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葉晨硬是沒忍住,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有這樣形容一個男人和自己的關系的嗎?
她邊拍胸,邊暗嘆,恕她孤陋,也恕她寡聞,閨蜜好像只用于兩個關系很好的女性間吧。
黑衣女子似乎看透葉晨的想法,伸出手,也不管葉晨還處于極大驚詫中,大大咧咧地就給她拍起後背,「喂,不就是一個形容詞錯了嗎?至于大驚小怪成這樣嗎?再說了,要怪也只能怪咱們中國的文字實在太博大精深了,怎麼推敲怎麼有理。」
呵,在當今這個偽娘滿天飛,型男滿地跑的年代,用錯一個形容詞,的確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所以,幾秒鐘後,葉晨也恢復了正常。
「這位小姐,你是誰啊?」葉晨直直看著,舉手投足間都揮灑著豪氣的黑衣女子。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凌漠老婆?」黑衣女子挑了挑眉,自然熟的攬上葉晨肩膀,才第一次見面,就跟她來了個哥倆好的拍肩。
葉晨訝然,「女俠,我是……」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後又搖頭,「我不是。」
「切!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到底是什麼意思?」朱鳳鳳很不屑地白了葉晨一眼,「我告訴你啊,本小姐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怎麼可能不是凌漠這三年來都藏的很好的老婆。」
說著,不等葉晨反應,她拉上她的手,又說︰「三年前,你的婚禮我可是去參見過的,告訴你,本小姐什麼都不是最好,唯有這雙眼楮,絕對像是去太上老君火爐里煉過的,火眼晶晶的,所以呀,你別再說你不是了。」
葉晨抽回手,「我們離婚了。」所以剛才她才會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什麼?」朱鳳鳳驚訝,「我沒听錯吧,你說你們離婚了?!」
葉晨點頭,「你沒听錯,我們真的離婚了。」
「這怎麼可能?」朱鳳鳳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後把目光停在了她的胸前,「難道他不滿意你的身材?」
的確,葉晨的身材絕對稱不上火辣,朱鳳鳳乘她不防備,還伸出手朝她胸前模了模。
葉晨反應過來,朝後退了一大步,雙手交錯著護著胸前,滿眼警備,「你要干嘛?」
這女人怎麼不但說話豪爽,就連下手都是這麼利索。
朱鳳鳳不屑地嗤鼻,「凌漠技術退步了,都模了三年了,怎麼還是旺仔小饅頭!」
「唉……」她看著葉晨,兀自嘆了口氣,頗為感嘆道︰「這念頭,真的不止是素質,什麼都有待提高啊!」
葉晨的臉倏地下就紅了,這個女人說話,怎麼感覺像是嘴上沒把門的,想到什麼都說,不過話又說回來,像這樣大大咧咧,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女人,肯定也沒什麼壞心。
葉晨並不討厭她,相反的,心里還涌出幾分喜歡。
看葉晨不說話,小臉漲得通紅,朱鳳鳳也不想再繼續逗弄她,走過去,再次攬上她的肩,「小美人,有沒有空,姐姐請你吃飯。」
葉晨還惦記著自己約了陳熙,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我已經約人了。」
「呀,小美人,看來姐姐晚了一步,你已經有約了啊?」朱鳳鳳故作驚訝的尖叫,還做出一副泫淚欲泣的樣子。
關于朱鳳鳳說她三年前,參加過凌漠和她的婚禮,葉晨是一點影響都沒有。
事實上,三年前的那場婚禮,並沒在酒店,更沒在教堂里辦,她和凌漠的婚禮,只是當事的兩個人去民政局領好證,然後雙方約要好的朋友和親戚到葉家吃了頓飯。
那時,因為不愛凌漠,她並沒刻意的去注意男方來了哪些親戚朋友,如果非要讓她說那場婚禮,她印象最深刻的事,那也就是凌漠的父母都沒到場,而她只有父親到場。
也許坊間流傳的話,真有那麼點道理,有沒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注定不會幸福的。
她和凌漠形同陌路的三年婚姻,終于瓦解了。
「小嫂子。」看葉晨不說話,朱鳳鳳再次拉上她的手,開始左右搖擺,「你行行好,就把我一起帶上吧。」
下意識地,葉晨直接回絕她,「不行。」
她雖然不知道凌漠和陳熙之間有什麼矛盾,讓兩個本是親兄弟的人,變得比陌路人還要陌路。
但,她卻肯定一點,凌漠和眼前這個朱鳳鳳的女人交情匪淺,為了不多惹出是非,她怎麼樣都不會帶她一起去。
「為什麼不可以啊,我保證只在邊上吃飯,不說話,絕對不打擾到你們。」朱鳳鳳看著葉晨的眼楮,到最後索性舉起食指和中指,「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
「你說的啊,只吃飯,不說話。」葉晨猶豫了一下,出聲打斷她,為了這麼點連小事都稱不上的事,就要發誓,這叫朱鳳鳳的女人,還真不把上帝放在眼里。
「我保證不說話。」朱鳳鳳無比雀躍的吊上葉晨的胳膊,「那還不快走,我都快餓昏了。」
葉晨沒說話,抿抿唇,若有所思的拽著胳膊上的女人朝前走去,潛意識里,她同意帶上這個心直口快的女人,似乎還有那麼點自私的打算。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凌漠早晚會知道她和陳熙見面的事,與其等著他東猜西測,倒不如假借這個女人的口,去告訴凌漠自己的坦蕩。
早從這個女人的穿衣打扮,就猜到她肯定是個有錢人,卻沒想到她會這麼有錢,正當葉晨算著錢包里有多少現金,打過車,還夠不夠付飯錢時,朱鳳鳳已經把她朝自己的車拉去。
這段時間跟著凌漠,她對車的鑒賞,也算上了個檔次,至少,只一眼,她就知道眼前這輛紅色的,極拉風的跑車叫瑪莎拉蒂,是許多豪門千金親睞,彰顯尊貴身份的一款車。
「還不快上車,你姐姐我,真的餓了。」看葉晨只是盯著她的車發呆,朱鳳鳳邊發動引擎,邊催促。
看著駕駛室里和自己差不多大,卻口口聲聲自稱姐的女人,葉晨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坐到副駕駛位置上。
「你家男人呢?」朱鳳鳳很健談,等葉晨坐上車,前前後後,不過消停了半分鐘都不到,又開了口。
