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凌團長這麼一提,我也想起一件事。」劉一刀把咖啡杯用力朝桌子上摔去,「都說這個年代,男人已經不再痴情,可是凌團長卻真是世間罕有的情種。」
凌漠深邃的眸子淡淡瞥向對面,卻沒任何起伏。
「怎麼了?我難道說錯了嗎?」看凌漠只是看著他,卻唇峰緊閉,劉一刀又說。
這個男人明明長相一般,卻總是給人一種極度厭世的感覺,過去那麼多年,他不是沒調查過他,不過,就像他被刻意隱瞞起來的身份一樣,這個男人讓人也一無所知。
「你好像知道的很多。」凌漠忽然笑了,即便是在勢力不均下,他依然可以像眼前這樣笑如春風。
劉一刀再次端起咖啡,正要送到嘴邊,他的手機響了,急促的鈴聲,讓他的眉心,在不知不覺中皺了皺,余光斜睨到坐在對面的男人,看他正漫不經心地在把玩著手腕上的表,心頭不由已慌。
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但是,當看到區號,心跳感覺漏了一拍,潛意識里,他感覺真的出事了,就當他氣定神閑坐在這里時,另外一邊的人卻是出了事。
沒有避開凌漠,他直接接听了起來。
等掛完電話,他臉色已經慘白,剛才的淡定從容,瞬間都被陰鷙驚駭代替。
「明珠是你讓人安排抓的?」
凌漠面色如常,「這話怎麼說,我現在不是警察,怎麼去抓明珠?」
「你!」剛才還氣定神閑的劉一刀,轉眼就惱羞成怒,倏地下,就站了起來,他看著凌漠,正想一字一句,本坐著的男人長身站起,欣長挺拔的身量,無形中也會給人一種壓力。
「我勸你有這個時間在這里和我繞圈子,不如想著怎麼早點幫你的妹妹洗月兌罪名。」凌漠淡淡說著,就拿出皮夾,從里面掏出幾張現金,放到桌子上後,就朝門口走去。
「凌漠!」劉一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顫抖,還有一絲不可置信,「你怎麼會知道的?」
凌漠頓足,轉身,「知道什麼?」
劉一刀被凌漠慵懶又無賴的樣子噎的無話可說,凌漠卻是勾了勾唇角,「明道遠有一兒一女,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凌漠!」劉一刀氣的臉色發白,牙關緊咬,如果說他的眼楮真的能噴出火來,眼前這個男人,他才不管是不是妹妹喜歡的人,一定把他燒成灰燼。
劉一刀朝凌漠走去,怒極反笑,「凌漠,老頭子心里一直只有那個女兒,我真的很好奇,你怎麼猜到我就是他兒子?」
那個老頭子,指的自然是已經死了的明道遠。
「你真想知道?」凌漠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劉一刀沒說話,反而對凌漠做了個請的動作,「如果不趕時間,坐下來說。」
凌漠考慮了一下,然後轉身再次坐到沙發上。
劉一刀把走過來的服務員揮手退下後,就率先開口,「凌漠,明人面前我也不說暗話了,你剛才說的沒錯,我就是明道遠的兒子,不過,我這個兒子,和一般人家的兒子很不一樣……」
他揚起唇,自嘲地笑笑,「人家都是重男輕女,他明道遠倒是好,來了個重女輕男,他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把自己弄成認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到頭來呢?他到死,也沒听明珠喊他一聲爸爸。」
想起自己年少時那段無父無母,顛沛流離的日子,劉一刀捏杯子的手,不覺緊緊用力,「那年冬天,特別的冷,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師父,他看我可憐收留了我,讓我上學,我只怕早不再這個世上了。」
提到已經去世的師父,劉一刀剛冷的臉,柔和了許多。
他穩了穩情緒,把目光朝凌漠身上看去,「凌漠,你說說看,他還是好父親嗎?」
「就因為把你丟在這里沒一起帶出國,你就這麼恨他,說是為了報復他也好,說是和他對著干也罷,本來學醫的你,當得知明道遠最擅長的是下毒,你就改學了解毒。」凌漠雙手錯疊,輕輕放在桌子上,淡淡接下話。
「算是這樣吧,其實,我之所以要什麼玉佩,根本不是為了寶藏,而是……」話說到這里,劉一刀忽然頓了下來。
