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初夏的陽光從豁開的窗戶灑進臥室,散落一屋閃閃的碎金,無數細小的微塵在明亮的光線里飛舞,幾個女孩興致勃勃地清理著紙箱里的衣服。
「真的要去天橋擺地攤啊?好丟人哦。」」楚楚撅著小嘴巴。
「有什麼丟人的?很多在寫字樓上班的白領也利用休息時間練攤呢,不把這些滯銷款清掉,放家里佔地方不說,資金也回籠不了,下次哪兒有錢去補貨?」江蒙抱著幾大摞衣服放在小推車里。
「楚楚,你在家守店吧,我和江蒙去就行了。」傅曉說。
「也好,你們兩個大美女往天橋一站,生意肯定好得不得了。」楚楚趁機說。
「不行,說好了你和我去的,傅曉打字比你快,可以同時應付好幾個買家,你行嗎你?喜歡偷懶不說嘴還饞,一邊吃零食一邊回買家的話,你能忙得過來嗎?」江蒙瞪了她一眼。
「丟人現眼的,我真的不想去。」
「你不去也行,我把家里的零食全鎖到我房間去。」
「楚楚,去擺地攤有什麼糗的?我們又不是職業的,只是臨時客串一下,權當體驗生活嘛,人生百態,什麼滋味都要品嘗一下才有意思。」傅曉勸她。
「是啊,生活多枯燥啊,要給自己找點樂子。」江蒙也說。
楚楚動心了,想了想說︰「要是踫到城管怎麼辦?」
「推著車跑唄。」江蒙笑了。
「啊?好糗哦,我還是不去了。」楚楚苦著臉。
「江蒙,你別逗她了,我們是到梅林關外的天橋,關外城管一般不會管的,那附近住宅樓特別多,住的人多半是外地到海市打工的,也有很多白領,我們的衣服面料都是純棉的,款式休閑,平時在家可以當家居服穿,節假日逛街的時候穿也不錯啊,肯定好銷。」
「是啊,這批衣服我們只要能收回成本就行了,不求賺錢。」江蒙接口說。
楚楚不吱聲了,幫著把幾大紙箱里的衣服放進手推車里。
「忙了大半個小時,總算是可以出發了。」江蒙用手背擦了擦汗。
「待會兒你吆喝,我收錢。」楚楚嘟囔一句。
「隨便。」江蒙推著滿滿一車衣服去了客廳,楚楚聳拉著小臉跟在後面。
門鈴響了,江蒙放下車去開門,防盜門外站著笑容可掬的沈斌,一身休閑裝扮越發顯得他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妞,我帶你去觀瀾打高爾夫,你不是一直嚷著說想去看看高爾夫球場嗎?」
「我今天不能跟你去了,下個周末吧。」江蒙打開防盜門。
「為什麼?老魏今兒約我去俱樂部打斯諾克我都推了,就想著你周末不上班好好陪陪你。」
「我和楚楚要去梅林關外擺地攤把這些衣服處理了。」江蒙指了指手推車里的衣服。
「你們去擺地攤?算了吧,今天太陽這麼大別把你皮膚曬黑了。」沈斌好笑,「這些衣服我掏錢買得了。」
「好哇好哇。」楚楚興奮地嚷。
「少拿錢砸我。」江蒙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8點了,我和楚楚得出發了,你要是得空送我們一趟。」
「蒙蒙,去換身漂亮衣服,我帶你去打高爾夫,一周就休息這麼兩天時間,去玩玩放松放松。」
「你不送我們去算了,我和楚楚坐公交車去,反正周末坐大巴的人比較少。」江蒙推著車往屋外走。
「死丫頭片子,怎麼就這麼不听話呢?平時你上班就算了,周末都舍不得花時間陪我。」沈斌一臉不高興。
「大少爺,我這兒也是工作啊。」江蒙回眸一笑。
這傻妞最近對他和顏悅色多了,也不再拒絕他任何親密的舉動,算了,別和她鬧別扭了,好不容易才和她重新走到這一步,一吵架她又該幾天不搭理他了。
「我陪你們去吧。」他主動說。
「我們去擺地攤,你大少爺不嫌跟著我們丟臉?」江蒙推著車往電梯間走。
「丟什麼臉?我媳婦兒生得如花似玉的都不怕糗,我堂堂大男人怕什麼?」他跟了上去。
「好啊,你陪我們去。」楚楚喜孜孜地跑到前頭去摁電梯。
周日的《海市都市報》B2版刊登了一條新聞,標題是︰天橋下捷豹XJ車主甩賣衣服,長腿妹妹和極品帥哥街頭招徠顧客。
半版的新聞,刊登了多張現場的照片,拉風的小跑上擺滿了各種款式的女式夏裝,周圍聚滿了人,多半是看熱鬧的,也有不少年輕女子正在挑選衣服。
沈斌靠著車,面帶微笑擺了個無比帥氣的pose,江蒙手忙腳亂地收錢,楚楚從手推車里拿衣服給顧客。
「極品帥哥」自然指的是沈大少爺,江蒙是當之無愧的「長腿妹妹」,楚楚吃虧,標題里沒她的位置。
真是轟動啊,連都市報的記者都驚動了,還有很多市民用手機拍了照片放到網上,互聯網傳播速度驚人,一時之間,江蒙和沈斌成了名人。
那幾天沈斌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他那幫朋友無一例外地問他,哥們,你改行倒騰服裝了?
