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囚凰,君恩蝕骨 第八十五章 沖冠一怒

作者 ︰ 雨歸來

「速召御膳房的人前來回話!」祁振震怒,目光冷然。

不多時,御膳房的人前來跪倒,听聞指控,嚇得面色慘白︰「回皇上,奴才委實不知,絕無下毒之事,小人見上次坤寧宮送來的人參尚有些殘須,才想著做一碗滋補的羹湯。」

坤寧宮?

蘇玉柔驀地想起那顆參來,難道問題就出在那顆參上?

參還剩些須子,放在當日徐暖心送來的盒子中呈上來的時候,上官凌取了幾根泡水,加入連翹,片刻後緩緩將銀針探入,當她把銀針取出時,眾人看到上面青色的黑斑都驚住了。

「這參從而來?」祁振壓抑著怒火,萬萬料想不到毒藥竟是從這里而來,倘若自己無意中喝了這參湯,豈不是同樣會死于非命?臥榻之側,竟有如此駭人之事,要知道宮中采買一切皆由專人負責,輾轉數道。宮中女子無緣得見外人,更不能私相傳遞物事。

關涉到投毒事件,還有父親的枉死,蘇玉柔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

祁振听罷,眉頭蹙起,冷聲道︰「德來,去宣徐氏對峙!」

「她若不肯承認又該如何?」蘇玉柔靠在矮幾上,多了幾分沉吟。

「由不得她。」祁振亦危襟正坐,臉色冷然。

蘇玉柔憂心忡忡的看向上官凌,只見她亦小手捏緊,似乎對此事極為重視。

德來去不多時,徐貴妃就緩緩上殿,她穿著一身紫色長袍,披著白色貂裘,到了殿里冉冉下拜︰「臣妾參見皇上、娘娘。」

祁振將那個雕花木盒啪的一聲扔到地上,厲聲道︰「你做的好事!」

盒子砸在徐暖心身上,她只蹙了下眉,又斂下頭去,柔聲道︰「皇上,臣妾不明白。」

她的態度那麼平靜自然,絲毫沒有被揭穿的尷尬和忐忑,始終謙恭如平常。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將那碗水遞給她喝。」祁振沉下聲音,指著上官凌手中的湯碗,厲聲道。

上官凌見狀,將那碗泡過參須的水遞給徐暖心,她接過湯碗,幽幽一嘆道︰「皇上,臣妾不知這碗中是何物,見今日之事,只怕是皇上疑心臣妾做了什麼事,想要賜死臣妾。臣妾縱然要死,也總要死得明白才是,也不枉了當初結發一場。」

蘇玉柔听得此言,心頭微顫。

祁振眯著墨眸,冷哼一聲︰「這參是你送的,你也不敢喝是嗎?」

徐暖心輕嘆了口氣,看著那碗參湯幽幽道︰「皇上疑心這參中有毒?皇上寵愛皇後,視若珍寶臣妾縱然再蠢,又怎會明明白白的送一根毒參過來?只是這參是當日路淑妃托臣妾送與皇後的,臣妾听她說這參最是滋補身子,皇後當日小產,正要調理,所以才特特送了過來。」

這參不是她送的?

些坤實房。「德來,宣路氏!」

祁振臉色鐵青,看也不看跪在地中的徐暖心,轉而握住蘇玉柔的手。

蘇玉柔緩緩的將手從祁振手中抽出,看了看階下跪著的徐暖心,輕聲道︰「貴妃早已知道我的身份,曾經勸我遠走高飛,皇上您怎麼看?」

祁振愣了一愣,拳頭收緊,啪一聲落在幾案上︰「賤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

徐氏跪在那里,她淒淒一笑,低聲道︰「皇上,此事怪得了臣妾嗎?皇上在燕北三年,哪一次喝醉了喊的不是皇後娘娘的名字?常言道,愚者千慮亦有一得,臣妾縱然愚鈍,听到皇上數次在宮中呼喚皇後的小名,也能猜到娘娘正是讓皇上魂牽夢縈之人。」vod4。

她的語音纏綿悱惻,祁振並無所動,反而是蘇玉柔心下淒然。

徐氏繼續低聲道︰「皇上縱然瞞得過天下,如何能夠瞞得住枕邊人。」

「住口!」祁振惱聲道︰「所以你因妒生恨,才下此奇毒,你好歹毒的心腸!這毒你從何而來,還不交代?」

徐氏俯去,以頭踫地,輕聲道︰「皇上如今心中眼中只有皇後娘娘一人,如何還記得臣妾這三年相濡以沫,燕北同甘共苦,皇上是臣妾的天,當日選秀,臣妾一心為皇上挑選清白女子,只求為皇上開枝散葉,不意在不知情時,得罪了娘娘,才有今日之禍,皇上若賜死臣妾,臣妾並無怨言,只是這投毒之罪卻萬萬不是臣妾所為。」