葉晨發現一個現象,這個朱鳳鳳對凌漠的興趣明顯的比對她大。
「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上班。」葉晨如實回道。
「上班?」朱鳳鳳露出驚詫,「你說凌漠在上班?」
葉晨點點頭,「是啊。」
看著朱鳳鳳瞪到不能再大的眼楮,葉晨就納悶了,上班時間,在上班,最正常不過的事,有什麼可詫異的。
「哈哈……」很顯然的,朱鳳鳳不這麼認為,她仿佛是听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笑的前俯後仰不說,整個人幾乎要趴到方向盤上,「你剛才說凌漠上班去了?」
葉晨再次一頭霧水,「他是上班去了啊。」看朱鳳鳳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忍不住又補充道︰「這很好笑嗎?」
朱鳳鳳依然狂笑不止,「當然好笑了,你說凌漠上班,這麼冷的笑話,我怎麼能不笑呢。」
听到這里,葉晨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朱小姐,你是不是剛到A市?」
「怎麼了?」朱鳳鳳終于止住笑,一雙手也恢復正常的握住方向盤。
「那就難怪了。」葉晨一副釋然的模樣。
「你什麼意思哇?」很顯然的,朱鳳鳳是個好學的孩子,當她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馬上踩下剎車,把車靠邊停下後,無比認真地看著葉晨。
難不成,她出國留學這幾年,凌漠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卻不知道。
如果真這樣,在她看來,那真的是無法寬恕,那倒不是她喜歡凌漠,于凌漠,如她一開始告訴葉晨的那樣,只是當成了知己,跨越性別的知己。
她在乎的另外一個人,想到那個人,想到這三年來,他對自己的躲避,就恨的牙根直癢。
巧得很,車停的地方,剛好有塊廣告牌,碩大的廣告牌上印的正是某則房地產廣告,葉晨搖下車窗,朝朝廣告牌看去,「朱小姐,你覺得這家房地產公司怎麼樣?」
朱鳳鳳自己雖然不是塊經商的料,卻是出生在商人之家,而且她的父親還是遠近聞名的JIAN商。
所以,只粗略的打量一遍,她就做出比較正確的判斷,「在房產日趨低迷的現在,這家房地產公司打出,以租養房的對策,的確是個高招。」
「你再朝下看看。」葉晨繼續循循誘導。
朱鳳鳳不疑有他,繼續朝最右下角看去,當看清那行小字,一聲尖叫驟然在車里響起,「凌氏!親娘啊,這凌氏……不會就是凌漠那小子開的吧?!」
就算葉晨有點先見之明,也見識到了朱鳳鳳女高音的厲害,早早的就捂住了耳朵,即便這樣,耳朵也被震的一陣發麻。
「是凌漠那小子開的。」確定她暫時不會發出第二聲尖叫,葉晨收回捂在耳朵上的手,順著她的話說道。
三年了,還是第一次听人把凌漠和小子連在一起說,感覺很爽,自己跟著說了遍,心里更爽。
朱鳳鳳遲遲沒動一下,嬌媚的雙眸里露出驚訝,詫異,到最後,當把目光放到葉晨身上,全部轉化成了欣賞,「他肯‘從良’,估計都是你的功勞。」
葉晨愣了下,自動忽略掉她極為不貼切的「從良」兩字,輕聲回道︰「不是的,我認識他時,他就已經是凌氏的總裁。」
「WHAI?!」朱鳳鳳顯然被刺激的太深,直接迸出英語,「你說那小子和你結婚時,已經是凌氏總裁了?」
葉晨點頭,「是啊。」
看著朱鳳鳳不像是裝出來的驚愕,她反問道︰「你不是來參加過我們的婚禮,怎麼會不知道?」
「鬼才會知道。」朱鳳鳳發動引擎,「實話告訴你吧,你們結婚,他小子壓根本沒邀請我,我當時剛好在這里旅游,無意中得到這個消息,就厚著臉皮到你家吃了頓飯。」
「就這樣?」
「不然還能怎麼樣。」剛才還無比彪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朱鳳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音明顯小了下去。
葉晨察覺到哪里不對,看她這樣,估計是不想說,探人**,一向不是葉晨喜歡做的事,所以她轉移了話題,「你要是想去找他,我把地址給你。」
「傻女人。」沒想到,她的好心,卻換來朱鳳鳳的一個白眼,「你還真是單純,哪有主動讓別的女人去看自己老公的道理。」
葉晨小聲反駁,「是你先說他是你閨蜜的。」
朱鳳鳳聞言,爽朗大笑,「你這孩子,還真是太可愛了,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
葉晨眼前猛然出現幾條黑線,「呵呵,你也很可愛。」
「可惜啊,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有眼光就好了。」朱鳳鳳一聲嘆息,帶著幾許無奈。
葉晨側過臉,看著朱鳳鳳嬌俏的鼻尖,忽閃的睫毛,忽然想到這麼一句話,「我將于茫茫人海中訪我唯一靈魂之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愛情這條路上,通常就是你看上我,我卻愛著別人,所以,這個世界上才會有這麼多痴男怨女。
……
那頭,何亦朗先跳下車,然後給凌漠開車門,凌漠悠然從容的從車上走下來,今天的他,穿了一襲黑色的休閑西裝,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威嚴,肅然。
何亦朗放在車門頂端的手,不由一顫。
「你很緊張?」凌漠淡淡看了他一眼。
何亦朗強顏歡笑,「沒有,凌哥,我昨晚麻將打多了,今天手有點抽筋。」
凌漠沒再說話,欣長的大腿朝前邁出,直朝門頭是當鋪,其實是賭場的「光源」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把他的得力助手惶恐成這樣。
門口站著的兩個黑衣型男,看到來人是凌漠,不約而同的退到一邊,對他恭敬喊道︰「大哥。」
凌漠悶哼了聲,大步朝里走去。
下一刻,沒等他看清敢來他賭場搗亂的人是誰,一個較小的人影,仿佛如一只蝴蝶,遠遠的就跑來,一頭扎進他懷里。
熟悉的香味,讓凌漠很快判斷出來人是誰。
他冰冷的臉色,稍微好轉了些,口氣也跟著輕柔了許多,「明珠,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唄。」依偎在他懷中的女人,嬌羞羞地說。
「怎麼不打電話讓我去接機。」凌漠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同時,鳳眸凌冽的掃向一邊的何亦朗。