我陪我媳婦兒練攤呢。他鎮定地答。
魏辰東和他開玩笑,說你們小兩口還真是別出心裁啊,跑到梅林關外去招搖了,怎麼?嫌去咖啡廳電影院談戀愛不帶勁兒,改去擺地攤了?
多年的好兄弟面前他肯定不會隱瞞,苦笑著說死丫頭片子,非要去折騰不可,我不去陪著怎麼行?周末連去兩天,我本來就黑無所謂,她白女敕女敕的皮膚都曬紅了。
難怪,周一上班的時候,我見江蒙皮膚黑了不少,還以為你倆去海邊度周末了呢。魏辰東調侃說。
一說起這個沈斌就來氣,死丫頭片子皮膚不經曬,晚上回去還月兌皮,和楚楚切了一大盤青瓜敷臉,窩在沙發上數錢數得兩眼放光。
他真想抽她啊,為了幾個破錢,在火辣辣的日頭下連曬了兩天。海市是沿海城市,不比內陸,初夏的陽光紫外線就很強。
不曉得是帥哥效應還是名車效應,銷售比她們預期的要好很多,幾百件滯銷款賣出去一大半,江蒙喜滋滋地說下周末再接再厲。
「下周不準去了,你皮膚都曬傷了,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要變丑了我不要你了。」他嚇唬她。
「也是一個重皮相的淺薄男人。」江蒙眼里跳躍著鄙視的小火苗。
「我喜歡我媳婦兒漂漂亮亮的有錯嗎?」
「听你的意思,我要以後老了丑了,你就不要我了對嗎?」
「傻妞,等你老了我不也老了,怎麼會嫌棄你呢?等你老得走不動了,我就背你去看海,坐在沙灘上幫你數臉上的皺紋。」他含笑睇著她。
江蒙心里漫過一絲溫柔的感動,她低著頭拉過他的手合在掌心。
「我抗議,你倆當我這個大活人不存在是不是?說這麼肉麻的情話故意刺激我啊。」倚靠在沙發上的楚楚跳起來大叫一聲,臉上的青瓜片噗噗往下掉。
「哎呀,我的面膜。」她驚呼。
「活該。」江蒙忍俊不禁。
「妞,你的也掉了,別貼了,我帶你倆去美容院做facecare吧。」沈斌皺眉。
他大腿上全是江蒙臉上掉下來的青瓜片,把淺灰色的休閑褲都染髒了,沈大少爺一條褲子動輒好幾千,正好抵了這兩天擺地攤的收入。
走進粵海海鮮大酒樓二樓的包廂,沈斌笑著對坐在餐桌前的吳秀瓊說︰「您老人家忽然大駕光臨,來之前也不通知我一聲,我好去機場迎接您啊。」
「少給我貧嘴。」吳秀瓊嗔道。
「斌子,好久不見了。」羅丹丹沖他粲然一笑。
「喲,羅大小姐也來了。」沈斌仿佛才看見她似的。
「這趟是我讓丹丹陪我來海市的,想著你工作忙,也沒空招呼我這老太婆,有丹丹在旁邊陪我說話解悶,我一個人也不會無聊了。」
「媽,你晚上打算住哪兒啊?我新房還沒裝修好,只能住康城水郡那套簡裝房了。」沈斌坐下後說。
「我正要問你呢,我讓給你住那套躍層,你當初裝修買家私家電花了這麼多錢,為什麼要賣?」吳秀瓊問。
「你不想賣也可以,反正那地兒我是不會住了。」
「當初那套房說好了給你住的,你想賣就賣吧,和買家簽合同的時候我到海市來一趟就是。」吳秀瓊對兒子從小實行得就是美式教育,注重培養他的獨立性,因此在此類事情上很少去干涉他的決定。
「你們還沒點餐吧?我去叫服務員。」沈斌站了起來。
「急什麼?你不是說還有人要來嗎?是辰東吧?挺長時間沒見他了,正好坐一塊兒敘敘舊。」
「我沒約魏辰東,是我女朋友待會兒要來。」
「你這孩子,在電話里怎麼沒听你說?」吳秀瓊看了一眼羅丹丹。
「您老不也沒問我嗎?」沈斌笑。
「太突然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吳秀瓊蹙眉。
「你是長輩需要準備什麼?該緊張的是她。」沈斌身子向前傾了傾,笑說,「丑媳婦兒第一回見公婆嘛。」
羅丹丹一直保持在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斌子,你渾說什麼?什麼媳婦兒?我面還沒見過呢,你討得哪門子媳婦?」吳秀瓊小聲呵斥,又轉頭對羅丹丹說,「他就喜歡開玩笑,你別把他的話當真。」
