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來臨的很快,當一整個白天匆匆而過,還未來得及和人們深情地道一聲再見時,各式各樣的燈火便已被迫不及待地點亮了全城,迎來了青山城最為熱鬧的一刻。
辛苦了一天的老少爺們,有哪個是不愛夜生活的?更不用說那些心里懷揣著浪漫情愫的男男女女,是多麼渴望在這樣的夜晚打開自己的心扉,釋放自己的激情啊!
「一哥,你看上去很興奮嘛,既然喜歡逛街,就不要老在創新部待著了,偶爾出來放松一下不是挺好的。」眼見夏宜歌像只出籠喜鵲般一路嘰嘰喳喳個不停,林笑不由苦笑著說道。
「我倒是想出來呢,可也得有人肯帶著啊!」夏宜歌撅著嘴巴道,說得林笑是一陣心虛。
「行啦,以後我一定會多帶你出來逛逛的,這樣總行了吧?」林笑打著包票道,一轉頭,卻發現了一個很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人,趙小柔!
「你……怎麼來了?」林笑結結巴巴地問道,心里頭無端生出一股做賊心虛般的不舒服感。
「您這樣的大腕級人物,我請了好幾次都請不到,當然只能親自過來拜會啦!」趙小柔冷著一張臉,目光從林笑和夏宜歌身上來回掃蕩,給人一股莫名的壓力。
「呃,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一些,我這不是太忙了有點兒月兌不開身嘛!」林笑局促地解釋道。
「對,忙,忙著跟小姑娘家約會是吧?」趙小柔沒好氣地說道。
「趙大小姐,你可別誤會,笑兒哥他這一個多月的確是忙得連軸轉,今天才能抽出空來看看我呢。」眼見林笑有些左右為難,夏宜歌趕緊給他找了個台階下。
「真的麼?」面帶狐疑之色,趙小柔仍是不怎麼相信地繼續道︰「哼,算了,我也沒空再跟你們計較這些,這趟特地過來找你,可是為了一件大事!」
「哦?什麼大事?」林笑兩眼一眯,頓時來了精神。
「我們就不能找個地方單獨聊聊麼?」趙小柔瞪了林笑一眼,旁光一掃同樣露出一臉好奇相的夏宜歌,氣得牙癢癢道。
「為啥?一哥她又不是外人。」林笑自然明白趙小柔的意思,只不過,他卻不願兩人這種明顯排斥的行為會傷害到夏宜歌。
「笑兒哥,你們還是單獨談吧,既然是大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咯。」根本無需林笑煩惱,善解人意的夏宜歌便主動開口回避了,體貼之處,不禁讓趙小柔都對她刮目相看。
「這下你滿意了吧?」望著夏宜歌漸漸走遠的背影,林笑暗生不爽道。要不是自己承著一份趙小柔的「解圍」之情,他才不會一直忍讓到現在,還這般和顏悅色的模樣。
「哼,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可別以為我是個小肚雞腸的人。」趙小柔同樣擺出一張臭臉,看樣子,火氣比林笑還大。
原本,她是滿懷興奮和期待而來的,結果到了青山城就被她撞上兩人逛街不說,夏宜歌那一番得體的應對,更是把自己給比了下去,這心情別提有多憋屈了。
「為我好?那我倒要听听看,到底是什麼好事了。」林笑沉聲問道。
「我要你跟我回凌霄宮,因為,只有到了那兒,我爹他們才能想辦法破除你身上的必死之局!」趙小柔語出驚人道,一時間,還真把林笑听得呆立當場,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跟你去凌霄宮?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林笑再次確認道。
「當然不是,雖然我不知道那顆所謂的‘立破丹’究竟有多麼歹毒,但只要是毒藥,就必定會有解藥。如果,連我們凌霄宮都拿不出這種解藥的話,你便真的可以死而無憾了。」趙小柔半是坦白半是諷刺地回道。
事實上,她說得一點兒都沒錯,要是單論實力之雄厚,藥品藏量之豐富,凌霄宮肯定是西北這地界首屈一指的。倘若,連他們都對林笑身上的這種奇毒束手無策,天下間能幫到咱們林大公子的人物,恐怕就確實不多咯。
「對不起,我是不會跟你一起回去的。」不料,听了趙小柔這一番肺腑之言,林笑卻搖搖頭,婉拒了她的邀請。
「為什麼?你難道不要命了嗎?」趙小柔兩眼一瞪,恨不得一巴掌拍醒眼前這頭倔驢。
