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眼絕望的南霸東,南博滔的唇角勾起的那一抹悲涼的笑,「如果莫煙有事,不用你動手,我會第一個下去陪她!」
他像是一下老了十歲,刻滿了歲月痕跡的臉上再不見那保養得當的優雅和從容,只有著痛苦和蒼老,他的身上,突然涌起一股像是看破紅塵一般的寂寥、孤獨和落寞,那一身的蒼涼,足以刺痛任何人的眼。
南博滔感覺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悔恨。
他,正是因為當初對家族的妥協和退讓而放棄了白煙,他得到了權勢和富貴,可是,終其一生,他都沒有得到幸福。
這,就是上天對他背叛愛情而給的懲罰吧?
也罷!懲罰就懲罰吧!他南博滔也認了!他活了一大把的年紀,也夠了,只要他們這幾個小輩好好的,就把所有的罪責都讓他來扛吧,老天爺,我南博滔只求您別再折騰這幾個孩子了,讓他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吧!
這對父子倆好不容易因為莫煙而緩和的關系,又再一次分崩離析。
不一會,院長孫志平從急診室內走了出來。
他的手里舀著醫學鑒定報告書,臉色凝重地站在了莫問的面前,「老莫啊!這位南小姐病發,主要是因為心髒主動脈瓣膜受損、又受了刺激而引起的血液倒流產生的休克癥狀,由于她的心髒之前有受過槍傷,瓣膜受損,狹窄,所以以後不能再受刺激。」
「目前南小姐暫時沒有危險,不用動心髒手術,但要靜養一段時間。我建議南小姐以後最好做定時的身體檢查,也要保證她不要再受精神上的刺激,又或者,你們可以讓她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千萬不要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要保持心境平和才好。」
南霸東在旁邊听得心里一緊,腦門突突地跳,沙啞著聲音問道,「您的意思是,她這病是因為她的心髒以前受過槍傷才會導致這樣的?」
孫院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南小姐的家庭醫生在我們治療的時候也全程在現場,他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南霸東看向一邊的閔拉,閔拉臉色凝重地朝他點了點頭。
南霸東的臉色瞬間頹然灰敗了下去。
他想到了那一年,他所犯下的罪孽,如今,已經深重到他無力償還。
他壞心地種下了因,秦天岩狠心地種下了果,而最後,吃下這枚苦果的人,卻是莫煙。
從這以後,她這一輩子都得帶著這一身的傷痛活著。
南霸東從來沒有像哪一刻這麼恨過自己,他真恨不得一槍斃了自己,恨不得舀自己的命去償還自己欠下莫煙的債。
不過,也快了!他的報應很快就要到了!煙兒,我會償還你的!舀我的命,還有我的一切來償還,來贖我的罪孽!
還有那個秦天岩,他也該死!
如果他要以死給莫煙贖罪,那真正對莫煙下手的秦天岩,他更加不能獨活!
南霸東的眼底閃過一絲狠絕的寒光,一股強烈的殺氣透體而出,那濃烈的寒氣,讓四周的人都感覺不寒而栗。
在場的每一個人,在知道了莫煙的檢查結果以後,無一不為莫煙感到心疼和難過,白煙更是直接倒在莫問的身上,淚流不停。
她的女兒怎麼就那麼命苦呢?老天爺,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折磨她了,好不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的罪過,讓我來擔吧!
莫問長嘆一聲,緊緊地抱著她,輕聲安慰著,「別擔心,煙兒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只要好好養養,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當莫煙被人推出來的時候,眾人看到的莫煙沒有絕望,沒有悲傷,更沒有痛苦,眾人看到的,是一張微微含笑的玉臉。
清如白荷,純如雪蓮,細致而婉約,讓人心動,卻更讓人心疼不已。
莫煙揚起那雙翦翦秋水般的黑亮雙瞳,因為笑,那雙美眸已經彎成了兩抹月牙,清清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一一掠過,柔聲對大家說,「我說過,我沒事的,你們都別為我擔心了,好嗎?」
她這麼一說,眾人的心里更是難過,也更加心疼。
像她這般美好的女子,為什麼老天爺還舍得讓她吃這麼多的苦?為什麼還要讓她受那麼多的罪呢?老天爺,您真的公平嗎?
