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更,債還完了,後面還有一更晚點傳上來,是今天例行的更新章節。
-------------------
刑風試著將這光滑的圓‘扳指’往手指上一套,就發覺自己的手指細瘦得戴不住它。手指一垂,圓環扳指就輕易的滑月兌出去,掉在了石階上,並發出一種有些奇怪的聲音。
刑風下意識的將圓環扳指撿起後往地上扔了幾遍,之後他驚訝的發現這東西居然是中空的,所以它看起來那麼粗,卻並不怎麼重。
是誰家的人會戴這種東西呢?憑刑風的生活常識,他想象不出來,打造這枚圓環扳指需要精良到什麼地步的技藝。而這麼精巧的扳指卻又是異常的樸實無華,听聲觀色,材質非金也非銀,用這麼精細的手工打造這麼不值錢的東西,用意何在呢?
刑風忽然想起兩天前,莫葉冷漠地對他說過的那段話。
「莫非是那群神秘人不知不覺中遺下的?」
看了看那枚圓環光潔的金屬表面,又琢磨了一下它的掉落位置,八成是在自己關門時從牆上被震下來的,刑風的心里不禁冒出這個念頭。
這也許是條重要線索。
刑風的心里默默認定著,小心仔細的將這枚圓環放入了懷間的衣囊中。
啟步開始走向回家的路,因為宋宅與書院的方位不同,刑風此時心里又有事,所以在走神之際,對宋宅周圍的環境並不熟悉的刑風繞進了一條巷子。等到他听見一陣陣微感刺耳的奢靡浪音越來越近時,刑風不知道自己居然走到了一家青樓跟前。
此時已是下午,晚上才會出來做生意的青樓女子,這個時候並未全部都起身。漆印得華美的青樓麗坊因此門窗大多都關著,一片安靜的模樣,少了幾分輕浮浪氣,突顯了樓閣的精致美。不明情況的人初一看見,還以為那座三層小樓是哪戶有錢人家修的私邸呢。
刑風就屬于那種不明情況的人。青樓,他听說過但沒有親眼見過,所以剛剛才看過宋家敗宅的淒厲景象的他,再看這漆彩瓊樓時,心里沒有絲毫齷齪念想,只是生出些悲傷的感慨來。
此時還沒到青樓正式的營業時間,而坊間發出陣陣奢靡音的原因,是因為有一位客人進門了。
這位客人好大手筆,一入門就直接塞向老鴇一張點朱銀票。這一張少說也得是百兩鈔,點朱銀票則表示此票據兌現的是黃金而不是白銀。
本來靠在門邊慵懶的嗑著瓜子的老鴇一接到這張紙,手中的瓜子頓時全給信手灑光在地。她捏著那張銀票的一角,一邊招搖著一邊朝樓內大聲喊道︰「春花、秋月,還不快出來迎客你們的爺來了」
樓內很快走出兩位妙齡女子來。這兩名女子目中還有未散盡的睡意,雖然面部容貌姣好,但因為脂粉擦得過重,始終讓人覺的美得很不自然。
這兩名女子就是老鴇口中所說的春花秋月了。二人出來後的第一眼卻不是看向那名出手大方的男子,而是朝老鴇手中招搖的銀票刮了一眼。然後她們臉上立即堆起笑容,輕絲長袖抖動出道道柔美的弧線,肌膚白女敕若羊脂一樣的小臂在水袖見隱現,向那手闊的男子投抱過來。
不料那男子卻是在二女快要倒在他左右肩膀上時閃身避開。也就這麼片刻時間,站在青樓外,第一次看見如此媚態女子,兩眼不禁有些發直的刑風看到了那名男子的側臉。
他腦中才淺淺升起的浮華意頓時被擊碎了,因為他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傳言中已經被仇家焚化成灰的宋家少爺——宋德
只一眼看見宋德的臉,刑風還以為是自己剛從宋家敗宅出來,觸景生情而容易產生幻覺。可是接下來,讓他更驚訝不解的事發生了。
那個容貌與宋德相像的男子閃過春花秋月兩名青樓佳麗的簇擁後,語氣發寒的說道︰「他,來了沒有?」
似乎這位男子已是這家青樓的常客,而這家青樓也習慣了用這種另類的方式招待這名男子,所以兩位俏姑娘在听到那男子沒什麼溫度的一句話後,依舊微笑得嫵媚溫柔,異口同聲的說道︰「公子,我們在這里見面也有些年頭了,但我們姐妹倆卻從未服侍過公子,難道公子從來一眼都看不上我們姐妹倆嗎?」。
刑風站在樓外,已是目瞪口呆。他不是呆于這二女對那男子頻送秋波的無限嫵媚,而是驚于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聲音。那個男子的聲音,他聞之覺得無比熟悉,因為在書院的時候,那個兄長一樣的人物,幾乎每天都會用這樣的聲音輔導他默書,他怎麼會听錯?
