察仿佛沒听到一般,呆坐了好久,突然他魁梧的身子猛然跳了起來,拉起蘇溶溶喊道︰「走,跟阿瑪去找救星去」
出了鼓樓東街,蘇克察帶著蘇溶溶一路奔東面而去,不一會兒馬車停了,蘇溶溶下車一看,似乎是台基廠路,再一抬頭,只見宏偉的大門上掛著一副匾額︰「八貝勒府」。
蘇溶溶還沒反應過來,只听阿瑪已經到門口,和小廝說要請見「八爺」。
八爺?蘇溶溶想了半天,突然靈光一現,哦,原來是和四爺爭什麼曦的那位想到這兒,她不僅面露輕蔑之意。
片刻,厚重的大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一位相貌堂堂的男人走了出來,他年紀頗大,胡須花白,但精神矍鑠,十分利索。看到蘇克察後,恭恭敬敬打了個千兒,笑臉兒拜道︰「不知尚書大人前來,有失遠迎,莫怪莫怪」。
這人明顯是漢人抬了旗籍後做的奴才,蘇克察對他雖然舉止客氣,但臉面上還是帶著輕視之色。那老奴不卑不亢,伸手請道︰「八爺正在用膳,請大人東邊偏廳等候。」
蘇克察點頭道︰「有勞了」。回頭對著蘇溶溶招招手,帶她進入府中。
此刻,蘇溶溶穿的還是那身寬大的男裝,走起來後擺拖地,顯得十分滑稽。一路上,迎客的男子不斷打量著她,讓蘇溶溶很是尷尬,她索性一咬牙,將長衫前後襟都綁在了腰間,只穿著一跳棗紅褲子,拖著大靴子,毫不在意地跟在後面。
蘇溶溶早想好了,要是砍頭,自己就帶著蘇克察逃跑。天下之大,處處可以為家就算日子沒有尚書府舒服,但總好過整天磕頭作揖來的體面
正想著,偏廳已到。
迎客之人客客氣氣將蘇克察與溶溶安置坐下之後,便轉身走了。蘇克察緊皺著眉頭,沉默不語,想是在合計一會兒看到八爺後怎麼開口。
蘇溶溶心里雖然七上八下,但到底來自幾百年之後的現代,絲毫沒有體會到什麼叫「天子一怒,橫尸千里」的絕對威嚴。她左右張望,上下觀察了一番,對著蘇克察說道︰「阿瑪,您別太擔心。女兒沒錯,是嬤嬤欺人太甚若是皇上英明,便不會偏听偏信,就因為這麼點兒的事兒,而怪罪有功的大臣;若是皇上……」
說到這兒,蘇克察狠狠白了蘇溶溶一眼,溶溶皺了皺眉,省略了那個諱莫如深的詞,直接說道︰「若真有那個時候,女兒帶著阿瑪您遠走高飛,咱們隱姓埋名到……到廣東去那里天高皇帝遠,肯定不會有事兒對啦要是有機會,咱們到法國去康熙時代,正是法國人盲目崇拜中國的時候」
蘇溶溶越說越興奮,尤其說道法國,簡直兩眼放光,滿面通紅
「哈哈……想不到小妹居然有如此氣魄」,一個清朗但又有些低沉的聲音快活地在門外響起。
蘇溶溶嚇了一跳,蘇克察也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迎到門口,躬身行禮︰「奴才蘇克察給八爺請安,爺吉祥」
蘇溶溶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老天爺啊,真的是和電視上一模一樣啊她只顧發愣,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一雙黑漆漆亮閃閃的眸子也正打量著自己,那眸光開始微愣,慢慢轉為探究,到了後來只剩下濃濃的笑意掛在眼角眉梢。
蘇克察看到蘇溶溶一副呆鵝的樣子,連忙咳嗽了一聲,蘇溶溶目光轉向蘇克察,但依舊一副懵懂的傻樣,氣的蘇克察簡直要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