凌漠挑眉看著對面的男人,「你只是為了向遺棄你的明道遠證明你的存在。」
劉一刀輕笑,嘴角噙著的那抹笑半是苦,半是澀,「是啊……」他抬頭朝璀璨奪目的吊燈看去,眼前被蒙上一層水霧霧的東西。
咖啡廳里,放著輕柔的音樂,這個時候,忽然換上了一首很好很好以前的歌曲,听的人心里很哀傷。
凌漠淡淡看著他,沒再說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攏回目光,一聲輕嘆,「劉一刀,你知道的真相,或許並不是真的真相。」
「你什麼意思?」劉一刀滿目驚詫地朝凌漠看去,聲音微微帶著顫音,「什麼我知道的真相,不是真的真相?」
凌漠看著他的眼楮,神色依舊一片淡然,「據我知道的,故事好像是這樣的。」
凌漠深深吸了口氣,「二十多年前,四川有個人因為醫術和武術都很卓越,他的名聲在黑白兩道都名聲大噪,可惜,英雄似乎都氣短,沒過多久,那個人就徹徹底底的不見了蹤影,沒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其實呢……」
「事情的真相應該是這樣的,什麼疼愛女兒的慈父,這不過是他為了找到‘狂世’所謂的寶藏而找的借口,那個叫明珠的女兒,根本不是他妻子生的,而是他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抱來的,在知情者看來,這個男人真的很疼愛自己的女兒,為了她,不要說偷渡出國,甚至把自己的皮膚漂白,整個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這些事情,有一些是劉一刀知道的,有一些卻是他從沒听聞的,眼底閃過驚愕,「你到底想說什麼?」
明珠居然不是明道遠親生的,這怎麼可能?
「我想說的事,你其實已經猜想到了。」凌漠直直地看著劉一刀的眼楮,「明珠其實並不是明道遠的女兒,更不是你的妹妹,明道遠之所以那麼做,其實……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劉一刀本能地嗤鼻,「他要是為了我,怎麼可能把我一個人留下,那時我不過五歲。」
凌漠轉動著咖啡杯,杯身雪白,杯沿口有瓖嵌著一圈金色,高貴中不失典雅,「劉一刀,哦,不,我應該叫你明貝爾才是。」
話到這里,凌漠忽然顧自喃喃,「明貝爾,明道遠給你起這個名字,可想是多麼的疼愛你。」
劉一刀早被凌漠的話駭住了,沒說話,只是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凌漠。
凌漠又笑,「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年,明道遠知道自己樹大太招風了,生怕你被人暗算,在你母親無緣無故忽然去世後,他更是擔心有一天你也會這樣,于是,他想到了既能保全你,又能為了將來生活的更好的辦法。」
「什麼辦法?」劉一刀瞳孔猛然放大,急吼吼地接上話。
「讓你在恨他中,堅強的活下去,而他出國則是為你去找那幾輩子都用不完的寶藏。」凌漠緩緩說著,好像他真的只是個旁觀者。
「不可能!」劉一刀連連搖頭,眼底布滿質疑和不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些都是事實。」凌漠抬起手腕看了看,就起身朝門口走去。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就當他的手,剛要搭到門把上,劉一刀落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有些事,不是殺光了所有當時人,就會永遠埋在底下,只要發生過,就不可能別磨滅掉。」
劉一刀當然不明白凌漠說的那些事指的是什麼,當年JIA對明珠做的那件事,雖然當時人都被封口了,在他一次酒醉,凌漠還是從他嘴里知道了。
他真正起疑明珠不是明到遠的親生的女兒,也是當不久前,忽然想起那件事,一個醫術如此高超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不出女兒的異樣。
他不是看不出,而是根本不在乎。
欺騙了那麼多的人,其實卻是為了另外一個人,真不知道明珠知道真相後會怎麼樣?