「誰說我開玩笑了?我現在是沒結婚的打算,如果哪天我想成家了,她就是我首選的婚姻對象。」沈斌斂了笑,語氣很是認真。
「斌子,你點菜吧,飛機上提供的午餐就那麼幾口,我早餓了。」吳秀瓊岔開話。
沈斌點頭︰「我去門口看看有什麼海鮮。」
沈斌站在酒樓門口,對著上下幾排的水缸指指點點︰「肉蟹來兩斤,用蔥蒜爆炒,帶子6只,用豆鼓清蒸,瀨尿蝦要最大的那種,椒鹽的,鮑魚要雙頭的……」
一旁的服務員邊應著邊在本子上寫單。
冷不防眼楮被人從後面蒙住了,他雙手往後一伸掐住那段柔軟的細腰,笑嘻嘻地說︰「是不是我媳婦兒?有沒抱錯人?」
「討厭。」江蒙掙開他。
他回身攬住她的肩,湊近她臉蛋嗅了嗅︰「真香,今兒又灑了多少消毒藥水?喲,為了見未來的婆婆還抹了粉涂了胭脂,難怪我怎麼覺得眼前一亮,傻妞變漂亮了。」
「沒句正經話。」江蒙啐他一口。
「干嘛不讓我去接你下班?非要自己坐公交車來。」
「你不是說阿姨早到了嗎?我怕她等久了,下班時間是高峰期,你又和我不順路,兜來兜去的幾點才能到啊?我出寫字樓就可以坐車,幾站路就到了,還節約時間。」
「我媳婦兒真會體貼人,待會兒獎勵你一盅冰糖燕窩。」他笑。
「你菜點好了我們進去吧,」江蒙拉著他往酒樓里走,「10幾年沒見到阿姨了,她肯定不認識我了。」
「不認識你是豆芽菜,也認識你是我媳婦兒啊。」
「你別在你媽跟前亂說,我今天就是想來看看阿姨的,小時候她還幫我梳過辮子呢。」江蒙嬌嗔說。
「我那時候欺負你,魏辰東去我媽跟前告狀,我媽還擰我耳朵呢,」沈斌搖頭嘆氣,「為了你這株豆芽菜我小時候可沒少挨打,特別是你東子哥,揍得我一見到他就怕。」
「你活該。」
江蒙一走進包廂,還不等沈斌介紹,就笑盈盈地對著吳秀瓊喊了一聲︰「吳阿姨好。」
吳秀瓊微怔。
「阿姨,您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對您還有印象呢,這麼多年過去了您變化不大,還是跟從前一樣漂亮。」
江蒙的話讓吳秀瓊如墜雲霧,詢問的目光望向兒子。
「媽,你仔細看看她,看你能不能想起來。」沈斌說。
吳秀瓊仔細端詳了江蒙一會兒,問兒子︰「我瞅著她是覺得面善,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別給媽賣關子了,這姑娘我以前見過嗎?」
「媽,她是江縣長的女兒豆芽菜啊。」
「江縣長的女兒?是江縣縣委大院的江縣長?」吳秀瓊吃了一驚,又轉過頭看著江蒙,「你是豆芽菜?」
江蒙微笑著點頭︰「吳阿姨,我就是豆芽菜,小時候您還幫我梳過辮子呢,」
「快坐到阿姨身邊來,讓阿姨好好看著你。」吳秀瓊向她招手。
「哎。」江蒙應聲走過去。
吳秀瓊親切地拉著她的手︰「這麼多年沒見了,真的長成大姑娘了,你爸爸呢,他還好吧?」
江蒙眼圈一紅︰「阿姨,我爸前年就過世了。」
「江縣長去世了?」吳秀瓊又是一驚。
「心髒病發作,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
「真是想不到啊,江縣長那麼好的一個人,工作能力又強,才40幾歲就……唉,苦了你了,從小媽媽就沒了,江縣長又……」吳秀瓊眼楮濕潤了。
「阿姨,您別難過,都已經過去了,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江蒙反過去安慰她。
包廂門打開了,幾個服務員魚貫而入,把托盤里的精致菜肴一一放在餐桌上。
見老媽和「小媳婦兒」執手相看淚眼,沈斌忙說︰「好了好了,晚點再敘舊吧,先吃飯。