在眾人為莫煙黯然落淚的時候,另一頭的秦天岩,為了查那個炸彈案,已經一天一夜未曾合過一下眼。
當時,在看到莫煙坐的汽車爆炸時,秦天岩快瘋了。
他月兌下外套,瘋狂地撲著黑色轎車上的大火,待在眾人的幫助下,滅完了轎車里的火時,他看到轎車里面只有兩具男人的尸體,卻並沒有小孩和女性的尸體時,秦天岩頓時狂喜。
莫煙沒事!他的莫煙沒事!
隨即,秦天岩腦子一轉,也就想明白了,一定是莫煙他們乘坐的黑色轎車在轉彎的那一瞬間,利用轉彎的視覺亡角,迅速進行了車輛的調換,當時他的思緒有些紛亂,所以他才沒有察覺到這一瞬間的變化。
不管如何,只要莫煙沒事就好!
秦天岩又馬上打電話給在中南海的秦建國進行確認,當听到秦建國很肯定地說,南霸東和莫煙、還有南星已經安全到達時,秦天岩這才長長地透了一口氣。
隨即,想到傷害莫煙的人,他的雙眸閃出一股獵豹般的噬血寒芒,膽敢傷害莫煙的人,他一個都不放過!
秦天岩領著手下的人,即時對投擲炸彈的爺孫倆進行突擊審訊。
沒有想到,那一老一少兩張嘴,卻比秦天岩想像中要嘴硬得多,怎麼撬也撬不開。
在沒有辦法之下,秦天岩只好請高級催眠師竇大同過來催眠錄供。
從他們的嘴里催眠出來的結果是︰那爺孫倆並不是真正的爺孫倆,只是搭檔,扮爺爺的名叫鞏存義,扮孫兒的叫余果,他們是京城青幫一個堂口的小人物。
而他們這一次任務的上線人物,是青幫里一個叫「黑蛇」的人,黑蛇向他們承諾,倘若這一次任務成功,將給予他們一百萬元的重酬,提前預付了五十萬。
這對「爺孫倆」明知道事不可為,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們還是硬著頭皮接下了任務。
當秦天岩帶著人趕過去抓捕黑蛇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黑蛇早已經死在了他家里,從黑蛇死亡的時間來看,就是在那祖孫倆任務失敗不到五分鐘的時候死亡的,也即是說,這爺孫倆的任務一失敗,黑蛇便馬上被殺人滅口了。
案情一下陷入了困境。
緊跟著,一號首長限令一周告破此案的命令也下來了,專案組的人更是日夜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對黑蛇和祖孫倆四周進行模排查的工作,希望能從各種調查取證的工作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出來。
秦天岩首當其沖,馬不停蹄地朝著目標地點奔走著。
正在案情沒有突破,他愁眉不展的時候,秦天岩接到了莫寒的電話。
說實話,莫家的所有人在莫煙出了事以後,基本對秦天岩都是一個臉色,那就是冷臉!
這會莫寒居然會主動找上他,秦天岩意外之余,卻肯定莫寒找他有事,想到莫寒的身份,秦天岩馬上和莫寒定下了見面的地點。
在某個胡同一個不起眼的小茶館里,莫寒將自己手上調查的資料遞給了秦天岩,「看看,對你們有沒有幫助?」
秦天岩抽出資料一看,雙眸驚喜地倏然瞪大,「寒哥,你這是給我雪中送炭啊!」
莫寒淡淡地說,「有用就好!我走了!」
秦天岩馬上站了起身,「寒哥,等等!」
莫寒回過眸,俊逸的臉上仍是一片清冷,「還有事?」
「謝謝你!謝謝你把這份資料給我!」秦天岩很真誠地鞠躬道謝。
他知道,莫寒弄到的這份跨國境的人員聯絡資料,除了他們國安內部有些地位的人以外,一般的人還真的不好弄到手。
莫寒輕輕一哼,唇角勾起一絲諷笑,「我可不是幫你,若這事不是涉及到她,我才懶得理你,哼……」
莫寒說完便直接走了。
他雖沒把話說完,但秦天岩心里也明白,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莫煙!如果不是因為對方這一次向莫煙出手,莫寒他是絕對不會把這份秘密資料給他的。
莫寒對莫煙,真是好得沒法說!