凌漠甩甩頭,沒讓自己再想下去,現在他要趕緊的去找他的小妻子,一些無關鍵要的人和事,還真是沒心思再去顧及。
……
葉晨正隨意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頭壓著馬路,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嫂子。」
這個聲音,她有點耳熟,轉身看去。
蘇默杰朝她飛快跑來,看的出來,他跑的很著急,額頭上掛著汗珠,還大口喘著氣,「嫂子,你還認的我嗎?」
認識,當然認識,不說化成灰也認識,至少眼前這副和在A市時,全然不同的打扮,還是讓她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人。
當想到他和凌漠的關系,葉晨忽然就緊張了起來,掠過他,朝他身後看去。
看到只是一群陌生的人在走來走去,輕輕舒了口氣,渾身放松的同時,心底也閃過失望。
「嫂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看葉晨只是左右環顧,卻不理會他,蘇默杰不由有些著急了。
他自問,雖然沒有他的凌哥英俊瀟灑,俊朗奪目,卻也不是長著張讓人過目就忘的臉吧?
葉晨收回目光,朝蘇默杰投去,「蘇默杰,我當然認識你。」
蘇默杰這才長長松了口氣,故作驚訝地問︰「嫂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啊?」
什麼一個人,完全把站在葉晨身邊的周維可當成了空氣。
周維可是個大度的人,何況還只是些嘴皮子上的話,他更不會放在心上,主動走到蘇默杰身邊,朝他伸出手,「蘇先生,你好,我叫周維可。」
蘇默杰朝伸在眼前的手,淡淡看了一眼,露出不屑,還有鄙夷,卻遲遲沒伸出去和他握手。
蘇默杰這樣的表情,讓周維可還是忍不住尷尬了,他也沒再堅持,收回手時,也對葉晨說,「晨晨,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葉晨笑了笑,正想開口,耳邊響起一個比她更早開口的聲音,「她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媽媽,累了,也是我送回去。」
周維可探出去扶葉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而葉晨感覺自己的心不是漏跳了一拍,而是徹底停止了跳動。
就當她感覺連呼吸都不會時,一只掌心帶著點薄繭子,指尖冰涼的大手,已經攬在她腰間,沒等她換過神,那只手,輕輕一拉,她已經跌入他的懷抱。
一聲驚呼後,她仰起,他則從頭到尾都在俯視,四目相對,葉晨大腦一片空白,才拉回來的那麼一點神智,在瞬間又煙消雲散。
周維可心里苦澀,正主來了,他站在這里待下去,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侮辱,沒說話,徑直轉身朝遠處走了。
走出去幾步,他沒控制住,還是回頭看了,不遠處,那個堪比美玉都好看的男人,已經抱葉晨用一個公主抱抱在了懷里,他不忍再看下去,收回目光,大步朝前走去。
電話響起,他毫無任何心思,任由它響著,直到自動掛斷,依然沒人接听,打電話的人兀自又重播起來。
周維可在身邊的長椅上坐下後,這才拿出手機,當看到屏幕上跳躍的號碼,臉上閃過驚喜,直接接听,「喂……師兄……」
掛完電話,周維可沒多想,直接按下葉晨的號碼,他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她。
葉晨的電話響起時,她剛剛睡著,單調的鈴聲回響在晶壁輝煌的總統套房里,凌漠微微皺起了眉。
打開包,從里面拿出手機後,就朝衛生間走去。
看到來來電的名片,凌漠臉色變得更陰沉了,按下接听鍵,放到耳朵上,卻沒有開口說話。
那頭,周維可根本沒想那麼多,電話一接通,馬上說︰「晨晨,我師兄開會回來了,你晚上有空嗎?」
凌漠薄而性感的唇角微微揚起,說出來的話,也是似笑非笑,「周先生,真不好意思,我太太晚上沒空。」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靜到連人的呼吸聲都能听到,而這頭,凌漠直接就掛了電話。
周維可手握著傳來嘟嘟聲的電話,半響都沒回過神,忽然間,好像听到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
……
睡覺前,紫薇嘗試著撥打了下凌漠的電話,當然了,以她的心思肯定不會說什麼想念的話,她一直在逼自己直面凌漠和葉晨已經結婚的事實。
握電話的手,不經意地顫抖了起來,號碼才按下一半,房門被人敲響了,張姨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姐,你睡了嗎?」
紫薇忙關上台燈,聲音帶上幾分慵懶的鼻音,「我已經睡了。」
門外一陣安靜,就當紫薇她已經走了,想打開台燈,張姨猶猶豫豫的話又傳了過來,「小姐,外面有警察找你。」
「警察?」紫薇拿電話的手,抖了下,聲音變得有些緊繃,「他們找我干嘛?」
難道說葉震山的事,警察知道了?自己被那個叫明珠的女人騙了?
