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寒實、上官凌坐在中間主位,酒宴已安排下。
北明玉已迫不及待的起身道︰「四皇兄,你怎麼月兌身的?我和凌雲特特趕回來救你,這回用不上了。」
上官凌听了這話,頭低下去。北灝澤卻微微一笑,示意明玉坐下,他手持一杯酒站起身道︰「如今蒼祁和後明合兵,是為之前蒼祁與北戎的和親討個說法,北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所以今日不談國事,以酒敘舊而已。」
說罷,他飲了杯中酒,唇角微揚︰「北某身份尷尬,不宜久留,這就要回去了。」
北明玉急聲道︰「皇兄,你好不容易月兌身,怎麼急著要走?回去他們再將你關起來怎麼辦?」
北灝澤淡淡一笑道︰「明玉,你放心。」他轉向賀凌雲,眉目有幾分舒展︰「凌雲,明玉還是那麼胡鬧,我這個做兄長的,真是放心不下。」
賀凌雲淡淡地應了一句︰「殿下不必掛念。」
經過昨晚的失控纏綿後,他雖有糾結,卻亦有認命的意味。
「我有幾句話,想要囑咐一下,不如我們暫借一步?」北灝澤已經走出筵席,向後帳走去。
賀凌雲目光深沉,起身向眾人一拱手,也隨北灝澤而去。
出了後帳,北灝澤長身而立,四下無人,他轉過身,看著賀凌雲走進,笑意更濃。
「殿下有事請講。」賀凌雲在他身後一步停下,神態疏離。
「若從明玉那邊論起,你也該叫我一聲皇兄。」
賀凌雲眉目清冷,淡淡開口道︰「凌雲料想,殿下此刻要與凌雲說的,絕不是家事。」
北灝澤滿意地點點頭道︰「的確不是家事,此事關系重大,若今夜不告知妹婿,只恐怕——」他收住話頭,左右環視了一眼,壓低聲道︰「就悔之晚矣了。」
「只要不是讓凌雲做出有違明國之事,殿下但講無妨。」賀凌雲始終沉靜如古井止水。
北灝澤名有幽居,只怕早有打算,他既然能夠只身出府,定然是有所圖而來,現在看來,也與自己有關。
北灝澤笑笑︰「妹婿果然對後明一片忠心,只是不知道所忠的是何人。」
賀凌雲眉心微蹙,一個念頭浮上心頭,表面卻仍一片平靜︰「自是忠君愛民。」
「泰文帝尚在世。」北灝澤不再兜圈子,他沉聲道︰「不知道妹婿是忠于泰文帝,還是現在的祁振。」
盡管剛才賀凌雲已經料到,但經北灝澤之口說出,他還是震撼不已,祁振雖然登基,但畢竟是在泰文已死的情況下,如今若泰文在世,祁振自然是*篡*位的逆臣,他既然受恩于先帝,立誓護衛泰文帝,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此事的確關系重大,他冷聲道︰「殿下以何為憑?」
北灝澤從袖中掏出一封文書,遞給賀凌雲道︰「這是泰文帝的親筆,妹婿應該認識。」
賀凌雲精于書法,一掃上面的文字,不過是抄寫的佛經,但確實應該是泰文帝手書。
北灝澤見他已信,低聲道︰「泰文帝現在在蒼祁國皇家寺院凌雲寺,妹婿如若不信,可即可前往,只是——祁振恐怕也已得知此事,在下擔心泰文帝性命不保啊!」
賀凌雲將那張紙緩緩收到袖口之中,眉目冷沉道︰「殿下告知我此事,並非單單是凌雲前去救駕那麼簡單,若我後明內亂,豈不趁了殿下的心意?」
北灝澤听罷,眼中涼意一閃而過,隨即表情正常︰「凌雲,你後明的內政,我雖然關心,但現在泥菩薩過江,我自身難保。但若非你是我妹婿,你是死是活與我何關?更何況,我只是告知你此事,你若坐視不理,也未為不可。泰文帝若被刺殺,後明自然不會內亂,你又何慮?」
賀凌雲拱了拱手,低聲道︰「如此說來,多謝殿下!」
北灝澤搖搖頭,沉聲道︰「凌雲,我們能想到的,祁振自然也會想到,我更擔心的是祁振對你下手,畢竟能掀起風浪與他抗衡的,後明唯有你一人而已。」
賀凌雲淡淡笑了笑道︰「凌雲知道了。」
他早已死過,又豈會在乎?
