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扣下扳機的一瞬間,我可以看到夜鷹的全身都為之一震,這是一個人極度恐懼才表現出的身體反應,我承認夜鷹是個勇敢的戰士,在之前的戰斗中已經證明了這點,但是自殺和被殺完全是兩件事情,例如一個人自己把自己掐死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要用意識戰勝本能,這太過于殘忍了。
槍聲沒有如約響起,十幾秒之後,擠壓在一起的五官才慢慢的舒展開,看著夜鷹慢慢睜開的眼楮,我知道他剛剛經歷了極大的痛苦,定了定心神,平靜的說道︰「下一個誰來?」
「我來吧!」池步洲看了看宮崎若伊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看著池步洲慢慢的舉起搶,夜鷹突然站了起來,奪過手槍說︰「不行!救出池步洲先生是我的任務,他一人可以抵得上千軍萬馬,我願意代替他受槍!」
「也許你在替一個鬼子或是走狗受槍!」休息了一會,我覺得自己的體力恢復了不少。
「不可能,這兩天都是我在保護先生,我相信自己的眼楮!」夜鷹一掃剛才的恐懼,雙眼放出堅毅的光芒。
「多謝,您過講了,一介書生罷了,夜鷹先生切勿替我受搶!」池步洲拿起了槍,慢慢的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雙眼看著天空,「再見了,我的祖國!我的愛人!」
「叮!」一聲空響鑽入每個人的耳中,我相信池步洲是一位強大的精神斗士,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表現出巨大的勇氣,這讓我心中無比的佩服,我相信至少我做不到睜著眼楮向自己扣下扳機。
「該你了,小姐!」我從池步洲手中接過槍,然後遞向宮崎若伊。
「我替她!求你了!」小狗子從側面跨了出來,擋在了宮崎若伊的身前。
「no!你無法證明她的清白!」我冷酷的回絕了小狗子的請求。
「謝謝!」宮崎若伊從小狗子身後繞了出來,轉過身含情脈脈的望著小狗子,「謝謝你,如果我們不是生在兩個國家,或者沒有戰爭,那……」
「不!宮崎若伊,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應該牽扯進來的!」
「這樣的戰爭又有誰能置身事外呢,中國人上至步履闌珊的老者,下至牙牙學語的幼童誰能躲過戰火的洗禮,而日本呢,除了戰士,每個人都在勒緊肚皮支援前線,日子甚至比不上你們中國,我們誰也逃不掉,躲不開!」宮崎若伊用中文回答了小狗子,然後換成日文,「對不起,父親!」
「叮!」一聲空響讓小狗子松了一口氣。
「對不起,父親!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用對不起這個詞!」就在我琢磨的時候,槍已經自動輪轉到了夜鷹的手中。
「混蛋!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夜鷹惡狠狠的瞪著我,槍口已經頂在了腦側。
「叮!」又是一聲空響。
「還有50%的機會,如果你能站出來,我保證給你活路!」隊長開始施壓了。
「呵呵!」池步洲依舊淡然的不沾一點俗氣。
沒等我再次用話語施加壓力這個家伙竟然已經扣下了扳機,真是一個果決的混蛋。
「叮!」依然的空槍。
「看來老天認為是你啊!」我把槍交給了宮崎若伊。
「不能這樣,這不公平!我可以那我的生命保證,她不是……」小狗子歇斯底里的擋在宮崎若伊的身前,張著手臂,像是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
後面的話還沒出口,小狗子的太陽穴處已經頂上了一直槍管。小狗子的表情,從憤怒和祈求,瞬間變得暗淡無光,我知道他的心已經中槍了,看著這巨大的面部變化,我的心里一揪一揪的難受。
「真的是你?」小狗子木然的轉過頭。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抓了我的父親,如果我不干,他們會殺了父親的!對不起,對不起!」宮崎若伊雙眼的淚水像珠簾一樣一串串的滑落,看著一步步逼向自己的小狗子,不斷的後退。