不可能,那段視頻是她親眼看著她刪除的,何況兩個人還結成了同盟,損人不利己的事,她不相信她真的會做。
門外傳來威嚴的男聲,「有個叫明珠的一定要見你。」
「什麼?」紫薇驚呼一聲,由床挪移到輪椅上後,就去開了門,心里著急,她不顧自己只穿著條睡裙。
膝蓋上沒蓋毛毯,睡裙又是那種絲質的,只一眼,就讓站在客廳里的年輕警察尷尬的避開了眼楮。
張姨緊了緊眉,什麼也沒說,直接朝紫薇的房間走去,等出來,她手里已經拿著一條毛毯。
把紫薇肩膀以下都用毛毯蓋好後,她才對警察說︰「這位警官,你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家小姐根本不認識什麼明珠。」
張姨說這番話,倒真不是故意包庇,而是她在紫薇身邊這麼多年,還真沒听她提到過什麼明珠。
警察沒理會她,而是直接朝紫薇看去,「明珠被拘留了,她說認識你,一定要見你一面。」
張姨嘴角動了動,還還想點什麼,明珠拉上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張姨,我認識她。」
最後,這大晚上的,紫薇行動又不方便,張姨是陪著紫薇一起去的警察局。
在出門前,張姨拿過紫薇放在枕頭上的手機,撥下了一個號碼,電話那頭傳來機械女聲「您好,您撥打的手機暫時無法接通。」
警察又在催了,張姨把手機放進包里後,就無可奈何地去推紫薇的輪椅。
等到了警察局,紫薇才知道明珠犯的是蓄意殺人罪,據說人證物證確鑿,她估計是難逃法網了。
紫薇听的心驚膽戰,更不相信,只不過半天的時間,那個自信滿滿,眉眼間都是倨傲之色的女人居然淪成了階下囚。
張姨想跟進去,卻被年輕的小警察攔下了,「只能一個人進去。」
「警察先生,我知道只能一個人進去,但是我家小姐的腿不好,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張姨近乎討好的笑著,看的出來,她是真心關心和喜歡著紫薇。
警察很年輕,一看就是剛出警校,滿腔熱血報效祖國的那種,他絲毫沒理會眼前這可以做他媽媽女人的哀求,只說︰「我可以幫你推進去。」
張姨還想再爭取一下,紫薇卻對她說︰「張姨沒事的,我很快就出來。」
張姨雖然很擔心,卻也沒有辦法,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紫薇被警察推著朝回廊那頭而去。
她拿出手機,再次撥下那個人的號碼,依然沒法接通,也徹底心死了,把手機扔進包里,就在原地打轉,心急如焚,卻是人單力薄,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熙今晚值班,從回廊朝自己辦公室走去時,無意朝手邊的房間看去,本只是隨意的環顧,在看到背對著他的那個人的側面時,不由愣住了。
手拿檔案的警察從房間里退出來,看他站在門口,走上去打招呼,「陳局。」
陳熙已經晉升為副局長。
陳熙點頭,眼楮依然看著玻璃窗里面,「那里面的人怎麼了?」
小警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個明珠脾氣真的很倔強,明明已經是證據確鑿的事,她還是不肯承認,這不,經過幾個小時的審訊,她終于松口了,不過卻要求先見一個人。」
她要見的人,不用他說出來,陳熙也知道是坐在輪椅上,光看側面就和葉晨一模一樣的女人。
他揮手讓小警察退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晚上的警察局很安靜,偌大的審訊室里,除了兩個女人,就只有剛走進去的他。