為人臣者,止于忠。
當年先帝不以他年方弱冠,步步提拔,官至大將軍,更在臨終托命,囑他守住京師,護衛泰文帝的安危。如今泰文帝尚在世,他豈能不聞不問?更何況,以他猜測,泰文帝未必會想要卷土重來,否則當日完全可以直面祁振,將祁振陷于不忠不孝的境地。
違背先帝遺言,是為不孝。
名為清君側,實懷虎狼之心,是為不忠。
若當時果真對峙,縱然祁振殺了泰文帝,奪了帝位,也會落得一個謀逆的惡名,史冊上也難以漂白。
泰文帝既然選擇遁走,未曾不是一種讓位。
北灝澤見賀凌雲沉思,冷聲道︰「事不宜遲,只怕祁振已動手了。」
賀凌雲雙拳一抱,凝聲道︰「無論殿下心懷何意,凌雲多謝殿下告知。」
賀凌雲牽過那匹黑色戰馬,向帳中走去。
北灝澤見了,唇角冷冷揚起,方轉身亦準備離開。
一回頭,瞥見一道素白色的身影,站在身後。再讀讀小說閱讀網︰
「是你?」北灝澤面色陰沉下來︰「你听到了什麼?」
听不迫灝。上官凌上前一步,冷聲道︰「殿下當日遞送到凌雲寺的人,原來是後明泰文帝,這一著棋下得真高明。」
北灝澤一把將上官凌抓住,將她壓在帳子的支柱上,身子抵上她的,眼中噴出濃濃的*欲*火道︰「還有更高明的,你要見識一下嗎?」
「什麼時候放了我弟弟?」上官凌掙扎著,臉上盡是不屈。
「等我登基之後。」北灝澤只有在上官凌面前,絲毫沒有任何掩飾。
「你——言而無信。」上官凌氣得面色緋紅。
「你別無選擇。」北灝澤一口咬住上官凌的脖頸,自從她回去以後,他居然什麼女人都不想要,只想把她抓住,放在身下狠狠地蹂*躪。
「北灝澤,你該回去了!」上官凌一把將他推開,有些氣喘吁吁。
北灝澤明顯有些*欲*火難耐,他盯著上官凌纏裹的平胸,想著扯下她身前布條時,那綻放的美麗,更有些無法移步,但大事當前,他必須回府,因為明日,他還要出現在朝堂之上!
「今天放過你,過幾天事情平定,你自己送上門來。」北灝澤不滿地低聲道。
「北灝澤,你這個——」禽獸!上官凌眼中逼出火來,鼻子微酸,卻強忍下去。
北灝澤回過頭微微一笑,擦了擦自己的唇角,低聲道︰「本皇子就是禽獸不如。」
說完,他轉身離去。
剩下上官凌眼中微紅,眼中恨意越來越高漲。
大帳之中,賀凌雲與程以抒二人密談幾句後,程以抒站出身來,對寒實道︰「寒將軍,既然四皇子已平安無事,程某這就送賀將軍離開。告辭了!」
北灝澤也恰好進賬,見此微微一笑,料想賀凌雲已經與程以抒說過,借出人馬,要趕往蒼祁國。
寒實不明就里,只好點頭相送。
北明玉騰地站起身來道︰「凌雲,你要去哪兒?」
賀凌雲回望一眼北明玉,見北灝澤也進入帳中,沉聲道︰「公主,凌雲有事,先行一步,四皇子定會照顧好公主。」
賀凌雲說完,掃了一眼北灝澤,向帳外沖了出去。
「凌雲——」北明玉也從席位上起身,要追出去。
「明玉,男人的事你別管!」北灝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卻被她反手別開。
「皇兄,你放手,無論他去做什麼,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北明玉說的十分堅定,經歷昨夜狼群月兌險的經歷,她更加明白,以後無論有怎樣的風雨,她都要和他一起承擔。
「和皇兄回去!」北灝澤臉色變了,賀凌雲此行,十分凶險。
「皇兄,得罪了!」北明玉手下用力,將北灝澤震麻,也飛身追了出去。
她牽過一匹馬,朝著剛剛離去的那些黑影追去。
北灝澤臉上怒氣十足,待要發作,卻強行忍住。
「沒想到四皇子也有奈何不得的人。」上官凌的話冷颼颼地飄過,她冉冉登上席位,舉起酒杯道︰「殿下,天色不早了,飲了這杯酒,殿下也該回去了。」
北灝澤冷眸眯著,望著上官凌,哼了一聲道︰「上官將軍不送送本皇子嗎?」
上官凌捏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顫,淡淡回道︰「寒將軍,一起送送殿下,如何?」
寒實點點頭,剛要起身,這時有小卒進來稟告︰「寒將軍,鹿鳴將軍到了。」
寒實微愣,鹿鳴?他若到此,難不成皇上又有何旨意?