那個眼神,翻譯成中文是這個意思,「你小子膽子夠大,連我都敢騙!」
何亦朗心里大駭,忙對凌漠做無聲口形,「凌哥,是明大小姐不讓我告訴你的,我也是被逼無奈。」
凌漠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收回目光,把緊緊黏在懷里的人慢慢拉出距離,「訂酒店了沒有?」
離開凌漠的懷抱,明珠不滿地撅起嘴,「我不喜歡酒店的味道,我要住在你家。」
凌漠想都沒想,當即回絕道︰「不行。」
「為什麼?」明大小姐眨著眼楮,滿臉無辜的可愛。
凌漠避開她的眼楮,「我是男人,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住在那里不方便。」
「裴姨和李叔不也在嘛,所以沒什麼不方便的。」似乎覺得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說服凌漠,眨眨眼後,她又補充道︰「我們以前又不是沒住在一起過,漠,人家真的不喜歡酒店的味道。」
凌漠嘆了口氣,素來果斷干練的眼底,閃過一絲糾結,「嗯,你先住著,我盡快幫你找房子。」
明珠對他後半句視若無睹,直接吊上他的脖子,在他俊逸的臉上,吧嗒,就是親了口。
跟隨在凌漠身邊多年的何亦朗自然知道,自小在美國長大的明珠,性情上比中國人要開放,表達方式也更簡潔。
他能理解,不代表其他人能理解,還算好,大廳里,並沒什麼人,所以,凌漠的尷尬也算是轉瞬即逝。
關于這件事,凌漠事後也沒有過多的責備何亦朗,畢竟當他在美國的這些年,她一直陪在他身邊,何況她還有另外一重身份,何亦朗不敢如實告訴他,也是正常的。
明珠雖然是中國人,卻自小就在美國長大,說的普通話不算流利,勉強可以听懂。
或許是因為到了中國,又或許是為了討好身邊這個沉默是金的男人,一路上,她在他耳邊,不斷的用蹩腳的中文說著這幾年的趣聞。
到最後,她發現這個男人根本心不在焉,又或者是根本沒在听她說話,心里當即一沉,來之前,她已經讓這邊的人,把凌漠這些年的事都告訴她了。
原來,他在三年前結婚了。
明珠是誰,小小年紀,就能在「狂世」立足,讓一幫不管是什麼血種的兄弟,甘願對她俯首稱臣,除了上任「狂世」的頭,給她營造出的威信,更多的則是靠的她自己。
明明是一清二楚的事,她卻偏偏裝作什麼都不知情,這就是她的高明之處,如果她追問凌漠為什麼瞞著她結婚了,只怕這個男人直接會順水推船的說,家里有妻子,未免誤會,她不方便住到他家。
凌漠是她的,誰也搶不走,即便被人搶走了,她也一定要搶回來。
這是明珠這次到A市最主要的目的。
……
「喂,你太讓我失望了!」當看到出現在飯店門口的陳熙,一路過來對葉晨始終無比友好的朱鳳鳳當即翻臉。
「怎麼了?」葉晨一頭霧水。
「背著老公和他的弟弟吃飯,你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朱鳳鳳不依不饒。
「你誤會了,我約他來,只是想說清點事。」葉晨坦坦蕩蕩地笑了笑。
「真的?」朱鳳鳳瞪大眼楮,儼然還是不大相信。
葉晨點頭,「真的。」看朱鳳鳳依然滿臉質疑,她又說道︰「你不在嗎?等會兒我說什麼,做什麼,你不都能听到,看到。」
似乎是覺得葉晨說的很有道理,朱鳳鳳勉為其難地閉上了嘴巴,臉上卻寫著對陳熙到來的極度不歡迎。
「朱大美人,臉繃這麼緊,容易長皺紋的。」葉晨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切!」朱鳳鳳端起茶杯,用力喝了一大口,「這個不用你擔心,我朱鳳鳳天生麗質,活到一百歲,照樣貌美如花。」
葉晨汗顏,這朱鳳鳳還真是敢自夸的主。
說話間,服務員已經把陳熙領到桌邊。
戲劇化的一幕發生了,對于朱鳳鳳,陳熙似乎同樣不想看到。
從他站在桌邊,遲遲不入座就看的出來。
「看什麼看!」朱鳳鳳朝他狠狠翻了個白眼,那兩道目光,犀利的仿佛兩把尖刀,恨不得在陳熙身上剮出幾個洞來,「你是沒看過美女,還是沒看過像我這樣既有頭腦又漂亮的美女!」
吵架,還是和女人吵架,顯然不是陳熙的長項,被朱鳳鳳這麼冷言冷語的諷刺了通,他依然站在原地,雙唇緊閉。
其實,這個舉動,在葉晨看來,無非是好男不跟女斗,男人紳士的一面,然,朱鳳鳳小姐,絕對不是個平常女人,走的自然也不是常人路線。
下一刻,她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頂著自己和陳熙的身高懸殊,硬是仰起頭,插著腰,雄糾糾氣昂昂地繼續瞪著他,「陳熙,幾年沒見,你變啞巴了啊!」
說話口氣,較之前的不友好,不知道夸張了多少倍,就連葉晨這個不知道他們當中有什麼深仇大恨的人,都看得出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
難不成,這兩個人有殺父之仇。
不對啊,從剛才車里的閑聊中,葉晨已經很明確的得知朱鳳鳳的父親就是X市頂頂有錢的朱大貴,而網上說,陳熙的父親陳戰國是死于絕癥。
忽然間,她想到兩個人矛盾的焦點……凌漠。
就當葉晨思緒飄揚,反復揣測時,陳熙終于開口了,「美女我見得多了,有腦的知性美女,純花瓶式的花瓶美女,恕我目光淺薄,唯獨沒見過自夸又愚蠢的蠢美女!」
葉晨錯愕當場,認識陳熙這麼多年,她還真是第一次看他說話這麼尖酸刻薄,不帶一個髒字,卻讓人很難接受,尤其是被說者,還是個生活一番風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朱鳳鳳——朱大貴唯一的掌上明珠。
果然,朱鳳鳳看著無比囂張,下一刻,卻被陳熙氣的眼眶都紅了,任誰,都接受不了被別人罵成蠢貨。
還算好,朱鳳鳳自小就不是常人,尤其是在她老爹朱大貴的教導下,她更是很能調節自己的心態。
所以,她紅了的眼眶,只幾秒鐘後,馬上不紅了。
她把目光落到三個人當中,唯一一個保持著坐姿的葉晨身上,「嫂子,你覺得是被人罵成蠢貨的人討人厭,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陷害親哥哥,逼走親妹妹喜歡的人的那種人渣討人厭?」
葉晨正糾結著怎麼緩解兩個人的矛盾,卻沒想到朱鳳鳳忽然間會把話題轉拋到她身上。
驀然一怔,等回過神,立刻明白朱鳳鳳嘴里說的陷害親哥哥,逼走親妹妹喜歡人的人渣不是別人,正是站在一邊,遲遲不入座的陳熙。
心目驀然一陣茫然,當年那個如陽光一樣明朗的少年,這麼些年過去後,真的變成朱鳳鳳嘴里說的那樣丑陋不堪了嗎?
