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火是女的?」
各大報頭版陸續刊出有關陳議員命案的後續報導,各方猜測如雨後春筍紛紛冒出來,莫名其妙又詭異難測,滿天飛舞的謠言籠罩整個台灣,高官富商人人自危的忙著找保鑣或出國避難,以免遭受波及。
原本這只是一件單純的謀殺案,在社會版上存在個幾天就該銷聲匿跡,如同以往的重大案子不了了之,時間一久自然而然讓善忘的台灣百姓給丟到腦後,由更為聳動的新聞取而代之。
可是這一次的案子卻出人意料的炒做許久,曾經有一段日子它稍微退熱,版面上不再出現它的蹤影,幾乎要和某位上校的案子一樣成為破不了的懸案。
誰知這一個禮拜以來似乎有野火重燃之勢,越燒越旺差點把台灣上空燒出一個洞,人人手上一份報紙相互討論,電視媒體也大張旗鼓的開放現場Callin,廣邀各界名人、學者進行論談。
不知是有意或是無心,這個案子隨後發展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還傳出黑道介入的消息,風聲鶴唳傳言甚囂,將台灣形容成無法紀的國家,是殺手的天堂。
想當然耳,第一波承受壓力的非第一線警員莫屬,他們所受到的輿論指責讓不少人心灰意冷。
不少人因此口頭上請辭,但在一番慰留之下又勉為其難的繼續承辦此案,兩相煎熬的連家都沒時間回去看一看,把警局當旅館打地鋪,就盼多努力點可以早些破案。
可沒有證據、沒有凶器、沒有指紋,沒有任何蛛絲馬跡,現場只有被害人著一件浴衣陳尸在浴室門口,其它地方干干淨淨的有如鐘點女佣剛打掃過。
這件案子實在太難了,根本無破案的可能性,警力的努力注定是徒勞無功。
凶手的手法太高明,俐落狠絕不拖泥帶水,行凶時間保守估計不超過一分鐘,身手敏捷又膽大心細,從容來去不留下絲毫線索。
除非死者死而復活指證歷歷,否則誰也不能將凶嫌定案。
不過在眾人忙得昏天暗地之中還有一個閑人,東逛逛、西晃晃,精神委靡不振的猛打哈欠,順便用清槍的管子掏耳朵,神情悠閑的恍若來度假一般,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緊張氣氛。
「你還要悠哉游哉到什麼時候,你不覺得你的心情好得叫人眼紅,巴不得扯下你那張臉皮挫骨揚灰。」恨呀!這是什麼世界來著。
「有本事盡管動手別客氣,嫉妒的嘴臉千萬別太難看,我怕外面的記者會被你嚇得作惡夢。」何必給自己找麻煩,船到橋頭自然直。
今天的天氣真好,適合做做運動。
才這麼想,火東雲立刻起身拉拉筋、伸伸懶腰,由辦公桌走到窗邊,像一國元首似的向底下的記者朋友打打招呼,擺出一個最帥的姿勢供人拍照,笑得好不神氣。
在一片同仁的噓聲中,他又若無其事的走回原位,拿起空白的文件假裝用心辦事。
「你能不能好心點給點長官的形象,不要讓我以為正在對一名痞子問話。」好想殺人呀!如果他的身分不是警察。
剔了剔牙,他身一斜睨了葛士揚一眼。「歡迎你把我干掉爬到我頭上,我對這個位子一點也不留戀。」
這個事實眾人都知道,他的確視富貴如流雲毫不戀棧,隨時可以月兌身從基層做起,反正他不用養家活口當戶長。
試問主動要求由大隊長降為交通警察的人怎會貪戀權位,他不是腦袋壞了就是有病,誰會笨得將人才當庸才使用,無過有功還分發偏遠地帶任其自生自滅,遂了他的心意。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火東雲想逃也逃不掉,乖乖的參與橙火項目,案情膠著急待厘清。
但是他根本不想破案,一來是因為陳議員惡名昭彰惹人嫌隙,壞事做多了總該有個報應,不然天理難容,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民財產遭受迫害。