北灝澤冷笑一聲,轉向上官凌道︰「既然寒將軍有客,就勞煩上官大人相送了。」
上官凌雖然心頭懊惱,卻也無奈地點點頭道︰「殿下,這邊請。」
看到她的表情如此,北灝澤笑意更濃。
三人同時往出走,正撞到鹿鳴從馬上下來,額頭滿是汗,他看到北灝澤在此,微微意外,當下攔住北灝澤的去路︰「殿下!」
三人同時往出走,正撞到鹿鳴從馬上下來,額頭滿是汗,他看到北灝澤在此,微微意外,當下攔住北灝澤的去路︰「殿下!」
北灝澤眸色微黯,冷淡地應道︰「鹿將軍。」
鹿鳴微笑拱手道︰「吾皇惦念殿下安危,特命鹿鳴來囑咐寒實將軍,定要救出殿下,看來在下白來一趟。」
北灝澤唇角微揚,輕聲道︰「如此,要替在下多謝明皇陛下。時辰不早,告辭了!」
說完,北灝澤徑自向轅門走去。
「殿下,這是吾皇給殿下的御筆親書。」鹿鳴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了上去。
北灝澤看了一眼,給身邊的南宮立一個眼神。
南宮立接了過去,又轉呈給他。
「如此,後會有期。」
北灝澤出了轅門,上官凌依然在他身後,他收住腳步,將那封信遞給上官凌道︰「替本皇子看看。」
上官凌沉吟了一下,打開信封,從里面展開一封信,大略掃了掃,然後裝回信封內,才淡淡的開口:「無毒。」
北灝澤听了後,方接過信來,展開讀了一遍,冷笑後,將信撕碎,踏上馬帶著一干近從揚長而去。
待他們走遠了,上官凌才掏出腰下的藥袋,取出一瓶藥,緩緩地涂抹在自己的指尖處,又吞了一粒藥丸,才默默地回轉身。
北灝澤,這種毒發作雖遲,卻可以隨著血液深入你的神經,讓你一點點發作,功力全無。
「上官將軍,我們各自安歇吧,明天一早,還要迎敵!」
上官凌微微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鹿鳴身上,將眼底的寒意漸漸收斂。
夜將深,上官凌輾轉反側,北灝澤臨行前看她的那一眼,她十分明了,是等著她幾天後送上門去。
那神情,分明篤定了她毫無反抗能力,會任她予取予求。
她早該對他下手!
可是卻投鼠忌器,因為他若有事,她就永遠不會知道上官冽的下落!
可是,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比如投毒,他那般信任她,她為何不對他投毒?