明珠,他自然是認識的,而他,明珠也是知道的。
他走路的步子很慢,聲音也很小,紫薇滿心都在想著心事,精神高度緊繃,全然沒主意,和陳熙正面而對的明珠卻是看到了。
看著快走到紫薇身後的陳熙,她忽然笑了,「紫薇,我有話要告訴你。」
紫薇不疑有他,身體真的朝前傾去,等察覺出明珠眼底閃過的詭異邪笑,想再縮回去,似乎晚了點。
一把匕首,不偏不移,正刺中明珠的心髒。
滴滴鮮血順著匕首的刀刃滾落,紫薇手心里滿滿都是血珠。
陳熙大驚,大步走了過去,感覺到生命已經走到盡頭,明珠眼角的淚還是翻滾了下來,她這小半輩子,看著頂著「聖女」的光輝,其實,她一點都不幸福,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自己從來都沒來過這個世上。
淒楚到絕望,明珠臉上溢出了絲絲笑意,在紫薇的驚恐的顫抖,在陳熙伸出手查看她的鎮定中,她慢慢閉上眼楮。
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這一刻是開心的還是痛苦的。
凌漠啊,凌漠,既然你對我這麼無情,那麼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你明知紫薇心思玲瓏,卻遲遲不斬斷她對你的念想,我要你等著報應,我會在地獄里含笑著看你妻離子散。
看著朝地上倒去,已經毫無氣息,身體慢慢變涼的明珠,紫薇捂著頭,發出一聲尖叫,很快有警察沖了進來,看到陳熙在,不由一愣,「陳局,發生什麼事了?」
陳熙朝沖進來的小警察了了一眼,沉聲吩咐道︰「快去叫醫生。」
……
凌漠幫葉晨掖了掖被角,剛要在她身邊躺下,房間里再次傳來手機鈴聲,柔柔的,帶著點江南的秀氣的鈴聲,一听就知道是他的手機響了。
這次昆明之行,有許多事要解決,有些人的電話他設置成了拒絕接收,怕吵醒葉晨,鈴聲一響起,沒看是誰打來的,他就接听了起來。
那頭的聲音很著急,「凌哥,出事了!」
「什麼事。」凌漠看了眼睡覺時間越來越長的人,眉心緊成一團,聲音壓的很低。
「明珠死了……」
……
感覺自己被人抱在懷里,然後就睡了過去,再接著好像被人放到了床上,再接著呢?
慢慢睜開眼,葉晨看到了正閉著眼楮的一張俊臉,青黛色的濃眉,涼薄的唇,不是那個冤家又是誰。
大腦緩過神,耳邊的嗡嗡聲,很快讓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哪,她怎麼會在飛機上的,而且,正以一種極不文雅的姿勢躺在男人的懷里。
她有些不習慣的扭動了一體,本來雙眼緊閉的男人飛快睜開眼。
一雙丹鳳眼,蘊著如冬日暖陽般柔和的眸光看的人心頭一震,葉晨避開他的眼楮,小聲說︰「這樣不舒服。」
「傻丫頭,我才不舒服呢。」讓葉晨大跌眼鏡的是,那個男人沒有追問哪里不舒服,反而這樣故意埋怨起來。
他這個人,她本就沒有琢磨透過,現在更是覺得他像一團謎,只是一些話,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沒什麼好驚訝的,葉晨沒理會他,只是要掙扎出他的懷抱。
凌漠兩只手,好像是鐵鉗一樣,她越扭動的厲害,他手里的力氣也更大,讓葉晨最氣憤的是,他看著緊緊「禁錮」著她,卻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的肚子。
葉晨感到自己臉上的溫度在升高,沒再動,別過頭朝窗戶外看去。
忽然間,她想起一句話,藍天之外是晴天,余光偷偷朝男人看去,心里暗道,你真的會是我的晴天嗎?