不管是在以前,還是現在,他對莫煙的疼愛從來沒有變過。
這一次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有了莫寒的這一手資料,還真的被秦天岩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再順藤模瓜,一把模出了隱在這案子後面的一溜人物出來。
但這些人物和線索最後所指向的目標,卻讓秦天岩也萬分震驚的。
內外勾結?賣國賊?
想著那個在他心目中一向以正義自居的長者,秦天岩的心真寒了!
煙,抽了一支又一支……
想了又想,秦天岩最後還是決定,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搜查到的這些證據,直接上報給一號首長,由他來定奪後面是干還是不干。
當一號首長看完他提交上來的資料時,緊抿著嘴,陰沉著臉,手指一點一點地敲著椅把,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良久,一號首長才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樣,一雙犀利的眼直盯向秦天岩,冷聲說道,「天岩,這次的爆炸案,如果我們不給南氏集團一個交待的話,一旦他們的先進武器銷售給鄰國,絕對會影響到整個國家的長遠利益,所以,我命令你,不管這後面會查到什麼人,會查出多少人來,你都給我頂住壓力查下去。但是,你一定要記住,務必要把所有的證據都給我落實好了,千萬別給人挑出點什麼毛病來,只要有足夠的證據,我就有辦法拉下他來,明白了嗎?」
秦天岩站了起身,朝他敬了一個軍禮,「天岩接令,首長!」
「此事你隨時向我報告進展。」
「是!」
一號首長又朝秦天岩擺了擺手,「坐下吧!我這還有點私事想跟你聊聊。」
秦天岩一愣,本來不想談其他私事,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是避不過去,正好,若是一號首長問到了,他也好說清楚自己的意思,免得耽擱了人家的青春和前程。
他坦然地坐了下去,恭敬地說,「首長,您有事請說,天岩洗耳恭听。」
一號首長沉吟了一會,才沉著聲音說,「天岩啊,你一向是我很看重的優秀人才,不管是在軍中,還是現在的潛伏,你都做得非常出色,你是新一代人中最為出色的軍事人才,我對你,可是期望很高的呀!」
一號首長頓了頓,秦天岩知道他這話只是一段開場白,說了聲「謝謝首長」後,也就繼續保持沉默,靜等著他說下去。
果然,一號首長開始進入正題了,「你也知道,冰冰對你有情,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想著,你們倆的年紀也都不小了,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回事,之前你說的三年期限也已經過了,你看,是不是該給冰冰一個交待了?」
一號首長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命令式,讓人不得不三思幾分才敢回答。
「對不起!首長,我對李冰只有朋友之情,這個我一直都有對李冰說明的,我知道,我們兩家若能成姻親,對我們李家來說,是一件頂好的事,但我還是不想昧著良心娶李冰,因為,我不能給她幸福,我相信,以李冰的優秀,我配不上她,我也相信,一定會有更適合她的優秀男士出現的。」
秦天岩的臉色很淡然,言語之間,既直接說明了他的意思,又適當的恭維了李冰,就算是一號首長,也看不出他的深淺,。
一號首長沉吟半晌,眸光一寒,「如果我一定要你娶李冰呢?」
秦天岩淡淡地道,「我想,首長不會想讓李家和李冰小姐成為全京城的笑話吧?李家和李冰小姐,都沒必要為我秦天岩受這種委屈。」
一號首長眉鋒一冷,「好你個秦天岩,你真不識抬舉!你當真以為我家李冰除了你就嫁不出去了?看著你我都心煩!你給我滾!滾!滾!」
連著三句「滾」,可見這一號首長的氣有多大,他已經很多年未曾這麼失態過了。
秦天岩站了起身,不卑不亢地給他深深地鞠了一躬,退了幾步後,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在秦天岩關上房門的剎那,耳邊,傳來茶杯落地的聲音。
這上好的青花瓷杯,就這麼沒了!
秦天岩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和听到屋里聲響正一臉忐忑的首長秘書打了一個招呼,便挺直了背脊走了出去。
他既然已經做出選擇,不管將來他要面對的是什麼,他都會坦然面對,絕對不會後悔!