二來是私人因素多有遲疑,一拖再拖不願結案,寧願背上扛著責難一皮到底,無視輿論的抨擊。
報上的粗大黑字看得火東雲心驚,明明白白指向他所認識的某人,若無有心人在幕後操控,相信沒幾人敢明目張膽的指出凶嫌的性別,甚至一口咬定是美麗的長發女子。
大家都弄錯了,不該將目標集中在凶手身上,渾然忘了買凶殺人的幕後指使者才是真凶。
「請不要在這個緊張時刻說笑話,氣氛已經有點冷。」不需要他再說些冷笑話助興。
數雙冷冽的眼直射,吊兒郎當的火東雲也不好再裝瘋賣傻,身體坐正的露出嚴肅表情。
「好吧!我們先來探討凶手的動機,以及他行凶的目的,還有凶器在哪里?誰能給我一個粗略的報告?」十指交握,他的認真令人發顫。
底下七、八雙眼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不出所以然,一時無法適應他驟變的態度,在他強勢的注視下個個啞口無言,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麼,猶如恐龍剛剛現身似的。
呆若木雞大概是他們目前唯一的表情,要是曉得凶手的動機和目的何必坐困愁城,直接發布八號分機全面通緝,再強悍的歹徒也會手到擒來。
「怎麼?全成了啞巴,你們的舌頭哪去了,還不快點找回來。」原來上級派給他的是啞巴部隊,他是不是也該裝聾作啞一番好配合他們的程度?
他就說這案子不好辦嘛!非要強人所難,上面送再多公文下來也沒用,破案績效還是等于零。
「你不要一下子由游魂散兵跳到精明能干的上司模樣,我們會反應不過來。」嚇人嘛!老爺車的他們怎麼比得上保時捷的速度。
唯一末受驚嚇的葛士揚沒好氣的揚揚眉,一副受不了他說風就是風,說雨就來雨的反復性格,指關節不耐煩的輕扣桌面。
「你們不是要求我要認真些,難道只是口頭上說著好玩,其實大家心里和我一樣都想偷懶?」早說嘛!他最會模魚了。
「隊長……」
「哦!拜托,別把我們想得很混。」
「天呀!這是身為項目負責人該說的話嗎?」
「給我一槍吧!省得我跳樓。」
難以置信的聲浪如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實在快瘋了的小組成員一手扶著額頭、一手托著下巴,兩顆銅鈴眼睜得比乒乓球還大,巴不得自我解月兌免得被自家的無厘頭隊長氣死。
瞧瞧他說的還是人話嗎?大家忙得一個頭兩個大之際,他還有心思說風涼話,要是真能偷懶他們何必人人帶了顆苦瓜出門,兩眉連成一直線都快成鐘馗,斬妖除魔舍我其誰。
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若是早一步知曉他的「與眾不同」就不會誤信傳言,以為他是警界傳奇,跟著他準能學到不少東西。
現在說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撩下去,當是學一次教訓,以後不再听信謠言。
「遭到撻伐了吧!看你平時做人多失敗。」幸災樂禍的葛士揚好心的提醒火東雲目前的處境。
說是四面楚歌一點也不為過,內外夾攻。
「副隊長,嘴巴不要開得太大,人家會以為你在笑。」幸好最近剛大掃除過,少了蚊子加料。
他是在笑呀!他看不順眼嗎?「別把時間浪費在抬杠上,這件案子該怎麼處理你不會沒月復案吧!」
限期、限期,這兩個字不難理解,希望他能多加三分尊重。
火東雲笑了笑,表情略顯深奧。「我的重點是在幕後主使者而非凶手,傾其力將那把爛根給挖出來。」
這才是正確的破案關鍵。
「不捉凶手?」一名女組員愕然的一呼,不了解兩者有何不同。
