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幾人進了外間,早就已經有機靈的丫鬟婆子告知了雲氏,雲氏身邊的何媽媽侯在外間,親自帶著雲蘿幾人進了內室。
內室布置的很是簡單溫馨,瞧著很是舒服。大概是姑姑覺得上了年紀,所以屋里的物品色調都以深色為主。雲氏正坐在屋內的貴妃榻上,和挨著她坐在下位的蘇梨說著話。
兩人瞧見何媽媽帶著雲蘿進來,臉上都露出了笑意,朗聲道,「來來,蘿姐兒,函哥兒,坐姑姑身邊來,阿漁,你也坐下吧。」
「姑姑,今兒早上就不坐了,我和函哥兒來這里,是專門叫上阿梨妹妹一起去上族學的。」雲蘿身前幾步,走到雲氏跟前,落落大方的解釋道。
安靜坐在矮榻上的蘇梨听了臉上一愣,有些意外的抬頭瞥了眼雲蘿,見她說得很真誠,眼里滿是和善的笑意,不由心中一暖。她微微低下頭,掩去眼中的淚意,低低應了一句,「阿梨知道了,阿梨這就去收拾一下。」說著她便站起身來,微低著腦袋帶著貼身婢女走出了內間。
蘇漁有些詫異的瞅了瞅自己的庶妹,剛剛他踫巧瞧見了她眼里的淚光,不由有些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貌似,他以前都沒怎麼關注過自己這個平時顯得有些小心翼翼,膽子小性子又怯懦的妹妹,他不由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姑姑,表哥,我們坐下等等阿梨妹妹吧。」雲蘿見蘇梨離開了,又見姑姑臉上有些不太好,表哥杵在那不動,不由出聲笑著建議道。
雲氏听了臉上露出笑意,很是歉然的道,「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教好,阿梨剛剛做得有些不像話,怎麼可以那麼失禮就走了呢?」說著,她還瞪了瞪杵著不動彈的兒子。
雲蘿知道姑姑誤會了,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姑姑,我覺得阿梨妹妹很不錯,她只是有些害羞了,姑姑可別誤會。」
雲氏心里一松,這就好,她就怕給雲蘿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她見蘿姐兒真沒放在心上,才暗松口氣,心里卻是澀澀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就算這里曾經也是她的家,可如今,到底是娘家,隔了那麼一層,還是小心為好吧。
沒一會兒,蘇梨收拾好了,帶著一名嬌俏丫鬟叫做綠影的,一起走進了內間。
「母親,哥哥,五表姐,六表弟,我收拾好了。」蘇梨緩步走過來,步步生蓮,雲蘿見了暗自點頭,其實,蘇梨長得真得挺不錯,彎彎的柳葉眉,挺翹的鼻梁上瓖著一雙大而溫柔的杏眼,櫻桃小嘴微翹,笑靨甜美,臉頰一笑便隱隱現出一對可愛的酒窩,為之更添了絲絲俏皮。只是,可能是缺少關愛,眼神有些淡淡的憂郁。
「嗯,以後你就跟著你五表姐和六表弟一起上學吧,也有個伴。」雲氏朝著她微微頷首說道,然後又笑著道,「蘿姐兒,漁哥兒,函哥兒,你們照顧些梨姐兒,她就是膽子有些小。」其實,雲氏也想好好待這個庶女,只是,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的,這就是命吧。
雲蘿笑著應下,走到蘇梨跟前,主動牽起她的小手,柔聲道,「阿梨妹妹,我們走吧。」蘇梨乖巧的點了點腦袋,和雲蘿一起,跟在蘇漁和雲玉函身後,走出屋子,走出溪梨園,走向未知的地方。
時不時的,雲蘿便嘗試著和蘇梨交談,剛剛開始,她還有些拘謹,雲蘿問一句她才細聲細氣的答上一句。隨著時間流逝,在加上雲蘿循循誘導,蘇梨話便稍稍多了些,臉上的笑靨更甜美了。
來到上族學的清暉園,雲蘿幾人在屋子里靠近窗子的角落相鄰坐下。他們來得還挺早的,屋子里還沒有其他人到。隨著時間的流逝,窗子外陽光也透過木槿樹德枝丫照射了進來,曬在初秋早晨的幾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雲蘿舒服的微微仰著頭逆著陽光瞧著窗外,嘴里時不時的插上幾句,庸懶的像只貪睡的貓咪。蘇漁的目光不自覺的便轉到了雲蘿的側臉上,他覺得那微微扇動的長睫扇的他的心也有些癢癢的。
「五妹,你來得還是這般早。」一道爽朗的少年聲音在屋內響起,雲蘿轉頭一瞧,原來是三哥雲玉瑞和四妹雲葭進來了。
雲葭見雲蘿看過來,臉上甜甜地笑著叫道,「五妹,我可以和你坐一塊嗎?」。她眨巴著大大的杏眼,很是期盼的問道。
雲玉函見到雲玉瑞很是高興,誰對他好,他都會記在心底,三哥這麼好,四姐姐好像也不錯,他都很喜歡。他也不說什麼,站起身來笑微微瞅著他倆,嘴里喊著,「三哥,四姐。」