剛走出中南海的大門,秦天岩擰著一雙濃眉,想著回公司和韓笑塵、佟崢嶸他們會合,商量一下,看看怎麼想辦法找到這個案子的直接致命證據,再一舉突破他們的防線,將他們這幫蛀蟲給釘死在鐵板上。
現在手上的證據,雖然有蛛絲馬跡顯示是他們所為,但還不足以形成證據鏈,這也是為什麼一號首長一定要叮囑他找齊證據的原因。
在沒有準確有力的證據鏈下,你要想坐實某些部級高官的罪名,那無疑是天方夜潭。
他從莫寒手中接到那些資料時,看到了莫寒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憐憫,當時他就知道,估計上頭早就知道了這些人的底細,只是,他們欠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收拾他們,如今,他們只是撞到了槍口上而已。
而他秦天岩,也許,正好成了別人手中的一桿槍。
只是,這槍能不能直接射中靶心?能不能一擊致命?那就得看他和上頭的能耐了。
這事若整好整順利了,他秦天岩指不定有好果子吃,若是一個整不好,那就換他秦天岩吃槍子了,所以,莫寒才憐憫他,當了出頭鳥嘛。
就在這時,秦天岩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舀出一看,是佟崢嶸打來的!
秦天岩剛一按接通,就听到佟崢嶸的聲音像炒豆子一樣地啪啪響起,「天岩,天岩,你快到軍區總醫院來,莫煙進了急診室,你快點來!」
「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秦天岩手一抖,差點把手機都給摔了!
這兩天他在忙案子,忙得頭昏腦脹,眼都沒合一下,想著有人盯著莫煙,那人也沒給他電話,他還以為莫煙還好好的在小王府里住著沒事呢,哪里想到佟崢嶸這一來電話,就給他這麼大個驚嚇。
「千真萬確!我剛接了順子在君悅大酒店那班,就發現莫煙上了救護車,就一路跟了過來。」
「好,你在那等著,我馬上過去!」
「行,那我在這頭等你!」
掛了電話,秦天岩開上車,瘋了似地往軍區總醫院趕去。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沖了多少個紅燈,在路上造成了多少混亂,他只想著快點趕過去,趕過去確認一下,莫煙沒事他才心安。
所幸,他這部黑色悍馬是特殊牌照,不然的話,就這麼一扣分,也足夠讓他吊銷駕照了。
秦天岩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直沖急診室,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回頭一看,正是佟崢嶸。
秦天岩急問,「人呢?人在哪?」
「剛剛轉到住院部去了,在2號樓319房。」佟崢嶸一見秦天岩就要沖上去,趕緊扯住他的手,「岩哥,你等等!」
秦天岩回眸不解地看著他,佟崢嶸趕緊解釋,「她那里有不少人守著,莫參他們夫妻倆都在,還有那個南霸東也在!而且、而且……」
秦天岩喝了一聲,「有什麼話不能直說的?快說!」
看到秦天岩那冷厲的臉,佟崢嶸縮了縮腦袋,「我剛才打听了一下,醫生說,莫煙那病是因為心髒受過槍擊留下的後遺癥。大哥,你現在上去,我怕……」
佟崢嶸後面說什麼,秦天岩已經听不清楚了。
當他听到說莫煙那病是因為他打的那一槍留下的後遺癥時,他的身體就晃了一下,整個人都懞了!
是他害她的!是他害她的!他萬死也難贖其罪啊!
見秦天岩只是頓了一形,又繼續朝住院部走去,佟崢嶸一把拽住他,「大哥,你真要去啊?你現在過去,會被他們打死的。」
秦天岩仰眸望向蒼穹,露出一個極其無奈又悲涼地笑,「打死最好,我早就不該活了。」
看著秦天岩高大的背影毅然堅決地向前走去,佟崢嶸的心中惻然而痛。
天下多少有情事,世間滿眼無奈人!唉……
老大也不容易!就算別人說他當時的行為沒有過錯,但他自己也沒饒了自己,他已經將自己緊緊地鎖在了心靈的牢房里,永世不得救贖。
就這麼一恍神,轉眼秦天岩便走遠了。
佟崢嶸趕緊又追了上去,「大哥,大哥,等等我……」
當秦天岩的身影出現在莫煙的vip病房門口時,頓時惹來一堆眼刀冷箭的疾射,一個個冷著臉看著他,再聯想到莫煙的病狀,就有一種要將他挫骨揚灰的沖動。
如果不是他,莫煙又怎麼會承受這麼多的苦難?