她和朱鳳鳳相識的時間,雖然才短短個把小時,卻不知道怎麼的,直覺告訴她,朱鳳鳳不是個搬弄是非,扭曲事實的八婆。
「鳳鳳,我找陳熙有事,如果你不想听的話,可以坐到那邊,或者先走。」她並沒在朱鳳鳳拋給她的話題里做出選擇,而是這樣中庸的對她說道。
她今天約陳熙來,不是要討論這麼些年過去後,他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人,她只是想把當年的事,或許說疙瘩,更貼切點,做個了斷。
對,了斷,僅此而已。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欠什麼都別欠人人債,葉晨自小就是個欠人東西,會連覺都睡不著的人,這才想這麼快和陳熙見面。
朱鳳鳳癟癟嘴,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重新坐了下去,似乎是為了發泄心里的不滿,她揮手叫來服務員,埋頭看起菜單。
「坐。」看朱鳳鳳安靜了,一時半會,也不會再開口,葉晨看向陳熙,想起阮心潔告訴她的事,心頭又是一陣堵。
陳熙沒看朱鳳鳳,撩了下風衣下擺,徑直坐到她們兩個對面。
因為葉晨說是她請客,所以,地方也是她選的。
她不想用凌漠的錢,選的飯店,自然是那種平價小店,店雖小,卻很干淨。
「想吃點什麼?」葉晨揮手讓服務員多拿了份菜單。
陳熙沒翻餐單,看著葉晨,甚至于連眉毛都沒抬一下,「隨便。」
「沒主見!」冷不防,一聲嘀咕從葉晨身邊響起。
葉晨嘆了口氣,剛想說朱鳳鳳如果再開口,真的不和她一起吃了,她卻早知早覺的喊來服務員,對著菜單就是一陣狂點。
葉晨被她在空中亂舞的蘭花指驚出一聲冷汗,乖乖,這家飯店的菜,雖說不貴,她口袋里的錢,也經不起她點這麼多,而且還盡選貴的點。
「差不多了吧,就我們三個人,吃不了這麼多。」葉晨心里打著冷顫,乘朱大小姐中場翻頁的空當,飛快搶過她手里的菜單。
「本小姐,今天心情不好,就想吃東西,怎麼了?看在我是你老公閨蜜的份上,連這麼點小要求你都不能滿足?」朱鳳鳳擺出一副很餓,很傷心的樣子,弄得最後,葉晨不得不把菜單重新放到她手里。
朱鳳鳳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目光若有若無的瞥過對面的陳熙,說的話,卻是挑釁味十足,「還是嫂子心疼我,不像有些人,枉下面還長著……」
「鳥」字剛剛做出口型,意識到口無遮攔的朱鳳鳳接下來會說什麼的葉晨,來不及多想其他,抓過手邊的紙巾,直接朝她嘴里塞去。
朱鳳鳳沒任何防備,很輕易的就中招了,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嘴里被塞進了幾張紙巾。
想她朱鳳鳳長這麼大來,何時被人這樣「欺負」過,把紙巾從嘴里吐出來的同時,人也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哼,說實在的,和虛偽的人在一起,我不要說吃飯,再多看一眼,只怕馬上要吐了。」
說著,她抓過包,無比優雅的朝門外走去,走出兩步,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重新折回到葉晨身邊,捏緊嗓子,輕聲慢語地說道︰「嫂子,今天晚上我去你家蹭飯,記得讓你老公多準備點菜。」
葉晨以為朱大小姐肯定會很生她的氣,沒想到,她對自己不氣反笑,一時間,有些捉模不透她是什麼意思,錯愕當場,「……」
陳熙的臉色則是瞬間難看了又難看,明知道這是朱鳳鳳為了氣他,故意說的,他要做到淡然,可一想到葉晨嫁給過凌漠,凌漠現在又想把她追回,就控制不住自己。
隨著朱鳳鳳的離開,兩個人一度被中斷的談話才得以回到正途上。
葉晨端起茶杯,靜靜地看向窗外,「阮心潔昨天來找過我。」
她淡淡陳述著事實,潛台詞,不過是告訴他,跳樓一事她都知道了。
陳熙早已經知道,並沒露出過大的驚訝,事實上,從接到葉晨主動打來的電話,他就猜到她約自己的目的。
「你是想和我說聲謝嗎?」陳熙自嘲地笑笑,「如果真是這樣,你還是不要說了,那個謝字,我擔當不起,當年如果不是我,她們也不會想著要那樣對付你。」
「不管怎麼說……」葉晨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男人,時光荏苒,眼前的男人,雖然已經不復當時的花樣,卻長成了如今這番英俊的模樣,「我還是要謝謝你。」
「葉晨。」陳熙定定看著了她幾分鐘,就當葉晨被他的目光弄的有點拘謹時,他忽然喊出她的名字,不僅連名帶姓,姓和名之間拉著很長的拖音,意味深長的讓葉晨難以捉模。
「怎麼了?」明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葉晨還是接下了話。
「我們之間非要弄得這麼見外嗎?」良久沉默後,陳熙低頭看著桌面,沉聲問道。
小飯店的桌面自然比不上大餐廳,為了好清理,用的都是深黑色的大理石,所以,葉晨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只能通過聲音判斷出他的落寞和失望。
葉晨抿了抿唇,她想很大度的給他一個微笑,到最後,卻發現,即便是自己想笑,身體也不願意。
到最後,她只能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陳熙,不管你接不接受,那聲‘謝謝’都是我要和你說的。」
微頓片刻,「其實阮心潔是個好女人,至少她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你,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說著,葉晨從包里拿出所有的現金,放到桌子上後,就起身離開。
「等一下。」陳熙出聲喊住她。
葉晨沒有回頭,只是腳步微微僵了僵,「還有什麼事?」
「凌漠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最好離他遠一點。」
葉晨嗤鼻一笑,沒說話,大步朝門外走去。
確定她已經走到門外,陳熙才抬起頭,一雙眼楮布滿血絲,半是因為昨晚沒休息好,半是因為蔓延渾身的心痛。
曾經專屬于他一個的晨丫頭,真的徹徹底底不再屬于他!
他甘心嗎?
凌漠在三年前搶走了屬于他的家產,在同年,又搶走了他的晨丫頭,這一切,他甘心嗎?
