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
時間匆匆,轉眼之間。春去秋來,又是一年了。
姜帥今天依舊是穿著那身單薄的衣服,搖著櫓,在望江之中捕魚。他看了看江心那兒,那棵青蓮,還在。只不過,青蓮似乎長大了,它跟姜帥一樣,過了一年,都長大了。
姜帥攤開手心,那里,有一顆已經干癟,變成枯黃的蓮子。這顆蓮子,是他偷偷藏起來的,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
以姜帥家里的條件,如果不是他于早將蓮子藏起來,他父母絕對會將蓮蓬、蓮子都取走,熬湯也好,燒菜也罷。總而言之,就是不會為姜帥所得。
「不知道那個小女孩怎麼樣了……」姜帥坐在小舢板上,喃喃自語,「那蓮子,可能她媽媽早已經拿去熬湯了……」
自那天以後,姜帥就沒有見過那個女孩,他也不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一年過去了,姜帥總是有個老成的想法,覺得那一天自己有點傻乎乎的。
他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卻是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
他猜測那女孩是沙河村的人,以大家皆是農村、貧窮的背景,女孩的家人得到蓮蓬蓮子以後,無疑是會下湯、做菜。
可他並不知道,那已經是遠在廣州的人兒,也跟他一樣,將一顆蓮子偷偷藏起來。在沒有人的時候,獨自看著蓮子,略微出神。
她同樣是很在意這顆蓮子啊
「小帥回來了麼?」姜帥提著小桶,剛踏入家門,一道疑惑的聲音從里頭傳出,「我們家終于湊夠錢了,能送你出去讀書了。」
「真的?」姜帥將小桶放下,聞言,眼楮一亮。從小到大,他最希望的就是到城里頭讀書。可他也知道家里窮苦,哪會有這麼多錢……如今,終于有機會了麼?
「嗯……不過我們只湊夠了學費,沒有錢讓你在學院里寄住了。所以,你只好住到你叔叔家里了。」姜帥的媽媽從廚房之中走出,說道。
「……能讀書的話,就算是住在一個外人的家,我也沒有問題。」姜帥說道。
讀書,對一個九十年代,生活在鄉村的小孩子來說,可算是很大的願望啊。沒有人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長大後賺許多許多錢,然後衣錦還鄉?
不過這一切一切,都要以讀書作為前提。
讀書才能出人頭地;讀書,將來就不用做苦力;讀書,家人就不用再窩在小村子內;讀書,就不用繼續這種貧窮的生活。
「嗯,你叔叔阿姨人也不錯,可能你會受點委屈,但不要緊……」姜帥的媽媽溫柔地撫模著他的頭發,道,「記住,要努力讀書,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一定會的,我一定會出人頭地我不會讓爸媽失望」姜帥堅決的說道,袖子下的小拳頭也是握得緊緊的。這一刻,他立下心腸,決不能讓父母失望
「那就好。你得記住,那里是叔叔家,不是自己的家。凡事要規行矩步,一定要听從叔叔阿姨的話。知道麼?」姜帥的媽媽叮囑道。
雖然姜帥自小便是懂事,生活上少有事情能令爸媽生氣。不過,畢竟那里是叔叔的家,就算他平日有多懂事,可能因為大家尺度不一樣,要求也不一樣。
「知道了。」姜帥抬起頭,那抹細微的哀傷,被他極為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你千萬要記住,到了城里,一切要規行矩步。听老師的話,听叔叔的話,听長輩的話。」
「另外,這一次還有兩個小孩子跟你一樣,回到城里讀書。他們分別住在不同的家庭。你們會在同一所學校里讀書、學習,大家記住要互相幫助。」媽媽說道,「好了,我也不說了……你這麼听話,多說了就顯得你不懂事了。」
「那……什麼時候出發,到城里頭去?」姜帥想了想,將話題轉到最重要的地方。
「明日,早上。」媽媽微笑道。
「那……現在我能去望江看看麼?」姜帥想起那顆蓮子,那個女孩。
人,總是會記掛的。小時候的童年回憶,更是會深深烙印在腦海中、記憶中,無法磨滅……
姜帥的媽媽稍微考慮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姜帥的要求。既然這孩子都要離開了,那麼……離開前,就讓他對那望江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吧。
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哪有這麼容易忘掉呢?七年了,姜帥在這里生活了七年。里面的回憶……里面的人、事……
吃過午飯後,姜帥跟父母說了一聲,然後出門。
他走在望江的灘上,任由江水從腳背上滑過。冰涼的感覺,讓他精神了不少。同時,那抹若有若無,離別的傷感,似是被江水沖淡了許多。
「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姜帥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覺間,已是黃昏。夕陽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遠看上去就像一個金黃色的小孩童站在那里,為這天然的美景,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