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歐式建築,隱藏在一片槭樹林後,酷似楓葉的樹葉染上些許紅銅色,滿地的茵綠也開始變深了,一兩片落葉在林中飛舞。
平坦的柏油路兩旁,植滿了香溢四散的梔子花,白色斗大的花瓣迎風輕顫,其中夾雜了一兩株瘦小的山植。
柏油路盡頭是一整排結實累累的隻果樹,樹上的每一粒隻果看起來都肥碩多汁,枝極低垂到隨手可摘。
「你……你怎麼偷摘別人的隻果?」好羞恥!天若雪左右迅速的掃瞄了一下,生怕被人逮著了。
「吃看看,很甜的。咱們正好趕上成熟期。」伊恩不在意的將隻果在衣服上擦一下然後遞給她。然後他又不客氣的再摘下另一粒新鮮紅艷的隻果,擦也不擦的張口一咬讓隻果香味及汁液順流入口。
「你不怕果子上灑了農藥?」天若雪嘟噥著,轉而一想,他都不怕死的咬了大半,她當然也該舍命陪君子。嗯!這隻果真的好吃,她也咬了一口。
「這里可不是台灣,每樣水果都灑上致命的農藥,你大可安心享用。」說完,他手中的隻果也只剩下果核了。
「你還真……隨意。」他好大膽,光大化日下偷摘人家的隻果已算是罪大惡極的了,沒想到他還……打包?
「幫我拿兩個。」伊恩雙手拿不了那麼多粒隻果,便隨手丟了兩個給她。
生平沒做過賊的天若雪,難免有些心慌,生怕被人發現,她心底那把道德的天秤正一上一下的起伏著。
天若雪覺得這種做賊的感覺很刺激,雖然有很深的罪惡感,卻又掩不住興奮的幫著他。
「蘿莎娜,那兩個小家伙怎麼還沒來,真是急死人了!」一雙碧綠色的深眸正浮現出焦急的神情。
被點名的女管家蘿莎娜放下手中的雞毛撢子,笑著回答說︰「夫人,您不用著急,您忘了伊恩少爺的老毛病?」
經她一提醒,金發碧眸的中年美婦卡洛-弗顯斯也輕笑了數聲,心想,伊恩那個帥小子什麼都好,就是識路能力差了點。
「還是你記性好,我就不行嘍!老是忘東忘西的。」
「夫人一下子要忙桃莉家的宴會,一下子又要忙艾瑞克的婚事,然後是伊利家小兒子的事,一時之間忘了這個是正常的。」蘿莎娜為自家夫人找理由。想想夫人還真熱心,擔心桃莉家的女兒初出社交圈會不適應便二話不說的挽起袖子相助,以自身在社交圈的聲望,將她帶入上流社會的圈子里。接著是艾瑞克少爺和他的未婚妻發生一點不快,她便居中去調解,現在小倆口又快快樂樂去瑞士度蜜月,然後是伊利家的小兒子愛上了大他十七歲的有夫之婦,兩人私通之事被女方的丈夫當場在床上逮住,她又風塵僕僕的趕去賣老臉皮,化解了一場「決斗」。而現在那個惹禍的小伙子,經過夫人一番諄諄教誨後,終于知道自己錯把男女當成愛,及時抽身于那段不倫之戀;如今他和小他一屆的校花打得火熱,相信不久好事即成。
「你哦!還真會替我找借口。」弗顯斯夫人撫撫有些泛銀的金發笑笑,「對了,馬克他媽好點了吧?」
「好多了,馬克說夫人真好心,願意接他中風的母親到咱們宅子里住。」
助人為快樂之本嘛!她想。「馬克為弗顯斯家族照顧馬匹,理所當然的我們也得回饋一點才行呀。」弗顯斯夫人覺得家里人多才熱鬧,兒子、女兒常年不在家,丈夫又因生意之故老是在空中飛來飛去,剩下她一個人總得找些事打發打發時間。反正兒子在綠色組織工作,女兒在聯合國任職,丈夫在工作之余也兼任世界展望會的副會長。她呢!好歹也做做善事,讓一家都是好公民楷模。
「現今社會很少有像夫人一樣的好心。」蘿莎娜覺得有幸服侍弗顯斯夫人,是她的幸運。
「兩個小家伙的房間你都準備好了吧?還有我怕那台灣來的小女娃吃不慣法式食物,你可有準備中式菜肴?」這些小孩她每一個都歡喜得緊,恨不得他們都留下長住。