雲玉瑞和雲葭都有些意外,這個六弟弟,似乎變得開朗了些。雲蘿見狀,連忙起身說道,「當然歡迎啦,三哥,四妹,你們坐我前頭吧。」她比了比前面空著的位子,笑嘻嘻應道。
雲玉瑞和雲葭走過來,蘇漁和蘇梨他們也早就見過,看著處的好像也挺不錯,幾個年輕人聊得很是開懷。三房的這對嫡兄妹,雲蘿很是滿意,三伯母也不容易呀,听說最近三伯伯好像醒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雲玉瑞像是股添加劑,他在雲家的這些同齡的小輩中年紀最大,也很有人緣,雲家的幾個小輩也很佩服他們的三哥,所以在他的引導下,後來的幾人也加入到雲蘿的陣容里來了,一時間,屋子里歡聲笑語不斷。
「喲,五姐姐,你終于回來了,在舅舅家玩得不錯吧,都樂不思蜀了吧。」一道有些嘲諷的嬌媚聲音在屋子里很是突兀的響起,打破了屋內歡快的氛圍,眾人瞥了眼走進來穿著俗艷的少女,眼里閃過一抹不屑,又接著談笑起來,雲蘿更是頭都沒動,直接把她當作了空氣。
少女穿著一身大紅的長裙,小小年紀竟然濃妝艷抹,還梳著一頭流雲髻,杏眼斜斜微挑著瞥人,怎麼瞧著有股子狐媚子的味道呢,爬床的丫鬟生出的下濺蹄子,真是不知道害臊。那些轉過臉去的幾人心里,不由暗自月復誹。
只是,再怎麼濃妝艷抹,還是掩不了她眼角的憔悴,黑黑的眼袋很是明顯,顯然這些日子她過的很不好。(被關了那麼久的禁閉,臉色能好不?)
雲萱見沒人搭理自己,那個讓她恨到骨子里去的那人懶洋洋坐在窗子旁,眼楮都不瞥下自己,這,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她恨得牙都有些癢癢的。她微嘟著嘴,委屈的眼淚都要落下來,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對她,就連一向最最疼愛自己的爹爹最近也不怎麼理自己了,這是為什麼?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不對,她什麼都沒有做錯,錯的是那個臭女人。對,肯定是她和爹爹說了些什麼,爹爹才會誤會我的,大家見我失了爹爹的寵愛,才會對我這般不理不睬的。想到這里,她的心里涌起一股熊熊烈火,眼楮怨毒的盯著那抹靠在窗邊的窈窕倩影,甜美的臉頰詭異的扭曲。
「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嫡女?庶女?」雲萱心里暗自立下誓言,腳步重重的踏著木板地面,像是為了發泄心里的怨氣,隨意找了個空位子坐下。她身邊跟著的大丫鬟翠綠很是忐忑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側,戰戰兢兢的放好東西,趕緊退出了屋子。
翠綠覺得,最近自家小姐脾氣越發古怪了,時不時的,便會莫名其妙的發火,她想起昨兒個晚上小姐的樣子,身上不由又隱隱有些發疼,她那被衣裳遮掩的小身板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掐痕,只是她只不過是個卑微的丫鬟,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做六小姐的貼身丫鬟就是命苦,還不如五小姐院子里粗使的丫頭日子過得舒坦。
屋子里,坐在窗邊的雲蘿感到她灼熱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她,卻久久沒有動靜,她有些詫異,雲萱竟然沒有再胡攪蠻纏。雲蘿剛想轉頭瞧瞧是怎麼回事,卻听得雲萱重重的腳步聲響起,但是不知為何,她的身上卻涌起一股惡寒,一股不祥的感覺在她心里面隱隱升起。
她若有所思的瞥了眼一臉平靜的雲萱,心里對她高看了一眼,看來,她以前只是被寵壞了,現在看來,還是有些腦子的,只是,那目光怎麼瞧著有些怪呢。
雲蘿搖了搖頭,不再多想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一個小小的庶女還翻騰得了什麼。雲蘿回過頭來,和大家一起繼續談笑風生。一旁默默坐在位子上的雲萱心里越听越是窩火,她狠狠的瞥了眼那一張張燦爛的笑靨,覺得太過刺眼,暗暗記在心里,你們這些人不要得意,我會記住你們的。瘋狂的怨意,讓她連雲蘿身邊的其他人也恨上了。
雲蘿沒有把雲萱放在心上,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料到,就是這個她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一個人,會在以後給她帶來難言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