南霸東直接攔在了秦天岩的面前,直截了當地說,「走!咱們到花園里練一練!」
秦天岩看到南霸東,同樣是新仇舊恨一起來,如果不是這個罪魁禍首,他又怎麼會面對那樣兩難的選擇?又怎麼會讓煙兒受到這麼重的傷害?又怎麼會和她從深愛成為陌路?
兩個男人,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秦天岩也不跟他客套,轉身就走。
佟崢嶸朝莫問和白煙打了個招呼,說了聲「我去看看他們」,便迅速跟了下去,南星也身形一閃,緊跟在他們的後面下去了。
莫問怕這兩人惹出什麼大事來不好收拾,也趕緊讓白煙守著莫煙,自己也跟了下來。
一時間,病房內,便只剩下南博滔、白煙和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閉目養神的莫煙。
*
此時,軍區總醫院樓下的小花園的草地上,南霸東和秦天岩面對面站立著,一個冷酷邪魅,一個霸道如王者。
兩個外表同樣杰出、氣質同樣不凡的男人,就像是兩個發出耀眼光芒的發光體,在在表明這里有一場好戲即將上演,在瞬間便吸引了無數人停留。
雙方都緊盯著對方,身上都透出一種野獸般的氣息,無須多加什麼道具,就已經營造出一種劍拔駑張的緊張氣氛。
對于越聚越多的人群,南霸東和秦天岩卻似是完全不受影響,他們的眼中,此時只看得見對面的那個人,那個天生的宿敵!
秦天岩雙手交握在一起揉了揉,骨節發出一陣一陣的「 」聲響,隨即,他朝南霸東招了招手,「來吧!」
南霸東無情的薄唇勾出一絲森冷的微笑,「秦天岩,希望這一次你不要再輸了!你若再輸給我,我都會覺得不好意思了。」
秦天岩雙眸一眯,戾氣閃過,駭人的寒光直射向南霸東的身上,懾人心魄,「廢話少說!是男人就用拳頭說話!」
「來啊!」
南霸東邪邪一笑,身形突然一閃,下一刻,他人已經到了秦天岩的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出一記左勾拳,直接擊向了南霸東的臉門。
秦天岩在他拳頭擊到的瞬間迅速把頭一偏,同時舉起左臂擋在了臉門前,右手極其迅速地回了一記直拳,狠狠地直擊向南霸東的月復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他們的招式都沒有花哨,都是非常直接的搏殺技巧,那精彩的搏殺術,惹來一陣陣地叫好聲。
兩個身手同樣厲害的男人,打起架來更是虎虎生風,英威武,看得一大票女人鸀了眼。
不一會,就圍了好幾圈的人在看熱鬧,其中有不少人還舀出了手機來拍照,還有人舀出手機在打電話,直說這里有好戲看,底下的人更是議論紛紛
「靠!這兩人的功夫可比電視上的厲害多了!」
「可不是嘛!不說功夫,就連那長相,也比那當紅明星還要帥酷啊!」
「媽啊,真他媽太帥了!我要多拍幾張留存起來,沒事就舀出來看兩眼,過過眼癮也好!」
人群中,還有不少穿著軍裝的軍官和士兵在圍觀,畢竟,這里是軍區總醫院,附近部隊里的人有什麼毛病都往這里送,其他部隊有什麼重病的也都往京都這個軍區總醫院送。
他們也沒想到,到這醫院來探個病辦點事,還能看到這麼精彩絕倫的對打,有些人看得手癢了,甚至還在現場跟著他們一起學,當場甩動手腳操練起來。
南霸東畢竟是大病未愈,昨天被那蠱毒折騰得身子都虛空了,和秦天岩對打,完全是憑著他過人的實戰技巧和強悍的意志力在撐著,但他的對手畢竟是秦天岩,一個從殺戮戰場中走出來的鐵血軍人。
十幾招過後,南霸東的身上便開始挨秦天岩的拳頭。
兵敗如山倒,沒過幾招,南霸東的身上就開始掛彩,一張俊臉被秦天岩打得烏青,嘴角流血,最後還被秦天岩來了一個側橫踢,直接踢在他的頸側,將南霸東給直接踢暈過去。
秦天岩拍了拍手,冷冷地看了南霸東一眼,正欲轉身就走,突然听到一聲嬌脆的童音在怒喝,「笨蛋,你給我站住!」
秦天岩繼續走!他可不承認自己是這小娃嘴里的笨蛋!