「夫人,您的吩咐蘿莎娜哪敢忘懷,早就準備好了。」她就是不曉得那兩個小家伙會不會抗議食物太多。
「嗯、嗯!」突然弗顯斯夫人綠眸一亮,「蘿莎娜,你看是不是有人在偷摘我們的隻果?」
順著弗顯斯夫人的視線望去,蘿莎娜果真看到有兩個大膽的小賊,正一副自在的模樣,悠哉優游的好像在自家後院摘水果。「那是伊恩少爺,而另一位身形嬌弱,不時張望著四周的小娃兒,八成是維絲娜小姐和吉蓮小姐的朋友。」
對蘿莎娜準確的描述,弗顯斯夫人為之失笑,心想又有新娃兒可讓自己照顧了。
此時,屋內的兩人隱約听到一段對話。
「你簡直壞到極點,偷了人家的水果還想闖空門!」天若雪想,搞不好他的職業就是小偷。
「對我有點信心嘛,我就算搬空了這家主人還會客氣的問我夠不夠,順便請輛貨車幫我搬呢!」
弗顯斯夫人和年過半百的管家蘿莎娜紛紛贊同的點點頭。
「喂,你真的要進去呀?不好啦!」天若雪刻意壓低聲音。
「有什麼不好?既來之則安之,這不是中國的俗諺?」伊恩倒是大大方方的用撞開大門。
嘟著小嘴的天若雪不斷的試圖灌輸他大道理。「中國也有一句老話,盜亦有道。」
「那你干麼跟我進來?」回頭取笑了她一句,他便隨手放下手中現摘的隻果,奔向兩位敞懷相迎的中年婦人。
「蘿莎娜媽媽你還是那麼福態。卡洛媽咪你依舊美得讓我想找伯父決斗。」
「哎呀!伊恩少爺你這張小嘴老是像沾了蜜似的。」蘿莎娜熱情的擁住他。
「是呀!小恩恩的嘴巴真甜。」弗顯斯夫人親熱的吻吻他的兩頰。
伊恩垮著一張臉抱怨道,「卡洛媽咪——」什麼小恩恩嘛!多肉麻的昵稱呀。伊恩覺得太肉麻了。
「少撒嬌,快替卡洛媽咪介紹一下這位小美人。」這小娃兒長得真標致,看那皮膚女敕得可以掐出水。
長手一伸,伊恩笑咪咪的把一臉愣怔的天若雪攬到懷中。「她姓天,名字叫若雪。中國人的名字是姓在前頭……」
「得了,你當卡洛媽咪沒見過世面嗎?來,可愛的小女圭女圭,讓卡洛媽咪瞧瞧你。」
弗顯斯夫人的熱情讓天若雪傻眼,只得呆愣愣的任由她手一挽,手中的兩粒「贓物」更顯得突兀。
「我……呃,你是……」難不成這是伊恩的家?因為他們全是用英文交談沒人用到法語。而她听說法國人最注重自己國家優美的語言,怎麼他們的表現和她听說的不符。
「這傻小子沒告訴你?」弗顯斯夫人責怪的瞪了伊恩一眼,「我是卡洛-弗顯斯,小可愛說你是想來法國散心?」
「您就是弗顯斯夫人?」原來是她的寄宿家庭。天若雪投了一個氣憤的眼神給伊恩。
弗顯斯夫人拍拍天若雪的手背,眯著眼笑,「叫我卡洛媽咪就好了,你比我女兒可小多了。」
「我不小了,卡……卡洛媽……媽咪。」她覺得弗顯斯夫人看起來很年輕不像有年紀很大的兒女的母親,她有些叫不出口。
「你看起來頂多二十歲。」東方女孩看起來很嬌小,這小女圭女圭卻看起來更小,大概只十七、八歲。
「我二十四了。」二十四歲才學習認識世界,起步已慢了些。天若雪是這麼認為。
聞言,弗顯斯夫人露出驚訝的目光,隨即笑得很開懷,「我大兒子今年三十歲,小兒子二十一歲,而唯一的女兒也二十七歲了。」
听完弗顯斯夫人的話,天若雪已經不能用驚訝兩字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了,「你……你好年輕。」
「夫人二十歲結婚,今年雖然五十多了,可是皮膚仍女敕得像嬰兒,臉上連道小皺紋都沒有,和我家小姐像對姊妹花。我們這附近有不少小伙子,還以為她未婚拚命獻殷勤,惹得我們家老爺笑也不是氣也不是。」蘿莎娜笑著道。
伊恩吃味的搭著弗顯斯夫人的肩。「卡洛媽咪是千年老妖精,永遠也不會老,不過可不可以放過我們,我們可餓慘了。」
