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烙很好奇,她想去瞅熱鬧。
只是她沒有想過,她尚未有所動作,對方就先找上門來了。
稟持著早睡早起身體好的理念,時針才指向八,徐俊就催著幾個小包子上床睡覺。嘻嘻哈哈的笑鬧了一陣,小家伙們才不情不願的爬上了床。
由于虹光縣里發生的兒童失蹤案,兩夫妻不放心幾個小孩呆睡一間,就把原來的房間退了,重新訂了房。
現在一家六口就擠在一個小套間里,整個房間只有一張雙人床,想睡下全部的人是不可能的。因此徐俊安排幾個小的上床睡覺,他則花了點錢從店家那里多要了幾床被子,和妻子打地鋪。
徐雲展等三個小男孩對此沒有意議,在他們看來,好孩子就該乖乖听父母(長輩)的話。只有本著男女不同寢理念的巫烙扭扭捏捏,死活不肯答應,盡管她現在還只是個小小包子,盡管那些人名義上是她的兄長。
徐俊和李佳葉兩夫妻輪番上陣,好說歹說,都只換來一個不屑的冷哼。等徐俊不耐煩了,直接來硬的,強行把人抱上床,下一刻某小包子就自動爬下床,動作麻利的跑到離床最遠的地方呆著。百般無奈之下,徐俊也只好給她加了一床地鋪。
小孩子容易累,折騰久了,很快的巫烙就蹭著軟軟的被子進入了夢香。徐俊夫妻大概是心里有事,在地上翻來覆去直到深夜才睡去。
窗外的天空烏雲密布,色濃如墨,不見一點星光。地上萬家燈火闌珊,照應著半空形勢的車輛。迷彩的管道里各色車輛川流不息,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流動漸緩漸緩。慢慢的,地上燈火一盞又一盞斷斷續續的熄滅了,迷彩的管道久久的不見車影,大地陷入了沉睡。
午夜十一點,小小的縣城沒有多少斑斕的夜生活,里面的人泰半進入了夢鄉。空寂的街道上,一個高大的身影拖曳著飄零的黑影慢步當車。
看似粗獷的身材,落地輕無足音。一抬首,尚在街頭;一落足,已至街尾。清脆的鈴音徘徊在無人的街道上,似遠似近,飄渺無依。
漆黑的夜,小小的人兒枕被笑的憨甜,似乎做了什麼好夢。一陣冷風倏地在密封的房間內刮起,睡夢中,小人兒輕輕皺起了眉頭,仿佛有些不安。
黑暗里,小小的鈴鐺‘叮當’做響,或快或慢,或遠或進,或有或無,恍若山泉在林中跳躍,鈴聲清靈飄忽,聲聲入耳。
下意識的咬住唇,小人兒緊緊抓著手中被褥,冷汗潸然而下,貼濕了劉海。
恍然間,鈴聲中加入了少女的歌聲。其音質如玉滾珠盤,滴滴轉轉,宛如黃鶯出谷,牽動心神。或高亢如黃龍出海,波瀾壯闊;或低鳴,似夏日蟲吟;或婉轉,如情人耳間昵語;或悠然,仿佛游蕩在浩蕩山水間縱然豎起耳朵,努力听辨,始終歌詞模糊,無法分明。
越是集中精神聆听,越發覺得心神蕩漾,混沌不清。
「誰在那——」突的睜大了眼楮,巫烙利落的翻身而起,大聲怒喝。沒有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靜默的房間里回蕩著,越發的嘹亮。然而如此大的聲音,平日里有點風吹草動就覺醒的徐俊卻恍若未覺,依舊環著李佳葉睡意沉沉。
隨著她的這一聲暴喝,歌聲鈴聲嘎然而止。下一秒,房間內濃霧突生,很快的遍步了整個世界。放眼望去,原本的小套房消失無蹤,徐俊、李佳葉、徐雲展、徐雲龍、徐小天皆不見了身影,她的世界盡是一片白茫。
「是誰?趕緊的給本殿現形,休的裝神弄鬼。」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懊惱的神情,巫烙暴怒,厲聲喝止,心中略微有些慌亂。看樣子自己是被困在了對方的結界中,也不知道另外的幾人怎麼樣了,還活著麼。
「嘻嘻,好白女敕的小女圭女圭啊。好香好香,好想吃啊。」稚氣的笑聲伴隨著口水吞咽的聲音,回蕩在白霧里,飄渺的讓人找不出方位。
詭異的白霧,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奇怪童音,怎麼看怎麼陰森。若站在這里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子,只怕已經被對方弄出來的場景,以及那充滿惡意的話語弄的哇哇大哭,到處亂竄了。
可是,巫烙是個普通的小孩子麼?
