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蔣笙薇翻來覆去都睡不著,翻出手機來,開機,打開通訊錄,看著上面熟悉的那串號碼發呆,卻最終忍住了,沒有去敲他的房門。
許是想到要回家了,她睡不著,便想了很多事,想起他們初遇,想起他抱著自己回喬家,想起他們那場盛大的婚禮,想起他皺著眉頭不屑地說「假的」,想起他在滑雪場被自己絆倒,想起他今年第一次吻自己,想起他在咖啡館一臉陰翳地罵自己沒本事任由旁人凌辱,還想起他在宴會上,放任旁人欺負自己。
他好,他壞,她竟然都輕易原諒。
而他,至今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
就在她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時候,思緒卻被來電鈴聲打擾惚。
她看了一眼屏幕,渾身都警惕起來。
是陌生的號碼,可其實又不陌生——Greta的私人號碼。
她想了前幾天收到的快遞,赫然是當年程頌死亡的血腥現場照溫。
直覺告訴她,一定是Greta做的,當年,也只有她有本事弄到那些東西。想來,她怕是認為那件「血照片」恐嚇事件是自己做的,因而報復。
真是好笑,當年想不到,姐妹情深也會反目成仇。
她想一想,接起︰「喂。」
「看到我被曝整容你開心了?蔣笙薇我告訴你,即使我緋聞纏身、身敗名裂,我也一定會在自己毀掉之前,先毀掉你!」
還當真是Greta,蔣笙薇嘴角浮現一絲苦笑,凌厲作風,不減當年啊。
既然她認定是自己做的,蔣笙薇也不想解釋太多,只是好心提醒她︰「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你不要自毀前程。」
「我的前程已經被你毀掉了!」Greta尖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你打著姐妹情深的幌子肆意踐踏我自尊的時候,在你們男盜女chang把我當傻子一樣玩弄的時候,在你毀掉我最真摯懵懂的愛情的時候!蔣笙薇,你早該想到今日會有報應!」
這番毫無道理的話叫蔣笙薇覺得痛心,嘆息道︰「你是個瘋子。」她怕是永遠都拐不過這道彎來,永遠無法走出自己編制的仇恨的牢籠。
笙薇頭痛欲裂,泛起一陣惡心來,立刻沖去衛生間對著馬桶一陣干嘔,耳邊浮起Greta最後說的那句話——
我會讓你也嘗一嘗被拋棄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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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雙手捂住嘴巴想要努力停下來,可卻控制不住,這咳嗽像是要將她的心肺都一並咳了出來才肯作罷。
她痛苦地擰著眉頭,臉上沁出冷汗來。
忽然,她捂著胸口猛地一咳,只來得及感覺到一股腥甜涌上來,便失去了知覺,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啊——有人暈倒了——」
喬城錦提著一袋子水和零食遠遠走過便看到前面圍上了一大堆人群,喧囂無比。
「听說那邊有人暈倒了,還吐了血。」一對情侶從他身邊走過,女孩子對男孩子說。
喬城錦听聞此話,雙腿一軟,大腦不自覺地就想到了蔣笙薇。他立刻加快步子趕過去,發現被人圍住的地方正是方才蔣笙薇坐的地方。心里一驚,他再也顧不上紳士禮貌,立刻擠進人群。
嘩——
他手上提著的一袋子東西掉到了地上。
蔣笙薇嘴角沾著絲絲血跡,躺在地上,旁邊白色的地板上是一灘讓人觸目驚心的血。旁邊有個婦女正扶著她,拇指掐著她的人中,可是蔣笙薇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雙腿一軟,撲過去將她抱在懷里,「阿笙……阿笙……你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不是還對著他笑,說她想喝水了,怎麼才這麼一會兒,她就咳出血來了呢。
他茫然無措地抱著她,雙手撫過她蒼白的臉,想搖醒她,又不敢使勁兒,怕弄疼了她。那一刻,心里忽然怕得要命,怕她就這樣走了,就這樣無情地拋下自己。
「小伙子,趕快送醫院啊。」