他可是雪兒來到法國的第一個朋友,有責任「解救」她月兌離苦海,不然兩只母雞一喳呼下去,她恐怕是尸骨無存,只剩下一堆皮嘍!而且光看她一臉疲倦的神色,他覺得該讓她休息一下,先調整好時差,再來和卡洛媽咪連絡感情。
「我看是伊恩少爺心疼雪小姐吧!夫人,咱們變成多余的家具了。」揄揶的話出自蘿莎娜口中。
會意的弗顯斯夫人也跟著嘆氣,「是呀!人一上了年紀就惹人厭,咱們還是認份點。」
主僕倆一搭一唱,配合得天衣無縫,不知情的天若雪被唬得一愣一愣,以為自己的出現時機不對,連忙傻呼呼的安撫她們。「你們不要誤會了,伊恩不是在嫌棄你們。」她眼神一轉,「伊恩,還不過來道歉!」
伊恩慢慢的踱過來,就在天若雪以為他要道歉時,沒想到他伸手一攬,便橫抱起她。
「卡洛媽咪、蘿莎娜媽媽,不要再演戲了,雪兒單純,你們就把‘棄婦’的角色丟棄吧!」低頭望著眼中滿是不解的天若雪,他笑得有點邪惡,「雪兒,你千萬別被她們精湛的演技給騙嘍。」
演技?!她們嗎?她不解的望了她們一眼,又發現自己的處境,「你先放我下來,這樣子不太好看。」天若雪略微掙扎了一下。
「臭小子,還不把雪小姐放下來!難不成被蘿莎娜媽媽猜對了,你對她……」蘿莎娜的笑中滿是促狹。
「蘿莎娜媽媽——」伊恩不甘心的放下懷中的美人兒,「你們可別欺負她,那是不道德的!」
弗顯斯夫人用手指優雅的戳了他一下,「小恩恩,你把卡洛媽咪當成大惡人啦!還是小娜兒可愛。」
「拜托,別把我和那只臭狐狸相提並論,再說她哪是可愛,根本是做作。」可愛?!狡滑還差不多,他想。
「小心被小娜兒听到,你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弗顯斯夫人覺得女兒的四個好朋友里,就屬維絲娜最貼心。
天若雪向伊恩小聲的問道︰「小娜兒是誰?」
「小娜兒你也認識,就是那個狡猾如狐狸的維絲娜。」伊恩好笑的為她解惑。
「維絲娜姊姊的小名是……小娜兒?!」好可愛的昵名。天若雪心想,從小父母因幫派爭斗而雙亡,自己便跟著爺爺一同生活,但是爺爺是盟內長老,根本挪不出時間陪她,所以她一直是寂寞的一個人。有時她好羨慕秋姊姊,可以大方的和盟內兄弟一起大聲談笑,而自己卻只能待在玻璃花房里,期待他們有空來看看她、模模她的頭而已。
「很惡心對不對。」這麼大的人還冠上小呀兒呀!實在有夠面條——煮爛的那種。伊恩最討厭自己被叫成小恩恩。
「不會呀!很窩心耶。」天若雪喜歡那種被疼寵的溫情,像母親的溫柔。
「你的腦筋有問題,女人全是奇怪的動物。」伊恩覺得自己身邊的女人都滿奇怪的。
不等天若雪有所反應,另兩位「女人」可不放過他。
「你的腦筋才有問題!雪女圭女圭來,卡洛媽咪疼你。」弗顯斯夫人下輕輕的一招,把天若雪納入她的羽翼下。
蘿莎娜則是一面睨著伊恩,一面一刀把隻果利落的切成兩半。「伊恩少爺,女人是不能得罪的。」她警告伊恩在女人國中,講話要三思。
伊恩抗議道︰「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少數民族,本人提出嚴重抗議!」瞧她們倒自成一國。雪女圭女圭?這不會成為小雪兒的另一個昵稱吧!雖然感覺很貼切。像老鼠吉蓮的小名是紅丫頭,因為她有一頭如火的紅發;狐狸因為個兒嬌小,老是被叫作小可愛、小娜兒之類的;藍蛇珍妮是卡洛媽咪的親女兒,所以她總是被喚小寶貝。而自己五個伙伴之中最酷的隱狼哈維,則被冠上維維甜心。天呀!維維甜心耶!所以隱狼來過三次之後,就自動消失,不再以「身」涉險。只有狐狸是最不怕死的一位,所以特別得兩位「老母雞」的寵愛。