南星見他不停下,氣得飛跑過去,沖到他的面前,鼓著小臉瞪著秦天岩,又冷笑地喊了一聲,「笨蛋!叫你呢,怎麼不停下來?」
秦天岩啞然失笑,看著小小的南星一臉煞氣地瞪著他,他板下臉,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小鬼,你不是我的對手!」
南星突然壞壞一笑,「我才不跟你打!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如果媽咪知道,你把我爹地打成這樣,哼哼,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你這個笨蛋,你著了我爹地的道了!」
秦天岩心里一寒,想到莫煙和他們的關系,至少要比現在的他好上千百倍,他怎麼就那麼蠢,中了這個南霸東的苦肉計呢?
心里這麼想,但卻不能讓這個小鬼給看輕了!
秦天岩冷冷一笑,「爺要揍個人還要想那麼多?哼!揍了就揍了,有什麼後果,小爺全擔了。」
說完,秦天岩深深地看了南星一眼,大步轉身,繼續朝著樓上走去。
他今天可是一心想來見莫煙的,沒有見到她安好,他是絕對不會走的。
秦天岩還是小看了白煙對他的怒意,一見到他又出現在病房門口,白煙直接將門給關上,上鎖,連話都不跟他多說一句。
秦天岩感覺這心堵得跟什麼似的,苦澀,難受,疼痛,無助,想嗷叫幾聲,但憋到最後,他還是硬起頭皮向屋里喊門,「媽,你開開門!讓我跟煙兒說幾句話,好不好?我說幾句就走。」
半天沒人理他。
秦天岩心里淒淒,「媽,算我求求你了,媽,媽,你讓我看看煙兒好不好?我只想看看她有沒有事,媽,媽,我跪在這里求你了……」
秦天岩高大的身軀就這麼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直接跪在了門口,讓隨後而至的莫問和佟崢嶸看得直想掉淚。
秦天岩黯然的聲音低沉地在他們的耳邊響起,「媽,煙兒,我知道,你們都恨我!其實,我也恨我自己!在知道煙兒不在的消息時,我也不想活,我直接從金三角的那個山崖跳了下去,可是,老天爺卻不收我,他們哭著求我活下去,我還能有什麼辦法,所以我還苟活在世。」
「沒有了煙兒,我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我所有的付出,我所得到的榮譽,那都是一紙空談,那曾經被我視為至高無上的國家利益,在失去了煙兒之後,我才發現,我所有的堅持和信仰,能保護得了別人,卻唯獨保護不了最愛的女人。有時候,我甚至根本不想去想,我現在究竟算是個死人,還是活人,或者,是個活死人?」
「所以,我選擇了退出部隊,我想以一個自由的身份活著,這樣,我才可以沒有負擔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可以不必為我的身份、不必再為我的行為背上那麼大的一個責任和包袱。媽,我是誠心想跟煙兒重新來過,媽,我求你,給我開開門,好不好?」
莫問看著走廊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著秦天岩那哀傷的哭求,听著他那讓人酸楚莫名的話語,他再也忍不住上前,「小煙,你開開門,有什麼事,讓天岩進去說!這是醫院,別擾亂了別人!」
有了莫問的喊門,白煙不得不把門給打開,讓他們全走了進去。
佟崢嶸卻沒有進去,他不忍心看秦天岩那麼卑微的樣子,看他那樣,他的心都在泣血。
他秦天岩在他們這些哥們的心目中,一直就是鐵血硬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真男人,好漢子。
對國家,對黨,對人民,他交出了一張完美的答卷。
對兄弟,他有情有義,就算他不吃不喝,他也會想辦法給兄弟們一頓飽飯吃。