雙手捂住臉,他長長吁出口濁氣。
當服務員把最後一道菜放到桌子上,看唯一還在的顧客,也是雙手蒙臉,忍不住小聲提醒道︰「這位先生菜上齊了。」
陳熙依然雙手捂面,沉悶的聲音透過指縫傳出,「我知道了。」
小飯店的服務員不比大餐廳的服務員那般訓練有素,看他這樣,沒追加任何一句客套的話,直接轉身離開了。
陳熙抬起頭,慢慢的看向窗外,臨出門時,顧碧麗和他說的一番話,再次涌上心頭。
「陳熙,你要去哪?」看他要出門,顧碧麗喊住他。
「我有事。」因為太了解自己的母親,所以他並沒有告訴她,葉晨約了自己。
現在的他,早有了保護她,和自保的能力,卻因為曾經那條無法平復的傷,他不再願意對自己的母親敞開心扉。
「你不是要去追她回來吧?」顧碧麗小心翼翼地試探,
「追誰回來?」陳熙只覺得她說的話很好笑。
「阮心潔。」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們早點結婚的,即使我現在要去追回她,最開心的不也是你。」
「陳熙!」顧碧麗聲音驀然提高,「有你這樣和母親說話的嗎?」
他杵在原地沒說話。
「听媽媽一句話,不要去追她,她走了,其實更好。」顧碧麗在他身後嘆息。
他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他以為自己听錯了,「你的意思是阮心潔走了更好?」
「嗯。」顧碧麗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有些事,媽媽也是剛剛才知道,你坐下,我慢慢告訴你。」
「什麼事?」離葉晨約他見面的時間不過還有半個小時,他在沙發上一坐下,就催促顧碧麗。
顧碧麗輕笑「你這孩子,怎麼越長大,性子就越急躁,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沉穩。」
「如果真沒什麼事,我要去上班了。」陳熙徑直從沙發上站起來。
「陳熙……」顧碧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還喜歡葉晨嗎?」
這是陳熙有史以來,第一次听到顧碧麗直呼葉晨的名字,詫異下,他不覺轉過身,卻沒說話。
顧碧麗看著他的眼楮再次笑了,眼角爬滿密密麻麻的魚尾紋,「我昨天連夜回了趟X市,從你阿姨那里听到了一件事」
「什麼事?」預感到這件事肯定和葉晨有關,陳熙沒什麼起伏的面色,在瞬間涌起小到幾乎不聞的波瀾。
「葉震山還沒死,就開始立遺囑,讓你阿姨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把三分之二的財產都給了那個野種……」
陳熙目光冷冷朝她看去,顧碧麗也意識到自己今天找兒子談話的真正目的,忙笑著改口,「媽媽說錯了,是葉晨,他把絕大部分財產都給了葉晨,給你嘉怡表妹不過留了一小部分,你說說看,不要說是你阿姨,就連我听了都很生氣,更過分的是,他昨天還嚷嚷著要和你阿姨離婚,你阿姨一氣之下就帶著你嘉怡表妹,回X市了……」
陳熙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撿重點說。」
顧碧麗深深吸了口氣,才沒繼續那麼憤慨,「當年你外公膝下只有我和你阿姨兩個女兒,並沒兒子,當我們姐妹兩個一前一後結婚後,他就把顧家的產業分成了兩塊,我和你阿姨各一塊,和世界上所有痴情的女人一樣,我和你阿姨都甘心做丈夫身後的那個小女人,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把產業都交給了自己的丈夫,就在這樣……」
大概是對往事的後悔,話到這里,顧碧麗停了下來。
「這些我早听你說過了,如果麼別的事,我上班去了。」陳熙露出不耐煩。
「等一下,听媽媽說完走也不遲,很快的。」
陳熙雖保持默然,腳步卻沒再朝前走一步,事實上,隱隱約約他已經感覺到顧碧麗說這麼多前話,最終的主題還是會落到葉晨身上。
果然,顧碧麗輕輕嘆了口氣後,才又開口,「葉震山和陳戰國,不愧是連襟,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把財產給了和外面女人生的孩子,也許是葉震山在官場上混久了,知道人心最難測,他的遺囑里有條硬款,葉晨如果想順利繼承到他三分之二的財產,就必須是已婚身份……」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熙皺著眉,截上話。
「很簡單,誰娶到葉晨,就意味著順利拿到了葉家三分之二的產業。」似乎是覺得自己的算盤打的很如意,顧碧麗揚起嘴角,露出洋洋自得的笑,「這可是筆相當大的數額。」
「所以,你對阮心潔的離開很開心,所以,你想讓我去追葉晨!」看著自己母親,精心保養,卻依然難掩蒼老的臉,陳熙自嘲地笑了起來。
「你不是一直喜歡那個丫頭的嗎?」看著陳熙嘴邊越來越大的笑意,顧碧麗驚訝。
「你覺得經歷了當年的事,我還有資格說喜歡她嗎?」陳熙想起葉晨說的話,心里驀然一陣酸澀,那種感覺由心尖朝四肢蔓延,堵的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是,你為了她跳斷了腿,這總是不爭的事實,阮心潔這個女人,我雖然一直都不大喜歡,但是好歹在臨走前,她去找葉晨,把你跳樓的事告訴了她,也算是為你做了件好事,其實,換句話說,當年如果不是她母親出的那個餿主意,我也不會……」
「夠了!」陳熙厲聲打斷她,沒再看她,更沒再給她說下去的機會,大步朝門外走去。
正值吃飯時間,小飯店的門打開,又有幾個食客陸陸續續走進來,他的回憶到這里也戛然而止。
「你叫葉晨,我叫陳熙,‘晨熙’諧音‘晨曦’你看我們的名字是不是很有趣。」回蕩在陳熙腦海里的唯有這句,兩個人初見面時,他對她說的話。
那時她正值花季,他正值花樣,多麼美好的年紀,多麼純真的開始。
可惜……
……
讓葉晨沒想到的是氣憤離場的朱鳳鳳並沒走,她走出飯店時,看到她正倚在那輛大紅色瑪莎拉蒂車邊,指間夾雜著一支女士香煙。
葉晨猶豫了一下,還是朝她走去,「剛才生氣了啊?」
「切。」朱鳳鳳抽了口煙,很優雅地朝葉晨吐出個煙圈,「就陳熙那樣的人,也配我朱鳳鳳生氣,天底下的人死絕了,我也不會和這樣的人渣生氣。」