「抗議無效。」弗顯斯夫人與蘿莎娜一致判決。
天若雪從沒見過這等「陣式」,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才是,強擠出一張笑臉,內心卻惶恐不安,不自覺的絞起手指。
伊恩細心的察覺到她初到異國一下子無法接受陌生人的熱情,所以乘她不注意時,向兩位長輩使使眼色。
畢竟是歷經歲月洗禮的長者,一點即通。她們看得出天若雪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堅強的笑容後面是一個受驚的小女孩,不像出過社會的成人,她宛如一朵白蓮。
「雪女圭女圭,長途旅行累了吧!先去洗把臉休息一下,待會兒再開飯。」弗顯斯夫人以溫柔的聲調輕撫她。
「是呀,雪小姐。蘿莎娜帶你去休息。」蘿莎娜執起天若雪的小手,欲帶她上樓。
伊恩戲謔的搶過她的角色,「蘿莎娜媽媽,送漂亮小姐回房是紳士的責任哦!」他怕死了蘿莎娜媽媽的洗腦功力,那是任何催眠大師都比不過的,所以他要讓雪兒離她遠點。
「好吧!反正這屋子你也熟得很,就由你送她上樓吧!」伊恩這小伙子動了心,看來又快有喜事了。
「謝了,蘿莎娜媽媽。」伊恩灑月兌的伸出食指在眉頭一點一劃,俏皮得很。
蘿莎娜可是等著看他變臉,「你們的房間,我安排在三樓的藍鳶房。」
「什麼?!藍鳶房?」只見他的臉色一紅,半晌說不出話來。
弗顯斯家主屋除去閣樓,一共有四層樓,一樓是主客廳、側客廳、娛樂廳、宴客廳及餐廳,佔地約兩百多坪。二樓有兩間書房、一間休閑居、一間適合練舞彈琴的綠百合居,三間客房及一間由兩間客房打穿成一間主臥室的房間,是弗顯斯夫婦的恩愛窩。三樓有一間視廳室、一間游戲居,而藍鳶房原本是兩間相連的主臥室,中間有一道上不了鎖的門。由于以前的夫妻是分開睡,所以恩愛的弗羅斯夫婦才會改在二樓另闢一處,將真正的主臥室空出來。四樓則是三位兒女的臥室,只是他們很少待在家里,另外有其他的居所。而側屋分別有客人房及佣人房,處在主屋的兩側和主屋相連接,大約有七十幾個房間。
「怎麼了?伊恩少爺,你不滿意嗎?」蘿莎娜故意用手肘頂了他一下。
伊恩回過神來,越過天若雪的頭頂投給蘿莎娜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表示這筆帳待會再算。
「雪兒,我送你上樓。」
「可是我的行李還在車上。」就這樣離開客廳,天若雪總覺得不太禮貌。
伊恩扯扯她的發絲,眼神犀利的望向蘿莎娜。「有蘿莎娜媽媽在行李不會掉的。」
沒給她思考的空間,伊恩手一帶,兩人便上了樓。
「蘿莎娜,我看小恩恩的火氣被咱們挑起來了哦!」她一直想試試伊恩的忍耐極限在哪里。
「夫人,咱們整人的功力又加強了,可喜可賀。」蘿莎娜一點也不覺得抱歉。整不到這幾個小毛頭一直是她和夫人心中的痛;為了不留遺憾她們的主僕二人可是卯足了勁,整倒一個是一個。誰教她們的日子太無聊了。
「你想他們這一對的成功率有多少?」弗顯斯夫人的眼中閃著算計的光采。從她的寶貝女兒珍妮把小娜兒帶到她面前的那一刻開始,她溫婉嫻淑的個性就不翼而飛,開始和小娜兒狼狽為好的呵成一氣。平日隱藏在優雅高貴面具下的頑性蘇醒,以戲弄小輩為第一要務。
蘿莎娜推推銀框眼鏡,可親的笑笑說︰「有我們在背後推動,成功率百分之百。」
「這樣是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雪女圭女圭絕對是個不經人事的好女孩。」弗顯斯夫人覺得太順利的戀情容易夭折。