心頭悶得直疼,驀地想起幾年前,她一身男裝打扮和尚年幼的上官冽站在一片焦土之上,萬念俱灰,他翩然而至,唇角是那抹若有若無的淺笑,邪魅、薄情。
「想報仇嗎?就跟著我。」
她沉默地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直到他身邊的南宮立倒出他的身份,她才微微頷首。
因為,除了傍上一棵大樹,她不知道單槍匹馬的她,如何能夠一點點破解那滅門之毒,如何能夠將年幼的上官冽撫養長大。
他毫不掩飾地告訴她,對她的利用。
他們各取所需。
直到幾個月前,他才說時機成熟,帶她到後明,果然發現七日散的下落。
原以為一拍兩散,可以終結他們之間的利用關系,誰想到,他竟然對她做出那種事來。
北灝澤——
上官凌終于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深夜里,寒實將鹿鳴送出轅門外,嘆聲道︰「何苦深夜趕路?」
鹿鳴微笑道︰「皇命在身,寒兄多保重,莫要忘了陛下的口諭。」
寒實點點頭道︰「寒實知道了。」
鹿鳴牽過馬,朝著方才賀凌雲離去的方向追去。
寒實收回目光,望著滿天星斗,沉沉地嘆了口氣。
——————雨歸來——————
將近天明,方才要靠近蒼祁國境。
北明玉擦了擦額頭的汗,看看從地面一竄一竄而起的太陽,有些支持不住道︰「凌雲,趕了一夜的路,不如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賀凌雲見已是白日,遂點點頭道︰「公主,你帶這些人在此等候,我此去或是一天兩天,或是三天五天,若五天後你不見我歸來,就可與程將軍一同離去。」
明玉急聲道︰「什麼事這麼急,總要休息一下啊!」
程以抒也站出身來道︰「賀將軍,人困馬乏,不若將軍用過早飯,再走不遲。」
賀凌雲捏了捏太陽穴,看看眾人,微微點了點頭。
他之所以帶這些人馬,為的是救出泰文帝後,可以令程以抒迎泰文帝到邊城,那里是他的大本營,進可攻、退可守,若要起兵,也容易得很。
從邊境到都城,至少還有一日路程,他只要黑天趕到,就可以夜探凌雲寺。
安頓下來,營寨扎在後明國境內,距離蒼祁國境僅有半里之遙。
剛剛放下粥碗,一匹黑馬突然闖入。
「是鹿鳴!」
鹿鳴一夜追趕,眼中布滿血絲,翻身跳下馬來︰「賀將軍!」
賀凌雲不動聲色站起身來,淡淡拱了拱手︰「鹿將軍。」
他與寒實多有交往,知道寒實秉性忠直,重情重義,而鹿鳴則一直是祁振的心月復,他今日前來,莫不是祁振已得知泰文帝未死的真相?
「賀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鹿鳴指指營寨以外的一片叢林,神色凝重。
兩人目光交匯,賀凌雲心下已有幾分明了,遂拋下碗,站起身來。
「凌雲——」明玉覺得有些不安,她十分討厭來人。
賀凌雲看了一眼北明玉,沒再答話,牽過馬,與鹿鳴一前一後奔入叢林。
「鹿將軍,此處四下無人,將軍但請直言。」
鹿鳴見賀凌雲淡然自若,英姿凜然,退了兩步道︰「賀將軍,明人不說暗話,今日鹿某前來,是皇上的旨意。」
賀凌雲淡淡應了一句,听他繼續說下去。
「將軍這般興師動眾,可是為了蒼祁凌雲寺中人?」
賀凌雲眉目冷沉︰「不錯。」
「將軍可曾想過後果?」
賀凌雲眉頭微蹙,他不是沒想過,可能會發生的惡果,倘若內戰一起,只怕會有更多無辜的鮮血,但是他不能眼睜睜坐視不理。遂冷下聲音道︰「鹿將軍,我們各為其主。倘若不是素王執意如此,又焉會生出戰事風波?你不是我的對手,多說無益,我定要救出泰文帝。」
鹿鳴雙手握緊,冷笑一聲道︰「在下的確不是將軍的對手。將軍,泰文已出家為僧,陛下已下令建造一座皇家寺院,規模堪比皇宮,以迎請泰文,所以將軍不必多此一舉了。」
賀凌雲淡淡一笑道︰「是嗎?」
鹿鳴眼中閃過一道暗光,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細布包裹的東西,微笑道︰「我等所言將軍不信,那麼如果是此人擔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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