從刑風所站的角度看去,那名男子背對自己,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神色。不過,從那兩女眼瞳突然一縮的神情上來推斷,似乎是那男子用一種特別的目光將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對二女無聲的重復了一遍。
二女這才斂了媚態,一齊款款福拜了一下,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往通向二樓的樓梯看了一眼。
男子沒有說什麼,也沒叫人引路,直接上了樓去。
待他走了,已經將銀票收納好的老鴇白了春花、秋月二女一眼,啐道︰「死蹄子,別人不要你們還硬往別人懷里鑽吶?小畫冊看多了腦子被看壞了嗎?別以為有錢人真會看上你們這樣的女子,指不定他家里名正言順的養了多少個呢」
二女對于老鴇的嘲諷並不覺得可氣。她們自顧自的搔首弄姿將衣著發飾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後就見左邊的那名女子微笑著對老鴇說道︰「金媽媽,你難道沒有覺察到什麼嗎?」。她的話說完,右邊的那位女子很自然的接口道︰「兩個人在同一天都這麼出手大方呢」
老鴇聞言,眼中神色也慢慢有了一絲疑惑,她「咦」了一聲,望著兩女說道︰「你們又知道什麼?」
左邊女子輕緩的說道︰「我只怕他們今天是最後一次來了。」
右邊女子又接口道︰「不然我們姐妹倆怎麼會大白天的,覺還沒睡醒,就這麼賣力的接客啊?」
然後兩女異口同聲的說道︰「我們從來都是為了錢而勞動,覺得他們似乎快走了,才想最後再榨一筆嘛。」
老鴇見她倆的說辭像唱雙簧的戲子一樣配合的貼合無瑕,不由得笑道︰「這麼說來你們還是有些腦子的嘛」
老鴇語氣中嘲諷不減的一句稱贊並未讓兩女開顏,她二人反而目光幽怨起來。
左邊女子嘆息道︰「金媽媽你常告誡姐妹們,不要對客人產生感情。可你不知道,我們姐妹倆從來都沒有打心里正眼看過那些客人,我們盯著的只是他們腰間的錦囊有多飽脹,才會準備出多少勞動而已。」
右邊的女子也是跟著一嘆,然後幽幽說道︰「但這兩個客人有些不同,他們來店子里,從不對我們耍那些怪異的游戲,只要一壺香片就坐談一天。我忍不住偷听過他們說話,談的都是什麼橋啊房屋結構什麼的,連輕浮的詩詞都幾乎未提,可能真是少見的高雅之人吧。」
兩女的話才說到這里,就听一個有些微沙啞音色的聲音從後舍傳出來︰「你們兩個不會是對他們兩個動心了吧?但你們身為這個行當里的人,難道不知道這世界上也有男人喜歡男人的事嗎?」。
一名年齡稍大一些,雖然年華有減但風韻獨特的女子從後舍掀開花簾走了出來。春花秋月兩女見了她立即齊身微福,同生喚道︰「幸姐姐安好。」然後兩女相顧沉默,結束了剛才的說話。
老鴇看著那名剛剛走出來的女子,眼中疑惑更重,但很快她忽然眉開眼笑起來,對那女子溫言說道︰「幸兒怎麼也出來了?讓我們樓里的紅牌主動去魅惑客人,這生意可能要賠本呀。」
幸兒溫柔的一笑。似乎是在對老鴇說話,但也像是在向春花秋月二女示警,她一反青樓女子身上那似乎擺月兌不盡的輕浮脂粉氣,正色肅然道︰「鴇媽,我現在出來不是為了幫你照顧客人,而是想對你說件事兒。」
她語氣略停後繼續說道︰「我想勸你不可大意。這兩個男子進了青樓不要女人,那便是看中了青樓里的方便,易于藏匿身份。但讓我心生警惕的原因是,這二人需要虛化身份的原因,不是為了背著自家老婆和外人目光而方便玩女人。」
老鴇見狀,神情也鄭重起來,她凝神說道︰「你發現了什麼?」
幸兒緩緩說道︰「青樓中人做的都是難見天光的生意,因而主侍之間很少互相打听私事,也許同寢一宿的兩人第二天在街上遇見,都已經忘記了對方的長相但是,我發現這兩人每月都會約時間來這里相見,談話的語氣內容親近如同一人,古怪的是兩人似乎都未見過對方的真面容一眼。」
一旁的春花秋月二女不禁失聲齊道︰「幸姐姐,連你也偷听他們談話了?」
「小聲點。」幸兒瞪了二女一眼,然後鄭重的對老鴇說道︰「鴇媽,幸兒有些擔心。我們樓里的姑娘大多都知道他們的事,雖然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但總是認得他們兩人的長相的。此時他們若真是要走了,我擔心他們會對我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