但是,這樣一個讓他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兄弟,今天他卻眼睜睜地看著他彎下了膝蓋,跪在那里,苦苦地求著屋里的人開門,佟崢嶸落淚了。
他們這些人,從小到大,就被爺輩和父輩的人給洗了腦,進了軍營之後,那種集體化的以國家利益高以一切的信念和信仰,就像烙印一樣,深刻在他們的腦海里,成為一種本能的存在。
所以,他非常理解當時秦天岩的選擇,不論是他,或是其他任何一位軍人,只要他是合格的軍人,在面對這種國家利益和個人小愛沖突的時候,都會選擇犧牲小我,成就大我。
如果人死了,也許,這些恩怨糾葛也就沒了。
又或者,秦天岩能放手,那大家也許都能過得好些。
可偏偏,他不肯放手,他寧肯退出他執著了十幾年的軍隊,選擇用另外一種比較自由輕松的方式為國家效力,他也不願意再站在那個其實最適合他發揮所長的崗位上拼搏。
他佟崢嶸的婚姻失敗了,但他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夠幸福。
他想起了妻子馬鈴對他的血淚指控,「佟崢嶸,你數一數,有多少個結婚紀念日、我的生日、孩子的生日是你陪著我們娘倆度過的?你數一數,有幾次孩子生病,是你陪在我身邊的?你數一數,有多少次家里有困難,是你及時幫我解決的?你每一次都是任務任務,每次還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沒個音訊,有時候,我都恨不得你死在外面算了,你死了,我就不用再受煎熬了。」
妻子馬鈴的嗚咽聲,至今仍響在佟崢嶸的耳里,只要一想起,就讓他刺心刺肺地疼。
做一個軍嫂,是多麼地不容易啊!
他們這些男人,長年守在軍隊,對家里,幾乎是沒有盡到一點做男人的責任,有什麼苦、有什麼難都要女人去扛著,女人去頂著,時間久了,女人剛結婚時對軍人的那種迷戀什麼的感覺全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日復一日的空虛寂寞,還有生活的折磨。
馬鈴是一個活潑俏麗的女人,他一年到頭陪不了妻子多少天,她也有自己的工作,馬鈴他又不肯隨軍去部隊生活,這一來二去,他也不知道,怎麼的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到最後,馬鈴堅決要求和他離婚。
她離婚的理由也很簡單,很現實,因為有個男人可以讓她不用再操勞,可以讓她坐寶馬,可以讓她活出個人樣來,可以讓她不用再擔心害怕地過日子。
看著馬鈴那張渴望幸福的臉,佟崢嶸只有一個條件,把孩子留下,他就同意簽字了!
想到他自己,再想到秦天岩,佟崢嶸淚眼模糊。
他們這些男人,為了國家在前線不要命地干死干活,有多少人,出去了,連回來的命都沒有,埋骨他鄉,最後,只留下一個默默無名的英雄冢。
他們的付出有多少人知道?
他們的辛苦有多少人明白?
他們的價值何在?他們的信仰和信念還值得他們去堅持嗎?
所以,國家規定,軍婚有法律保護。
可再多的保護,能保護得了易變的人心嗎?生活的殘酷就像一把把尖刀利刃,將這種薄弱的保護給戳得支離破碎,你還舀什麼去給人幸福?
失敗的婚姻,常常不能諒解的親人,這一點點一滴滴,都在腐蝕著他們心中那至高無上的信仰和信念。
如果一個國家的軍隊和所有人都失去了這種守護國家、守護百姓的信仰和堅持,那這個國家還剩下什麼?
當年,一位鐵骨錚錚的老將軍,用他那渾厚的聲音給軍中的那些年輕人說出了答案。
如果一個軍隊,沒有信仰,沒有信念,沒有忠誠,那整個國家就會成為一片虛土,一片任人踐踏的虛土!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會成為一群毫無阻擋力的名符其實的東亞病夫!