「夫人,伊恩少爺可算是自己人,胳臂肘總不好在外彎吧!」
「好吧!你說得有理。不過有時給他們加點料也不錯。」弗顯斯夫人想,不扯點後腿有些對不住自己。
「是的,夫人。蘿莎娜會多加點料的。」蘿莎娜恭敬的一彎腰,嘴角是掩不住的笑。
主僕倆有志一同的往樓上一瞥,心想往後的日子可熱鬧了。
「這是藍鳶房,貼著盛開的鳶尾花壁紙是女主人臥室,隔壁是男主人臥室。」
伊恩以不慍不火的態度介紹著。
「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為什麼要這麼分呢?」天若雪著實好奇,她覺得夫妻應該同床共寢才是。
伊恩看了她一眼才解釋,「以前的法國貴族夫妻是分房而眠,所以有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
「卡洛媽咪是法國貴族?」卡洛媽咪氣質上有貴族的尊貴味道,的確是標準的法國美女。天若雪這才明了。
「嗯!卡洛媽咪是皇室旁支的後裔,而弗顯斯伯父也有皇室血統,若在皇家統治年代他可是個公爵哦!」路易十四被斬首示眾時,小王子也難逃惡運,弗顯斯家族是當時碩果僅存,唯一逃過一劫的皇室血脈。
「卡洛媽咪真的有五十來歲了嗎?她看起來真的好年輕。」皮膚保養的甚至比她還好。天若雪覺得弗顯斯夫人就像一位成熟嫵媚的模特兒,金發閃耀動人、綠色的眸子像潭湖水、五官似宮廷畫匠下的美女,絲毫找不出一絲歲月的痕跡。上帝太偏愛她了,將她的時間凍結,停留在最燦爛的黃金歲月中。
「是呀!我剛見到她時還驚艷不已,誤以為是有人開玩笑,但經過事實證明,卡洛媽咪的確是妖精化身。」卡洛媽咪好像永遠保持在三十歲左右的相貌,記得他第一眼見她時,差點被迷了心志,若不是藍蛇開口喚了她一聲媽咪,他一定會當場出了大糗。
天若雪瞪了伊恩一眼,「你怎麼可以說卡洛媽咪是妖精化身,這是很不禮貌的。」
伊恩輕笑的拉拉她的手,快速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卡洛媽咪可認為這是至高無上的贊美詞哦!」就是和這些「表里不一」的女人相處久了,他才學會不以一個人的外表來評定內在。不過雪兒不同,她單純的比雪花還干淨,盡管她極力掩飾情緒,可是明眼人仍能一眼看穿她藏不住的心事。所以他要好好的保護這株「奇葩」,不讓她受外界污染,尤其是他所認識的那幾個不懷好意的女人。伊恩心想。
「妖精是罵人的話耶!」天若雪不懂怎會有人喜歡被冠上不雅的稱謂。她的小臉上明白寫著心底的不解。
「在東方,妖精或許是罵人的詞匯,可是在浪漫的法國人眼中她是美和善良的象征。妖精純潔無邪,展著透明的小翅膀、一頭長長的金發、笑容甜美可人與世無爭的住在自己的世界里,誰說妖精全是邪惡的?」伊恩解釋著。
在他低沉的嗓音述說下,天若雪有種被蠱惑的奇異感覺,她的瞳孔漸漸迷醉,一股被保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直想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只是覺得暖暖的,似春天的陽光般溫暖而不灼人。
天若雪微仰著頭,紅跳跳的小嘴就在眼前,伊恩真的很想俯去攫住那抹紅艷,但又理不清自己對她是何種心態。
是情還是欲?說愛好像太早,他們從機場相遇到迷路才相處四、五個鐘頭,實在說不上有多深的愛戀。可是他想寵她、呵護她的意志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令自己害怕,怕有朝一日捉不住她時,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呃,你累了吧?先休息一下。」伊恩不敢再想下去,連忙轉移話題。