又叫住服務員︰「在座的女士一人上一盅冰糖血燕。」
這頓飯沈斌吃得舒暢啊,他老媽和江蒙一直交談甚歡,完全忽略了旁邊郁郁寡歡的羅丹丹。
他心想,這羅大小姐算是出局了,他老媽就算念在舊情上,也不會反對他和江蒙戀愛的。
捷豹XJ停在康城水郡的大門口,沈斌側頭對副駕駛位的江蒙小聲說︰「你要是不想進去,坐在車里等我一會兒,我先送我媽上樓,等下送你回家。」
「沒關系的,我陪阿姨進去。」江蒙輕搖頭。
「妞,你真好,識大體,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是最後一次上這地兒,以後咱都不來了。」
「唔。」
如果不是老媽就坐在後面,沈斌真想摟著江蒙好好親幾口,她是那麼乖巧可人,又善解人意,他真為以前犯下的混賬事悔青了腸子,他以後一定會好好待她,好好補償她。
令沈斌沒有想到的是,吳秀瓊似乎不太贊成他和江蒙談戀愛。
「媽,是誰說的,要把豆芽菜給我當小媳婦兒的?」他提起母親當年的一句戲言。
「那時候哄你的話你還當真?」
「我不管,我是听進心了的,那時候還騙我說豆芽菜出國了,我念書那會兒多用功學習英語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單詞,年年英語考全年級第一,動力就是來源于江蒙。」
「兒子,江蒙不是不好,她模樣兒長得周正,氣質也佳,性格也大方穩重,可她不適合你。」吳秀瓊沉吟著說。
「你既然把江蒙夸成花兒似的,我和她怎麼不適合了?難不成那個千金大小姐就適合我?」沈斌指了指羅丹丹住的客房。
「你小聲點。」吳秀瓊一把打下他的手,「丹丹听見了該傷心了。」
「我管她傷不傷心,死皮賴臉住在我家里。」
「是我讓丹丹住在這兒的,我提醒你啊,別給人臉色看,否則我饒不了你。」吳秀瓊一指頭戳在他額頭。
「媽,我多大的人了,拜托你別動手動腳的。」沈斌側臉躲過。
「多大?你兒女成群那天還不得叫我一聲媽,」吳秀瓊笑了,思忖片刻說︰「你要真喜歡她就和她處處看吧,不過最好別到那一步,熟人來的,萬一你耽誤她幾年又不娶她,我也會覺得對不起江縣長的,你爸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媽,我今天在飯桌上就和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打算結婚了,和我去民政局領證的肯定是江蒙。」
吳秀瓊看了兒子一眼,狐疑地問︰「去年在康城水郡和你同居那女孩不會是江蒙吧?」
「不是她是誰?說得你兒子跟花心大蘿卜似的。」沈斌笑了。
「你這混小子。」吳秀瓊一听就生氣了,「你這做的什麼事兒?萬一以後你和她處不好分手了,怎麼對得住人家姑娘?」
「媽,你怎麼老覺得我會和江蒙分手呢?我就不能和她好一輩子?」沈斌納悶了。
「斌子,你現在還年輕,以後的事怎麼說得清呢?媽就怕幾年後你想結婚那天又看不上江蒙了。」
「怎麼會呢?我愛她還愛不過來呢。」沈斌馬上說,又疑惑地看著母親,「是不是你看不上江蒙?」
吳秀瓊避而不答,只說︰「我該去睡覺了。」
走到樓梯口又回頭說︰「斌子,不是媽勢力,你和她之間差距太大了,學歷,層次,家庭環境等等,男婚女嫁還是講究門當戶對的,再則,她要是好女孩就不會和你同居,光憑這點媽就看不上她。」
沈斌只覺得胸口像是被堵住似的憤懣難平,滯了滯才說︰「說起來就是她爸死早了,如果江縣長還在,她也不至于輟學獨自跑到海市來打工,你更不會反對我和她交往。」
「那和你同居呢?難不成也和她爸死得早有關?」
沈斌深吸一口氣,緩聲說︰「是我逼她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和她好,我就去公安局自首,是我強了她。」
