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見了沐青,也是一愣,眼看著就要出來招呼沐青,沐青趕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
沐青往身旁的秦柯掃了一眼,秦柯面色如常,四處張望著,好像並沒有認出大夫來。也是,秦柯當日雖然也被大夫看過診,但他一直閉著眼楮,鮮少幾次睜開眼楮,也都是怒火滔天地瞪著沐青,應該並沒有注意到別人。
沐青見秦柯沒有認出大夫,低下頭一番思量,拉著秦柯坐到了前堂,把手伸出來,就要讓大夫給她看診。
大夫眼神暗了暗,他瞥了秦柯一眼,秦柯的右手自打進門一直緊緊扣著沐青的手腕,大夫沒說話,一只手搭上了沐青的手腕,就開始給她把脈。
良久,大夫清了清嗓子,松開手拿起一只毛筆,煞有介事地給沐青開起了藥方︰「尊夫人有孕在身,已經快兩個月了,但是胎位不太穩,還需要好好將養。」
大夫話音剛落,秦柯全身一僵,手里的東西「啪」的一聲落了地。兩個月前秦柯剛好被沐青擄上山,毫無疑問,孩子是他的。
沐青先是微微一怔,跟著便秀眉微擰,若有所思地望住了大夫。
怎麼可能?她中午才來了月事,哪里可能懷孕?
但是她並沒有揭穿大夫,只是低下頭去,好似羞澀一樣閉了閉眼楮。
秦柯沉默了半晌,深邃的黑眸有極短的一瞬間浮上了一抹深灰的陰霾。但他飛快地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眼中的一切情緒。
沐青抬頭看秦柯的時候,秦柯一張俊臉漲得通紅,興奮之極地握著大夫的手︰「真的嗎?那她應該吃些什麼來調養?」
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眉宇之間迅速浮上了一層濃濃的憂慮︰「她中午還流了血,胎位不穩,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大夫氣定神閑,他剛剛才給沐青把過脈,當然知道沐青是來了月事,但他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就給自己圓了謊︰「是這樣的,很多女子懷孕初期,胎位不穩,都會流血,吃點藥就好,不算什麼大事。」
大夫說著,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了沐青,沐青拿過一看,黃芩、白術、砂仁,都是些保胎的中藥,月事期間吃,也不知會不會傷了身體。但如果秦柯真的以為她懷了孕,她以後再見大夫的機會恐怕會多很多。
沐青想了想,抓住大夫的手和他道了聲謝︰「謝謝大夫。」
大夫卻緊緊抓著沐青的手不放,趁秦柯不注意,飛快往沐青手里塞了樣什麼東西。
秦柯激動得手足無措,沖出門去叫一直暗中跟在後面的侍衛進來拿沐青先前買的那些東西。大夫趁機用口語一字一句對沐青道︰「吃了這藥,以後他再找別的大夫給你看,也會診斷出你有孕。」
沐青怔了怔,松開手飛快往下一瞥,大夫塞在她手里的是一顆黑乎乎的藥丸。
沐青再往後看了看,秦柯正好背對著她,沐青沒有絲毫的猶豫,張嘴就把藥丸吞進了嘴里。
大夫挑了挑眉毛,用口語問沐青︰「不怕我害你嗎?」
沐青卻只是沖大夫淡淡一笑,同樣用口語回答了他︰「要是我以後真這樣一輩子被他關著,生不如死。」
大夫正在給沐青包藥的手指頓了頓,細長的睫毛一陣顫抖,垂了下去,在眼底留下了一抹暗色的陰影。
沐青轉過身去,秦柯已經把沐青買的那些東西都扔給了手下,他手里拿著件雪白的貂皮大衣,走到沐青跟前,二話不說,把衣服往沐青身上一披,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沐青抬頭無聲地凝望著秦柯,他好像真的很高興,臉頰通紅,神情狂亂,身體都興奮得微微在顫抖。
他的樣子,真的像極了沐青前世閨蜜的丈夫。他知道自己老婆懷了孕,也是秦柯一樣的反應。表情呆滯,行為錯亂,說話都顛三倒四。
那個男人後來死了,在一場大地震中,用身體給他老婆擋住掉下來的房梁,被活活壓死了。
沐青曾經很羨慕她這個閨蜜,有這麼一個男人,深深愛過她,就算留給了她一世哀痛,總算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
如今終于有了這麼一個男人,也用同樣的眼神看沐青,沐青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這個男人把她圈禁了起來,他要把她關起來,當成寵物來養。
沐青抬手,輕輕拉了拉秦柯的衣襟,秦柯正抱著沐青上馬,他一只手抓著韁繩,另一只手覆在了沐青臉上,給她擋風。
沐青在秦柯懷里聲如蚊吶,卻十分堅定地道︰「我們沒有可能,就算有了孩子,我們也不會在一起,我心里有別人,你不是早知道?」
沐青希望秦柯盡早回頭,她並不想騙秦柯。秦柯開心成這樣,沐青看著,心里很不舒服。
就算秦柯用錯了方法,愛一個人本身卻並沒有錯。每個人終其一生總會這樣深深愛上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也想和對方在一起。只不過,沐青心里並沒有秦柯。
秦柯頓了一頓,緊貼在沐青臉頰、微微顫抖的胸膛霎時間變得像石頭一樣又冷又硬。沐青心里有些發毛,她以為秦柯又要像上次在浴池里那樣發怒。但她並沒有後悔惹怒秦柯。其實秦柯並不是一個很壞的人,千錯萬錯,還是先前那個沐青的錯,不該去招惹他。
沐青希望秦柯盡早清醒,放自己,也放她一條後路。
出乎沐青的意料,秦柯這次並沒有動怒。
沐青透過秦柯輕覆在她臉上的五指,訝然地望住了他。
秦柯臉上依然掛著笑,那笑使得他整個人春風和煦,就仿佛初升的朝陽一般溫暖燦爛。
秦柯收攏了雙臂,把沐青的臉緊緊貼進了自己的胸口,他低低啞啞的聲音仿佛一把小小的鋸子,輕輕鋸過了沐青的心︰「我不管你心里有誰,我以後會好好對你,我們永遠在一起。」
秦柯動了動手指,輕輕撫模著沐青如瀑般的黑發,他把頭埋在沐青肩膀,用盡全力擁抱沐青︰「忘掉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我們好好在一起,以後都在一起,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