「開槍吧,算我瞎了眼,我還想替你去死!」
「對不起,對不起!」宮崎若伊語無倫次的道歉,此時此刻顯得蒼白無力。
「開槍啊!你忘了學校的操場的櫻花樹了嗎?你忘了我們的誓言了嗎?你難道都忘了嗎?開槍吧!」小狗子迎著槍口怒吼著。
宮崎若伊陷的內心被小狗子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右手食指處的扳機就像千金巨石,讓她努力了幾次都沒能扣下去。
看到狗子已經瘋狂,我趕忙說道︰「好了,宮崎若伊小姐,這只是一個騙局,槍里面根本就沒有子彈,現在該是你為我們解開謎底的時候了。」隊長上前從還在渾身顫抖的宮崎若伊手中拿過了左輪手槍。
听了我的話,宮崎若伊木然的癱坐在一旁,雙目無神,時間緊迫,我剛要再次逼問,她卻開了口︰「就是這個了!」宮崎若伊把一個小瓶子扔到了地上。
「這是什麼?香水?不對啊!沒有氣味啊!」耗子上前做了下細致的檢查。
「呵呵!有些人的鼻子確實靈敏,但是他依然是人!」宮崎若伊苦笑了一聲,看了看耗子說道︰「這是我和父親提取的一種植物液體,它的氣味超過了人類的感知範圍,但是對于狗來說卻非常容易辨別,而且持久不散,後面就不用我再解釋了吧!」宮崎若伊柔聲的說道。
「原來鬼子的狗就是靠著這個找到我們的?我們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竟然險些掛在這個小東西上,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話說得真是在理!」我看著這個包裝精美的小香水瓶,不由得感嘆!
「為什麼不告訴我!」小狗子雙手扣住宮崎若伊的雙肩,愣是把已經堆坐在地上的宮崎若伊給提了起來。
「難道你沒有秘密嗎?你不是也沒有告訴我你是中國人嘛?雪野,不!我甚至不知道我愛的人的名字,這就是你對我的忠誠嗎?」宮崎若伊抬起眼楮怨恨的盯著小狗子,一句話說得小狗子目瞪口呆。
「我有苦衷,我在日本怎麼敢說我記得自己的身世,那樣等待我的只能是酷刑,只能是慘死!」小狗子漸漸的松開了扣在宮崎若伊肩上的手,在這點上他的確理虧。
「你還是不信任我啊?你覺得即使我知道你是中國人,我就會厭惡你嗎?就會去告發嗎?」宮崎若伊直視著小狗子,眼中滿是淚水,「如果不是為了找你,我會來到中國嗎?我的父親會來到中國嗎?你知道的,我們都是抵制戰爭的!」
「我……」小狗子無言以對,但手中的槍已經指向了對方,「無論如何,你不該讓我的兄弟們陷入這危險的境地!我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三哥額頭那巨大的傷口,老鬼的槍傷,以及野獸的生死未卜,再加上目前我們體力透支,彈盡糧絕的危險境地,這一切形成了都重重的壓在了小狗子的肩頭。
「來吧,死才是解月兌,才能讓我的父親獲釋!死在你手里或許就是我的宿命!不要打我的臉,那會讓你做噩夢的,雪野君!」宮崎若伊將散亂的頭發一根一根的仔細的梳到耳後,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水,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小狗子沒有說話,布滿血絲的眼楮中,愛恨糾葛著,手中已經撥開保險的盒子炮不住的顫抖。如果沒有戰爭,或許他們會是讓旁人羨慕的一對情侶,但現在卻成了兵戎相見的仇敵,雖然他們心中依然有愛,但卻阻止不了指向對方的槍口。
「把槍放下!」隊長上前壓下了槍口,「狗子!我們不殺女人!」
「但她害了大家!」小狗子依然堅持著。
「狗子,她也是迫不得已!」我安慰著小狗子,我知道他現在需要大家的諒解,只有足夠的諒解才能讓他放下手中的槍,放下心中的自責!
「沒事!沒這麼小氣的,怎麼還跟自己的女人動槍啊!快放下!」柱子過來拍了拍小狗說道
「都過去了!」
「行了,狗子,跟個女人你咋還這麼較真呢!」
我們一一過來表示諒解,不想讓小狗子為難,看得出來,兩人的感情已經很深了。
「這個怎麼辦!」耗子拿著宮崎若伊的「香水瓶」說道。
「帶上!用得著!這東西牽著鬼子的鼻子呢!」拖著疲憊的身體,我們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