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古廟奇事(4)
老太太端著兩盤炒菜進屋，听到這句話接過話來︰「城西茂山的那個廟還在。」把菜放在桌上說︰「前些天東院你劉女乃女乃還說這事呢，她娘家住在那不遠，前陣子她回娘家她弟弟家，還去過一趟呢。說廟里這會就一個六十多的和尚，孤孤單單的。廟也不成樣子了，就一個門樓和幾間破屋，和尚天天守在那兒敲木魚。」老爺子瞪大了眼說︰「哎呦，還說不準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和尚。」老太太說︰「說就是那個小和尚。」老爺子說︰「听說大躍進那會，這兩個老和尚一夜間都沒影了，你咋知道是原來的那個小和尚？」徐慧就拉著老太太的手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老太太說︰「他劉女乃女乃說，和尚是有幾年誰也不知去哪了，過了幾年這小和尚就回來了，就沒再走。起初也沒人知道這人就是那小和尚，說是六三年開春的時候，那廟里住進了一個人，留著老長的頭發，老長的胡子，整天也不說話，都以為是傻子。」轉頭又對徐慧說︰「那兩年俺這里鬧饑荒，餓死的人可不少，誰還去怎麼注意這麼個人？」轉回頭又說︰「這人白天出去找吃的，晚上就在那廟里睡。不是有過幾個人刨那廟里的樹死了一個嘛，都說那廟邪乎，平常也沒人敢去，也就他一個人住在廟里。前幾年上半天，這人在廟門口攔住個挑擔子剃頭的，非要剃頭的把他頭發胡子給剃了。開始這剃頭的不願意，這人就拿了塊銀元給他，剃頭的願意了，那人就把他帶到廟里。你猜怎麼著？把頭給剃了，就看到他頭上有火燙的印子，才知道是個和尚。剃頭的就問他是不是這廟里原來的小和尚，那和尚說就是的。直到那會附近的人才知道，這個多年整天在那轉悠的要飯的長毛，就是當年廟里的小和尚。那剃頭的也沒要那塊銀元，倒是十天半個月路過那里就給和尚刮刮頭。這和尚自從剃了頭就穿上了和尚的衣服。剃頭的說，那麼多年和尚身上背著的包袱里，就是和尚的衣服、鞋、木魚什麼的。打那後這和尚就在那廟里敲上了木魚。也有人去上香，也就那一片的，外面的人也不知道。要不是劉女乃女乃說，咱這城里誰能知道那個廟又有和尚了？」
老爺子嘴里嘖嘖兩聲說︰「他是舍不得離開那廟呢，我听說老和尚帶他來這里時才一兩歲，就是在那長大的，那廟還不就跟他家的老宅子似的？還听說這小和尚是老和尚從路邊撿來的，和尚又沒孩子，還不是拿他當兒子養的？這小和尚也是拿老和尚當爹的。」老太太說︰「可不是咋的？」歐陽玫問︰「那廟里的香火也不旺，這和尚都怎麼吃啊？」老太太說︰「香火不旺，也夠他一個人吃的。這和尚在廟里的那口井邊開了片地，種了些菜什麼的。」老爺子說︰「那廟里的井我見過，老深的。我還喝過那井的水呢，老甜的。」歐陽玫問︰「女乃女乃，你說那廟里刨樹死人是咋回事？」老太太說︰「哎呦，那可是棵神樹。有年那邊有個生產隊派幾個人去刨那棵樹做馬車，剛刨了幾鍬幾個人就都不省人事了，後就死了一個。」歐陽一鳴問︰「真事啊？」老爺子點頭說︰「听說是真事。都說那是顆神樹，那廟四圈的樹也沒誰敢刨。」
眾人用心听著倒都忘了吃菜，老太太就笑了，說︰「看咱老是說，都忘了吃了，趕緊吃。」又問徐慧︰「還喝酒不？」徐慧說︰「不喝了，我也不會喝，可這酒是真好。」老太太說︰「再好的酒不會喝也白搭，都這麼多年了，我也最多只能喝上兩三盅。咱們不喝了，讓他們爺倆喝去。玫子走，跟我把燒羊肉端上來，咱們吃飯喝湯。」徐慧就站起要去幫她。老太太拉住徐慧說︰「你坐你的。」歐陽玫起身隨女乃女乃去。歐陽一鳴和爺爺喝了杯酒，就又問爺爺那廟具體在什麼位置，老爺子說︰「也不算遠，離城也就二十多里地。」接著又詳細說了具體的位置。
老太太端了一大碗燒羊肉，歐陽一鳴接過放在桌中央。歐陽玫一只托盤端來了三碗湯和半碗塊狀紅色的辣油，歐陽一鳴先送給徐慧一碗，就見那羊湯果如歐陽一鳴所說的湯汁似女乃，湯面上漂浮著蒜苗末、香菜末，升騰的香霧沁人心扉。坐下後端起抿了口，感覺不羶不腥，鮮美醇厚，不由贊嘆道︰「真得好鮮美。」
歐陽一鳴笑笑，伸筷指著那放著塊狀辣油的碗說︰「你少放點辣油，再喝試試。」徐慧就夾起一虛放到碗里。辣油迅速融化，湯面泛起一層紅色油花。徐慧雖有些膽怯，還是小心地喝了口，果如歐陽一鳴所說的不嗆不辣，又喝了兩口說︰「這辣油看起來挺嚇人的，吃起來真是感覺不到多辣的。」說著話又夾了一虛放進碗里，歐陽一鳴就笑了，說︰「放多了也辣的。」老太太就滿臉堆笑道︰「喜歡喝就好，往後過了……」她本想說往後過了門的，立馬意識到不妥，看了歐陽一鳴改口道︰「往後女乃女乃就多給你做。」徐慧說︰「我還想跟女乃女乃學呢。」老太太喜悅的眼楮就眯成了一條縫，說︰「改天女乃女乃就教你。」歐陽玫說︰「我都跟女乃女乃學了幾年了，還是做不出女乃女乃燒的這味道，最難的就是炸這辣椒油。」歐陽一鳴說︰「女乃女乃都燒了幾十年的羊湯了，能是你一回兩回就學好的？」老爺子就嘿嘿笑道︰「你姐倆往後慢慢學，一準超過你女乃女乃。」歐陽一鳴看了眼笑眯眯的老爺子，心里回味著老爺子說的這句話，心就有些發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