「我一大老爺們,讓你一姑娘家帶回去治病,這算哪門子英雄好漢啊?萬一要是傳了出去,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高大形象,怕是立馬就要敗個精光啊!」林笑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屁話,現在是面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趙小柔氣呼呼地問道。
「這個嘛……兩者都重要!」林笑如實回答道。
「你醒醒吧,面子沒了可以再掙回來,命要是沒了,你往哪兒再弄去啊?」眼見來硬的不行,趙小柔只得苦口婆心地勸道。
「好啦,我的姑女乃女乃,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其他的事情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有關男人自尊的事情,絕對不行!」林笑再度重申立場道︰「況且,距離毒發之日還有兩年的時間,我大可按照神秘人李四給我的藥方,按方抓藥,根本不用這麼著急嘛。」
「按方抓藥?你覺得他上面寫得那些奇物,可能是你兩年時間便搜集全的麼?」趙小柔一臉不屑道︰「不是我給你潑冷水,這件事的難度,比之當初咱們從山谷月兌困而出還要難上百倍!」
「哈哈,越有難度的事,我才越喜歡挑戰啊。反正,解毒的問題我先自己負責,兩年之內要是解決不了,我再厚著臉皮去凌霄宮找你幫忙,這樣總行了吧?」林笑一臉和熙笑意道。
「女乃女乃的,救你性命都要求著你來,這都是什麼世道啊?」趙小柔埋怨了一句,又繼續說道︰「對了,剛才一提到月兌困而出,我突然想起來了,長脖兒大爺他出來了沒有?」
「他呀,他……沒出來,最後時間來不及了,他只能勉強把我送走,自己則回山谷里繼續享福了。」林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把水怪大叔的事告訴趙小柔。他怕趙小柔會因此內疚,一輩子都無法釋懷,反正事情已經不能挽回,又何必多添一位傷心人呢?
「長脖兒大爺看來還想再活第二個一萬年啊……」趙小柔心情略微好轉,感慨了一句後,接著說道︰「林笑,你要是真不跟我回去的話,就一定要保證兩年內趕到凌霄宮,否則,我非派人把你們青山城翻個底兒朝天不可!」
「好吧,我知道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有輕易反悔的道理?」林笑點了點頭,心中卻暗暗將趙小柔這份情誼記下,涌上一絲難言的感動來。
「那我今天晚上就啟程回凌霄宮了,你繼續跟你的紅顏知己約會吧。」趙小柔無比幽怨地白了他一眼,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麼?」林笑突然開口喊住了她。
「什麼事?說出來讓我考慮考慮吧!」趙小柔一臉好奇道。在她看來,林笑可不是那種會輕易求人的家伙,換句話說,他一旦有什麼事兒讓你辦的話,肯定就不是件輕松的活兒。
「這兩年我不在家,你能幫我看著點兒不?」林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輕言輕語地說道。
「為啥?這又不是我的……好吧,你需要我做什麼,盡管吩咐便是!」趙小柔剛要一口回絕,猛地像是想到了些關鍵之處,竟然瞬間又變出一副笑臉,豪爽地拍著胸脯道。
「也不需要做太多事情,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幫我給決絕嶺施壓,別讓他們有力氣將矛頭對準我們青山城就行了。」林笑略顯忐忑地說道。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提得未免有些過分,畢竟,凌霄宮和青山城的關系,還只是停留在和平共處的程度,並沒有達成類似于攻守同盟的協定。
「就是不讓決絕嶺有機會找事兒對吧?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趙小柔答應地特別干脆,反倒讓林笑有些模不著頭腦,不知這丫頭到底揣著什麼心思。
