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縴的江湖 第二十八章 冷香浮動,望處欲生蝴蝶夢

作者 ︰ 嘉嘉默

在雙鬼窟的深處,有一泉幽潭,終年彌漫著一層陰寒的白霧。潭中無水,四周都是天然形成的滑膩石塊。在略有星辰光澤照射的幽潭頂端,長滿了滴水的青苔。它們緊緊貼在岩壁上,吸收著從潭底彌漫而來的寒氣之精,天長日久,每到夜晚降臨之際,借著從岩縫里滲漏出來的星星點點月光,四面的青苔散發出淡淡的幽光。

對于如此詭異的幽潭,百草仙一直沒有探究明白它繚繞不散的陰寒氣息是從何處而來。剛到雙鬼窟的時候,百草憑借著陽剛之軀和一身精湛的武藝,深入到幽潭的低端探查霧氣的來源。卻在剛站到低端一塊光滑圓潤的石座上時,在重重的濃霧里,感覺到體內氣流的劇烈抗拒。他沒敢在潭底多待片刻,直直飛身上來。

只是這片刻陰寒之氣的侵蝕,百草仙就在床上又休養了半月之久。氣得百花羞直揪他的耳朵。從那之後,這處奇特詭異的幽潭,變成了雙鬼窟一處荒廢的禁地。

「縴縴,你別听百花胡說那個鬼潭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听聞縴縴要尋一處極寒之地來練功,百花羞便隨口告訴了她關于雙鬼窟深處的那泉奇怪的寒潭。見縴縴有意前去,百草仙急急攔住她的去路,嗔怪百花羞,道︰「我都試過一次了,縴縴身子本來恢復的就不好,現在讓她去寒潭,豈不就是讓她送死麼?」

百草的語氣有些急躁,百花沒有多言,只是抬眸淡淡地問道縴縴︰「你尋的是天地至陰至寒之地?」

縴縴微微一笑,說道︰「是。我練習的內功心法性極陰柔,越是陰寒,對我來說就越是有利。就算那是無間地獄,我也要試一試,大不了再撿半條命回來。到時候,縴縴還得仰仗兩位前輩照顧。」

「哎呀,什麼前輩不前輩的你這樣叫會把我和娘子叫老的」百草一擰眉頭,想了想,忽然抬頭大義凜然地說道,「也是,你在手上綁一根細線,我和百花在洞口守著你,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對了,扯扯繩子我們就下去救你」

看著百草笑意盈然的目光,縴縴的眼眶一熱。他們夫妻二人義薄雲天,對待她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半句話都不多問,她說什麼他們便信什麼,南宮縴縴啊南宮縴縴,你何德何能,博得百花和百草如此的恩慈。

見縴縴眸子里閃爍的點點光亮,此刻沉默的百花有些于心不忍。她走上前去拉起縴縴的手,柔聲笑道︰「別听百草的喪氣話」

她眸光暗了暗,雖然依舊是的笑容,縴縴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百花眸底的一絲落寂。

「八年來,除了百草,我未曾與外面的人打過交道。縴縴,當百草領著一身鮮血的你出現在雙鬼窟,你清冷決絕的眸子真的像極了當年為情所困的百花羞。我不知道你為何被人推下山崖,我也不知道你背負著什麼深仇大恨。你的過去如何,對我和百草這兩個遠離塵世的人來說,就是無關緊要。縴縴,我早就把你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就算百草不說,我也絕不會讓你出事的。」

縴縴的眼眶緩緩濕潤了起來。百草深深地嘆了口氣,走到百花面前,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低聲說道︰「百花,剛才我不該用那麼急躁的口吻跟你說話的……你為我忍受了這麼多,我……」

「別說了。」百花輕輕捂住他的嘴,柔情似水,「我說過,天涯海角,我都願意陪你白頭到老……」

對他們夫妻倆這種不分場合的甜蜜情濃,縴縴司空見慣,見怪也不覺地怪了。她的嘴角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抬眸說道︰「要不,我先去寒潭看看,你們先聊著?」

「哎,別呀」百草轉過身去,在屋里子一通亂七八糟的翻找。終于在房梁上,尋到了一根細長的軟蠶絲。他樂呵呵地將蠶絲遞給百花,笑道︰「這根軟蠶絲放置了這麼久,我都要忘記了」

百花莞爾,細心地系在縴縴的手腕上後,對縴縴講道︰「這根軟蠶絲還是從我的嫁衣上扯下來的呢這種蠶絲結實,就算你用利刃砍它十幾刀,都不一定斷呢」

「謝謝你,姐姐。」縴縴凝住百花羞的雙眸,認真地說道。倒讓百花先不好意思起來︰「什麼謝不謝的你叫我一聲姐姐,就讓我很開心了走吧縴縴,我帶你去寒潭。」

雙鬼窟的深處,暗無天日,最後的道路只能隱約可辨。打開最後一道石門,縴縴只感覺一股陰冷的潮濕氣息撲面而來,她的心里一陣狂喜。

整個山洞里沉澱著一股沉沉的死氣,空氣中似乎還能嗅到植物腐爛的氣息。借著頭頂岩縫滲進來的星星點點的陽光,縴縴可以看到整個山洞被包繞在一團又一團的白色霧氣里。中央的霧氣不斷升騰到半空中,再向四下流瀉而去,如若忽略掉周身陰森的冰寒,那倒像是個奇異的仙境之所。

百草指著中央不斷翻滾而出的濃霧,對縴縴說道︰「看,那就是寒潭的入口」

縴縴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被百花一把拉住。她有些擔憂地望著縴縴,遲疑地說道︰「縴縴,你身子……」

「沒關系,姐姐。」她輕輕拍了拍百花的手,微微一點頭,縱身躍進了那股陰寒之氣的深處。

大團的氣流包繞在她的周身,縴縴閉著眸子,感受到那些細碎的寒意緩緩侵入她的寸寸肌膚,寸寸血脈。腳下觸到一處平坦涼潤的岩石,縴縴屏住呼吸,將周身的氣血調動起來,以一個禪坐的姿勢落在那塊圓滑的石座上。

煙霧繚繞間,縴縴的額角已滲出了淡淡的汗液。她的身子尚未痊愈,只是她亟待功夫精進,只有練成了望穿秋水劍法,她才有出去的可能,她才能為爹娘和詞兒復仇。

經脈開始逆轉之際,縴縴一咬牙,將九女劍訂進了石座里。她急速飛轉身子,用雙手支撐著平衡,足尖點在劍柄上,以一種劇烈迅猛的速度急急調動起了周身的經脈。

眼前是濃的化不開的白色霧氣,碎裂的石座地下漂浮著一層微薄細密的冰晶,帶著淡淡的類似于日月星辰的光澤。

師父為她改變的是至陰至柔的沉醉逍遙心法。那些生澀艱晦的文字,像一泓不斷流動泉水,緩緩在她眼前出現。

陰寒之氣凝于逆亂的經脈,縴縴感覺那股燥亂涌動的氣血,就在她疏通完沉醉逍遙後,一點點沉寂了下來,最終,一切重新歸于完好。

師父曾交給她一個隨身攜帶的錦囊,說不管走到哪里,必須生死相隨。縴縴在墜入殉情崖後終于決定打開一看,錦囊內藏的,竟然是後四重望穿秋水的秘籍縴縴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師父早就料到有一天她會身陷囹圄,只是她沒想到,一向粗枝大葉的師父竟會這般有心。

獨步天下的望穿秋水,加一把嗜血的絕劍九女。既然上天都如此眷顧她了,她還有何理由繼續忍辱負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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