天若雪睜著一雙水盈盈的杏目,絲毫沒有睡意,「我在飛機上睡了十幾個小時,現在不困。」
「睡不著就先洗個澡,把一身灰塵洗去,人會更舒服些。」他想暫時獨處一會,好好的想一想,把自己的心態理清,對她對自己都是一個交代。
「你還好意思說起這一點,要不是你的方向感太差,早三個小時前我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泡個澡了!」
我們?!多煽情的字眼,伊恩光想起兩人共浴的畫面,他的身子便熱了起來。「別抱怨了,我不是把你送到這兒了?」
「是我把我們送到的,若以你蹩腳的方向感我們還有得繞。」幸好她還不至于左右不分。
「是是,小雪兒說得都對,是我不好。」他拎起自己的西裝,打開相連的門。
「你要去哪里?」怎麼房內還有門?天若雪不解的看著眼前的門。
伊恩簡單的回了一句,「回房。」
「回房?!」難道這是……天若雪心跳加速的想,他該不會與自己只有一門之隔。
在臨關上門前,伊恩曖昧的朝她眨眨眼,「這道門可沒鎖哦!你晚上可不能來偷襲。」
偷襲?!驀然她臉一紅,她了解他話中的意思氣結的用腳踢了一下門板,沒想到反而痛得抱腳,然後她隔著一扇薄門喊話,「你才……給我安分些,不然我大哥會……閹了你。」
門那邊傳來伊恩豪爽的笑聲,他完全不當她的威脅是一回事,因為若他真的想要她,千軍萬馬也擋不住。
當夜幕低垂一切沉寂時,天若雪開始想念盟內疼愛她的哥哥姊姊們。
秋姊姊的溫柔、高大哥的疼寵、于大哥的細心及文大哥的笑聲,而在她心底更眷念的是冷峻少言的祈上寒。當夜深人靜時,那份心痛更是難挨,淚珠自然的滑落。她推開窗凝望天上的月亮,感覺到離鄉背井的愁緒。
祈大哥,祝你幸福。她相信祈大哥和紅發安妮一定能幸福快樂的相守在一起,因為他們彼此相愛。而她的心痛是難免的,相信時間會治愈心口的傷。她好想祈大哥,而他會偶爾想起她嗎?
在門那邊的伊恩也睡不著,他瞪著天花板發呆,腦海中全是她入浴時的倩影。
因為男女主人房的浴房是共用,所以她在浴室淨身的儷影皆清清楚楚的映在他這邊的玻璃上,挑動他全身的欲念,恨不得拉開玻璃門佔有她。
最後他受不了身體上的折磨沖到二樓客房的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又在外面散了半小時的步,待身體冷卻後,才邀她下樓進餐。
「咦?她在……哭嗎?」
小小的一扇門是擋不住聲音的,尤其是受過嚴厲訓練的反恐怖小組一員的他對于聲音比常人敏捷,他清晰的接收到細微的啜泣聲。
她在想家嗎?從沒出過國門的嬌嬌女,也許會脆弱了些。他該不該過去安慰她呢?就怕一過去他會不想回來,直接就……
他站起身,在該與不該中徘徊,當情感戰勝理智他一只手放在門把上正想扭轉之際,耳中傳來淡淡的悲切嘆息聲,以及上床的聲響。他猶豫的縮回手,心想是誰傷了她。
在這一刻,他領悟了。一向不相信一見鐘情的他自打耳光,愛上了嬌弱巧笑的她。他心下有了個決定。
不管她曾受過什麼傷害,今生他要用盡一切力量保護她,帶給她快樂,趕走所有不如意的黑暗,還她一片純淨的藍天。
「雪兒,請讓我愛你吧!」他呢喃道。
天上的星星閃了一下,回應了他的請托。滿天的星星都是他新生的愛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