葉晨主意到朱鳳鳳不止一次用「人渣」兩個極難听,也極傷人自尊的詞說陳熙,她納悶了,以朱鳳鳳的家境來看,能和門第相當的陳熙有什麼深仇大恨。
「上車再說。」朱鳳鳳捏滅香煙,示意葉晨上車。
葉晨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鳳鳳,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說著對她露出甜美無暇的微笑。
朱鳳鳳這個人雖向來目中無人慣了,卻沒什麼壞心,何況眼下葉晨還在刻意的討好她,那一丁點兒氣,早消失不見。
她發動引擎,「當然可以,名字嘛,不過一個代號,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名字,鳳鳳,多庸俗,哪里有你葉晨,單名單姓來的上口。」
葉晨輕笑,「我倒覺得鳳鳳這個名字很好。」
乘前面路況好,朱鳳鳳斜睨她一眼,「說來听听為什麼好呢?」
朱大小姐著急有些無聊,才會抽瘋了似的和葉晨開始東拉一句,西扯一字。
「鳳鳳,首先讀起來很方便,再者鳳鳳的鳳,不就是鳳凰的鳳凰,由此可見,給你起名字的人肯定是希望你長大後能成為人中鳳凰。」葉晨一字一句很認真的分析著。
「再怎麼希望我成為鳳凰又怎麼樣,她早死了,又看不到了。」朱鳳鳳忽然變得情緒低落。
葉晨咬了咬下唇,她沒想到自己的好心,反而戳到了朱鳳鳳的傷疤,頓了頓,忙轉移話題,「剛才都沒吃,現在想吃點什麼我請客。」
「真的你請客?」朱鳳鳳聞言,一掃剛才的沉默,情緒馬上高漲到讓葉晨以為剛才她的憂郁只是自己的錯覺。
「真的。」她有些無奈地點點頭。
……
如果早知道朱鳳鳳帶她來的這個地方是「白金漢爵」,打死她也不會讓她選地方。
現金都被她用來付請陳熙的那頓飯了,現在她身上只帶了一張卡,而且這張卡里的錢連三千都不到。
但凡是A市的人都知道,進「白金漢爵」沒有五位數是出不來的。
看著滿桌子的菜肴,葉晨有種拔腿就跑,把朱鳳鳳一個人留在那里的沖動。
早在小飯店里,葉晨阻止她點菜時,朱鳳鳳其實就看出葉晨囊中羞澀,偏偏,這個當口,似乎是為了懲罰她約的對象是陳熙,明明已經一桌子菜了,她還嚷嚷著讓服務員再拿菜單來。
葉晨嚇的臉色都白了,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搶走她的餐單,「鳳鳳,你吃的完嗎?」
朱鳳鳳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說好你請客的,你管我吃不吃的完。」
葉晨啞然,沉默了一會兒,才給自己省錢,找出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鳳鳳……」
她讓服務員退下後,一本正經,滿臉嚴肅的看著朱鳳鳳,「現在還有好多山區的孩子吃不飽,我們不應該糟蹋糧食,如果有可能,我們還不如把錢捐助給那些孩子們。」
朱鳳鳳依然不為所動,「吃飯和捐助,貌似是兩回事。」
她皺著眉,撥了下眼前盤子里的頂級三頭鮑,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意興闌珊地放下筷子,冷冷瞅著葉晨,真當她朱鳳鳳是花瓶美女啊,她可是貨真價的實集美貌和智慧于一體的大美人,所以,這種雕蟲小技,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我錢不夠。」葉晨看著從不為錢發愁,只愁錢怎麼用的朱大小姐,如實說道。
「凌氏,不是你老公開的嗎?」朱鳳鳳再次拿出一個精致的香煙盒,從里面抽出一支修長的咖啡式煙,點燃,對著葉晨輕輕吐出一個煙圈。
葉晨強忍住喉嚨口的發癢,低聲說道︰「他是他,我是我……」
「什麼他是他,你是你,你是他老婆,他就應該養你!」朱鳳鳳打斷她。
「咳咳……」女式香煙雖沒有男人的香煙那般嗆口,依然有尼古丁的味道,葉晨受不了那味道,一陣咳嗽。
「你怎麼了?」朱鳳鳳看葉晨咳的臉都紅了,又不像是裝的,不由一陣緊張。
葉晨一手拍著胸口,一手指向她手里的香煙,「我有咽喉炎,受不了這個味道。」
朱鳳鳳以最快速度的滅了煙,然後瞥了葉晨一眼,語帶埋怨,「你怎麼不早說。」害她驚出一身冷汗。
葉晨端起茶喝了口,感到喉嚨順暢了許多,這才開口道︰「我也沒想到你煙癮這麼重。」
「傻女人。」朱鳳鳳做出一副,鄙視葉晨孤陋寡聞的表情,「沒听說過香煙是女人寂寞時最好的伴侶嗎?」
「你寂寞?」葉晨回味了一下她的話,幾秒鐘後,提煉出她話里的中心意思。
「是啊,我寂寞,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三年,是為了一個男人才去國外留的學。」朱鳳鳳滿臉淒楚地看著葉晨。
「啊……」葉晨以為自己听錯了,驚愕當場。
「真的。」朱鳳鳳投給她一個肯定的目光。
葉晨以為像朱鳳鳳這樣家境好,長相好,又有品位的女人肯定不乏追求者,只有她選別人的份,沒想到,在感情路上,她也有自己的無奈。
看葉晨不說話,朱鳳鳳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個人,你可能也認識。」
「他是誰?」葉晨又小小的驚詫了把,印象中,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認識的男人里,有讓眼前這朱大小姐肝腸寸斷,愁容滿面,最後不得不以香煙解寂寞的極品男人。
「我第一次看到他,正是在你和凌漠的婚禮上。」
朱鳳鳳的一句話,讓葉晨嘴里的水,直直朝喉嚨口灌下去,很不幸,她被嗆到了,因為,隱隱約約,她已經知道讓朱鳳鳳百般寂寞傷情的極品男人是誰。
「你說的是端木宇。」明明是反問的口氣,到最後卻變成了陳述句,自此猜的沒錯,大虜朱大小姐芳心的男人,果然是個極品男人。
「你怎麼猜到的?」听到這個名字,朱鳳鳳兩眼都冒光了,可想她對端木宇有多痴迷。
葉晨露出苦笑,剛想開口,朱鳳鳳已經迫不可及的截上話,「是不是連你也覺得他很有魅力?」
「呵呵。」葉晨勾勾嘴角,怕刺激到她,再有什麼燒錢行為發生,只能昧著良心附和道︰「是挺獨特的。」
整天對凌漠的話言听計從,跟著他,一起騙自己,能不獨特嗎?!
