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車簾還未來得及放下,眼楮便被一抹鮮艷的紅衣白馬和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吸引,她側頭望去,眼神一瞬間有些失神,她的心,竟然莫名的悸動了,連心跳也有些紊亂感。
馬上的少年一身紅衣,鮮艷而華麗的紅衣隨風蕩漾,穿在他身上沒有一絲俗氣,卻襯出了他出塵的氣質,配著胯下的潔白毛發的白色駿馬,便像是那璀璨的明珠。漆黑順滑的青絲簡單而隨意的用絲帶束著,還有幾簇發絲散在耳畔,垂在一側,顯得閑散自然。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丹,最出彩的是那雙桃花眼,斜斜上挑,風情萬千,媚態天成。這樣的美男,真是難得一見,就連爹爹,也似是只能與他平分秋色,這是她見過的唯一及得上爹爹的美少年了。
雲蘿眼角余光細細的打量,只是以純欣賞地目光瞧著那道身影騎馬踏來,那人似有所覺,斜飛的桃花眼瞥向雲蘿坐著的車簾旁,微眯著桃花眼一臉趣味的瞧著那車簾垂下,卻瞥見了一雙靈動的眼楮波光微轉,一晃而逝,便隱在了簾子後面。
「蕭公子,沒想著百里竟然可以在這遇見你,真是緣分吶。」那紅衣郎翻身下馬,很是文雅的朝蕭景然問候道。
蕭景然也早早便下了馬,溫和淡然地回禮道,「原來是百里公子,真是今兒真是太湊巧了,百里公子這是要……」
「在下正打算出外踏踏秋,瞧瞧郊外的風景,沒想著遠遠地就瞧見了貴府的馬車,又見蕭公子也在,便過來打個招呼。蕭公子這是要去哪里?」
「在下是送表妹回家,路經這里。」蕭景然簡略的回應了句,便沒有再說,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慕容雲逸道,「百里公子,這位是在下好友慕容公子,最近剛剛回的京里,你還沒見過吧。」
百里溪很是了然的頷首,對于蕭景然的這位表妹,他也有所耳聞,听說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今兒他可得好好瞧瞧。「哦,原來是慕容公子,失敬,失敬。」他微拱了拱手,笑著招呼了聲。
「在下慕容雲逸,見過百里公子。」慕容雲逸冷著張臉,只是微微抱拳行禮,開口說了句話便不再言語。蕭景然見了眉頭微皺,睿涵這般做可不好,大家都在京里,平時可保不準會踫面的。
百里溪心思一轉,瞥了眼慕容雲逸,饒有興趣地思量了開來,這個慕容雲逸,貌似對自己有敵意呀,可是大家不是才第一次見面麼,怎麼會無緣無故針對他?他的目光掃到停在不遠處的馬車上,又想起自己遠遠似乎瞧著他正和那少女說著話,不由有些了然,既然這樣,自己何不……
「蕭公子,在下久聞雲家五小姐盛名,今兒既然踫上了,不知可否有緣一睹雲五小姐芳容?」百里溪桃花眼微挑,笑嘻嘻地朗聲對蕭景然說道,眼楮卻掃向一旁停下的馬車上。
蕭景然臉色一沉,心里暗自嘀咕,早就听聞百里家族這一代的大公子放蕩肆意,游走在花街柳巷,還不以為恥,如今一見,果然如此。「哈哈,百里公子說笑了,在下的表妹還未出閣,怕是不便與外男見面。」
不便與外男見面?百里溪瞟了瞟拉著臉的慕容雲逸,心中月復誹,難道他不是外男?他還欲說些什麼,馬車上便傳來一道嬌笑,「咯咯,表哥,百里公子既然這麼說,小女子若是不下來見一見百里公子,怕是日後有人會說,雲家五小姐忒不識好歹,百里公子相邀也不領情。再說,大家都是親戚,見見又有何妨?」
話音一落,車簾被挑了起來,一個梳著雙丫髻,臉上蒙著水色輕紗的少女娉娉婷婷地從馬車上面下來,身上穿著湖藍色的曳地百褶長裙,縴腰用絲帶微微束起,顯得不盈一握。蒙著輕紗的臉上只露出了那雙靈動的眼楮和一雙微微斜飛的柳葉眉,目光流轉間顧盼生輝。
親戚?百里溪一臉趣味的模著下巴,雙手隨意的支著身後的俊馬,華麗紅衣隨風飄動,風情繾綣的倚馬輕笑,他倒要看看,雲家五小姐是什麼時候竟然和他成了親戚的。
「表妹,你怎麼下來了?」蕭景然站在馬匹旁眉頭微蹙,語氣里也帶著些微的責備呵斥道,只是眼神里的沉溺卻掩飾不了,他佯裝惱怒地瞧著雲蘿,可是卻不舍得為了個不相干的人真的去責備自己的表妹,只是雲蘿貿然下馬車有些不妥,他才不得已地呵斥了一下。
「表哥,百里公子也不算外人,說起來,大家還是親戚呢。大堂姐她嫁給了二皇子為妃,而百里公子的姑姑正是二皇子嫡親的母親,您瞧瞧,咱們不是親戚是什麼?既然大家都是親戚,而且同在京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阿蘿下車和百里公子見上一見又有何妨?」