「當然啦,我們青山城是不會讓各位白忙活的……」林笑咧著大嘴,剛要開點兒空頭支票出來撐場面,卻被趙小柔從中打斷了。
「說這些見外的話干嘛,我們凌霄宮又不缺你們這點兒東西,你還是省省吧。」大大咧咧地擺擺手,趙小柔就異常瀟灑地走了,給林笑留下了一個豪氣干雲的闊綽背影,引人深思。
「嘖嘖,要不怎麼說是大富人家里出來的小姐呢,就是不一樣!」林笑豎了豎大拇指,想到今晚這一席話里自己得到的好處,恐怕夜里做夢都會笑醒啊。
「笑兒哥,趙姑娘已經走了嗎?」一抬頭,看到林笑美滋滋地站在了自己的身旁,夏宜歌不由眉開眼笑道。
「走了,回凌霄宮去了,這小丫頭片子很仗義,咱們青山城欠了她好大一份人情啊。」林笑搖了搖頭,突然一拍夏宜歌的肩膀,輕聲說道︰「過幾天,我又要出一趟遠門,這次的時間應該會久一點,少則年余,多則兩年,你可要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啊?你才回來一個月,這就又要走了嗎?」夏宜歌嘴巴一扁,不情不願地問道。
「是啊,此行事關重大,我是非去不可的。」林笑點頭道︰「不過,我答應你,回來之後,就解決我們兩個人的私事,如何?」
「笑兒哥,你說的話我可不明白,我們之間能有什麼私事啊?對了,是不是別人的閑言碎語傳到了你耳朵里,讓你不開心了?」夏宜歌小臉一紅,連忙顧左右而言他道。
「嗯……說的也是,咱們正大光明的,確實沒什麼私事可言,是我想多了啊……」林笑裝出一副暗自神傷的模樣,倒把夏宜歌給急了個半死。
「你、你……我不跟你說了!」
「別走啊,一哥,我逗你玩兒吶。」
「逗你個大頭鬼啊!」
「生氣會長皺紋的啦,等等我嘛。」
「……」
夜,仍在吵雜聲中繼續著它的魅力,發酵著一些情愫,升溫著一些感覺。在這樣的夜里,很多人都會試著將心敞開,把愛相連……
「听說,你昨晚約了一哥去逛街?」一大清早,石敢當那把破鑼嗓便在林笑的耳邊響起,好像生怕全城人民消息閉塞,不了解情況,要來個獅子吼般的廣播通知。
「不八卦你會死麼?」林笑一邊說著,一邊用剪刀腿把石敢當的脖子緊緊夾住,往床上一卷,便拿住了他的關節嚴刑逼供道︰「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說、我說,是小猴子今天早上告訴我的啊!」石敢當連忙開口叫饒道。作為一名最沒有堅定立場的騎牆派,出賣戰友,一向都是石敢當的拿手好戲。
「敢胖子,你丫的忒不仗義了吧!」不料,他這邊一交待,窗外便響起了李傲行的怒罵,連帶著方玉竹等人的吭哧笑聲,響成了一片。
而等林笑踹門而出,打算對他們進行精確打擊時,眾人卻一溜小跑,早已逃之夭夭。
「不務正業的家伙們,非得開個大會批斗你們不可!」望著眾人那歡快的背影,林笑卻面露得意之色,似乎早想好了報復的手段……
三天後,青山城以「總結經驗教訓,展望未來,開拓進取」為主題,正式召開了一次戰後全體代表大會,商討青山城的後續發展及各項工作安排等事宜。
會上,楊萬里和林笑認真听取了各方意見,總結了青山城近兩年來的成就與得失,制定出幾條方針性的發展策略。
第一,便是繼續堅持開放性的市場政策,爭取大量移民,整合勞動力市場,集中力量辦大事;第二,便是以穩定為主,著重發展經濟,大力開展與西北連環十二城的各項合作,尤其是凌霄宮控制下的五城;第三,便是堅持大練兵的路線不動搖,以擁有一支業務素質過硬,實戰經驗豐富的戰斗隊伍為目標,加緊各方面訓練工作的展開。
「以上三點,是我們青山城的奠基之石,生命之根本,包括雙塔城在內,都必須嚴格按照這三點要求辦事。總之,望諸君能夠各盡其責,通力合作,為開創新的局面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楊萬里那極富感染力的聲音在議事堂中響起,也為今天的大會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還愣著干嘛,鼓掌啊!」一瞅大伙還沒反應過來,林笑趕忙向身後的楊小邪和胡沖打了個眼色,兩人便「啪啪」地帶動著周圍眾人一齊鼓起了掌,讓楊萬里滿意而歸。