「現在我們手上什麼線索也沒有,根本無從下手調查,光憑一具尸體是無法告訴我們答案。」火東雲停了幾秒鐘掃視組員們,口氣一轉嚴肅。「與其在原地,不如主動出擊,我們就從死人身上查起,看看他到底和多少人有過恩怨,誰最想要他的命。」
「隊長……」好厲害呀!簡直是杰克--太神奇了。
不鳴則矣,一鳴驚人呀!大鵬展翅果然一飛沖霄,小小雲雀望塵莫及。一排崇拜的眼發出閃亮的光芒,幾乎要將他當神一樣供起來。
「你們也別忽略了越不可能犯案的對象越有可能是主謀,利益掛勾、利益輸送的分贓不平也易起殺機,以及敵對派系的糾紛難免有互見眼紅的時候。」
他一說完便開始分配工作,有人往財殺的方面進行調查,有人朝政治立場不同著手,有人就從陳議員生前做了多少缺德事開始,多方並進下疏忽任一細節,隨時保持聯系。
沒人注意到火東雲有意無意將殺手的調查淡化掉,語氣雖然鏗鏘有力卻多有保留,一再強調重點在死者身上,沒有利害關系就不會有凶殺案。
唯一看透他有所隱瞞的是他同梯畢業的老同學兼褲腰帶打結的好朋友。
不過葛士揚不想在眾人面前提起此事,他打算等一會兒再私底下問他。
「好了,開始行動,別再打瞌睡了。」
這一次大家沒再發出噓聲,反而精神抖擻的會心一笑,互相打氣的說了聲加油,眉舒眼亮的迎向陽光,沉睡的獅子終于蘇醒了。
「不用敲門了,直接給我滾進來。」
不好吧!用滾的實在太難看了,還是安步當車一步一步走,免得弄髒燙得筆挺的制服有損國家顏面。
手一舉的火東雲並不是想表達他的禮貌,而是剛好頭有點癢想抓一下,沒想到才剛踫到頭發而已,半開的辦公室里傳來打雷的吼聲,害他不好意思真給他抓一抓。
不過他還真有些後悔「應召」,尤其是推門一進所瞧見的那抹燦爛金光,他的臉當場黑了一半,很想雙腳並攏向後轉,不用招呼、不用莎喲娜啦,眼楮視線集中鼻梁中間。
應該有人禁止金發碧眼的洋鬼子進口,不然也要防堵他們偷渡,千萬不要一時心軟而錯放,他們絕對具有十足的殺傷力。
可惜立法者不是他,否則世界真的太平了。
「我沒叫你罰站,自己找位子坐。」也不瞧瞧自個身材有多高大,把頂上的光全擋住了。
咦,沒開罵,天下紅雨了嗎?「局長,你今天的頭發非常有朝氣,換新洗發精了唷?」
還是得小心點以防萬一。
「死小子,你一天不惹我發火就不開心是吧!我就剩下這幾根毛撐場面。」全給他氣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他最忌諱人家提及他那頭日漸稀疏的毛發,非要在好不容易心平氣和的情況下踩他的痛腳,讓他囤積胸口的怒意溢到喉嚨口,不吐不快怕得內傷。
他不能讓老人家快活幾天嗎?不氣死他似乎非常不甘心,三天兩頭找他的頂上發麻煩。
「幸好、幸好你老還有氣,我以為你嗝屁……呃,口誤、口誤,我的意思是你依然健在,與龜鶴同壽的活到一百三。」果然沒被外星人附身,罵人依舊聲音宏亮。
大概被念習慣了,沒被吼個兩、三聲渾身不舒服。
像某人說的--犯賤。
「你以為我听不出你在罵我老烏龜?!」可惡的兔崽子,他非調他去掃廁所不可。
盡會惹他生氣。
血壓有點升高的歸正人被他氣得差點爆血管,臉紅脖子粗的使勁瞪他,看他能不能稍微節制些,別老是沒大沒小的頂撞上司,他好歹是他的直屬長官,多少要賣他點面子。
不過他的希望很少實現過,每回都氣得青筋浮動,心肝肺只差沒嘔出來。
火東雲皮皮的一笑當是贊美。「局長,你叫我來不是要說教吧?!我最近可是很忙,忙翻天了。」
「有膽你再給我說一次試試?!我手上剛好有幾件大案子沒人接手,不如全交給你負責。」總要有人教教他什麼叫敬老尊賢。
「不要呀!大人,請原諒小的有口無心,我這張嘴就是吃太多大蒜了,所以難免臭了些。」想累死他呀!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誰在笑,當他在說笑話嗎?