沒等她收回偷瞄過去的眼楮,那人已經低頭朝她看去,一個躲閃不及,四目又是迎了個正好。
「晨晨,有件事,我本來打算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再告訴你的。」凌漠看著葉晨的瞳仁,無可奈何里帶著絲絲寵溺,「但是你呀,心眼還真小,沒追問我任何事,就這樣帶著我的娃,而且還是兩個娃,毫不負責的跑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在「兩個娃」上面故意加重了口氣。
听到這里,葉晨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慢慢下去了,直視他的眼楮,磨牙道︰「凌漠,你還真是會顛倒黑白。」
「紫薇不是個有壞心的人,她有時做事是會不顧後果,但是,本質卻不壞。」
葉晨沒說話,卻是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他這樣維和著紫薇,似乎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一聲嘆息後,男人清越低醇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們是雙胞姐妹,出生在七月……」
凌漠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壓在心頭的事,娓娓道來,葉晨這才知道自己不是葉震山的親生女兒,而是他用來報復的一個手段或者是工具。
「七月。」葉晨重復著這兩個字,「這是我媽媽給我起的名字嗎?」
凌漠言辭有些躲閃,「是啊,你們出生那年紫薇花開的特別好,莫阿姨,也就是你們的媽媽給你們起了這樣的名字。」
生怕葉晨多問,他刻意沒把莫蘭給兩個人起的名字分開說。
葉晨是學科生,腦袋雖比不上神童般的凌漠,卻也不算太笨,听完後,很快追問了起來,「七月紫薇,既然紫薇是姐姐,我是妹妹,為什麼不按照順序來?」
凌漠輕笑,伸出手,輕輕的刮了下她的鼻尖,「傻丫頭,這我怎麼知道,可能莫阿姨覺得紫薇開在七月更好呢。」
其實,早出生的紫薇叫紫薇,晚出生的她卻叫七月,不是因為紫薇開在七月,而是……
凌漠雖然把她的身世告訴了她,擔心她的身體,還是沒敢告訴她莫蘭已經死了,而且死的很悲催。
當葉晨追問時,他只說,等你生完孩子就帶你去看她。
都說天底下的父母愛兒女都是一樣,其實十個手指都有長短,何況還是對自己的孩子。
一個天平不會永遠都那麼平衡,葉晨和紫薇就是坐在很不平的天平的兩端。
同樣的,凌漠也沒把葉震山死訊告訴葉晨,他知道在媒介發展成熟的今天,想瞞住這個消息有點難,卻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
預防針已經打好,相信得知葉震山已經死消息的那一天,葉晨也不會太傷心了。
凌漠問空姐要來杯熱牛女乃,沒遞給葉晨,而是直接送到她嘴邊。
漂亮的空姐投來又羨慕,又妒忌的眼神,葉晨坐了起來,低頭小聲說道︰「我自己來。」
凌漠堅持要喂她,葉晨拿他沒辦法,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張開了嘴。
男人的頭發修剪的很整齊,沒有涂抹任何定型劑,卻是一根根烏黑晶亮,發澤潤亮,像極了上好的絲綢,葉晨真的發現他是越來越耐看。
在她忽然不知,已經變得慢慢灼熱的目光中,男人湊到她耳邊飛快說了句什麼。
沒人知道他說了什麼,只知道听外那句話後,作為傾听者的女人,整張臉立刻漲紅了,揮起粉拳,嬌嗔著朝男人的胸膛捶去。
坐在他們後面一排的蘇默杰雖然也沒听到他的凌哥說什麼,卻從葉晨的反應可以肯定一件事,他的凌哥遭嫂子如此「暴打」肯定是說什麼少兒不宜的話了。
那句話,在日後的某一天,蘇默杰才知道是這樣的,「老婆,你小時候,我都給你換過尿布的,我這個人呢,一向比較念舊,要不我們回去再溫習一下。」
蘇默杰訝然的同時,滿頭也頓時布下黑線,他真的沒想到那麼個看起來君子偏偏,如玉般俊雅的男人,居然會說出這麼低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