「你……」吳秀瓊大驚失色,「你這孩子說得真的假的?」
「不信你可以去問江蒙,不讓我和她在一起,你就等著到牢里去看我吧。」沈斌決然說。
江蒙在無數或艷羨或妒忌的目光中坐進沈斌的車,笑著問︰「今天這麼有空來接我,不用陪你媽啊?」
「哦,我媽今兒一早的飛機回天安了。」沈斌低頭幫她系安全帶。
「阿姨前天才到的呀,怎麼就走了?」
「哦,我爸身體有點不舒服,她趕著回去照顧他。」沈斌回答。
「叔叔病了?你也應該飛回去盡盡孝心啊。」
「不打緊,普通的感冒發燒。」沈斌一面說一面發動了引擎。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阿姨今天走啊,我應該去機場送她的。」江蒙埋怨一句。
「她臨時決定的。」沈斌將車開上了主干道,「妞,我帶你去看房子好不好?」
母親的反對,他不想讓江蒙知道,再說了,他早已獨立不依靠家里,他愛和誰戀愛是他自個兒的事,父母無權干涉。
「好啊,已經裝修好了嗎?」
「今早上裝飾公司才打電話通知我,我還沒來得及去看呢,正好帶你一起去,」他側頭對她微笑,「要是你不滿意我讓他們重新裝修。」
「你自個兒的房子你滿意不就行了。」江蒙抿著嘴笑。
「誰說的?最重要的是要我小媳婦兒滿意。」
「哎,你說你給我取了多少個別稱,什麼小媳婦兒,小豬,妞妞傻妞笨妞的,難听死了。」
「那是愛稱,我可只對你一個人說過。」他慢條斯理地說,「你還漏了一個,寶貝。」
「肉麻。」
「待會兒還有更肉麻的。」他笑。
「什麼?」
「寶貝,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湊在她耳邊呵氣,癢癢的,一直癢進她心里。
「小心開車。」江蒙斜乜他一眼,似嗔似嬌。
「遵命。」
新房里漆黑一片,江蒙手模到牆壁上去開燈,沈斌抓住她的手將她拖進懷里。
「寶貝,待會兒再開。」
「你不是領我來看新房嗎?這黑燈瞎火的你讓我看什麼?」
「我先親親你。」他**她的耳垂輕舌忝。
「斌子。」
「恩?」
「我原諒你了。」她靜靜地說。
「你說什麼?」他似乎難以置信。
「我說我原諒你了,我……不恨你了,我願意把自個兒交給你,我們重新開始,像從前一樣。」
「寶貝,你再說一遍,我還想听。」他屏住氣。
「斌子,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以後會怎麼樣,至少現在我願意把自個兒交給你。」許是因為黑暗,許是她在心里早就不再怨恨他了。
這幾個月他在她身邊傾心守護,順著她嬌寵著她,她怎麼會不感動不動情?況且,他原本就那麼優秀,那麼出色。
「寶貝,再說一次我喜歡你,我還想听。」他的聲音微顫。
「我喜歡你,斌子。」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
他有流淚的沖動,小時候對她懵懂的喜愛,成年後相遇對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痴心妄想要得到她,兩次對她的強佔,他努力建立起一切又親手毀滅,重新一步步苦心經營,戰戰兢兢走到今天,听到從她嘴里輕輕吐出的這四個字,是他听到過的最美的聲音,宛若天籟。
一把將她打橫抱在臂彎,他在黑暗中模索上了二樓。
「為什麼不開燈?」她問。
「我怕在做夢。」他呼吸急促。
「傻氣。」她笑。
二樓的房門大敞著,他一間間進去又出來,悶悶地說︰「靠,主臥是哪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