眼角一瞄,他只瞧見一頭金發晃動,上下顫抖好不厲害,簡直無視他的存在。
該死的洋鬼子,他不知道自己站在誰的地盤上,居然敢狂妄的表示出不敬?他八成沒被面粉砸過,當年美國人贈送的面粉袋正好可以還給他,象征中美永遠友好。
「哼!盡會嘻皮笑臉,沒有一時半刻正經。」拿他沒轍的歸正人也只能冷哼一聲。「對了,介紹個人讓你認識。」
一听局長要將金毛的引見給他,火東雲的臉部肌肉突然抽動了一下。「不……不用了,我很忙,真的很忙,可能沒時間認識新朋友。」
一說完,他不敬禮的打算離開,死也不肯和他最痛恨的人共處一室。
「再忙也該見見新伙伴,別丟台灣人的臉。」他會比他更忙,專門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一句話成功的留住他的驚駭,腳步一旋的奔到局長大人面前,握緊的拳頭差點吻上他的臉。
「你……你剛剛說了什麼?是我耳背听錯了吧!你不可能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報復我平日對你的小小乖張。」牙一咬,他上下兩排橫齒磨動著。
天呀!不是他所想的吧!老天趕快劈道雷劈醒他,這個惡夢詭譎得就像真的。
「很抱歉,親愛的,恐怕不能如你所願,從今天起我正式加入你們的小組,以後請多多指教。」呵呵呵!他怎麼跑得掉。
字正腔圓的標準國語由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口中說出來實在有點怪異,感覺很不順,好象西瓜長在菠蘿田,牆角的老鼠會叫媽。
「你……你……你離我遠……遠一點,不要再靠近了。」完蛋了,雞皮疙瘩全跑出來了。
「-!瞧你不好意思的臉都紅了,你沒被女人抱過嗎?」「她」只是想表達一下美式的熱情而已。
高鼻、深邃的五官,動人的明眸如雕刻的綠寶石,豐厚的雙唇閃動著淡淡玫瑰花色,兩排扇子一般的睫毛眨呀眨的好不多情,叫人忍不住想上前一親芳澤。
往下一瞧,只要是男人都會流口水,除非是性無能或已經死了一半的老人家。
嘖!凹凸有致的身段還真是峰峰相連到天邊呀!高聳的胸口隱約可見勾人的深溝,每走一步就彈一下,肉球好似水球充滿彈性,再有理智的男人也會撲上去。
「她」很美,美得相當冶艷,是那種會讓人一見驚艷的超級大美人,而且容易引起性沖動的類型,通常適合當情婦或狐狸精,不宜擺在家中。
最重要的是「她」肯定會出牆。
火東雲是憋氣憋紅的,大腦的血液全集中在臉上。「該死的朱德?藍尼,你真給我跑去變性?!」
「變……變性?!」
不敢相信的禿頭局長驚得差點掉了下巴,目瞪口呆的怔得把頭頂唯一的幾根毛發給扯下來猶不自知。
因為他已經快瘋了。
「麻煩一下請叫我茱莉亞?藍尼小姐,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