蕭景然听了,不再多說,臉上帶著淺淡的微笑望著雲蘿,他就知道,自家表妹可是個鬼機靈。慕容雲逸似是不想雲蘿下來,听了雲蘿的話臉色也依舊臭臭的,沒有好轉。
「哈哈,還是雲五小姐說話有見地。在下百里溪,小字行雲,雲小姐若是不介意,也可以稱呼在下行雲。」百里溪笑嘻嘻說著,臉上掛著有些玩世不恭地笑,眼神輕佻地打量著雲蘿,很是隨意地撫了撫衣衫,踏著悠閑的步子朝雲蘿所在的地方靠近,走向馬車旁。他的目光輕佻的肆意打量著站在馬車旁蒙著面紗的少女,這樣的百里溪,像極了紈褲子弟公子,一副欲要輕薄良家女子的模樣。
雲蘿柳眉微皺,復又舒展開來,她最是不喜輕佻的男人,偏偏這輕佻的男人還長了張桃花臉更是讓她不喜。她斜眼瞟著不斷往自己這走過來的紅衣邪魅少年,她揚起腦袋,就那麼直直的看著百里溪,四目相對,有一種莫名的曖昧情愫在在兩人心中升騰起來。
雲蘿別開臉,雙眼不再盯著那眼神囂張肆意的少年,眼簾低垂,長而濃密的眼睫輕輕覆蓋下來,遮住了那雙靈動的眸子,眼睫忽閃忽閃的宛若蒲扇一般緩緩扇動著。她低嘆一聲,到底還是她先敗下陣來。
百里溪停下腳步,剛剛他竟然在她眼里看到了厭惡,他心底一怔,多久了,那些姑娘小姐只要見了自己從來便是臉紅心跳,羞澀掩面者有之,大膽追求者有之,還從未見過有人對著自己這張臉皺過眉頭,甚至不想再看自己。
難道是他這臉不夠美?還是自己的魅力不夠?听說她爹爹就很美,他就不止一次听自己娘親說過當年雲郎怎地怎地,然後便是爹爹生氣吃醋。他瞅著不遠處的輕紗蒙面豆蔻年華的少女,瞧著雲蘿那忽閃的睫毛,仿佛覺得有什麼輕拂在自己心上,身子有些癢癢的,莫名的悸動在身體里蠢蠢欲動。
「百里公子,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蕭景然翻身上馬,微笑著委婉說道,「阿蘿,你也上馬車吧,既然見過了,相信百里公子應該滿意了吧。」他有些嘲諷的話語,在百里溪耳畔響起。
百里溪不介意的瞥了眼蕭景然,又看了眼漠然看著自己的慕容雲逸,聳了聳肩,有些歉意地道,「真是抱歉,耽誤了你們的時間,我再和雲小姐說句話,馬上就走了。」說著,他又朝雲蘿走進,直到離雲蘿兩步遠才不再走了。
他俯下前身,靠近這個身高還不及自己肩高的少女,他側著腦袋湊近她的耳畔,鼻尖便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是少女身上的體香混著一種淡雅的桂花香,他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氣,感覺少女的脖子微縮,耳朵紅透了像是熟透了的櫻桃,似是在邀請他采擷一番,他不由發出一聲輕笑,低聲呢喃道,「你知道嗎?你的眼楮很美很迷人,我喜歡。」
他的聲音似是敲擊在雲蘿心田,溫熱的純差點貼到她宛若白玉的耳垂上,雲蘿身子一震,身子一熱,然後便是耳朵愈加發燙,少年陌生的氣息縈繞在鼻尖,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側臉頰,也流淌到自己身體里。听得他的話,雲蘿不由愣了愣,他說,她的眼楮很美很迷人?
雲蘿似是听得悶悶的笑聲在他胸膛響起,傳遞到她的耳中,縈繞在她的心里久久無法散去,那笑聲像是石頭敲擊石頭發出的悶響一般震動著,讓她迷失了自我,待得她回過神來,便只見到一道紅衣身影瀟灑飄逸的翻身上馬,月兌塵離去。
鮮衣怒馬少年郎,雲蘿望著百里溪瀟灑離去的背影,心中羨煞了,肚里暗自嘀咕著,真是個隨性的人。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隨他離去。這樣肆意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活著吧,她有些羨慕這般灑月兌隨意的少年。
回過頭來,見蕭景然和慕容雲逸都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她灑然的笑笑,卻不想去解釋什麼,至于他們會怎麼想,她沒有想過,只要心中無愧,清者自清。若是慕容雲逸這樣也生氣,那麼算是她看錯了人,小肚雞腸的男人可不是良配。雲蘿上了馬車,蕭景然便吩咐車夫繼續走了。
接下來,是難得的沉默,慕容雲逸騎在馬上,默然看著遠處,時不時地也會回頭看看馬車,似是在思量什麼。
蕭景然也回到馬車旁,瞧瞧慕容雲逸,又瞥眼身側的馬車,臉上表情復雜,表情晦澀難名,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