「葉晨,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那麼痛恨陳熙嗎?」朱鳳鳳忽然話鋒一轉,轉到自己在門外等葉晨的真正原因上。
葉晨不是個喜歡探听別人**的人,她雖然很好奇朱鳳鳳對陳熙的態度,卻沒有直接去問。
在葉家長大的,孤獨而寂寞的日子里,她深深懂得一條,許多事,是強求不得的,時機到了,一切自然都會明了。
這種心理,說好听點叫淡然,說難听點,就是鴕鳥精神。
所以,當朱鳳鳳主動挑開話題後,她依然沒有做出很大興趣的樣子,神色平靜,幾乎沒任何起伏,只順著她的話,輕聲說道︰「為什麼?」
「凌漠和陳熙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件事,你知道嗎?」朱鳳鳳看著葉晨的眼楮,沉聲問道。
葉晨點頭,「嗯,我知道。」
她只是感覺知道的有點晚了而已。
「那你也肯定知道凌漠十歲就被他父親送出國的事嘍?」
葉晨再次點頭,「嗯,這些網上都能查的到。」
言下之意,這些不是什麼不可說的事,網上都有呢,有時豪門的事,曝光率其實並不比明星差。
朱鳳鳳再次抽出一支煙,「丫的,網上說的事,你也相信啊,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皮毛,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那麼簡單的。」
葉晨再次端起水杯,卻沒說話,她相信以朱鳳鳳大大咧咧,藏不住話的為人,她只需保持沉默,也能听到許多事。
果然,朱鳳鳳想到葉晨有咽炎,把拿起的火機又放到桌子上,「從凌漠的角度來看,陳熙簡直不是人!從陳如玉的角度看,陳熙也不是人!」
葉晨驚訝,想了半天,只擠出三個字,「為什麼?」
朱鳳鳳把陳熙當年怎麼陷害凌漠,怎麼逼走肖堯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葉晨,那個繪聲繪色,好像她當時就在場旁觀一樣。
「你說陳熙為把凌漠趕出陳家,故意設計陷害凌漠?為了討好顧碧麗,拆散了自己的親妹妹的愛情?」
葉晨被震的無以加復,回過神,當場反駁,「我認識的陳熙,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何況從你說的時間來看,那時陳熙陷害凌漠不過九歲的樣子,九歲的孩子哪里會有這麼重的心思?」
如果真有,這樣的小孩,已經不叫小孩,應該叫魔王,委實太可怕了。
九歲的陳熙,她不認識,十七歲的陳熙,她卻親眼看到過,是個陽光開康,清傲如竹,的偏偏少年郎,這樣的男孩,在小時候難道真的城府深到這樣可怕嗎?
本能地搖搖頭,直覺還是讓她不相信。
似乎早料到葉晨會不相信,朱鳳鳳冷冷地接下話,「你說的沒錯,九歲的小孩是不該有這麼重的心思,如果這個小孩的母親有這麼重的心思,讓他這麼做呢?或許就沒什麼不可能的了!」
朱鳳鳳在朱大貴的教導下,早見識到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說話雖然不大計較後果,卻往往是很中肯,也能一語擊中要害。
葉晨還想說點什麼,為那個救她而從樓上跳下去的少年,可是,話到嘴邊,她卻沒有勇氣說出口,顧碧麗的手段,她已經見識過,所以,她真的不敢很肯定的說九歲的陳熙,會忤逆顧碧麗的意思。
心里,在瞬間涌起很復雜的感覺,是對陳熙的,更多的是對那個叫凌漠的男人的。
忽然間,心疼他經歷了那麼多。
……
朱鳳鳳女俠在一番發泄後,心情大有好轉,飯錢,自然不用葉晨付,她本來就是逗葉晨玩的,想她朱鳳鳳自小和男生出去,就不需要男生付錢,何況是長大後,還是和女人一起吃的飯。
因為朱大小姐闊卓大方的出手,到最後,她們兩個人是被領班,一路相送,送出的「白金漢爵」。
「你去哪?我送你。」朱鳳鳳晃了下手里的車鑰匙。
「不用了。」葉晨搖搖頭,「我去的地方很近的,走過去就可以了。」
看葉晨拒絕,朱鳳鳳也沒堅持,朝她妖嬈無比的笑了笑後,就轉身朝她的豪華跑車走去。
葉晨抬頭看天,天氣還算不錯,可,她怎麼感覺朱鳳鳳的笑這麼奸詐呢,不是她小人或者是敏感,她真的感覺到什麼不好的東西,在朝她一步步逼近。
……
目送朱鳳鳳開著那輛極拉風的紅色瑪莎拉蒂離開,葉晨才斂斂思緒,大步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走去。
當年,四年本科畢業時,她面臨的其實是兩個選擇,一個是不管顧碧華母女的感受,直接「霸佔」了葉震山好不容易弄到的出國名額;
另外一個是繼續留在學校里,也是現下許多大學生為緩解就業壓力,選擇的路——考研。
可惜,到最後,這兩條路,她都沒選,因為她踫到了笑容同樣溫暖的凌漠。
這三年來,她反復問過自己,當年執意要嫁給他,真的只因為他和陳熙相似的笑容嗎?