「咳,今天這會兒開得有點兒長,難怪大家都昏昏欲睡啊,哈哈……」楊萬里說完了,自然便該林笑上場,只不過他自己也有些犯困,實在不想再長篇大論。
「只不過,有些事,我必須還要再重點強調一下。」眼見楊萬里朝他努了努嘴角,林笑連忙板起臉來,硬著頭皮繼續道︰「這兩年來,大家取得成績可謂是有目共睹,可以說,沒有諸位的努力,就沒有青山城的今天,也沒有我林笑的今天。
「好!」
「說的太好了!」
楊小邪和胡沖兩人似乎是對自己的角色太投入了一點,林笑正要深入話題,好好發揮一番時,他們便迫不及待地叫好道,惹得眾人俱是忍俊不已。
「好什麼好?我話都沒說完呢!」林笑瞪了他們一眼,按捺下將這二位爺趕出議事堂的沖動,一臉無奈地繼續道︰「只可惜,我過兩天便打算出趟遠門,這一兩年內,恐怕是沒機會跟諸位一起並肩共事了。」
「什麼?笑兒哥你又要出門?」听了這話,李傲行不由自主地開始興奮起來。前次林笑跟白無雙他們大鬧雲嵐城的時候,自己不幸錯過了,這回說什麼他也要跟著一塊出去才是。
「嗯,有些大事,不得不辦。」林笑點點頭,心想這事兒關系到自己的生死,還真不是跟他們亂蓋的。
「那青山城這邊的事情怎麼辦?」方玉竹眉頭一皺,忍不住問出聲道。
「我和隊輔研究過了,以咱們目前的穩定狀態來看,短期內應該不會出現太大的變化。所以,只要你們做好本職工作,青山城的發展應該還會一如既往的順利。」林笑胸有成竹地說道。在他看來,凡事只要上了軌道,有沒有操控的駕駛員,似乎就不怎麼重要了。
「怎麼辦?林笑要是不在的話,咱們青山城不就沒了主心骨嗎?」
「是啊,他是我們的領頭人,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啊!」
「這話說的,他若是執意要走,我們難道還能把他攔住不成?」
「……」
「咳,我再補充幾句吧。」一看場間眾人的議論非但沒有平息,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勢,楊萬里只得再度開口道︰「林笑這次出門不是去游山玩水,毫無目的的瞎晃蕩,他不僅要聯絡凌霄宮的人一起對抗決絕嶺,同時,還將為我們打探一品堂的情報,以備不時只需,可謂是肩負重任,非同兒戲。」
「沒錯,咱們青山城不能偏安一隅,一直過這種夾縫里求生存的日子。」林笑一見楊萬里給自己找好了借口,連忙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模樣道︰「此次,我正是以西北三巨頭為目標,準備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咱們青山城模索出一條陽關大道來。」
「嗯,可以鼓掌了!」林笑一見眾人听完自己的話後,久久沒能回味過來,連忙再次給楊小邪和胡沖打了個眼色,伴隨著掌聲的響起,將大會順利推向了又一個**……
「嘿嘿,原本打算在會上批斗你們的,不過開著開著就把這事兒給忘了。」會議結束後,林笑遣散了眾人,卻留下了自己這幫兄弟姐們,開始交待一些貼心話。
「就算批斗也肯定沒人響應你,大家都要累壞啦!」石敢當實話實說道。
「笑兒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還有,這件事兒應該沒有隊輔說得那麼簡單吧?」程依依突然開口問道。女人的直覺一向都是很可怕的,而且,比林笑那種只預報壞事的直覺要更靠譜些。
「雖不中亦不遠矣,其實,連隊輔都不知道我究竟要去干什麼。」林笑擺擺手,一臉惆悵道︰「說心里話,我建議你們也趁著這個機會多出去走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很多東西都需要經驗上的沉澱積累,方能得到最後的升華。」
「連隊輔都不說實話,那你肯定是沒打算告訴我們咯?」方玉竹臉色一沉,問出了眾人最關心的問題。
「不是不說,是時候未到。」林笑連忙糾正道︰「不過,最多兩年,我會回來把一切都向你們坦白交待的。」
「當然,前提是我還活著……」這句話,林笑自然沒有說出口,只是將它裝在心底,希望老天爺能給他三分薄面,不需要李傲行等人在他的墓志銘上刻寫「英年早逝」這幾個無稽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