答案當然是,不是
所以,她只是黑著一張臉,冷冷的站在原地。
「想要吃本殿?端的好胃口就不知你這卑賤的妖孽,是否能有那個命享。」充滿嘲弄的聲音自那小小的嘴唇中逸出,巫烙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暗中卻調集靈力,密切注意尋找聲音的來源,以備發力。
「嘖嘖嘖,好囂張的小女圭女圭。老夫真是許久不曾見過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了,就這麼把你一口吃了,還真是可惜。」繼那童音之後,一道滿是滄桑的從白霧里傳來,時高時低,同樣的讓人分不清位置。對方似是遺憾的感嘆了一句,隨口道,「不如這樣好了,看在小女圭女圭這麼對老夫胃口的份上,那就——讓老夫把你的四肢砍掉,做成人甕好了。」
「這真是個好主意吶,奴家喜歡。」霧里又傳來了女子嬌嗔的聲音,那妖嬈的媚音嗲的巫烙直犯惡心。
竟然敢將本殿當傻子耍?真當她看不出這種小把戲麼?
鐵青著臉,巫烙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自尋死路」冷冷一喝,一道黑色的火焰突然自巫烙的手里竄出,鑽入右前方的白霧中。
「喀嚓」一聲,仿佛是鏡面被打碎了,一道道細小的裂縫出現在空間里,緊接著白霧化為無數的小碎片紛紛掉落,消失無影。
畫面一轉,巫烙再次出現在房間里。她滿意的勾起嘴角——對于以制造空間為學習基礎的月下一族而言,世界上沒有他們破不開的空間。
小小的空間結界,是基礎的基礎。在她面前玩弄,和班門弄斧有什麼區別。
一聲淒厲的女音劃破巫烙的腦海,震的她腦袋發疼。「怎麼可能,你不過是一個小女圭女圭,怎麼可能破的掉我的領域?這不是真的,怎麼會,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力量?不對,是那道火焰那是什麼法寶?」
「領域?」巫烙嗤笑,「不過是個小小的結界,竟然也敢妄稱領域?真是坐井的蛤蟆觀天,不知所謂到現在還妄想以音來迷惑本殿,真當本殿和你一樣蠢,分不清本質麼?本殿倒不知該夸你愚蠢呢,還是贊你大膽。」
「閉嘴。」對方惱羞成怒,怒吼一聲,就見一道紅光迎面襲來。
找到了巫烙眼楮一亮,亦不言,側身一晃躲過攻擊。她腳步輕晃來到窗邊,握手成爪對著窗戶攻去。而紅光則落到牆上,在上面留下一條細長的裂縫。
一個黑影從窗戶上竄出,對著巫烙橫拳掃出。巫烙下意識的退了一步,抬手欲還擊。然而她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身高問題,錯誤估計了距離,一擊落空讓黑影給踢飛了,‘砰’的一聲,重重的砸到牆上跌落下來。
如此大的聲音,距離他們幾步之遙的眾人卻絲毫沒有反映,如同無事發生般。
該死的身體,真麻煩
隨手抹去嘴邊鮮血,巫烙抬頭看了眼地上的徐俊等人,眉頭微皺。她不知道黑影對她的家人做了什麼,她雖然不是很在意那些個家伙,卻也不允許其他的人傷害他們。
仔細一看,大家的身體微微聳動著,還有呼吸,或者說呼吸很平穩,不象是有事的樣子,讓她心中一松。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香香甜甜的氣味,不知打哪來的,聞久了身體有種無力的感覺。大概這香味有使人沉睡的效果,因此所有的人才沒有動靜。
「呵,女乃女圭女圭,別妄想了,是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如果不想受罪的話,還是乖乖投降吧。」將巫烙的動靜收入眼底,黑影誤會了她的舉動,得意的笑著。
「哼。」輕唾一口,巫烙站了起來,她掌心一翻手里出現了一張符咒。這是她特意向華鄴討來的,只有三張,名為轟天雷。
短兵接手,她雖然吃了一虧,卻也把對方的身份弄了個清楚——是個魔修,修為在靈虛中期,不是目前的自己可以應付的。只是眼前的人似乎頗為惜命,從他因為模不準自己的修為,不直接和自己動手,幾次三番動用外物就可以明白。
轟天雷,說著好听,其實不過是個低級符印,本身就沒有多大能耐。更何況,還是個節略版的,威力就更小了。除了會出現滿天打雷的場景,本身沒有多大威力。
她本來是打算拿來給徐雲展玩玩的,沒想到還沒有送出去,自己先用上了。
她也沒奢望可以擊退人,只希望仗著符咒施展時出現的宏大畫面把人嚇跑。
然而,想法是好的,事實是讓人絕望的。巫烙還沒來的及動手,只覺得眼前莫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倒下了。
「我擦,竟然現在才發現。沒想到會踫上個抗毒的,早知道就量下大點了,幸好沒事。這回虧大了,等回去後一定要和師傅討點補償。」擦了擦冷汗,黑影靠近了巫烙將一張符咒貼在她的額頭,然後抱著人飛快的躍下窗戶,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