答案或許早已在她心里,只是敏感地,讓她不願意去仔細推敲。
走到A市大門口,今天當值的剛好是認識她的一個保安,他並不知道她已經不在這里做老師,很客氣的和她打招呼,「葉老師,好久都沒看到你了。」
葉晨並沒刻意去強調她已經不做輔導員,只對他點頭笑笑,「嗯,這段時間比較忙。」
沒再寒暄下去,她直接朝校園里走去,沾了在這里當三年輔導員的光,她很快就到了研究生處。
被朱鳳鳳這麼一纏,她差點忘了時間,等她從研究生招生處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後,走出辦公室時,天色都快黑了,她沒多想,大步朝校門外的公交車走去。
這一路,很順利,沒有了裴紅芬的校園,自然不會再出現,有人故意在校園里等她的情況。
很巧,校門口的公交車,剛好有一路是直達凌漠的別墅,而等她走到站台,那路車剛好進站,她徑直坐了上去。
……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的,什麼人都能得罪,就是千萬別得罪小人和女人,很顯然的,眼前的一幕就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詮釋。
葉晨下了公交車,朝別墅區走去,當看到那個在某棟別墅門口團團徘徊,四處張望的女人時,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閉上眼楮,再張開,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她笑著迎上前去,「鳳鳳,你怎麼在這里?」
朱鳳鳳大概是冷風吃多了,直接朝葉晨翻了個白眼,「丫的,姐姐不是在這里等你嘛。」
葉晨一頭霧水,「你等我?」臉上驚訝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朱鳳鳳,她就差沒直接問,「你找我有事嗎?」
「你丫的,年紀不大,記性怎麼會這麼差?!」朱鳳鳳打了個哆嗦,邊說話,邊把手朝葉晨臉上伸去,「我中午時就告訴你了,晚上到你家蹭飯,讓你老公多準備點菜,你倒好,轉眼就給忘了!」
葉晨沒躲,踫到臉上的手還真是一陣冰涼,「你來很久了?」
「我最起碼在這里等了有半個小時了。」朱鳳鳳語帶幽怨。
葉晨啞然失笑,「為什麼不按門鈴?」在她看來,朱鳳鳳是個聰明人,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想不到。
「看看這是什麼?」朱鳳鳳咬牙,把右手食指放到葉晨眼前。
撞入眼簾的是一個有印記的食指指月復,可想而知,這只手的主人,在短時間內,要重復過某個動作多少次,才會在白皙如玉的指月復上留下個這麼深的烙印。
看著那雙緊閉的鐵門,葉晨的眉頭不由也皺了起來。
不應該呀,如果說凌漠還沒下班,人不在家,算是正常的,現在不是買菜時間,裴姨總該是在家陪行動不便的李叔的,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門鈴壞了。
懷著著個念頭,葉晨也按下門鈴,一番等待後,門內依然沒任何聲音穿來。
「你沒有鑰匙?」朱鳳鳳盯著葉晨看了幾秒,在很難理解她為什麼也和她一樣按門鈴後,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在她看來,如果葉晨也沒鑰匙,兩個人注定要在外面等的話,她朱大小姐,就要坐到車里等了。
被那些狗仔記者拍到她堂堂朱大小姐,蹲守在別人門口,她丟不丟臉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會把她那個把面子看的比命還重要的,朱大貴親爹的臉給丟了。
他老人家一生氣,極有可能親自來A市把她「抓」回家。
心上人還沒找到,她堅決不回家。
很悲催的事情發生了,當她追問葉晨有沒有鑰匙時,下一刻,等來的是葉晨毫無任何懸念的搖頭。
「丫的,你不是他老婆嗎?怎麼會沒鑰匙的!」朱鳳鳳怒其不爭的狠狠瞪了她一眼,拉著她朝那輛紅色瑪莎拉蒂走去。
「我早和你說過了,我們離婚了。」葉晨沒有掙扎,任她拉著自己朝跑車走去。
她嘴里淡淡陳述著事實,卻隱瞞了另外一個事實,鑰匙她有,是凌漠硬塞給她的,只是昨晚那番折騰,剛才就沒找到,估計不是掉路上,就是落在陳如玉那了。
「你們真離婚了?」朱鳳鳳啪的下,下手極重的用力拍向車頂,一輛幾百萬的豪車,在她看來,連小孩子的玩具車都不如,「你們都多大了,當婚姻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呢,說結婚就結婚,說離婚就離婚。」
葉晨被她訓斥的還真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當場。
過了好一會兒,確定她氣消下去那麼一點,她才小聲開口,「鳳鳳啊,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端木宇?」
估計是覺得閑著也是閑著,與其這樣你看我,我看你,還不如找點話題聊聊,朱鳳鳳利用三分鐘,組織好語言就開口道︰「其實啊,也不是我有多麼喜歡他,只是……」
「只是什麼?」葉晨不動聲色地追問。
關于端木宇是個什麼樣的人,當然了,葉晨知道的只是他在私生活方面,他可謂是真正的公子,據說是個極愛美人的豪門公子。
坊間曾經流傳過這樣的說話,不管是風韻猶存的少婦,還是清純無比的校花,只要是他端木宇看上的,就沒有不被他弄上床的。
當然了,這里面水分有多少,大概只有端木宇這個當事人知道。
不過,葉晨卻是堅信一點,空穴不來風。
曾經她還這樣想過,端木宇如果有一天不小心穿越到古代,肯定是被浸豬籠的主。
「只是因為姐姐不小心那個他了,想著他還是個處,所以好心好意的要對他負責,卻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千方百計的躲著本小姐。」
朱鳳鳳說的輕飄飄,全然不顧一旁的傾听者已經被她的話,來了個里焦外女敕,就差可以直接上盤了,半響,葉晨才顫顫巍巍地開口,「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要找端木宇?」
難不成,外表時尚的朱鳳鳳,其實有顆無比保守的心,大有將中華民族婦女保存了幾千年的,從一而終的美德發揚到底。
葉晨眯起眼,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把身邊人打量一番,怎麼看,怎麼也不像,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
如果真這樣,她不得不對這位朱鳳鳳,朱大小姐刮目相看,愛上那麼個公子,她未來的情路,注定走的要比一般人艱難漫長。
「是啊,三年前,要不是感覺配不上他,姐姐我也不會忽然就腦子並線了一樣出國留學,這下好了,听你老公的話,素質提高了,端木宇那小子卻和我玩起了失蹤。」
「等等,你剛才說什麼?」葉晨緊著眉打斷她,「你說出國留學是凌漠給你出的主意?」
朱鳳鳳不疑有他,直接點頭,「是啊,是他幫我從端木宇嘴里探听來的消息,你說那小子,自己整天玩世不恭,對自己未來老婆的要求卻高的離譜,還非海龜不要,這下好了,姐姐去美國游了三年泳,成海龜回來了,女乃女乃的,他卻不知道躲到哪個旮旯角落里去了。」
葉晨錯愕當場,受得震驚,無異于被旱雷擊中,等明白過來,已經是一分鐘後的事,她側著臉,認認真真地看著朱鳳鳳的眼楮,「凌漠告訴你那些時,你就沒一點懷疑?」
葉晨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輕而易舉的就可以看出,什麼喜歡海龜,什麼出國提升素質,都是凌漠和端木宇串通好的。
看著朱鳳鳳略帶哀怨,又有些淒楚的臉,葉晨只能在心里暗嘆,可憐的娃,你被人騙了。
「凌漠可是我的發小,我當然相信他說的話,再說了,他又不是BL,又不喜歡端木宇,我們之間是不會發生爭搶同一個男人的事,所以,他根本沒必要騙我。」
朱鳳鳳不愧是「海龜」,說起來,而且是自圓其說的說法,是一套又一套,轉眼,葉晨就開始懷疑自己剛才那個想法,是不是太小人了。
等葉晨從巨大震驚中緩過神,剛想再開口說點什麼,忽然,身邊的朱鳳鳳眼楮一眯,目光聚焦到某一處。
葉晨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跳入眼簾的是很和諧的一幕,晚霞明媚,樹蔭蔥郁,兩男兩女,正有說有笑的從一輛保時捷上下來。
沒等葉晨反應過來,朱鳳鳳已經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凌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