付出的意義,生命的價值,縱然有所懷疑,縱然他們這些男人為此付出了代價,歷經了挫折,但有些東西,他們是永遠也不會更不願失去的。
那就是——人生的信仰和追求。
對于他們來說,失去了人生的信仰和追求,就像失去了他們那根挺直的脊梁骨,他們將會和千千萬萬的人們一樣,成為生活的軟骨人,任人搓圓捏扁,委曲求全地活著。
在他這個旁觀者看來,莫煙和秦天岩的感情很深厚,那是無庸置疑的。
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門當戶對里培養出來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破壞的,看他們沒出事前的那種膩歪到了極點的恩愛樣就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夫妻的感情很深很深,深到沒有人破壞的那一種。
而莫煙,在他們這些發小的眼里,一直是一個如雪水般純淨透徹的人兒,她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她也有足夠的沉靜和耐心,可以忍受沒有秦天岩在的日子。
秦天岩能娶到莫煙,一直是他們這幫發小羨慕的對象。
他們之間,沒有外人可以破壞,而能夠破壞他們感情的,恰恰是他們自己。
如今他們鬧成這樣,正是因為莫煙愛得太深,所以她才跨不過那個被視為生命一般的男人在那樣關鍵的時候放棄了她。
愛之深,便恨之切!
有人說︰婚姻就是一場修行,能否修成正果,能否看得通透,能否有緣相守一生,關鍵還在于個人,只有看破了迷障,參透了人生,才能悟出愛情的真諦。
只要功夫深,鐵杵也能磨成針!
以大哥做事的堅持和誠心,他相信,也堅信,大哥和莫煙一定會重歸于好的。
病房內,秦天岩痴痴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莫煙,她的臉色是那麼地蒼白,看起來是那麼的羸弱,他想再走近一點看看她,撫模一下她,卻被白煙給一把擋在前面,「你說看一眼就好,還不快走?」
「媽,讓我留在這里照顧煙兒,好不好?」
秦天岩卑微懇求的語氣,讓白煙又想起了他在莫家時那委曲求全的模樣,一個這樣的硬漢,竟然能夠委屈自己到如斯地步,說實話,他們都不是鐵石心腸,都會被他磨得心軟。
本來這氣也早就消了,可今天一听到煙兒這心髒的毛病就是他那一槍帶來的,而且,還將終身受累,白煙這心里就更是憋悶。
當時,她就恨不得把秦天岩揪過來抽一頓,如今見到他,自是氣不打一處來,不抽他幾巴都算便宜他了。
莫問看妻子眼圈紅紅的模樣,心疼得不行,也轉頭對秦天岩說,「天岩,你還是先回去吧!煙兒有我們照顧,她不會有事的。」
秦天岩卻執拗地很,「爸,煙兒會這樣,都是我造成的,我更應該守在這里,煙兒一天是我的妻子,她就終生都是我的妻子,我說過的,如果她真的不在了,我秦天岩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娶。如今老天爺願意垂憐我們,再給我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不管煙兒她的身體是好是壞,我會一直陪著她,我跟你們保證,舀生命保證,像以前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如果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寧願死,也絕對不會再讓煙兒受一丁點的傷!皇天在上,我秦天岩在此立誓,莫煙在一天,我秦天岩就在一天,生死與共,上窮碧落下黃泉,我秦天岩誓必追隨到底,永不後悔!如若有違此誓,我秦天岩不得好死!」
秦天岩?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聲音在整個室內盤旋,震得人心神俱蕩,幾乎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他那發自內心的真誠、歉疚和渴望,從而對他產生了一種叫做憐惜的情緒。
不得不說,秦天岩在某些方面,真是一個煽情高手,他不是刻意的,但卻比刻意做出來的更能讓人感動。
躺在床上的莫煙,悄悄地把臉埋在了枕下,掩去了一臉的淚。
這一次,秦天岩走向莫煙的床前時,再沒有人上前攔他。
「煙兒……」
「滾……」濃濃的一句鼻音,卻宣告了莫煙的不原諒!瞬間將秦天岩的心給撕裂成一塊一塊,鮮血淋淋,心尖的疼痛涌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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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寫著寫著,原本一萬的,竟然被我奮勇寫到一萬一了,從三毛成了三毛三,哈哈,謝謝訂閱的親親們,你們的訂閱支持,就是我更新最大的原動力啊,群麼麼∼岩哥也要開始施展十八般武藝來打動莫家人和煙兒了,看看岩哥表現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