祁振剛要追問,就見德來、喜來二人匆匆上殿,見到祁振雙雙跪倒︰「皇上,路淑妃自絕身亡了!」

「什麼?」祁振騰地站起身來,大步朝外走去。

其他人亦紛紛趕去。

路清媛曾經承過君恩,當日祁振逼她喝下不孕燕窩時,曾來過此處,尚未進門,就听得幾個宮女低泣不止。

只見內殿中央,路清媛頸上插著一支玉釵,鮮血淋灕灑了一地,她撐著眸子,似有不甘的凝望著殿門那里,臉上已經血色全無。

蘇玉柔見了這一幕,心不由得不經,她依稀記得當日就是這個頗為潑辣的女子攔住她的去路,指責她媚亂皇上,置群臣于不顧,可是縱然再恨、再怨,又何至于要下毒害她?更何況那種藥極為難得,只怕與她父親的死也息息相關。

「德來,傳朕旨意,將路氏一族打入天牢,著御史蘇玉沉徹查此事。」祁振捏著路清媛已經冰冷的脖子,她的手猶自握著那柄釵。

上官凌上前看過尸體,見她手指尚未僵硬,地上血跡尚溫,遂道︰「應是剛剛不久之事。」

「方才可有別人來過?」祁振掃向那幾個顫抖做一團的宮女。

「回……回皇上,並無他人來過。」

德來跪倒一步道︰「皇上,奴才來宣旨的途中,遇到喜來,兩人同到此殿,路妃娘娘得知皇上要宣娘娘去坤寧宮,要回到內殿更衣再去,打發著宮女們出來,奴才們等了一會兒,仍不見娘娘,听見娘娘尖叫聲才敢闖入內殿,誰料——誰料竟看到這一幕。」

徐妃緩緩跪倒︰「皇上,路氏畏罪自盡,不知以何種規格落葬?」

祁振轉過頭來,看著徐暖心,冷冷一笑道︰「你以為她死了,就死無對證嗎?」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徐暖心臉色發白,眼中有淚緩緩溢出︰「皇上仍以為與臣妾有關嗎?」

祁振冷冷一笑,拂袖而立,淡然道︰「歷來後宮之中,最為丑陋,朕不是不知,這宮中最恨最怨皇後的人,莫過于你,你以為你托得了干系嗎?朕寧願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整個宮中,全部徹查!貴妃瓜田李下,嫌疑最甚,暫奪去妃號,一並交由御史蘇玉沉連同內務府查問。」

徐暖心笑了,她抬起頭看著祁振,眼中露出幾分心寒的笑意︰「皇上何等薄情,三年夫妻,臣妾賢良淑德,並無一步行錯,何至于如此?」

祁振見左右不動,冷聲道︰「將徐氏帶去淨心宮,嚴加審問。」

「皇上——」幾個太監上來,雖然並未冒犯,卻已隔斷她與祁振。

「皇上,臣妾自知無罪,娘娘已經得到專寵,又何必趕盡殺絕?」

蘇玉柔見狀,心中淒惻,看著無情的祁振,不由得一陣恍惚,他若專情,則可寵人至極,他若無情,竟可以無情如斯,她目送著徐氏緩緩下殿,看著她回過頭來,對自己燦燦一笑,心居然被糾痛。

這就是女人。

生死榮辱都掌握在男人手中,他若讓你生,你便生,讓你亡,你不.亡也與死無異。

感覺到蘇玉柔的顫抖,祁振捏住她冰涼的指尖,輕聲道︰「柔兒,你放心,朕一定會問出真相。」

「若她們不招呢?」蘇玉柔轉過明眸,想要看清楚這個自己幾乎從未完全了解過的男人。

「不惜血染宮闈。」祁振眉目冷下來。

蘇玉柔緩緩跪倒在地,迎著祁振納悶的目光,幽幽開口道︰「皇上不必為我如此,我死又有何妨,何必要這三千宮女遭受這無妄之災?即便臣妾不死,也定然惹來天妒,豈不是要置臣妾于死地?」

她用這般語言,已經生生隔開兩人曾你我相稱的親密,悲涼的語氣令祁振心生不悅。

他無奈的嘆口氣,扶起蘇玉柔,看著她蒼白無血的臉色,沉聲道︰「柔兒,此事不查,朕寢食不安。待查明之後,朕就遣出當日所選秀女,屆時後宮無妃,圓你夙願如何?」

蘇玉柔看著他,金冠閃耀,龍袍華貴,唇角溢出一絲淒然︰「皇上,不必如此,如今臣妾已不在意了。」

她緩緩的垂下雙肩,看著地上已死的路清媛,低聲道︰「就是她們,亦有何罪?不過是所愛非人,唯有心死,方能無憂無懼。」

「柔兒!」祁振有些惱怒,卻見她深深拜了一拜,竟自行告退了,只留下他站在這椒房殿內,滿月復憋悶!

難道他們之間竟然真無轉圜之地了嗎?

一張桌子被拍得粉碎,祁振站在那里,看著滿室華貴,懊惱異常,他冷沉的盯著太監們將死.尸拖走,大步出了椒房殿,看著殿外冰雪消融,蘇玉柔的背影緩緩拐入前面宮門,他雙拳捏緊,竟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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