「對……對,送醫院……醫院。」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抱著她跑起來,圍觀的人群給他讓出道來。
他覺得自己一顆心都仿佛墜到了懸崖下,摔得粉碎。
出租車被他催的幾乎要將汽車當成飛機開起來。到了醫院門口,他來不及等車挺穩,便甩了錢,抱著蔣笙薇沖下車又沖進醫院里,在走廊上茫然無措地亂轉,嘴里不停地急切喊著︰「醫生醫生醫生……」
這個時間段來看病的病人並不多,護士長聞言立刻走過來︰「怎麼了?」
「快……救救她……求你們救……救救她……」他無語倫次,只知道說這句話。
護士長看了一眼他懷里的蔣笙薇,立刻讓一名護士去喊醫生,然後引著喬城錦進了急診室,好讓病人躺在病床上。
不一會兒值班醫生就匆匆趕來,照了照蔣笙薇的瞳孔,然後用听診器進行心肺听診,吩咐護士快速進行輸液。
這期間,喬城錦被攔在急診室門外,一顆心都仿佛提在了半空中.這麼多年,他也終于在此時此刻嘗到害怕失去的滋味。
他焦灼地在急診室外來回踱步,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仿佛在為自己尋找一個支點。
醫生出來了,他立刻上前去詢問,可嘴張了張,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沒事,一會兒患者就會緩過來。」醫生安慰道。
「可她……她怎麼會突然這樣呢。」喬城錦說著說著就責怪起自己來,居然沒有看出蔣笙薇身體不適,「醫生,她沒什麼嚴重的病吧!」
醫生搖搖頭︰「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等患者醒了我們再對她進行各項相關檢查,來明確下病因。」
這話落在喬城錦耳朵里,卻瞬間讓他變了臉色。
蔣笙薇很快就醒來了,看了看四周後發現喬城錦站在窗前,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城錦,這是哪里?」
喬城錦聞言回過頭,立刻過來扶著她︰「別亂動,躺好。」
「我怎麼了?」「沒事,可能是血壓低所以暈倒了,我就送你來醫院了。」他淡淡地回答,怕被她發現異樣。
隨後護士過來幫蔣笙薇抽了血,接著又去拍了張胸片。
蔣笙薇堅持自己的身體沒問題,一直抗拒檢查,喬城錦柔聲勸慰她,這不過是例行檢查而已,醫院總要保證患者是真的沒事。
她很不樂意,可為了叫喬城錦放心,也只好听話。
之後,醫生將喬城錦叫進了辦公室,指著蔣笙薇的X片對他說︰「這個是剛才拍的胸片,就目前來看是有些問題的,你看這里,肺門旁有一個團塊陰影,我們不能排除肺癌的可能,所以我的建議是……」
「不可能!」
如晴天霹靂一般,喬城錦呆怔了半秒鐘,忽然情緒激動地打斷醫生的話。
「醫……醫生,你一定是……搞錯了!」喬城錦激動地抓住醫生的手,「你們一定是搞錯了,她不過是血壓低所以暈倒了而已!你們一定搞錯了!一定是……」
醫生勸慰︰「你鎮定一點,這也只是初步的檢查結果而已。我建議你們先住院,我們會對患者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做胸部CT掃描,好確認具體的病情。如果確定真的是肺癌的話,越早發現生存率就高一些。」
回病房的路上,喬城錦滿腦子都是醫生的話。
肺癌肺癌肺癌……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
喬城錦不敢進病房,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蔣笙薇,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好久,才緩和了自己的情緒,起身去辦理住院手續,這時候他方才發現所有的行李都被丟在了火車站,包括證件、銀行卡和現金。
他強顏歡笑,進去病房跟蔣笙薇打了招呼,讓她休息一會兒,說自己去車站取行李。他的情緒控制的很好,蔣笙薇沒有看出任何端倪來,只當是因為趕不上今天的火車了,所以他要去取行李回來,便點了點頭,笑著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他溫柔地笑著點頭應允,關上門的剎那,眼神卻瞬間暗淡下來。
但願,千萬不要有什麼事才好。
他的阿笙才這麼年輕,他還沒來得及好好疼她愛她。
還沒來得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